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此物何足貴

第七十五章 此物何足貴

聽到她的話.慕容沖猛地後退幾步.渾身顫抖.

他微微動了動雙唇.「晚晚.我們永遠也沒有可能了嗎.」

苻晚勾了勾唇角.「除非太陽西升.江水倒流.」

慕容沖苦澀的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狼狽的走出了阿房宮.一時沒忍住.猛地咳嗽起來.他用右手捂住唇.盡量不讓自己出聲.手心裡溫熱的觸感讓他一怔.他慢慢攤開手掌.卻發現掌心躺著刺眼的血跡.

「晚晚.我多麼不想留你孤單一個人.可是你如此恨我.叫我如何是好.」

......

逃了數日.他們已經遠離了長安城的喧囂.聽聞慕容沖一進城中便下令殺遍全城人.於是一夜之間.哀嚎聲遍野.死者無數.血流成河.

「父皇.行了數日.如今已遠離長安.不知是否要停下來休整一番.」苻冼看著連日趕路以來已經累得面色蒼白的母親和妹妹.提議道.

苻堅看了看周圍的地形.點點頭.「大家都停下來歇息一會兒.等休整好了之後再趕路.」

一眾女眷得了赦令.頓時鬆了一口氣.風餐露宿了幾日.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疲倦和狼狽.

此時的他們身心都全部放鬆.兩位公主甚至還靠在一起閉眼歇息.卻不知他們自剛剛進入這五將山起.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陷阱.

苻冼察覺不對勁.慌忙站起身來.卻不想還未做任何反應.就有一眾人馬從草叢中沖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苻寶和苻錦被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抱在一起大叫起來.

苻堅看著迎面走來的老熟人.心中盛怒.「姚萇.你好大的膽子.害死了孤的兒子.還臨陣脫逃.自立為王.今日是來向孤請罪的么.」

姚萇嘲諷的笑了笑.說道:「苻堅.你在白日做夢么.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那個威風的秦國霸主.快醒醒吧.我是來向你索命的.」

「放肆.」苻堅大喝一聲.「姚萇.孤平日你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待孤.」

「父皇.別和他啰嗦.皇兄早就說過.姚萇不可相信.您卻如此器重他.」苻冼拔劍.想要與姚萇一較生死.

姚萇眉眼細長.他輕輕挑眉看了看苻冼.說道:「喲.冼皇子.您還是如此的意氣風發啊.不過您可有聽說太子殿下已經戰死沙場.太子妃和小皇孫也慘死在燕軍的劍下.」

苻冼聽罷.渾身顫抖.「你說什麼.晚晚她.死了.」

姚萇輕輕笑了笑.「那是自然.不僅太子妃.連太子府里的丫鬟都沒有倖免呢.」

他震驚的後退幾步.整個人面色蒼白的搖晃了幾下.忽然有一滴晶瑩的水珠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滴在他的手心.

「我不信.晚晚怎麼可能會死.」他震怒.提起劍就向姚萇殺去.周圍的手下立刻護著姚萇.與他打鬥起來.

他氣焰過剩.一下就斬殺了數名士兵.

可是他這樣亂砍一氣.很快就會花光力氣.落得下風.苻堅看了看姚萇身後的數千名士兵.不怒反笑.「孤就這麼些人.也值得你帶這麼多人來圍剿.不知是孤的榮幸還是不幸.」

姚萇冷哼一聲.「苻堅.你放心.你的死是值得的.我會為你報仇的.」

「姚萇.你這個小人.」他拔出佩劍.狠狠的向姚萇刺去.兩路人馬立刻打鬥在一起.

果不其然.苻冼的體力已經漸漸不支.他輕輕喘著氣.麻木的與敵人戰鬥.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痛都宣洩出來.

都怪他.都怪他.若是他堅持去救晚晚.她就不會死.他說過會永遠守在她的身邊.陪伴她.做她一輩子的冼哥哥的.卻終究在她做痛苦的時刻.丟棄了她.

天空開始下起灰濛濛的小雨.與他眼中的悔恨合為一體.

他真是該死.這時間沒有了晚晚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當他輩一劍穿心時.臉上浮現的是解脫的快意.他淡淡勾起唇角.臉上的肌膚一瞬間變得透明.

他靜靜地看著天空.面帶微笑.他說.晚晚.冼哥哥來陪你了.不要怕.

苻堅看著倒下的苻冼.心裡一陣悲涼.一切都完了.他不僅沒有一統天下.還丟了多年來積累的江山.更丟了曾經最重視的人.

他微微嘆了口氣.「姚萇.我知道今日是在劫難逃.念在你我多年君臣的份上.給我些時間與我的家人告別吧.之後我會自行了斷.」

姚萇看著如此頹敗的苻堅.一瞬間失了鬥志.「既然你如此說了.那我就給你個機會.」

苻堅拿著佩劍.默默走到張夫人和兩位公主身邊.

「你們要知道.孤並非不愛你們.只是路已到了盡頭.孤能為你們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他話語剛落.就一劍刺入了苻錦的身體.眼睛未眨.便一瞬間又殺了苻寶.

張夫人看著身邊接二連三倒下的苻寶和苻錦.渾身顫抖.「陛下.臣妾就不勞煩您動手了.陛下在哪.臣妾就在哪.只是臣妾要先行一步.黃泉路上.您不會孤單的.」

她語罷便撞入了苻堅的劍心.曾經宮中與苻晚鬥智斗勇的日子早已成了過去.她仰面躺在冰涼的地上.失神的看著灰白的天空.其實苻晚.我心裡也是喜歡你的.只是不想我的兒子為你付出太多.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苻堅看著腳下躺著的自己的妃子和女兒.悲涼的嘆了一口氣.他的女兒.他寧願親手殺了.也不能留給要唱這種小人**.

姚萇吃驚的看著苻堅的行為.嘖嘖嘆了口氣.「當真是如花似玉的兩個公主呢.本想著你死後就把她倆捉來好好玩玩.卻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狠心.連死也要人陪著.」

「姚萇.以前孤認不清你.難道如今還會被麻痹嗎.」他眉目威嚴.雨水順著他灰白的發滑落下來.彷彿他還是曾經那個指點江山.談笑風生的帝王.「孤這一生.贏在太聰明.又敗在太聰明.不過事到如今.孤也只好認命了.」

他拿起被雨沖刷乾淨的佩劍.毫不猶豫的插入自己的身體.

其實不管過了多少年.他還是那樣的堅韌剛毅.只是這一生.愛錯了人.信錯了人.才害得他失了江山.失了天下.落得如此凄涼的下場.

......

「冼哥哥.」苻晚忽然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身來喘著粗氣.額頭上儘是汗珠.

守在門外的宮女慌忙走了進來.關切的問道:「姑娘.您怎麼了.可是夢噩了.」

苻晚無聲的搖搖頭.虛弱的問道:「慕容沖呢.」

宮女聽到她直呼陛下的名諱.緊緊抿了抿唇.卻沒有說什麼話.畢竟這位姑娘似乎與當今陛下之前有些微妙的關係.

「回姑娘的話.陛下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您是要見陛下么.奴婢這就差人去請陛下.」

苻晚攔住她.「不必了.我親自去找他.」

她拖著病弱的身子.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了御書房.這裡的景還是如當年一般.只是裡面的人卻早已變換.

太監看到她來了.立刻禮貌的上前迎接.「姑娘可是要找陛下.」

她輕輕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容奴才進殿通傳一聲.」

慕容沖坐在案桌前.看到太監進來.頭也沒抬的問道:「是誰來了.」

「回陛下的話.是苻姑娘.」

他怔了怔.有一瞬間的出神.良久.淡淡說道:「讓她進來吧.」

苻晚走進殿中.一眼便看到慕容沖專註處理公文的神情.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衣.袖口用盡顯勾勒著龍紋.墨發用白玉冠束起.他本就生的絕色.如今這般模樣.倒真是讓人心生蕩漾.

苻晚一瞬間失了神.一切又彷彿回到了在平陽的那些日子.慕容沖靜靜地坐在案幾前處理公文.她坐在榻上吃著零食.偶爾抬起頭看他一眼.而他正好也向這邊看過來.四目相接.儘是愛與火花.

慕容沖很顯然也想起了曾經的那些日子.他靜靜的看著苻晚.眉目專註.他曾親手毀了觸手可及的幸福.如今場景重現.心境卻不再如當年.

「晚晚.你來了.」他靜靜出聲.打破了方才的寧靜.

苻晚收回眼神.斂眉說道:「我來只是想問你.我的父皇和冼哥哥怎麼樣了.」

慕容沖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其他的事了嗎.」

「沒有.」苻晚低著頭.室內有著察覺不出的尷尬.

「我不知道.」他淡淡答道.神情落寞.

「你這麼恨父皇.難道你不會對他趕凈殺絕嗎.」苻晚直直的看著他.彷彿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他在撒謊.

慕容沖斂了斂眉.「我會幫你查探他們的消息的.」

苻晚知道今日得不出消息.覺得再呆下去也沒有意義.便準備轉身離開了.

「晚晚.」

她頓住腳步.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欺騙你.」

苻晚自嘲的笑了笑.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便飛快的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他淡淡說道:「尤其是我愛你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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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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