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陸詩唯回來的時候，洛瑋瑋還坐在沙發上對著卡片發獃。什麼都想不起來，每次她以為自己要想起來了，心底馬上就會有一個聲音對她說，想那麼多幹什麼呀，累不累呀，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繼續糾結了。

「發什麼呆呢？」陸詩唯把買回來的晚餐放在茶几上，「我給你買了烤豬蹄。」話音剛落，還來不及看洛瑋瑋的反應，陸詩唯先看見了那張賀卡。

她馬上意識到那是什麼。因為在過去的幾年裡，她曾不止一次拿出來看過，並且把它當成是書籤夾在她曾經很喜歡讀的一本書里。

原來小舅舅寄給她的是這個東西。洛瑋瑋為什麼問都不問一聲就拆開看了？陸詩唯有種被人發現秘密般的惱羞成怒，她不知道洛瑋瑋是否想起了什麼，想要責備洛瑋瑋的心情也在抬頭的那一瞬間釋懷了。

洛瑋瑋已經動手開始啃豬蹄了，邊吃還邊說：「陸詩唯，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又來！但是陸詩唯知道這一次是跑不掉了，明擺著嘛，洛瑋瑋問的只能是那一件事。關於那些年，關於她和她。

「你……想起來了？」陸詩唯小心翼翼地問。

洛瑋瑋沒停嘴，連連誇讚這烤豬蹄很合她的心意，火候正好。可是她什麼都沒想起來，她說：「我的記性實在是太不好了，居然不記得送給過你這樣的賀卡，我什麼時候送的？」

陸詩唯沉默了一瞬，慢慢走到她身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賀卡，欲言又止。

「你怎麼不說話？」洛瑋瑋的動作也停頓了一下。

陸詩唯想了想說：「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好好想一想，高中的時候有一年元旦……」她試圖引導著洛瑋瑋想起什麼。

因為她說的，畢竟是從她的角度來回憶，是她以為的事情，而不是洛瑋瑋的感受。

洛瑋瑋搖頭，繼續啃豬蹄，「想那麼多腦袋疼，反正我知道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但是實在想不起來了，我還是吃豬蹄吧。」

陸詩唯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概這世界上也就只有洛瑋瑋是這樣的吧，只要遇到吃，無論多麼好奇的事情，無論多麼與自己息息相關的都可以先放在一邊。

這時陸詩唯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是小舅舅打過來的，急忙站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才按下接聽鍵。

「小舅舅……」陸詩唯本來心想著完了，被小舅舅發現了，要怎麼解釋呢？

廖傑在電話那頭問：「東西收到了吧？」

陸詩唯「嗯」了一聲，等著他問話。

廖傑嘆了口氣，然後說：「我本來不想給你打這個電話的，但是我知道我要是不打，你反而心裡不安。」

沒錯，當陸詩唯看到快遞寄的東西居然是這個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洛瑋瑋是不是想起了什麼，緊接著就是心裡咯噔一下，覺得小舅舅發現了她的秘密，她要沒有好日子過了。就算年紀相差不是很大，但畢竟是個長輩。

「小舅舅……」陸詩唯想，主動坦白會不會換來從寬的待遇？至少不要告訴她媽就好。

廖傑繼續說：「我其實可以保持沉默，但我覺得這既然是對你很重要的東西，還是帶在身邊為好。」

「啊？」陸詩唯的智商被洛瑋瑋拉下線以後，好像很久都沒有再上過線了，一瞬間沒太明白廖傑是什麼意思。

「我用我的人生經歷告訴你，這條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我不會支持你。」頓了一下又說：「但我也不會反對。」

「小舅舅……」

「我姐知道這事兒嗎？」這是廖傑最關心的。

「還不知道……」

「永遠也別說。」廖傑說。

「我知道了，謝謝小舅舅。」懸著的一顆心到這時才放下，陸詩唯的心情又稍微放晴。

廖傑又問：「你之前一直說你有男朋友，其實說的一直是瑋瑋吧？」

陸詩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洛瑋瑋分明看到陸詩唯電話響起的時候，屏幕上顯示的是小舅舅，但她不明白為什麼陸詩唯要回房間去接電話。陸詩唯果然還是有事情在瞞著她。

她默默把豬蹄放回餐盒裡，心裡梗著許多事情，其實根本就吃不下，即使是她喜歡吃的食物，也如同嚼蠟。

她心得有多大啊？在發現這種事情以後，還能吃得香睡得飽？如果她們以前曾經在一起過，那為什麼後來又分開了呢？她居然全都忘記了。她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又怕失去現在的美好。

所以洛瑋瑋對自己說：別想了。忘了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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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又下雪了，第二天早上拉開窗帘，洛瑋瑋禁不住發出驚嘆：「這雪也太大了吧？」放眼望去，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路，望不到盡頭。

要不然請假在家睡覺算了。洛瑋瑋想。

她剛要躺回被窩裡睡個回籠覺，猛然記起齊瑞說今天要給他們開個會。

陸詩唯已經起床在廚房裡忙碌起來，不管天氣如何，早飯是一定要吃的，她專心看著鍋里的食物，完全不知道洛瑋瑋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直到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嚇死我了你。」陸詩唯埋怨道。

洛瑋瑋的臉埋在她後頸，剛剛起床的聲音有些沙啞，「這家裡除了我還能有誰啊？」

「那也沒有你這樣的啊，連個動靜都沒有……」

洛瑋瑋不去和她爭辯，只想像這樣靠著她，只有這樣才覺得安心。人們常說，清晨起床看到一個女人在廚房裡為自己忙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洛瑋瑋覺得沒錯，雖然是最平凡不過的事情，但越是細微越容易讓人感動。

陸詩唯覺得洛瑋瑋不對勁，以往就算不和自己抬杠，在這種情況下總要說點兒什麼，而不是像這樣的沉默。

「洛瑋瑋……」她叫她，「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洛瑋瑋靠在她身後搖了搖頭，「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兒。」

陸詩唯無奈地掙了掙，「可是……你這樣……煎蛋和香腸都要焦了……」

洛瑋瑋急忙鬆手，剛才只顧著要抱了，完全沒注意姿勢有什麼不對，怎麼糊塗到把陸詩唯的胳膊也給抱住了呢……

「我的蛋……」洛瑋瑋看向鍋里，發現雞蛋並沒有燒焦才鬆一口氣。

「……」陸詩唯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前一秒還是憂鬱小公舉的模樣，后一秒又被打回吃貨的原型。洛瑋瑋最近情緒變化的節奏有點兒快，有時候她都跟不上，但是也開始漸漸習慣。

一路艱難行車，到單位的時候雖然遲到，但新領導仍然很寬厚地表示了理解。科室里的其他人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因為領導們一貫喜歡洛瑋瑋，他們覺得新領導也不例外。只有洛瑋瑋自己知道，其實是自己沾了陸詩唯的光。

平時齊瑞跟陸詩唯說話總是以師哥自稱，有事兒沒事兒就喊她去他辦公室，洛瑋瑋早就覺得不對勁，只有她那麼單純以為只是公事。

開會的內容是關於集團年會的。

齊瑞說：「我剛來沒多久，對大家的了解也不是很深，所以不知道你們都有什麼特長，年會的時候看看我們科室能不能出幾個節目。」

大美女接話說：「往年都是瑋瑋上台唱歌。」

其他人也附和說：「對，有瑋瑋就夠了，我們就算了。」這種場合其實說白了就是給小年輕們上台表現，跟領導混個臉熟的機會，他們上去誰愛看啊。

齊瑞看了看洛瑋瑋又說：「瑋瑋是肯定要唱歌的，但是其他人能不能再出一個節目呢？最好全員都參與進來的，能體現出我們財務科精神面貌的。」

洛瑋瑋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你怎麼不說能體現出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讓我們攜手走在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大道上……

「我沒有什麼特長。」陸詩唯率先表了態。

齊瑞覺得有些尷尬，看著陸詩唯欲言又止，大概是在心裡掂量著，哪些話是身為領導的他該說的，哪些是不該說的。

洛瑋瑋急忙挽救這話題，她說：「領導，你之前沒在集團可能不知道，咱們這個年會啊，演節目只是一個形式，最重要的呢，是抽獎環節還有呃……同事們之間的溝通和融合。」

齊瑞不傻，洛瑋瑋這麼一說他基本上就聽明白了。從前他也在國企，但不是隸屬於同一個集團，每個集團都有每個集團的特色。這裡的規矩應該就是洛瑋瑋說的那樣，簡言之就是喝酒嘛。

「好吧，到時候瑋瑋你好好表現，我們都靠你了。」齊瑞最後以一句一語雙關的話結束了會議。

洛瑋瑋笑著目送他離去，轉過頭來準備開始工作，誰知道他半路又轉了回來。

齊瑞喊陸詩唯：「小唯啊，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沒等陸詩唯回答，洛瑋瑋先是噌地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什麼意思？有什麼話不能在辦公室里當著大家的面說？非得私下裡談？

齊瑞愣了一下，隨即說：「瑋瑋，我沒叫你，我叫的是小唯。」

洛瑋瑋不甘心地坐回去，一臉擔憂地看向陸詩唯，陸詩唯安慰似地對她笑笑。

洛瑋瑋的內心幾乎在咆哮，不是擔心你挨批評好嗎！他對你有意思你看不出來啊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