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旁的紀睿桓眉頭依然擰著,似乎不是很喜歡她的太過直白,應該要再婉轉找些理由解釋。
「少夫人,在下認為分床而眠並不會促進夫妻之間的感情,所以今晚得請您搬回與少爺的房間,並且將客房讓出來給我,謝謝。」王澤說得不疾不徐,「少爺,我想這個決定,您應該是答應的吧?」馬的!他能不答應嗎?紀睿桓一臉不悅的撇撇雙唇。
「你都拿著雞毛當令箭了,還有容得我置喙的地步嗎?!」紀睿桓哼了哼聲的回答。
王澤倒是不在意他的酸語冷諷,反而是朝眼前身高矮他一截的莫玖玖說著,「少夫人,我現在可以進客房幫您收拾東西嗎?」她回過神。紀睿桓都這樣開口了,看來王澤住進來已經成了既定事實,暫時是改變不了。
「抱歉。」她嘆了口氣。「你先等我十分鐘,我先進去收拾自己的私人衣物。」她話一落下,嬌小的身影便鑽進房內,開始認命的收拾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王澤站在他的面前,唇角忍不住微微一揚,「少爺別怪老太爺多事,他老人家是真心希望少爺能過得好。」「那你記得替我謝過爺爺的安排。」他冷冷的望著王澤,「別忘了替我跟爺爺說一聲——我對這新婚生活非常的滿意。」他說完之後,便冷哼一聲離開王澤面前,又回到書房去處理他的公事。王澤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唇角又上揚了一道弧度。
少爺畢竟年紀甚輕,想跟老狐狸鬥法,怕是未來的勝算不大。
不過……
王澤又將目光落在房內的那抹身影,回想她剛剛直白的誠實,他直覺這女子未來會是少爺手中一張強力的王牌……人生,總是充滿無限的意外。
莫玖玖以為與紀睿桓的新婚生活,可以維持著「相敬如賓」的關係,頂多就是相處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同居人,再也無其他更多的發展。
是啦!用想的劇情都是很美好,現實的發展卻是與他們的希望背道而馳,他們完全沒想過紀黎世竟然當起他們計畫中的程咬金,硬是派了個報馬仔眼線來,還將她趕出客房,逼她一定要與紀睿桓同房而眠。
「瞪屁?」莫玖玖抱著枕頭,在接近紀睿桓的大床前,眼底見到他投射而來的冷光,「你瞪我有用嗎?還不是你不敢違背爺爺的意思,要不然我會淪落到和你同擠一張床嗎?」只有這女人,要與他同床而眠,竟然還露出一臉嫌惡以及不甘願的表情,像是怕他會吃了她一般。
哇靠,他都沒嫌她佔了他的大床一半咧!
「我……」她爬上床的另一側,與他之間還隔著一道好寬的距離。
「像你這種長如白蠟的女人,我看了就十分倒胃口。」他說著同時,還擺出很賤的翻白眼表情。
白蠟的女人?這是什麼形容詞?
「我又不是餓死鬼,不會對你這種形如嚼蠟的女人有多饑渴。」他見她沒她小聲的啐念著,,那聲音跟蚊子的嗡嗡聲差不多大小。
他雖然聽見她的啐啐念,卻聽不清楚她在抱怨什麼,只見她身穿著粉紅色卡通圖案的睡衣,小心翼翼的朝他走來。
「你別一副我會吃了你的害怕模樣。」紀睿桓躺在床的右側,瞧她畏畏縮縮的樣子,就令他的心情大為光火。
開玩笑,他紀大少爺向來不用自己勾手指,就有一堆女人跪著想要爬上他的床。
反應,又更進一步的補她一刀。
我〇〇你個拔辣。
她在心裡飆了一句不雅的髒話。這男人天生就嘴賤,開口閉口不酸人家一句,就會倒陽的痛苦嗎?
她也不是什麼省油之燈,就算再生氣,也只是淡淡瞟他一眼,「紀大少爺,你放心,就算雜誌把你奉為神只般膜拜,讚頌你把妹的技巧有多好、有多高,畢竟你的能力也只是紙上談兵,我一定都不會去在意,更不會把你歸類成你是一個充滿獸性的禽獸。」「你……」他被她的回嘴攻擊得一句話也回不了,只能冷瞪著她。
「睡覺。」她見自己扳回一城,也就滿足的鑽進被窩裡,懶得再與他浪費唇舌,「你不要老是對我有敵意,嚴格說起來,在合約的期間內,我還算是你唯一合法的夥伴。」她把話說完之後,便翻身將自己埋進被窩裡,閉上雙眼,讓黑暗侵蝕她的意識。
這一句話像是狠狠的撞進他的心內,令他久久無法回神。
是啊!她與他可是簽下契約,在契約之內,只要她幫助他得到想要的,她獲得的利益也不少,她不會笨到想要當扯他後腿的女人。
只是為什麼他見到她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心底就是會不由自主來氣呢?他瞪著她的背影,總有莫名想要掐死她的衝動……可當他伸手時,理智卻又告訴著自己——
沒錯,現在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的盟友就只剩下她,她再怎麼可恨,也是他的同伴,一個讓他覺得可恨又可愛的同伴!
好、好重......
半夜,莫玖玖突然喘不過氣來,發現自己全身都無法動彈,像是被人緊箍著。
搞什麼?難不成自己遇到鬼壓床了?
她睜開雙眸,眼前出現一堵肉色的牆,肉眼還能看見那牆上還長了細毛?!
咦?她醒得有些迷糊,被緊箍的身子上還有暖呼呼的暖意,她忍不住將目光往上一抬——喝!紀睿桓一張俊顏在她的眼前放大,兩人的距離非常的近,她的耳朵幾乎是貼在他的胸膛前……媽呀,這傢伙該不會裸睡吧?
她透過微弱的光線,很確定眼前這男人是光著上半身,至於下半身被暖被給遮住,讓她看不到好可惜……啊,不是啦!是「好加在」沒入她的眼,怕一不小心就長了針眼。
是誰在前幾個小時大放厥詞說對她這種白蠟女沒有興趣的?現在卻將她熊抱個滿懷,死也不願意放開了。
她稍稍一動身子時,他的喉間便發出一陣好聽的呻-吟,雙手緊緊的抱她的身子,讓她一點都沒有逃跑的縫隙。
「喂。」她輕喊一聲,微微的掙扎。
只是她稍稍一動,他就緊緊的箝抱著她,熟睡之後的他就像一隻八爪章魚,將她緊擁在懷中。
無論她怎麼扭動,還是無法自他的懷裡掙脫而出,最後反倒是她自己累得半死,還氣喘呼呼的。
她愈掙扎,他抱得愈緊,就像深海的大章魚捕捉到獵物般的不放手,讓她根本無法動彈。
她完全沒想到熟睡中的紀睿桓有這個習慣,她想要喊醒他,卻又覺得他醒了之後,兩人又會感到尷尬。
於是她最後選擇放棄掙扎,窩在他寬大的胸膛前。
好吧!也算她賺到了。
畢竟眼前是個長相俊美的肉體暖爐,這冬天被他一抱,那寒氣竟然不再逼身,暖和得教她覺得還有些舒服。
而且她這般近看他的長相,發現他真的是個毫無死角的帥哥,不管從哪個方向欣賞他,依然是帥哥一枚。
難怪他總是自大過了頭,就是因為他真的有本錢可以拽。
「嗚。」
當她正在欣賞他的長相時,他又發出近乎於一種低頻率的低鳴,這聲音很像是野獸的低泣,帶著一股莫名的悲傷,而且他似乎睡得不怎麼安穩,像是作了惡夢般的緊皺著眉。
作惡夢了吧?她倒是有些幸災樂禍。像他這種在現實中橫行霸道的男人,她詛咒他在夢中被鬼追著跑,哼哼!
過了一會兒,他的低鳴似乎未消,反而像是夢見了痛苦的畫面,令他有些痛苦的悲鳴著。
「喂。」她的小手抵在他的胸前,小聲的叫著他,卻又被他緊緊的摟住。
他的模樣看起來很像是溺水的小孩,將她視為唯一的海上浮木,緊抱著她不放。
她感覺得出來他夢見的似乎不是恐怖的夢,而是處在一個讓他感到極度悲傷的夢境。
直到她的額頭滴落水珠時,她才發現他在夢魘之中……哭了?!
媽呀!這是什麼鬼情況?這向來自大無比的紀少爺,竟然作夢到哭了。他在白天到底是承受怎樣的壓力,有必要連睡覺都這麼的糾結嗎?他的低鳴讓她倍感錯愕。
這下,她更是無法喚醒他了。以他這大男人的性子,看見他「哭哭」的模樣,怕是知道他脆弱的小秘密之後,她也許會吃不完兜著走……她還是默默當作不知道這回事好了。
莫玖玖,你什麼都沒看見,是你在作夢。她逼自己閉上雙眼,但最後還是睜開杏眸。
欸,她怎麼可能睡得著啦!她重新睜開雙眼,發現他的低鳴似乎變小,最後一張俊顏竟往她的頸窩鑽來。
這哪招?她瞪大雙眸,雙手正想往他的俊顏揮去時,卻發現他找了個令他自己舒服的姿勢,然後停止了低泣的嗚咽。
呃,糟糕,她要不要將他移開呢?她現在的姿勢非常的尷尬啊!
一雙小手正在空中揮著,而他的俊顏又往她的胸前移動,最後他竟然就這樣在她的懷中沉睡,呻-吟一聲之後,便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這、這……
她的小臉微紅,卻能感受到他細微的呼吸聲,以及從他鼻中噴洒出來的熱氣。
他呵出來的氣息暖了她的肌膚,同時也加熱了她的體溫,讓她此時動也不是,翻身也不是了。
但瞧他開始睡得安穩,她竟然又心軟的放鬆了全身,小手輕輕的放在他的頭上。
她第一次擁著男人睡覺,是父親被友人欺騙,捲款而逃的那年,她記得父親在夜晚偷哭,以為父親會這樣消沉的過著每一天,但每當父親哭完的隔天,卻又是樂觀的認真去上班。
父親說:「大家都說我一無所有了,誰說的?至少我還有玖玖。莫玖玖,就是我這輩子最長的久久。」看著紀睿桓哭泣的模樣,令她忍不住想起過去父女倆那段相依為命的日子,還有父親在她心目中那堅強,可內心卻柔軟的一面。
原來,紀睿桓並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無血無淚的男人。
原來,他也是會有壓力的。
原來,他也是會落淚的。
原來,紀睿桓與她一樣,同樣都是一般人。
一般人?
莫玖玖不屑的撇撇唇,她將昨晚的認知給收了回來。
一般人會一早醒來,就將她踹到床下,然後以高傲的姿態看著她,囂張的說:「莫玖玖,沒想到你嘴巴說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自動往我身上黏來。」她瞪著他,一言不發。
不是她害羞得說不出話來,而是氣得連話都不想與他說。
跟一個番王有什麼好說的?
「算了,就當我昨天抱了一隻狗。」最後,她回他的是這麼冷冷的一句話。
狗?
這女人竟然把他當成一隻狗?
紀睿桓原本還想再多數落她幾句,卻得到這麼冷漠的一句話。
他愈想愈不對,為了扞衛自己的「貞操」,他決定睡覺時與她隔開一道距離。
只是之後的每一天的早上醒來,他還是緊緊的抱著她的身軀,而她則是窩在他的懷裡熟睡,小手沒有任何踰矩的擱在他的胸前,反倒是他的大手不安分的將她緊緊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