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人行

第7章 三人行

隨著年齡增長,梓青身上老外的特徵越來越明顯,高鼻樑,深眼睛,一雙貓眼,勾魂攝魄。平凡生活滿足不了她的胃口,程梓青同學天天出幺蛾子,領著藝術班的男男女女興風作浪,無人敢管,據說教導主任被她逼得天天吃降壓藥。

高中以後,司怡出落地越來越嬌美可人,桃花運自然越來越好,收到很多花花綠綠的情書。回家以後,司怡得意洋洋拿給梓青,梓青拆了一封大聲讀了出來,「你好,我是xx班的xxx,這封信寫得有些冒昧,但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我覺得你跟別的女孩都不一樣……」讀到這裡,梓青大笑,「這不是廢話么!」

接著又往下讀,「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上了你,或許是命中注定……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理想的愛情,但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那樣在最初的時刻打動了我,而且越來越深沉的打動……好假,這肯定是在網上複製黏貼的!」

頓了頓,梓青接著往下念,「我之所以活到現在的全部意義,是為了此刻能對你說,我愛你,我會在你身後永遠守護你……」

念到這裡,梓青再也撐不住了,俯身做嘔吐狀,「太他媽有殺傷力了!」

司怡不理她,放在一邊,正打算拆下一封,梓青忽然全部搶走,直接扔到窗外,笑吟吟看著她,「你要是喜歡,我給你寫一封!」

司怡聽得心花怒放,面上卻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回想之前的事情,司怡越想越覺得吃虧,她暗戀了人家這麼久,飽受相思之苦,結果人家一句話就把她搞到手了,怎麼想都是自己吃虧了,這次可是她主動提的,司怡樂見其成。

司怡沒想到她動作那麼快,一個晚上就寫了出來,第二天一早,神神秘秘讓人送了來,司怡悄悄打開,夾在書本里,看了幾句,忍俊不禁。

程梓青同學不學無術,小聰明一大堆,把徐志摩,王爾德,普希金,鄭愁予,古今中外許多大詩人的名作來了個大串燒,加了很多村話在上面,居然意外的押韻,不過最後幾句司怡一時沒看懂什麼意思。

「想著你,戀著你,黑森林裡尋找你……

含著你,舔著你,深溝淺壑纏著你……

吻著你,愛著你,山崩海嘯陪著你……」

什麼亂七八糟的?

司怡歪著腦袋想了一會,百思不得其解。講台上那個新來的語文老師做完自我介紹,笑眯眯翻開教案的時候司怡忽然福至心靈,一張臉頓時紅的像猴屁股。

那女老師是某師範大學的實習生,上課前做過許多功夫,班裡的同學識得七七八八,對幾個大學霸更是瞭若指掌,第一堂課心情忐忑,正說著忽見本班頭號學霸陳司怡同學正一臉殺氣地瞪著黑板,心頓時涼了半截,一時語塞,思維差點斷層。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司怡從同桌那借了一本超厚的《成語辭典》直奔藝術一班而去。

在別人眼裡,司怡和梓青是鐵磁的姐妹,梓青對司怡的特別優待是有目共睹的,大家看在梓青的面子上對司怡也禮讓三分,至於司怡,在梓青面前向來也是橫行無忌。

司怡在門口一探腦,瞥見梓青正坐在桌子上跟人聊天,一時氣昏了頭,不管不顧沖了進來,掄起大字典朝梓青背後來了一下子,嘴裡叫道,「我打死你!」

分辨出聲音的主人,梓青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邊躲邊笑,「謀殺親夫!」

因為這件事,司怡整整兩天沒有跟梓青講話,其實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也只是互相撫丨摸,接吻,從來沒有做到最後一步,自從那天不歡而散以後,梓青雖然依舊滿嘴黃丨腔,卻再也沒有越雷池半步。

從梓青的角度來看,她並不介意司怡一個人的冷戰,依舊我行我素,吃飯的時候照舊會替她布菜,臨睡前吻她,洗澡的時候偷香,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得,而且司怡越是反抗,越是有趣……

周末,送走了司怡媽媽,梓青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台車,要帶她去郊外兜風,司怡疑惑道,「你有駕照么?」

「我八歲就會開車了,還稀罕那張廢紙?」

梓青說的的確是事實,只不過那是在巴黎一所莊園里,撞翻了兩座花圃,最後直接開進了游泳池裡,小命差點丟了。司怡覺得不妥,死活不肯上車,梓青低聲咒罵,嘆了口氣,只好騎車帶她去。

司怡雖然不重,但一路走來全是上坡,把梓青累了個半死,到了目的地,就是之前提到的斜坡,司怡在草坪上鋪了一張床單,梓青倒頭就栽了下去,司怡有樣學樣,雙膝一軟,撲到她的肚子上。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漏進來,在兩人身上投下一團晃動的影子,清風和緩,空氣宜人,司怡覺得十分愜意,伸了個懶腰,接著玩梓青的手指,耳邊忽然傳來淡淡的聲音,「我覺得我應該死在這個時候……」

「你又說瘋話!」

司怡爬起來,惡狠狠將書包從她腦後抽出,任由她仰面摔在草地上。

「誰也不要管我,橫屍荒野,一個人靜靜腐爛……」

「你!」

司怡雖然早就習慣了她的驚人之語和驚人之舉,聽了這樣的話還是不免心焦,梓青的世界,她並不完全懂,或者她根本就不懂。

她住在一間金屋子裡,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有刷不完的金卡,一大幫傭人,卻絕口不提家裡人,逢年過節也總是一個人,和一隻烏龜……

「既然你捨不得我死,那我就不死了!」

梓青翻個身,一條腿毫不客氣地橫在司怡腰間,摟著她閉目養神。司怡枕著她的手臂,視線緩緩下移,從她領口望下去,一對小白兔在蕾絲內衣的包裹下呼之欲出。司怡緩緩垂下腦袋,臉蛋深深陷了進去,那一刻,司怡覺得她真的好香,好香,那種感覺一直留在舌尖,留在記憶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沉清醇。

高二的時候,梓青忽然迷上了國外的男團,組了個樂隊不說,還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搞了個洗剪吹的造型,好好一頭長發被剪得亂七八糟,氣得司怡差點吐血。梓青扯著滿頭亂髮大聲抗議,「莎莎說很適合我呢!」

莎莎是個沉默的女人,司怡只見過一面,頭髮短短的,穿著眉環,唱起歌來像一隻負傷的北極熊,是梓青新搞來的樂隊主唱。沒人知道她的年紀,就像沒人知道她從哪裡來,家住在何方。

那段時間,梓青幾乎忘記了學校和家裡,整日整日地泡在酒吧,司怡也難得見她一面。

有天深夜,司怡下了晚自習跑去找她,恰好碰到他們在表演,梓青是貝斯手,站在舞台一角瘋狂甩著腦袋,那女孩站在舞台中央,歇斯底里地高歌,清秀的面龐痛苦的扭曲,整間酒吧流淌著黑色的情緒。司怡覺得彷彿一團黑霧壓在心口,讓人透不過氣,一曲結束,無論如何都要梓青陪她回家。

梓青悶悶不樂,他們才唱了一首而已,但司怡的臉色很差,她只好先陪司怡回家。她不讀書,司怡從不怪她,但司怡害怕她走得太遠,遠到她根本無法觸摸。

因為司怡的鐵腕手段,梓青老實了相當一段時間,身影重新出現在校園裡,雖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但自此以後,司怡悍妻的綽號卻再也摘不掉了。

只要有時間,司怡就會親自下廚,梓青的嘴很刁,一般的手藝根本打動不了她,但司怡媽媽曾經做過幾年大廚,司怡的手藝完全是母親一手調教,每次開火,梓青都要搬把椅子守在廚房門口,迫不及待用筷子敲著碗口催催催。

雙休日照例要跟母親打游擊,送走媽媽,司怡收拾好書包興沖沖跑回來,她今天打算露一手,算是對梓青的犒賞,這段時間以來,她真的安靜不少,又開始畫畫。司怡發現只要她專心畫畫,就會變得很安靜,很溫柔,相反,無所事事的時候就會不停出幺蛾子,又瘋狂又變丨態。

司怡開了門,看到她的鞋子和書包扔在玄關,大聲喊她的名字,打算一起去超市買些食材,喊了半天,一直沒人回應。司怡樓上樓下找了一圈也沒見到她的影子,正打算撥她的手機,忽然瞥見廚房門后露出一隻腳,五顆小小的腳趾塗著鮮紅的甲油,大拇指很不老實地翹來翹去。

司怡緩緩走近,門后那人還未發覺,梓青此刻正系著圍裙坐在小板凳上,耳朵里塞著兩個小小的耳機,一邊小聲哼歌一邊摘菜……

一顆芹菜被她摘得只剩下主幹……

案上擺滿了各色生鮮,司怡大眼一望,雞鴨魚蝦樣樣齊全,蔬菜擱不下了,擺了一地。梓青長這麼大,連鍋都沒碰過,口口聲聲說廚房是靈感殺手,堅決不肯踏入半步,即使跟司怡同居以後,也沒有破例。

今天吹得是什麼風……

司怡拿腳踢了踢她,「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要下廚,是不是今晚美國總統要來我們家吃飯?」

梓青抬頭見是她,大喜過望,「你回來就好了,快幫我收拾收拾,愁死我了,這怎麼弄啊!」

梓青一臉懊惱地甩了甩手裡的蔬菜,解下自己的圍裙給司怡系好,乖乖跑到一邊替她打下手。司怡還是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難得見她這麼主動,買了這麼多食材,又肯親自下廚,看來這個周末可以好好放鬆一下。

梓青根本幫不了什麼忙,不過有她在邊上解悶,司怡心中歡暢,手腳倒是比平日還快些,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湯,裝在白磁碟里,還特地用小番茄和黃瓜點綴,很費了一番心思。梓青端起來嗅了嗅,眯眼做陶醉狀,毫不吝嗇讚美之詞,司怡聽得心裡美滋滋的。

司怡看到桌上擺了三副碗筷,滿心疑惑,正要開口詢問,梓青忽然從冰箱里拿了幾個雞蛋遞給她,「再做個湯吧,莎莎喜歡喝蛋花湯!」

「……」

她原本期待的兩人世界,到頭來卻是三人行。

飯菜上桌很久,那位莎莎小姐還沒有出現,司怡拿起筷子撿了塊雞肉塞進嘴裡,皮笑肉不笑,「說不定被什麼人迷住,捨不得走了,打電話催一催嘛!」

「她沒有手機,說不喜歡被人找到……」

梓青話還沒說完,司怡冷哼一聲,「德性!」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梓青跑去開門,進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穿刺繡弔帶的女人,頭髮短短的,神色淡淡的。司怡笑著起身,像所有「女主人」一樣溫婉大方地打招呼,「你好,我是司怡,別客氣,快過來坐……」

司怡親自給她拉開座椅,很不識趣地一屁股坐到兩人中間,「常聽梓青提起你,說你歌唱得好,人長得漂亮……」

梓青從未說過這話,不過經司怡這麼一提也笑著點了點頭,司怡見了,笑容瞬間就垮了,面上雖然沒說什麼,桌子底下卻狠狠踩了踩梓青的腳背。

梓青正吃得歡快,冷不丁挨了一下,像被踩到尾巴的兔子,登時紅了眼睛,豎起耳朵,茫然地看著司怡。司怡跟莎莎客氣了幾句,不停勸她嘗嘗自己的手藝,轉到梓青的方向又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司怡從未仔細觀察過莎莎,今日機緣巧合,彼此又挨得很近,「狠狠」打量了她幾眼。雖然皮膚保養的還不錯,但眼角已經有了細紋,雙眼寫滿滄桑,似是不年輕了。她的神色相當冷淡,坦然接受司怡的殷勤,一句客氣話也沒有,司怡跟她聊了半天,被她冰冷的態度搞得胃口全無,不再說話,訕訕低頭吃飯。

她們兩人聊得大多是關於樂隊和酒吧的事情,司怡插不進嘴,夾在兩人中間低頭扒飯的樣子顯得很可笑。

「這可是司怡的拿手絕活,不吃絕對是損失哦!」

梓青夾了一隻雞翅膀給莎莎,因為隔得遠,還特地站了起來,司怡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眼睜睜看她殷勤萬分地替人家布菜,心底像汪了一缸醋,一聲不吭,低頭扒飯。

「你都這麼瘦了,還不好好吃菜,把這些都吃了!」

梓青把剩下的半隻雞一股腦撥到自己碗里,塞進司怡手裡,拿起司怡的飯碗埋頭就吃,司怡獃獃望著自己手裡油膩膩的半座小山,再瞥一眼某人碗里孤零零的雞翅膀,忽然想高歌一曲。

梓青的神態再自然沒有,扒了兩口飯又囑咐司怡,「一定要吃光!」

吃過晚飯,作為女主人的司怡自然要準備一些甜點和水果,離開客廳,司怡總算喘了口氣,她非常不喜歡那個叫莎莎的女人,她跟自己沒話說,倒是一個勁纏著梓青,笑得像個狐狸精!

司怡從廚房出來,發現兩人都不在客廳,見書房的燈亮著,拿了一盤荔枝便上樓。

這所房子從一開始就只有梓青一個人,所謂書房,其實只有幾本書,梓青最近買的一台架子鼓,幾把吉他貝司都堆在這裡。門虛掩著,兩人倚著牆壁說話,梓青從莎莎手裡接過半支煙吸了一口……

「砰!」

門忽然被人撞開,碰到牆壁以後又激烈反彈回來,司怡雙手捧了一盤荔枝走了進來,重重擱在兩人面前的桌案上,盤中幾顆荔枝撒著歡滾了出來。司怡恍若不知,笑眯眯做了個「請」的手勢,「吃水果……」

「我不吃荔枝……」

類似的話,司怡今晚已經聽過很多遍了,這也不吃,那也不吃,毛病還真多!

「我想吃西瓜……」

這是在別人家做客應該有的禮數么?

司怡對她第一印象就很差,但沒想到會是這麼傲慢無禮的女子,毫不客氣地說,「那倒也是,還是鮮嫩的西瓜可口,那荔枝實在是太、老、了,老得都啃不動了!」

莎莎沒有呆很久,略坐了會兒就離開了,儘管如此,司怡還是被她折騰地夠嗆,這號人她真的應付不來。

「人家好不容易來一趟,幹嘛給人家臉色看?」

梓青很生氣,司怡覺得委屈極了,她一直笑臉迎人,可對方自始至終沒給她半分好臉色,難道她還要上趕著求人家吃荔枝不成?梓青向來桀驁不馴,對誰也沒有這麼殷勤過,今晚卻做小伏低,還為了她親自下廚,司怡只要想到就心頭火起,這段時間,每天聽她莎莎長,莎莎短說個不停,司怡恨不得把這女人從頭到腳斬三回,今天還能笑出來已經夠給她面子了。

「你這麼捨不得她,去追啊,人家才剛下樓,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你這說的什麼話,莎莎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她不是,我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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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意她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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