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賣柴天王 我是止水
凡間三月里,冬去春來,一處農家院的灶房飄出清香。漂亮的紅磚房是新造的,就立在山腳處的小河邊。
「呵呵!」小院木頭樁上的柴火劈成四瓣。
「阿苦!你又用神力!」
被叫做阿苦的男人一皺眉,抱著膀子轉身看著一身白棉布裙的醜婦。堂堂天界南天王,如今在凡間鄉村裡劈柴燒火,穿著粗布衣裳還被丑婆娘嫌棄!
「你哪裡看我用神力了?!」般若苦大步而來,居高臨下的瞧著止水的大眼睛。
止水縮著脖子,剛才的氣勢一下子沒了影兒:「你沒用神力,怎麼才不到一刻鐘就將柴火堆得那麼高?」
「我還能不用一分鐘把你的衣裳脫光,讓你一天不敢有異議!」
「斑...斑若苦!你...你成日就想這些有的沒的!」
瞧著止水嬌羞的臉,般若苦笑彎了眼,他一手抓起彆扭女人的腰,幾個步子來到木樁前說道:「別瞧不起你夫君,砍柴這些小事我不屑用神力。」
說罷他手刀向下,一道劍氣襲上,可憐的木頭就成了木柴火。幾個來回,木樁旁邊的柴火越來越多,般若苦一把抱起轉身向後一扔,木柴聽話的累成一排排。
「是...是我錯怪你了..」止水將腦袋輕輕靠在男人的胸前,算是撒嬌:「我今天做了桂花餅,和紫米粥,不知合不合你的口。」
時光在凡間變得很慢。止水洗衣做飯,般若苦劈柴捕魚。他們就像一對再平凡不過的農夫農婦,吃著平常的飯菜,睡著生硬的木板床。
般若苦變了樣貌被止水拽到街上賣柴火,而她就坐在一旁為自己煽風納涼。集市上止水買了素色的棉布說是要給自己做褂子,又買了一塊紅艷艷緞面,上面的綉工粗糙走樣,對了,民間叫這被面「龍鳳呈祥」。
「你還真在凡間呆上癮了?算算,咱們在這裡過了三個月了。」般若苦坐在小凳子上,托著腮瞧著入戲過深的止水。
「三個月而已,在天上也就兩個時辰..阿苦,你不覺得人間很有趣?瞧瞧,雖沒有瓊漿玉液亭台樓閣,可逛街的人都很開心。而天上,永遠是碩大一宮殿卻見不到人,也沒人說體己話。我覺得,這裡挺好。」
般若苦將止水納入懷裡,輕輕地說道:「以後你有我,我和你說體己話...」
「阿苦,撒手,這是街上,人都朝咱這邊看了,這樣不好!」
「對,讓他們看見你,一點也不好。」般若苦將止水藏在身後,亮出征戰殺敵的眼神掃視周遭然後大吼一句:「乾柴,乾柴!快來看看,五十文一筐,五十文一筐!」
止水撲哧笑出聲,沒想到這個冷麵夫君真會陪她在凡間不用神力耗了三個月,她從背後環著這個男人的窄腰,深深地嗅著男人深山乾淨的氣味,深深眷戀。
擁著佛經,不如擁著他。
「夫君..謝謝...」
般若苦拍拍止水的小手,繼續子掉身價的叫賣:「人間最好的柴火啊!南天王親自下凡劈柴,五十文一筐,五十文一筐...」
街上的行人對誇張的叫賣不以為意,沒人回頭看一眼。柴火堆的夫妻倆捧腹大笑,一對快樂的神仙。
又過三月,般若苦帶著止水回到了天界。
「止水,明日就是大婚,大婚後我帶你回凡間,你想住多久都行。」
「恩!我剛學會烹茶,又是楊柳季節,就連子無也說我的茶好喝。咱們大婚後就回去,我也不放心子無。」
般若苦捏捏止水的鼻子,嘟囔一句:「少操心罷,明天揭你珠簾,你可打扮得美美地,不要愁眉苦臉的嚇著我。」
翌日,彌須山的太陽依舊耀眼。
止族門前的紅色絨毯浮在虛空中一直伸向遠方,彩色的喜鵲銜著各色花帶飛轉在紅毯兩邊。迎親的車隊已經聚集在止族門前。
這次的大婚是帝釋天一手攬下,這迎娶的前後也都是他一手安排。新娘坐的不是轎子,而是四匹飛馬架起的金冠馬車。
止水指柔早已梳妝完備,她們穿著綉著各色寶石的紅色嫁衣,面上掛著珠簾,跪在止族大殿上。如來佛祖一向頗為照顧止族,這次她們出嫁前,如來親自現身於此。
「止水止柔,你們是雙生姐妹,有緣。你們要心存善念,你們所加的夫君是兩道之重,求一時私慾,更要守兩道安康。」
「止水明白,謹遵如來佛祖教誨。」
「止柔明白,謹遵如來佛祖教誨。」
兩姐妹一前一後回應,一前一後送走了如來。止柔跟在止水身後,幽幽一嘆:「姐姐,你可知道,我好生羨慕你。我們長得一樣,如來喜愛你,帝釋天傾慕你,南天王為你求親。你說我是不是學著你的模樣就能博得所有人的心?」
透過珠簾,止水望向和自己一樣的黑色眼睛里,現在他們像是倒了身份,止柔更像從前的自己,淡淡地無精打采,沒有精神。自己更像之前的止柔,在凡間待得有了生氣兒,和般若苦相處得有了脾氣。
「柔兒,你想好,你到底是誰...」
止柔掀開珠簾對著止水吐出幾個字:「我是止水...」
止水一驚,身後竟冒出了冷汗,就在她想在問一句時,止柔又變回最初愛撒嬌時一樣說道:「看你嚇的,臉都白了!我是誰我自己還不清楚?不就是有些捨不得你,和你鬧著玩的!」
她對般若苦提過,能否另找一個宮娥將柔兒換下,般若苦沒應聲,直到第二日他回答,他找好了宮娥去向帝釋天說道,卻沒想天帝以毗心喜歡止水這模樣的姑娘一口回絕,還說若柔兒不嫁就讓她嫁給毗摩質,般若苦當然不願,所以也沒得辦法。
對止柔,她有些愧疚,一是幫不上忙,二是解不了她的心結,三是還跑到毗摩質那裡亂說一通...
「柔兒...」
「好了,好了,你擺著一張哭臉多晦氣,今天又不是我的喪日,是喜日。來,姐姐,出嫁前喝了這杯茶,就像如來佛祖說的,咱們是一輩子的姐妹,有緣!」
止柔雙手奉上的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兩杯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兩人也一飲而盡...
蓋上珠簾,踏上大殿,登上帝釋天準備的馬車,眼一閉一睜就能到了情郎身邊,為**為人母...
但是...
光明殿中,毗摩質站寢房前,三張大手覆著三張臉。
今日正午,他穿著紅色張揚的喜袍站在黃金岸遙看從天上紅毯上飛奔而來的馬車,為首的天官展開紅榜哇啦哇啦的說著長長的賀詞,最後才讓他們的人將馬車接下。他們阿修羅沒那麼多講究,當掀開車簾發現昏睡的新娘時,毗摩質一把抓來了天官怒喝:「這就是你們嫁給我的新娘?怎麼病懨懨的!」
「毗摩質大王,您莫生氣,天帝大人讓我捎帶一個便簽...」
天官顫顫巍巍的將懷裡的金色便簽放在毗摩質的手心,卻覺他胸口的領子嘞得更緊了。
變遷上面留言:神武的東海毗摩質修羅王,新娘止柔已送到。莫要責怪新娘行如軟蝦,全為了這婚禮順當,我才餵了止柔昏睡的葯,敢問哪個天女心甘情願的想嫁給你?!
「帝釋天那小人!」毗摩質扔了天官,一把將紅袍的止柔抱在懷裡轉身步入大海,沒了蹤影。
高大的男人將耳朵貼在珊瑚門上,聽著屋裡的動靜。他推開門,躡手躡腳的躲過自己堆放滿屋的金銀珠寶,然後一屁股坐在貝床邊。
他揭下掛在新娘臉上的珠簾,伸出一隻手指輕輕地描繪女子的臉。
「你和你的姐姐止水可真像....」毗摩質松下面容,三面不再惡狠狠,而是獃獃地染著紅暈注視著:「你姐姐還問我能不能三顆頭顱一同說話...她那麼有趣,你會不會也很有趣...」
止柔被騷著癢,腦袋輕輕移動,睫毛輕輕的顫動,似乎是要醒了。
毗摩質一驚,一屁股坐在床下,伸出大手捂著自己的其他兩面,只留中間的臉。
這種又期待又害怕的心情,折磨著毗摩質熱汗直流。止水說,她妹妹是不願嫁給自己的;帝釋天也說,要是不弄昏她,新娘是不是上轎的。
毗摩質就這麼一會兒黯然,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害怕的變著臉。
「恩....」一聲嚶嚀從新娘口中逸出,毗摩質摒住呼吸極力擺出最好看的微笑....
新娘悠悠轉醒....
「毗摩質...奇怪,我夢裡怎麼會有你...」
毗摩質呆了,他以為新娘會尖聲大叫或者直接咽了氣。可沒有,只是張開眼睛瞟了他一眼又閉上眼。
下一秒...
「啊!!!!」
毗摩質臉色悲憤。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天!我怎麼會在海里!」
毗摩質看著臉色蒼白的女人,怒氣直冒,他放下遮臉的手,三面擺出三種威顏,然後一手將她攬在懷裡惡狠狠的回道:「你嫁給我了!止柔!你當然要在我海底光明殿!」
「啊?你說什麼?!」
「我說你嫁給我了!」
「後面那句!」
「你當然要在我光明殿!」
「你說我是誰?!」
「止柔!你裝什麼糊塗!我知道你不想嫁我,但你已經成了的毗摩質的妻,我不會將你再送回天道!」
新娘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幹巴巴的一句:「我是止水,不是止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