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容澤拽著他胳膊的力道非常大,被迫他跟著他走,稍微抵抗不跟上步伐,整個胳膊彷彿都要被他給拽下來。若是以往,嚴子詹可能會下意識說一句「你弄疼我了」,一般情況下只是對疼痛刺激下意識做出的反應,純粹是告知對方;如果對象是容澤,則會有撒嬌意味。

嚴子詹現在連話都不想和容澤說,更別說是說出這種有示弱意味的話。他忍著手臂上的痛奮力掙扎著,但胳膊再痛也比不上此時心裡的痛。

從容澤父母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嚴子詹就一直處在心神不寧的狀態,容澤見到容氏夫婦時那怪異的表情彷彿被按了循環鍵一樣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這段他全身心投入的感情竟只是一場虛假與欺騙。

沒問清楚就以為是交往,是他傻逼,是他腦有坑。雖然容澤確確實實從來沒說過交往之類的話,但他不信容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定義他,怎麼定義他們這段關係的。

容澤沒有說,沒有撒謊,只是選擇假裝不知。這個點上他只能自認傻逼。

他知道容澤不屑撒謊,以前他總是踩容澤的雷區——所謂不能說的蕭導和不能說的腕錶,容澤都沒有隨便撒謊編個什麼來敷衍他,甚至從沒以逃避問題或話題的形式來敷衍他,而是直截了當地告誡他要識時務。

他以為除了關係定義和那個蕭導之外,至少其他方面容澤對他都是真的,其他說的和做的。

看來又是他太自以為了。

這是個多麼卑鄙的人,口頭上沒有一句謊言,卻處處都是欺騙。

嚴子詹崩潰之際在想,如果那個晚上容澤哪怕是撒謊說什麼過去是過去,蕭導是過去式了,他現在是喜歡他的,是愛他的。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相信,甚至相信他那些所謂的關係定義的鬼話,只要他是愛他的,這些觀念或許可以在日後慢慢糾正。

人在知道一些自己不願意相信的事情時,在遭受事實會令自己陷入絕望的衝擊下,總是更願意去選擇相信事件中的人對此事的否定與對自己的肯定。

抓住自己想要的答案,抓住能拯救自己不墮入絕望的機會,心甘情願在這一刻進行自我洗腦。這只是自欺欺人,也是在最終認清事實前的一個緩衝。

可是容澤甚至不屑撒謊哄他一下。

……

容澤將他拉進一個房間,用力甩上門,將他逼到牆角,陰著臉:「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當初是誰在電話里哭著說是很重要的東西的?」

嚴子詹早已習慣容澤翻臉跟翻書一樣快,明明剛才還算好好的,現在就忽然又莫名其妙發瘋,更何況現在兩人還是獨處一室。

由於身上的衣服全是濕的,嚴子詹沒來由一陣瑟縮,他無視容澤憤怒的質問,也不知道容澤為什麼會對此憤怒,語氣中難掩疲倦:「禮物在哪裡?」

容澤滿腔怒火,現在嚴子詹除了只說撇清關係的話之外,就沒理會過他的任何搭話。帶他來這裡后也沒見有什麼變化,反而更是一副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的模樣。

而嚴子詹說那塊偷偷買來的腕錶是不重要的東西這話徹底激怒了容澤,他知道嚴子詹偷偷買來一塊一模一樣的腕錶就是為了想讓他和他一起戴一對錶,象徵的意義不言而喻。

當初嚴子詹以為腕錶不見后,那惴惴不安又無助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正好表明了他對他的愛意。但是現在,嚴子詹竟然用這樣平靜又無所謂的態度說這塊腕錶是不重要的東西。

他知道嚴子詹並不知道他知道了這塊腕錶的事,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火冒三丈,甚至有些手足無措——嚴子詹這樣的態度彷彿他是真的不再在乎那塊腕錶了,換言之,不再在乎他。

容澤二話不說把人拖拽到床邊,將他按在床上,盯著他的臉,重複了一遍:「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誰他媽當初哭著說很重要的?!」

這副活像是要將他給吃了的兇狠表情並沒有嚇到嚴子詹,他想起當初以為腕錶不見時的心情,再想到現在的局面,鼻子還是酸了:「重不重要不關你事!」

容澤獰髯張目,努力壓下心中的暴怒,冷笑了一聲:「不關我事?那東西不就是送給我的嗎?」

聞言,嚴子詹心中大駭,驚愕地看著他,連掙扎的舉動都停止了:「……你、你早就知道了?」

既然容澤知道那是送給他的,那他就肯定也知道裡面是什麼。

容澤早就知道他想送他一塊一模一樣的腕錶……容澤早就知道他送腕錶是怎樣一種意願……

容澤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假裝不知,或者說置之不理,沒有任何回應,哪怕是拒絕。

嚴子詹神情恍惚,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喃喃自語:「你……你早就知道……」

容澤盯著他看,想說點什麼卻被他的脖子吸引了注意力,身下這想念了許久的實打實的觸感讓禁慾了大半個月的他欲罷不能,一下子就硬了起來。

剛剛淋了下大雨,衣服全都濕透了,容澤現在甚至能看到他胸前明顯的兩點,還有隱隱約約的腰線,這種濕身效果看起來性感極了。

容澤喉嚨一緊,呼吸加重,受蠱惑了一般湊前去,像得了皮膚饑渴症一樣,只要能碰碰他就好。剛想親吻他頸側卻發現他渾身在劇烈顫抖,一抬頭就見嚴子詹淚流了滿面。

一個「你」字剛出口,嚴子詹就一拳揮在他的臉上。

容澤始料未及,也有點驚愕,他從來沒被人打過,少年時期在學校里也只有他打人的份兒。

還沒反應過來,胯部也被嚴子詹用膝蓋狠狠頂了下。容澤吃痛一聲,但並未因此退開,他原本只是上半身撐在他上方,此時整個重量壓在了他身上,一手橫著將他的手按壓在胸前令他無法動彈,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嚴子詹你!」

嚴子詹吸吸鼻子,終於找回了聲音:「你從來都沒想過要帶我來這裡,對吧?」

容澤死死地皺著眉。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交往關係?」

容澤神情一動。

嚴子詹絕望地閉了閉眼,一絲恨意也從心底里油然而生。

容澤竟然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把他當男朋友……他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明明知道卻從來不說清楚,反而就這樣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眼睜睜地看著他越陷越深,從頭到尾都像是在看戲一樣。

就算他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但在拿到那腕錶后也該知道了,而那時距離現在也有近半年時間,就連說帶他來這裡也是計劃好騙他的。

這麼處心積慮,這麼卑鄙下作將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究竟是為了什麼?

……

容澤剛想說話,嚴子詹忽然啞聲道:「我是……愛你的。」

聞言,容澤呼吸一滯,心臟先是漏跳了一拍,隨後狂跳起來,整個都心率不齊了。雖然他一直知道嚴子詹是愛他的,但親口聽到他說卻又是另一回事。

儘管容澤表情並沒什麼變化,但嚴子詹還是知道了他此時的激動與興奮,畢竟做了一年的……床伴,和炮|友。

更何況,嚴子詹被迫抵在他胸前的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在那一瞬間他心跳的變化。

未等容澤開口,嚴子詹就呵地笑了一聲:「……原來如此。」

容澤看著他破涕為笑的模樣,心裡卻莫名發慌:「什麼?」

嚴子詹努力剋制住不讓聲音發抖:「……我剛剛還在想,你這麼處心積慮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你想讓我愛上你,徹徹底底愛你這個人。可是你愛著別人,卻想讓我愛你!我想你也知道我如果知道這些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和你有來往……」

「你很興奮吧,終於有個人不是因為你的錢或別的什麼,只因為喜歡你才滿心滿眼都是你,整個世界都圍著你轉。」

「你只是想享受這種感覺,因為你愛著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你的人。」

嚴子詹聲音有些哽咽。

容澤喉嚨鼓動著,胸腔因這一番話劇烈起伏,手往上掐住他下顎,皮笑肉不笑道:「你現在不就愛著一個永遠都不會愛你的人。」

嚴子詹臉上血色盡失,心臟疼得像被狠狠撕裂了一般。儘管他早就認清了事實,但親耳聽到,卻還是像剜心一樣痛。

容澤放完話后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腮幫子鼓動了一下,張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他討厭嚴子詹這樣咄咄逼人。

嚴子詹心裡直發冷,腦袋一團漿糊一樣。

太難堪了,太痛了……

「你……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是個容易對人動情的人嗎,我是,我被你隨便拉上床就糊裡糊塗地對你動了情,我以後也會對別人動情的……你傷害不了我,我不會為你難過多久……我會喜歡上別人……你愛那個蕭導愛了九年,但我不會一直愛你,更不會愛你九年,我不會!」

容澤雙眼發紅,掐著他下顎的手力道重都彷彿要將他捏碎了,手都在發抖。嚴子詹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一樣扎在他心裡,讓他難以呼吸,他現在只想讓他閉嘴。

「嚴子詹,從你在遊戲上招惹我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你不再有喜歡別人的機會了。」容澤惡狠狠道,「我是不愛你,但是你只能愛我。我也說過,我不會對你怎樣,但我不在乎別人死活。」

嚴子詹忍住淚水,聲音哽咽卻決絕:「那你最好現在把我弄死了,因為我不會再愛你。」

容澤氣得快發瘋了。

這時,容夫人敲響了房門:「阿澤。」

容澤理智回攏,終於從嚴子詹身上退了開來,打開了房門。

嚴子詹抹了一把臉,想趁機出去,容澤站在那,手搭在房門邊上擋住出路,令他無機可乘。

容夫人瞥了一眼嚴子詹,皺眉問容澤:「怎麼還沒換衣服?」

嚴子詹連忙道:「不、不用了,我現在就要回去了。」

容澤無動於衷,繼續當人牆擋著出路。

嚴子詹心痛難當,也開始害怕了起來。

容夫人問他:「東西找著了?」

嚴子詹胡亂搖搖頭:「沒。沒關係,我以後可以再買一個,那個我不要了。」

容澤只覺一股血氣直往腦門上沖,腦門都在發疼,整個人有些天旋地轉,要不是容夫人在場,他恐怕直接就將嚴子詹給揪過來了。

就在這時,嚴子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嚴晟,他手忙腳亂地接電話,嚴晟一通關心和咒罵。

「哥哥?」嚴子詹像終於見到救星一樣,只是一個勁兒道:「好,好,我現在就回去了,我馬上就回去了……」

容夫人也看出嚴子詹因為容澤而很為難無助,於是拉開容澤的手:「就不送了,我和阿澤還有事要說一下。」

嚴子詹從來沒像現在一樣跑得那麼快。

容夫人和容澤只談了一會兒事就完了,容澤一脫身就立刻看手機查嚴子詹的gps定位,發現他還沒走出這個區域,下樓后容先生試圖找他談商務上的事,容澤甩了一句「公司的事回公司說」就出去開車了。

嚴子詹是被容澤載到這裡來的,這個住宅區非常大,他要趕在容澤追上來之前跑出大門。不管是地鐵還是計程車,什麼都比現在用走的強。

終於走到大門的時候,嚴子詹就看到容澤的車了,嚇得臉上血色盡失,等不及有出粗車出現就立刻跑進了地鐵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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