第8章 悲劇嫡子.8
寧澤滿腦子都是婚期提前,是要提多前?
雖然夏戰旗腦子不好使,也不可能蠢成這樣,雪昭都是他未婚妻了,他腦殼被豬拱了才會現在去強-奸-雪昭。所以這又是一場陰謀。而兇手,很有可能就是害死夏沐歌的人。這次因為寧澤躲出了夏侯府,避免了夏沐歌經歷過的悲劇,現在又有夏侯淵的侍衛守護,兇手很可能是找不到機會弄死他,所以才轉而對夏戰旗下手。
對夏戰旗下手,所有指向康寧郡主的證據就變得可疑起來。本來就沒有什麼證據,之所以以為是她,是因為夏沐歌一直被下人欺負,而下人都是劉老頭找來的,劉老頭又是康寧郡主的人,他對康寧郡主唯命是從。所以康寧郡主成了不二人選,而且夏沐歌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夏戰旗。
但是從現在看來,兇手首選殺死夏沐歌,會不會就是為了誤導真相?
寧澤前行的腳步漸漸停下來。
這個王府里真的都是康寧君主的人嗎?如果康寧郡主不是兇手,那麼是誰向劉老頭傳的命令讓他深信除掉夏沐歌的命令是康寧郡主下的?
這個人一定是康寧郡主最親近的人,並且一直替康寧郡主傳話,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那麼事情的真相只能用可怕來形容。
這表明有人收買了康寧郡主身邊最親近的人,並在所有下人都被抓去審問的空檔中,兇手還能找到機會對夏戰旗下手……
至於為何傳令的人不是兇手?
答案很簡單,王府中除了主子,其他都是下人,現在下人全部被夏侯淵帶回來的人關著審問。而兇手能在這個時候下手,恰恰說明他不是下人,並說明他與被抓起來的下人有著並不牢靠的聯繫……所以他急了……
想到這裡,所有的思維都變得清晰起來。寧澤換了一條路,他循著陌生乾澀的記憶找到夏沐歌小時候的樂園。它還是像過去一樣清幽,充滿安寧和懷念的味道。
廉玉坐在一棵花樹下,坐前放著綉架,恬靜的牽引一針一線。她的嘴角始終掛著溫柔的笑意,像一團柔和的水,能容納萬物。寧澤看了許久,才讓侍衛停在院牆外。他獨自走了進去。
「你怎麼來了。」廉玉看到寧澤出現愣了一下,又迅速掛起微笑。溫柔的笑臉依舊,卻再無先前暖入心底,侵入靈魂的錯覺。
寧澤有些難受,他看著夏沐歌的母親,在夏沐歌的記憶里他的母親無疑是溫柔的,無辜的,需要他去保護的,不管那些人怎麼欺負他,只要他們不去動他的母親,他就可以忍受下去。但是換成寧澤來看,廉玉的形象全部都是假的,是夏沐歌在身處絕望中製造出來的假象……
事實上廉玉根本就沒管過他的死活,哪怕是在夏沐歌最撐不下去的時候,她也只是告訴夏沐歌「等你爹回來就好了……」。她和府里的其他人有什麼區別?
「為什麼要這樣做?」寧澤想到自己的母親,喉嚨也有些震痛。母親應該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她們是生命的延續,她們是世界之母,可是,寧澤的母親在他還小的時候拋棄了他,夏沐歌的母親在他艱難的長大后還要害死他。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什麼為什麼?」廉玉溫柔的垂下眉目,身體微傾露出一節白皙的脖頸,芊芊素手觸摸綉架輕挑起針線。
「是你找人給夏戰旗下的葯。」夏沐歌日子過的太苦,寧澤差點忘了廉玉是富商之女,有龐大的財力作後盾,要買通奴僕,甚至是康寧郡主身邊的人都能做到。
廉玉臉上笑容平淡,沒有絲毫變化,她繼續扯起細針,緩緩開口:「因為劉管家肯定會招供是受康寧郡主指使,她會落個縱容下人欺凌嫡子的罪,只要再除掉夏戰旗你的地位就再無威脅了。」
如果不是有夏沐歌已死的記憶,寧澤多想相信這女人說的話,相信她嘴邊的笑意,相信她眼中的溫柔,夏沐歌所渴望的,同樣也是寧澤曾渴望過的,母愛對他們來說像一場破碎的秋風,願醉不願醒。
可是廉玉根本不是為了夏沐歌,是為了她-赤-裸-的殺人-欲-望。那些下人同樣會把她供出來,她沒有機會再殺夏沐歌。或許還有,比如夏戰旗出了事,她成了最大嫌疑人,夏沐歌一定會來找她。
「對了,這是你最愛喝的碧潭春,母親這杯是新泡的,你嘗嘗。」
寧澤看著款款起身的女人,心底交織著不知是夏沐歌的痛楚,還是他對揣測結果的痛楚。
廉玉永遠不會再懂,不是夏沐歌愛喝碧潭春,而是她只喝這種茶。
寧澤抬起頭,仰望著頭頂青天,那一碧中似漸漸湧上波瀾,那些不是雲層,是他眼中浮出的淚水,最終吞咽進了心河。
「母親的茶,孩兒不敢喝。」
廉玉端著茶杯看著比她還高大的人,臉上終究褪去了顏色,似喃喃自語:「你長大了。」
寧澤靜默。
「20年前,我也如你這般大,夏候淵還是一個落落無名的主簿。有天他追查到一名金甌國密探,收繳到無數密謀信件,並將那名密探當場格殺。他的果斷得到皇帝的讚賞,那名密探的屍體被懸城三日。那個人叫衛離。衛離「未離」,他從來不曾離開過,是我最愛的人。我恨夏侯淵,他奪走了我此生最愛,我要讓他像我一樣生不如死!」廉玉的臉上露出仇恨,決絕與瘋狂:「可惜他不愛康寧,否則我早殺了她報仇了!我想他總會在意他的兒子,而且我要等你們都長大,這樣他才會更痛!更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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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愛迷失,棄家國不顧。
為了恨迷失,弒殺親子。
這樣的女人怎麼配擁有那種盪人心魂的溫暖笑容?
寧澤目中一痛,轉身離去。
「你的兒子,在你想殺他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或許這女人還有更纏綿悱惻的故事,但這些故事並不足以讓寧澤原諒她。
廉玉蒼涼一笑,抬手飲下那杯她喝了一輩子的茶,亦如她的初戀,她的心始終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