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見何家
吃過飯,陳氏把事先留下的菜用盤子裝了,放在一個乾淨的籃子里,再拿個乾淨的罩子給罩上,一邊招呼小寒和春分,一起去何牧家裡給他娘送飯。
進了何牧家,林小寒四處打量,三間低矮的房屋,格局和自家差不多,屋檐下垂著一根竹竿,上邊晾曬著幾件衣服。西邊是一個雜物間,堆著一些農具,因風吹日晒雨淋,門已經破爛不堪,院子里也有菜地,種著一些綠油油的油麥菜、小蔥等。總體感覺何牧家跟自己家一樣破舊,想著他爹去世了,娘又一直病著,生活比自家還艱難。
中間那屋是何牧娘張紅居住,何牧推開門一邊請大家進去一邊喊著:「娘,林嬸過來看您來了,還有春分和小寒。」說著扶起張氏半靠著坐在床上,還體貼地把枕頭塞到身後。
一進門,一股濃濃的中藥味撲鼻而來,嗆得林小寒想咳嗽。因窗戶緊閉,室內稍顯昏暗。床上靠著的婦人三十齣頭,容顏憔悴,眉間透著一股鬱氣,大概長期不見陽光的緣故,膚色有一種病態的蒼白,身上蓋著一床花被子,洗得泛白,看得出來有年頭了。
「嫂子過來了,還帶了飯菜,真是謝謝你了。小牧快拿凳子請你嬸子和弟弟妹妹們坐,給他們倒水。」張氏感激地說道。
陳氏慌忙阻止何牧:「剛吃過飯,不渴。小牧別忙活了,快把小桌子拿過來,讓你娘吃飯。這個點了,該餓了。」一邊走上前來,親熱地拉著張氏的手:「他嬸子,別客氣。咱們倆家的情分就跟兄弟姐妹一樣,我來你家就跟自己家一樣,想喝水我會自己倒。自從小寒出了事,我一直忙,也沒顧上來看你,你身體好些了嗎?」
「還和以前一樣,時好時壞的,吃什麼葯都不見好,白白花錢,我這病估計就這樣了。不說這些了,春分和小寒到嬸子前來,讓嬸子好好看看。」說著張氏拉過小寒的手,一邊撫摸一邊嘆息:「可憐的孩子,這幾天苦了你了。瞧這小臉都瘦了。不是嬸子自誇,你是嬸子從小看著長大的,又溫柔又懂事,我們村再找不出你這樣拔尖的姑娘來,唐家真是瞎了眼。你別難過,以後找一個更好的,讓他們後悔去。」
瞧著張氏眼裡真切的關懷,林小寒心裡一熱,順從地坐在床邊,安慰她道:「嬸子,那事已經過去了,我早就沒事了。你看我現在好好的,剛才我還把他們痛罵了一頓,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罵得他們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您在屋裡聽見沒?」
「聽見了,起初我聽見李氏那個婆娘的話后很氣憤,恨不得出去罵她一頓,只恨自己身子不爭氣。後來聽見你們打起來了,更著急。後來幸好你出來痛罵了他們一頓。小寒你可真厲害,你平時不愛說話,見人就害羞,沒想到懂得這麼多大道理。」小寒被誇得不好意思,趕緊擺手,把那些話又解釋了一番。
正說著,何牧把小桌子端過來,小寒趕緊起身幫忙把飯擺上。又把湯端過來,讓張氏先喝湯,再吃飯,說這樣對腸胃好。張氏笑著依從了,一時吃飯不提。吃過飯後兩人閑話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
坐了一會,小寒感覺到屋裡很憋悶,又不好出去,便開始坐立不安起來。邊上一直關注著她的何牧見此情景,忙走過來低聲詢問。小寒便說太憋悶了,能不能打開窗,透透氣。何牧聽了躊躇不前。
陳氏聽見了他們的談話,笑著說:「你嬸子身體弱,不能開窗,怕著涼。你要覺得悶,便出外走走。」
張氏也趕緊說:「小牧你把小寒、春分帶你那屋說說話去,我們大人說這些你們小孩子也不耐煩聽。」
何牧便把他們讓進自己房間,屋裡陳設非常簡單,只一床一櫃一桌一凳,油漆斑駁,顯示著年代久遠。春分上前拽著何牧的手問道:「小牧哥,你上次答應給我的東西呢?」何牧看著春分眼巴巴看著自己,「呵呵」笑著,從角落裡拿出一個東西來,林小寒定睛一看,原來是陀螺,看木質是柳樹做的,打磨得十分光滑。
由於現在是冬天,地里的活較少,農村孩子們沒什麼可玩的。便常聚在一起玩打陀螺的遊戲,通常是分成兩組,一起抽陀螺,看看那一組的陀螺先倒在地上。會打的人,陀螺就會在地上旋轉得比較久。不會打的人,陀螺就在地上亂滾,轉得不久就倒了。倒在地上的陀螺,就稱為「死陀螺」,只有任由對方劈擊宰割了。這時,贏的這一方,用自己的陀螺,高舉過頭,對準目標,向下猛擊。
春分早就想要一個陀螺了,可是這段時間家裡事多,他不敢找爹和哥哥做,便暗暗求了一直疼愛自己的小牧哥。何牧和林家兄妹玩得很好,最近更是有了一些少年心事,所以當然痛快地答應了。
春分拿到陀螺很高興,迫不及待地說要回家找哥哥一起去曬穀場玩打陀螺。三人便進了張氏的房間,想要告辭。
一進門便看見張氏淌著眼淚,陳氏在一邊勸慰著。何牧大驚:「娘,您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啊?」
「沒什麼,沒什麼。」張氏慌忙用手擦眼淚,「娘就是想起你那苦命的爹了,你爹走得早,娘的身子又病病歪歪的,吃了許多葯也不見好,白白拖累了你。你從小就懂事,幫著娘幹活,長得相貌又好,你這個年紀早該說親了,可我們家那麼窮,有哪個姑娘能看上你啊!要是我有個好歹,到地下怎麼有臉見你爹啊。」說著又哭起來。
「娘,別哭了,您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別想那麼多了,我還小呢,不著急,過幾年再說。」當著小寒家人的面說自己的親事,何牧又難過又難為情。
「你今年都十五了,你看村長家的兒子李長生跟你一般大,前兩個月成的親,這個月媳婦就懷上了。都怪娘沒用……」
林小寒看著哭得淚水漣漣的張氏,心下也感到難過,可憐天下父母心。不過張氏是不是有點想多了,十五歲沒定親就算剩男了?想想前世十五歲的時候自己才上初三,正為中考焦頭爛額,還從未考慮過感情問題呢,古人就是成熟早啊。
「嬸子,別難過了。」林小寒上前掏出乾淨的帕子給張氏擦掉眼淚,「您聽我說,您這病好治,只要您照我說的去做,保管您幾個月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