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熟悉的聲音帶著些漠然,讓原本溫潤的聲音聽來感覺有些彆扭。左卿愣愣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竟見到一白衣男子端坐在馬廄上方的橫樑上,記憶中那熟悉的面容此時突兀地出現在眼前,左卿有一瞬的失神。
男子感受到左卿那毫不掩飾的視線后,臉上有些許不自在,可仍是極力維持著臉上那漠然的神情。
「太子爺還真是有閑心,竟到這偏遠的城池來指責屬下的不是。」白燁一眼便認出面前男子的身份,可他仍是持劍指著左卿,完全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收手。
還震驚於左卿這樣行為的管然,在見到慕千陵的出現后,臉上也同樣帶著錯愕的神情,以他的神情看來,顯然也是知道慕千陵身份的。
慕千陵擰著眉,一副不滿的神情,卻不是因為白燁那無禮的言語,而是白燁手中那仍未收回的長劍。
「你是雲昭的下屬,我自然沒有立場來指責你,只不過以昭王妃的身份來說,你一個下屬,這般言行確實是以下犯上。」慕千陵有著近乎執著的認真,這讓左卿和管然同時為這位太子爺捏了把汗。
白燁既然能這樣說話,在這裡他顯然不會再顧著身份,此時慕千陵還想以身份來壓制他,這絕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太子爺,不瞞您說,王妃一言不發離開了王府,屬下正是奉王爺之命前來尋找王妃,不巧在此碰上王妃與一陌生男子一起,屬下不過是多問了幾句,可是……」白燁的話帶著些深意,此時他倒是知道該如何陷害左卿。
慕千陵蹙著的眉仍是沒舒展,顯然對白燁的話更是不滿。
「原本這件事我無權插手,不過正巧我這番要去找雲昭,那便與王妃一同前去,看看雲昭如何說吧。」慕千陵只是斜著眼看了看白燁,似乎這些話只是問著左卿的意思,並沒有向白燁開口。
左卿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慕千陵,更沒想到竟然托他的福暫時逃過一劫,此時聽到他這樣提議,自然是附和道:「太子殿下如此提議自然是甚好,而且就算是到王爺面前,我也不至於無話可說。」
左卿的后一句是對著白燁說的,顯然是在暗諷他之前那樣斷章取義的話。
即使面對這樣的狀況,白燁臉上仍是帶著笑,似乎完全沒有因為慕千陵的出現壞了他的事而惱怒,仍是笑眯眯地說道:「太子爺這是何意?難道真的想管王爺的事么?」
白燁雖說之前對慕千陵同樣是說著無禮的話,可此時的話聽來竟然還帶著一些威脅的意味,這不由讓左卿想到每次碰上慕千陵時,慕雲昭臉上那冷漠的神情。
左卿有些擔憂的看了慕千陵一眼,此時他插手這件事,就是到慕雲昭面前去,能確保慕雲昭不會因為惱怒慕千陵而連累自己么?
「你是覺得我沒資格管么?」慕千陵的聲音已然帶上了淺薄的怒意,他在說話間已旋身落在左卿面前,正好擋住了白燁的視線。
「太子爺誤會了,屬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白燁的笑看來有些諂媚,可他手中的動作卻讓人心驚。
他揮了揮手中的長劍,嘴角輕揚,「太子爺若是執意要管,那隻能得罪了。」
白燁的身形如鬼魅般纏上來的時候,慕千陵臉上的神情仍是沉穩,即便手中無一利刃相對,他仍是沒忘記推著左卿的肩膀讓她避開。
左卿冷不丁被慕千陵推開,隨後也只是獃滯地看著慕千陵與白燁的纏鬥,她沒想到即便慕千陵出現了,白燁心中的殺心仍沒消散,而且當著慕千陵的面還動手了。
不過看白燁的動作就知道,他根本不會傷害慕千陵,他的所有動作都是朝她來的,只不過慕千陵都給擋了下來而已。
看著慕千陵的身形在面前不斷變換著,左卿心裡泛起一陣不明所以的滋味,想到之前他的咄咄逼人,一度泯滅了先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可此時這樣護著她的行為,又與之前的形象完全重合,好像回到之前。
熟悉的感覺不斷地衝擊著她的心,眼前一身白衣的男子似乎漸漸模糊起來,變成了那身穿警服,身形修長,一拳一腳都乾淨凌厲的男子。
「王妃?」管然那滿帶疑惑的聲音出現在耳邊,這才讓左卿的思緒從那段模糊的畫面中抽離,面前仍是一黑一白的身影一時難分高下的爭鬥。
側目便見到管然帶著不解的神情看著自己,左卿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想到剛才那失神的模樣肯定是被管然全看見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管然見左卿回過神來,倒也沒多開口問剛才她那樣出神地看著慕千陵是為哪般,只是問著方才問過的話,「白燁連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顧,顯然是下了殺心,王妃打算怎麼辦?」
管然所考慮的事,左卿當然也考慮過了,其實按理說以慕千陵的身手,加上她,對上白燁不會吃虧,而且看目前的狀況,白燁顯然也不想傷了慕千陵,這樣看來他們還是佔據了上風。
「你最好先一步去破陣嶺找王爺,白燁既然不顧太子殿下,可不會不顧忌王爺。」左卿看著目前的狀況,冷靜地吩咐著管然。
「可是從此處出發去破陣嶺再快也要一天的時間,以時間看來肯定是……」管然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地看著左卿,連他都質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在管然還陷入質疑的時候,左卿卻開始催促他了:「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走。」
「王妃,我不會走的,先前我就將話說清楚了,您不能讓我枉做這等小人。」管然的態度堅決,顯然不會輕易改變決定。
「你……」左卿氣急,她想法設法讓管然逃走,可他偏偏不配合,她找他一同來臨溪城又不是讓他來送死的。
管然不僅不服從左卿的安排,反而還說道:「王妃就不用白費心思想著讓我怎麼逃走了,我只會跟在王妃身側。」
管然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左卿當然是無話可說,她嘆了口氣道:「那我還真是要想辦法把自己給保住啊,不然你要是沒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靈珊。」
誰知管然竟然還狡黠的一笑,道:「那是自然,王妃若是有什麼危險,那我可比王妃更危險。」
左卿瞪了管然一眼,道:「早知道你這樣固執,我肯定不會找你。」
「王妃現在才知道,可晚了。」管然眨了眨眼,那模樣看上去甚是好笑,引得左卿「噗嗤」一聲笑出來,剛才心頭上那陣陰霾瞬間消散,心頭一片清明。
左卿的笑聲引起了正纏鬥的兩人的注意,慕千陵先側目,因此稍稍一頓,讓白燁有了可趁之機,長劍突襲至慕千陵身前。
寒光閃過,左卿震驚地張了張嘴,剛想開口提醒慕千陵,卻見到他反應更為敏捷,竟是以兩指捏住劍刃。只聽「叮」的一聲,那柄泛著寒光的長劍竟斷裂,慕千陵手指一轉,手中捏著的斷劍脫手想著白燁而去。
斷劍貼著白燁的臉頰而過,割斷幾縷散落在耳邊的墨發,隨後牢牢釘在他身後的馬廄上,驚得馬廄中的馬匹嘶叫聲不斷。
慕千陵的動作太快,幾乎是一氣呵成,左卿愣愣地看著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白燁捏了捏被割斷的髮絲,他臉上的神情稍顯陰桀,他看著慕千陵沉聲道:「太子爺當真是想管這件事么?」
「你若是還想動手大可試試。」慕千陵將雙手負在身後,氣定神閑地說著,似乎方才動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既然太子爺想管,那屬下自然不敢再插手,只是王爺交待的事屬下沒能辦成,只能如實向王爺說明了。」
白燁的話帶著些威脅的成分在,左卿剛想阻止他,可他先一步縱身一躍,躬身蹲立在馬廄之上,他在離開前回身看了看左卿,不過只是一眼,便從馬廄上離開。
左卿因白燁離開前那眼神不由秀眉微顰,那樣的眼神讓她覺得不舒服,而且他最後跟慕千陵說的那番話意思也很明白了,他此時先一步離開道破陣嶺的話,要是對慕雲昭說了些什麼,只怕她到時候有幾張嘴都說不明白。
不知情的管然還因為白燁的離開而鬆了口氣,他倒是很識趣地上前來對慕千陵拱手行禮,道了一聲「太子殿下」。
慕千陵的目光在管然身上不過停留一瞬,他點了點頭,隨後轉頭看向左卿,問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左卿原本還在考慮著去破陣嶺面對慕雲昭,該怎麼解釋今日的事情,按理說她是被白燁偷襲的,應該是佔上風的,可只怕白燁故意曲解她和慕千陵,那就不好辦了。
此時她聽到慕千陵的問話,神情有一瞬凝住,還是在管然的眼神下反應過來。她本想如實向慕千陵說明,畢竟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可想到他之前的言行,又彆扭起來。
「我為何會在這裡不重要,重要的事太子殿下怎麼會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