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四章:
跳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常笑以前就只看到報紙上報道說哪個牛人跳級讀書的事情,沒想到有一天這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決定出來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兩世為人,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這一次,總感覺有些恍惚。
但看著那越來越沉默的少年,想到他們前世的結局,想到上一輩子悲慘的人生,常笑就覺得,這一世她再也不會浪費一天。只有真正經歷過那無可奈何悲哀的人才會了解,什麼是需要努力拚搏才能夠挽救的。
楊銀環託人給常笑走了關係,跟學校商量好,讓她今年期末直接跟著初二的考試,再加上一些專門的測驗,成績要是優秀就直接升入初三。
儘管常笑想要低調,但這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沒過幾天,整個慶德鎮都知道了。學校里更不用說,大家看這個眼睛大大個子高高的女孩子時,都崇拜無比。原先那些因為「童養媳」事件要來欺負她的人,都收斂了許多。這倒是意外之喜,常笑還真不知道,原來好學生還有這種待遇。
其實並不是好學生有這種待遇。只是大家覺得直接從初一跳到初三的女同學,是一個很恐怖的存在。再加上聽說常笑家裡在建小別墅了,是有錢人,更加不敢惹。
常笑也沒在意,安心地準備考試的事情。
既然大話都放出去了,她也得下足功夫,要不然到時候丟得可不是她一個人的臉。只是這初中考試畢竟不是小學,即使常笑將課本看得滾瓜爛熟,但對於考試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她將所有能找到的練習題都做了個遍,幾乎將老師攢起來的寶貝資料都給掏乾淨了。
到最後,慶德一中的老師一看見她就想躲。這學生一來就問他們借書,你要借了還好,但還回來的時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很多都是他們要準備將來給學生出題用的參考書,結果都被這學生做完了。
常笑每次都不好意思地提議她賠錢。
誰要你賠錢!學生那麼努力,哪個老師敢要錢。他們這是又高興又傷心啊,高興的是自己的學生裡面就要出一個天才了,傷心的是,又得套錢買新的。
最後大家商量了一下,向教務主任反應,讓學校死活給弄個教育基金,專門買參考書。結果,愁死了校長。
這學校可不止一個常笑,其他好學的學生也是多的很,這書買起來就跟個無底洞一樣。於是,校長向上級部門反應要求支援。
這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個月,慶陽市都知道慶德鎮出了一位可以跳級讀的學生。不知怎麼的,傳到後面竟然成了,這學生從小天賦異稟,初一其實就可以參加高考了。
當場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虛不已,悶著頭默默看書,什麼都不搭理。讓她現在去參加高考,她可不敢。
雖然這傳言越傳越厲害,但絲毫沒影響到常笑,倒是影響了越發沉默的祝小少爺。
祝景鑠如今已經上了初二,如果常笑跳一級,那他明年基本上是跟常笑在一個班級。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有點彆扭。
聽著外面的傳聞越來越厲害,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在祝家別墅的書房裡,祝景鑠看著對面做習題的女孩子,問道:「你真打算去參加高考嗎?」
常笑正死磕在一個化學公式上,聽到高考二字,也沒多想,點點頭:「高考肯定是要參加的,不然怎麼上大學。」
祝景鑠沉默下去,看看自己手上的那幾本習題,這是中考的試題,覺得有些沮喪。他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去參加高考。
祝景鑠如今一直都不太說話,常笑也沒覺察出他的情緒。兩人依舊各自看書,在學校里依舊不說話。在祝家的時候,有時候也可以一整天不說話,各自安安靜靜的,習慣了也沒覺得哪裡不好。有時候會討論幾個習題,大多數時候都是常笑在說話,祝景鑠偶爾插一句,給點意見。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到了第二年春天。漫長的冬天已經過去,萬物復甦。在過去的一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常笑有時候都不怎麼想回憶。
祝景鑠遭遇人生巨變,前一世的悲劇最終還是造成了,唯一慶幸的是,這個少年並沒有一蹶不振。常笑家攢起了全家第一筆小金庫,將農場換成地之後,建了一幢兩層小別墅。恍惚間,讓人以為那個祝家又回來了。
常笑家的別墅風格與祝景鑠家的並不一樣,是美式風格,顏色也比較艷麗。因為如今條件有限,有些設施還做不起來,但就算這樣,要是擱在二十一世紀,依舊是非常時髦的家庭建築。
在常笑家隔壁,就是楊寡-婦跟梁海生的家。如今不應該叫楊寡-婦。在年初的時候,梁海生跟楊寡-婦領了證,簡單地辦了桌酒席,終於成了夫妻。只是遺憾的是,他們去請祝管家,他那邊沒辦法過來。
常笑有時候也會想,如今的祝家怎麼樣了,祝黃興到底對胡家做了什麼,祝管家過得好不好,他們還會不會再見面?她看著那默默用功的少年,想起那時候為了激勵他說的那些話,心裡又忍不住多出一點擔憂。
不知道幾年之後,祝景鑠會怎麼做。
但不管怎樣,走好眼前的路。
轉眼就快要到中考的日子。一日,常笑正坐在教室里埋頭苦幹,常和□□然跑到了他們教室。
「常笑,你知道祝景鑠的事情了嗎?」常和東一來就劈頭蓋臉地問道。
常笑一愣,抬抬頭,不解地問:「他怎麼了?」
「你還不知道?」常和東立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說,「我還以為他什麼事情都會跟你說呢?」
這時旁邊看見自家堂哥湊過來的常和平幸災樂禍地來了一句:「你沒看見他們都已經快有一年沒說過話了嗎?祝景鑠怎麼會告訴她?」
常和東瞪了堂弟一眼,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給默默咽了回去。他媽告訴他,常笑跟這祝小少爺關係可沒斷呢,依舊每星期都去別墅學習。他有一次不相信,還偷偷去看過,果然看見常笑背著書包去祝家。而且不是翻牆進去,是祝家有人專門給她開門的!這就說明,祝景鑠是允許她進去的。
常和東這腦袋瓜子轉得可靈了,當即就相信祝景鑠跟常笑還好好的。這會見常笑好像真不知情,趕忙說道:「祝景鑠要參加後天的中考,這事情你知道嗎?」
常笑握著筆的手一頓,倒是真的愣住了。
見她這樣,常和東更加肯定她不知道,有些擔心地說:「你真不知道啊?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我也是剛才去老師辦公室聽我們班主任跟其他老師說,才知道的。這事情沒想到還瞞的挺緊的。」
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說常笑之前要跳個級弄得滿城風雨,但祝景鑠要直接參加中考,竟然沒人知道!
常笑也沒在意他話里的意思,腦中恍恍惚惚地想起這陣子祝景鑠的奇怪之處。那小子好像是悶著頭在琢磨什麼事情的樣子,但她還真沒想到他也會跟著突然跳級。
她這心情倒真有點複雜,原本還想著明年能跟他同班,說不定能混個同桌,沒想到他直接跑了。
「常笑,你真不去看看?」常和東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最後問道。
常笑狀似很認真地想了下,最後搖搖頭:「不了,他參加中考是好事。我忙著做題呢,就不去了。」
「可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不告訴你啊?」常和東納悶地站起來。
常笑在心裡無奈,這男人一八卦起來也是讓人無奈的。幸好她心性比較成熟,懂祝景鑠,這要真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被這麼一挑撥,還不得將祝景鑠恨死了。
常和東見常笑真不去,沒辦法只好自己先走了。他原本還想讓常笑去問,探探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現在常笑不去,他自個可不敢去找祝景鑠。
常笑雖然沒在學校問祝景鑠,但去別墅的時候,還是「關心」了一下。
「為什麼要瞞著?」常笑其實是想問他怎麼說服校長的。
祝景鑠倒是蠻有覺悟,直接解了她的疑惑:「我去找胡叔叔幫的忙。」
「胡叔叔?」常笑對這人有印象,不就是當初祝景鑠打電話讓人幫忙的那位胡局長。她默默地看著這位少年,心想這小子還真看不出來,如今祝家算是徹底不管他了,他竟然還能讓局長答應幫忙。
其實祝景鑠這事情能成,是他特地去拜訪了這位胡局長。人家最後看的不是祝家的面子,而是這位談吐舉止都異常出色的少年。年僅十五歲而已,眼界卻堪比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當胡有天問他怎麼看待他父母的事情時,祝景鑠說:「父母有父母的理由,我理解但暫時不原諒,所以我想要去問一個答案。如今我實力不夠,但我相信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地站在他們面前,問清楚他們為什麼要拋棄我。」
胡有天說:「你母親為什麼拋棄你我不知道,但你父親的原因我們多少知道一點。你當真要去問他嗎?」
祝景鑠笑起來,少年臉上帶著一抹與年齡不符的堅毅和深沉:「我是他兒子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畢竟叫了他十幾年的爸爸。他連查都沒查清楚就這樣輕易放棄了我,胡叔叔,你說我應不應該去問問他?」
還有許多話祝景鑠沒說出來,但就憑他這句話,讓胡有天心中的天平傾斜向了祝景鑠。
先不說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祝家的,光憑藉這份氣勢,就頗有當年祝黃興幾分樣子。他跟祝黃興有往來,甚至可以說,當年他上台少不了祝黃興的幫忙。這些年兩人交情也很不錯。
既然祝黃興沒有明確表示跟祝景鑠斷絕關係,那他賣個人情幫一把又如何?況且這個少年,值得幫。
後來就成了目前這個樣子,祝景鑠怕像常笑之前那樣被傳得紛紛揚揚,就讓隱瞞下來,直到考試座位安排出來,大家才知道有這回事。
上一世常笑沒參加過中考,對於如今的農村來講,考高中絕對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整個常家村也不過出了兩個高中生而已。這祝景鑠要參加中考,全村都有些期待。
常笑也是緊張不已,考試前一晚,在祝家別墅待到很晚,幫他收拾明天要用的東西,拿進拿出,一遍遍地確認。
最後祝景鑠實在看不過去了,拉開她自己將東西收拾起來,難得地主動開口:「你不用擔心。我有把握。」
常笑自然不擔心。但這種心情她沒法跟他解釋。這就好比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要參加人生中第一場重要的考試。孩子自信滿滿,但是她總會擔心發生意外。
總之,這心情很微妙,比她自己要考試還緊張。但又怕給祝景鑠壓力,常笑不敢多說話,最後乾脆拿起抹布,將整個書房的架子都擦了一遍。
祝景鑠挺納悶地看著她,見她抿著唇不說話,最後也拿了塊抹布,一起擦起來。
「你不看書?」
「嗯。」
「不再溫習一下?」
「看完了。」
「哦。天色不早了,我……那我回去了。」
是不早了,都十點多了。常笑一出別墅,就見她哥跟木頭一樣怵在別墅門外,一見到她,就說:「媽讓我來接你。」
常笑抬頭看看漫天的星星,確實很晚了。回頭看了一眼別墅,低著頭跟著常開往家裡走。
第二天一大早,常笑就等在祝家別墅外,怕他緊張,特地沒進去。
祝景鑠推著自行車出來,見到她,有些奇怪。
常笑呵呵乾笑:「那個,我今天跟你一起走。」
祝景鑠愣了愣,說:「你今天不用上課。」
常笑卡殼,她還真忘記這一茬了。最後索性說道:「那我陪你去吧,等你考完,我們去鎮上吃飯。」
她兜里塞著十幾塊錢,本來就是打算犒勞祝景鑠的。
祝景鑠低頭推著車子出去,常笑緊跟在旁邊,小心翼翼的。
祝景鑠見常笑臉緊繃著,想到待會她會一直這樣在學校外等到他考試結束,有些不忍心。他想了想,轉頭對著她說道:「常笑,你跟著一起去,我……我怕緊張。」
「啊?」常笑今天難得特別聽話,聞言趕緊說,「那……那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在家裡等你。等你考完,我們再去。」
祝景鑠點點頭,推著自行車,趕緊走了。再不走,他估計不想去考了。
中考,對於學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關。考上一個好學校,對以後的人生基本上就多了一份保障。
祝景鑠倒是一臉輕鬆,考完出來,常笑要請他吃飯,也難得沒有彆扭。但兩人終究沒有去鎮上,而是去了常笑家裡,由楊銀環掌廚,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接下去就是常笑跳級考,因為準備充分,安全過關。常笑沒有放鬆,緊接著準備中考。
祝景鑠的成績下來,不是太好,也不是很差,勉勉強強,剛好上他們慶陽市最好的高中。暑假過去,她初三,他高一,依舊差一級。
讓常笑緊張的是,祝景鑠要去市裡上高中,得住校。
在祝景鑠去上學之前,常笑家倒是迎來了這一輩子最激動的一件事情——要拆遷了!
大致的情況跟上一世沒差多少。隨著政策的開放經濟發展起來,有開發商看中常家村東平坡這一片,打算建一個養殖基地。另外還有消息傳來,這地方將來要發展特色農村,要建造一個生態農家樂。說這開發商其實就是先來做實驗,這自然沒人能證實,但人家財大氣粗,要買地是肯定的。
這地有房子跟沒房子是兩碼事,但好在這自有田造房子的也就常紅海跟楊海清家,其他依舊是水田種著水稻。若這東平坡一溜全是房子,開發商估計要嚇傻了,肯定立馬另選地方,因為拆不起啊!
要買地的消息一出來,整個常家村立即就爆炸了。東平坡人家也不是全要,一共就要一百畝,得靠河和馬路這邊,常笑家和楊海清家的正好在這範圍之內,位置頂好。
常紅軍跟常紅星兩家得知消息,立即就給嚇傻了。兩家如今都跑到山裡住了起來,原先常笑家修過的那三間房,兩家一人一半,住得很緊吧。但商量事情方便。
兩家立即召開了家庭會議,嚴肅地就跟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這地本來是我們的!」
「我聽說這地一畝能賣好幾萬呢。」
兩家最後就只注意到這錢了。他們這時候還沒那眼光想到這房子也是可以賠的,就盡顧著想將這地要回來。
第二天,兩家就齊齊趕到了老三家。看著那亮堂時髦的別墅,兩兄弟這心立即就酸了。王雪梅更是直接轉頭對著常紅星說:「你看看你弟弟,這日子過得可真好,當初看他悶聲不響的,但還是這種人會賺錢。」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羨慕你找他過去啊?」常紅星一瞪眼,氣急敗壞地說。
「當初我要是選他,說不定我們現在日子過得更好。他能幹活,我勤儉……」
「啊呸,誰看得上你!」常紅星要不是想著還要去找老三,差點就直接抬手將這氣人的婆娘給揍了。
常波耳朵不好使,只稍微聽得到一些聲音,急得扯著嗓子喊:「爸媽,你們說什麼呢?快叫門啊,我們先進去。」
「你吼那麼大聲做什麼?」常紅星那巴掌一轉,直接跑到了常波的腦門子上,「說話那麼大聲你想喊聾老子啊!」
「你打他做什麼?他耳朵聽不見,說話大聲怎麼了?」王雪梅頓時不樂意地將兒子護在身後。
「我說你們能不能先別吵了,像什麼樣子。」楊荷花不耐煩地說道。她如今這說話可是輕聲許多了。頭年過年的時候她問常青帶不帶孫子回來,結果那邊又說不回來,可把她氣得。
結果常青支支吾吾的解釋了半天,說是他媳婦嫌他們二老說話大聲粗魯,怕教壞孩子。楊荷花當時心裡就是一咯噔個,跟常紅軍商量了一下,決定改改這脾氣,下次也好去大城市裡。她早就不想在這鄉下呆著了,一群子的野蠻人。
常紅軍倒是在打量著高大的鐵門,沒有管他們說話。最後嘖了一聲:「這門看著可真好。」
「得了,叫人吧,讓老三來開門。我們人都到了,還不出來,這讓被人看見像什麼樣子。」楊荷花推推丈夫,讓他拍門。
常紅軍當下就抬起巴掌,使勁地往鐵門上一拍,咣地一聲,特別響亮。
裡面沒反應,他不由地又拍了兩下:「紅海,你開門!」
這回,還沒等一會,裡面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狗叫聲,隨即是土豪拖動鏈子的聲音,吧嗒吧嗒的腳步傳來,那聲音也近了。不一會就從門背後傳來土豪壓低的吼聲,警告他們離開。
常紅軍看了幾人一眼,說道:「這隻狗在,我們不好進啊。」
「這也不能不讓我們進去吧?這狗他們拴著的,也沒那麼恐怖。」楊荷花皺皺眉,說道,「你再喊喊,先見到人再說。」
這回不等常紅軍喊,常紅星跟王雪梅已經扯開嗓子喊起來。那著急勁頭,別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
常笑家的院子跟隔壁梁海生家的院子是通著的,兩人另外各自又造了兩道門,用高高的圍牆圍著。這會聽到喊叫聲,楊海清就從屋子裡跑了出來,徑直來到常笑家的院子里。
楊銀環跟常紅海已經站在屋外,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這得咋辦?估計是聽到了消息要跟你們換地的。」楊海清有些擔憂地說,「哎呀,海生正好陪著小少爺去市裡看學校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楊嬸,不怕,這不還有土豪嘛!」常笑從屋子裡走出來,笑著說。她原本也是要陪著祝景鑠去看學校的,但是怕到時候被人看見她一個女同學陪著去講閑話,另外見到這個那個的如果不滿意又要發牢騷,索性就呆在了家裡。
楊海清看看蹲在鐵門口的土豪,點點頭:「這倒是,有土豪守著他們一個都甭想進來。」
「可這一直在門外叫喚也不好,聽說待會那大老闆要過來看地?」常紅海皺眉說道。
「那可不好讓他們在這邊鬧,待會印象不好。」楊海清說道。畢竟這買賣合同還沒簽好,心裡總歸不踏實。
「走,去開門,吵一架估計心裡都舒坦了。」楊銀環擼起袖子往門外走。
常紅海跟楊海清跟上去。常笑則走到樹蔭地下坐著,跟看熱鬧似的。
常紅軍幾人在外面正等得肝火直冒,這門突然打了開來。幾人眼睛一亮,抬步就要衝擊哪裡。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擋在他們面前,土豪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非常不善地看著他們。尤其是在看到胖墩墩的常波時,突然伏地身子,做出要攻擊的動作。
狗的記憶力好得很,當初常波偷溜進山坳將沼氣池炸了,土豪為了救他自己也受傷的事情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媽呀!」常波一看見這狗就犯怵,急忙往後面躲。
王雪梅將他一拉,抬頭皺眉對著楊銀環他們說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將狗拉開,萬一咬人了怎麼辦?」
楊銀環早就習慣這種不講理的嘴臉,當下只是冷笑著世道:「這可是我家,私人住宅,我讓你們進來了?有事情就在外面說,你們只要不踏進我家,我家的狗不會動你們。」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若是踏進這門,這狗就會撲上去,咬死活該。土豪也很給面子地往前走了一步,看家的本領真不錯。
王雪梅幾人的臉色立即就變了。楊荷花想當和事老,討好地說道:「笑笑媽,你看我們今日是好心過來商量事情的,你這樣將我們擋在外面連門都不讓進,這讓鄰居知道了,多不好。」
「我這鄰居可一點都不介意,銀環,你可不能將他們讓進來。我們兩家的院子是相通的,到時候他們趁著不注意又跑進我家來偷東西。」楊海清立即給力地說道。
之前梁海生帶著她去市裡看過醫生,精神比以前好了許多,基本上都是清醒的。當年楊荷花給她吃長蛆的食物,這兩、兩家的兒女去偷她東西吃的事情,她全都記起來了,這會子看見他們就沒好臉色。
「海清,你這話說的,我們……」
「荷花,你跟他們說這麼廢話做什麼?我們直接進去,我不信他們真敢攔我們不成?」常紅軍打斷楊荷花的話,說著就要走進來。
常紅海面色一沉,喊道:「土豪!」
「汪!」土豪立即非常響亮地吼了一聲。
常紅軍嚇得趕忙將腿收了回去,惡狠狠地瞪著它,「你再叫我毒死你!」
楊銀環嘲諷道:「我家土豪不隨便亂吃東西,你們要毒死它可還真不容易。」
當年的二狗被毒死的事情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這兩家的人乾的。所以常笑在訓練土豪的時候,不讓它隨便吃東西。土豪嘴巴也叼,不是自家人喂的東西,餓死了都不會碰。
「你們……」常紅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要動手又怕土豪咬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楊荷花要面子,總覺得這樣被堵在門外不好,端出一分笑臉來說道:「這你們不讓我們進也不好,這樣吧,大家都心平氣和的,到裡面說話。」
「還是別了,有話就在外面說吧。我們這是新房子,吵吵鬧鬧的晦氣。你們要是願意,我們倒是可以去你們家裡說話。別每次都趕到我家來,我家不接待。」楊銀環不給面子地說。
這兩家每一次有事情就趕到常紅海家裡來鬧,常紅海夫妻已經受夠了,那窩囊氣再也不會受。
「你們……」楊荷花見怎麼多說不通,這面子下不來,氣得直喘氣。
王雪梅白了這嫂子一眼,幸災樂禍地說:「叫你不要跟他們講廢話,你還非要講。現在看到了吧?人家認識你是誰啊,壓根不理你。」
楊荷花氣得腦袋發暈,瞪著她說:「你有本事你來講!」
「我講就我講。」王雪梅上前一步,對著楊銀環跟常紅海說道,「你們這地我們要換回來。」
楊銀環看了丈夫一眼,兩人的眼神都帶著諷刺和失望。這大房二房家的已經喪心病狂了,完全不需要再給情面。
楊銀環冷聲說:「如果你們不記得了,我提醒你們。這換地的時候可是簽了合同的,裡面非常清楚地寫著,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這地都不能換回去了。」
王雪梅被噎住,那時候他們盡顧著不要讓老三家的將農場換回去,哪裡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想要將地換回來。當初答應地痛快,現在卻成了痛腳。
這一年多,那原本肥沃的農場在他們手上,已經快要賠光了。除了那幾株果樹還長著,那大棚蔬菜他們壓根不會種,都荒廢了。只有那口沼氣池,他們按照常笑教的辦法,拼了老命地讓它啟動著,其他的基本上都已經沒什麼收成。這時候聽說這地能賣那麼多錢,哪裡還能坐得住。
「那也不成,我們當時不知道這地能賣掉。我弟說了,這是不等價交換,可以換回來的!」王雪梅梗著脖子說道。
楊銀環心裡突然覺得自己女兒簡直神了,這些話常笑早就跟她見過,也教了她應對的方法。她說道:「這地當初換的時候已經算好升值空間了,我那農場的價值足夠抵消了,你們要是不服氣,儘管去打官司。這訴訟費你們要是賠不起,我家出。」
「你……你這是講的什麼歪理?」王雪梅壓根聽不懂什麼升值空間和價值的事情,當下氣憤地說道。
楊銀環是個暴脾氣,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既然你們不想去告,就我們去告。告你們騷擾,告你們敲詐!」
「你亂說什麼?」王雪梅一聽這麼大幾頂帽子扣下來,當即著急地說。
楊銀環面無表情地說:「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就可以報警抓你們。反正當初兩次換地都是你們逼著我們,我們讓了你們還變本加厲了不成?我告訴你們,你們要是再來鬧,我就讓你們以後這日子都過不安生!」
「你……你敢,我弟……」
「你弟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王家村的一個村支書?我聽說這兩年往家裡撈了不少好東西吧?你可別給他再招黑了,也不怕人惦記著,說不定哪天這人就進去了。」楊銀環打斷王雪梅的話。
「你……你胡說什麼啊!」王雪梅頓時嚇得不太敢說話,她們娘家現在就指靠著這弟弟了,要真出了事情,全家還有什麼盼頭。
「你還真當村支書是鐵飯碗了?我告訴你,你弟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高中生,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家明年也馬上會出一個高中生,你要不服氣,儘管來鬧。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過不安生!」楊銀環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她早就打聽好了,王雪梅娘家弟弟還真不是個好乾部,她真要惹到她了,她就往死里整他們!
「楊銀環,你別太過分了!」王雪梅跟被踩了尾巴一樣。
還要說話,被楊荷花一把拉住。她小聲說道:「你別說了,要不等我打個電話給我家常青再說?」
楊銀環聽到,笑起來:「對啊,你家還有個常青,現在在大城市過得很好吧?我聽說就是祝家先生老家在的那個地方。前幾天祝管家還來電話呢,說看到你家常青了。你說我要不要拜託他好好照顧照顧你們常青?」
楊銀環這一句話,直接將楊荷花嚇得臉色慘白。
一群人怒氣沖沖地來,焉噠噠地回去。楊荷花回家還是給兒子打了個電話,但常青一聽說祝管家,頓時就不吱聲了。
楊荷花也沒愚蠢到那個地步,對於常青的事情她可是非常謹慎小心的,換地的心思慢慢也就淡了下去。
二房家的不服氣,依舊鬧了幾回。村裡知道后,村長也發了火,直接將他們訓了一通。這換地跟兒戲一樣,一會要換一會不要換的。現在人家承包商都來了,你這要是再整出幺蛾子,人家到時候萬一有個什麼意見改去別處了,這損失隨賠?
村長一聽二房家的有王家村那位在出主意,當即不客氣地給王家村村長掛了個電話,叫他們別盡插手人家村子里的事情。
各村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微妙,小農村同樣是一個小社會。王家村村長雖然也眼紅,但這可是關係到鎮上的政績,鎮長早就發下文件下來,要各村積極配合。這種節骨眼上,誰敢整幺蛾子。王家村村長直接找到村支書談心,讓他別攙和這事情。
王雪梅沒了出主意的人,老三家的又下了狠心不理,她再鬧也沒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老三家的簽了合同。
這新建的別墅要拆遷,常笑一家只能再回到主宅住。這一來二去,最終還是回到了老地方。常笑不禁感嘆,這主宅終究是主宅,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廢棄。
很快,常紅海跟楊銀環一合計,決定將這祖屋拆了,也換成小別墅。只是地方有限,不能像以前那樣寬敞,但在這常家村已經算是很好很好的了。楊海清家的老房子地更少,向旁邊人家的買了幾分地,才造了三間小樓房,但是沒有多大的院子。
賣地的事情合計完,常笑就開始琢磨著農場的事情,還有操著一顆老媽子的心,愁祝景鑠上高中的事情。
這少年年紀大起來,性子也會野起來。她怕就怕祝景鑠上了高中離得遠了,跟人學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