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及笄之禮
站在高台上.先是祭祖.再是祭拜天地.最後再由淮南王帶著進入了祠堂.接受洗禮.
阮清歡跪得腿腳都有些發麻了.卻又不能起來.也不能露出半點不愉快.心中不禁感嘆.古人還真是喜歡折磨啊.要她說不過就是由親人簪發就完事了的.偏偏這些人還要弄出這麼多的事來.究竟是要折磨誰呢.
但是她也就只有在心裡邊這麼抱怨.畢竟這裡不是現代.她再怎麼不滿也只能入鄉隨俗.只是心裡微微有些不大舒服罷了.
司儀站在她身旁.手裡還端著一個盤子.即便放著三根發簪.分別是皇後娘娘、淮南老王爺、恆老王爺三人送的.也是一會兒要用的.
「請皇後娘娘持簪束髮.」天知道司儀是用了多大的力才沒有發抖.清歡郡主本就是極高貴的身份了.如今這第一簪就是皇後娘娘.更是讓她的小心臟吃不消啊.但這個時候她也不能出錯.否則就是腦袋搬家的下場了.
「嗯.」皇后一身鳳袍.頭戴鳳冠.端的是威嚴與端莊同在.盡顯母儀天下之風範.不過聲音還算是柔和.怎麼說今日及笄的也是她最疼愛的侄女兒.也是唯一的一個侄女兒.恍惚中就記起了她自己還年輕時的模樣.也是這般.水蔥似的.不想歲月一晃她就已經老了.又想起她母妃臨終前所囑託的.便更是像母親看女兒一樣.微微笑了笑.從盤子里取出那根發簪.見她緊張的模樣.打趣道:「平日里也不見歡丫頭這般模樣.今日倒是知道緊張了.」
她雖然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膝下卻沒有兒女.時間一久自然也就把阮清歡當做了自己的女兒來對待了.有時候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平凡的人.褪去繁華.甚至是連普通人也比不上.
「姑姑.」阮清歡嗔了句.全然不似方才在樹林子里殺人的模樣.滿滿的小女兒姿態.她是有些慌張的.卻不僅僅是慌張及笄.而是因為及笄禮行完后她就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再過不久就要嫁給容世景.可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所以有些迷茫.但又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錯.
看著真心對待自己的姑姑.她又覺得那個夢或許只是個巧合罷了.姑姑對她如親女兒.又怎麼可能會是那個一心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呢.所以說那個夢不準.她不該相信的.只是她越是不想相信那個夢就越是要提醒她.
皇后輕輕地笑了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也就不打趣她了.替她挽了個簡單的流雲髻.又將玉簪別進了髮髻裡頭.這才算是第一簪完成了.
仔細地看了看她.不禁被她驚艷到了.皇后輕嘆一句.這樣的天人之姿也不知是福是禍.但願她一生平安吧.便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說道:「以後歡丫頭就是大人了.可別再像之前那般胡鬧了.」
些許小打小鬧還不要緊.若是再出了前些時候那樣的事.就是她這個皇后也未必能護得了她周全.凡事還是三思些好.
「這個是自然.請姑姑放心.日後侄女兒定不會胡鬧了.」阮清歡投以甜甜一笑.好讓她放心.本也是要這樣才是.姑姑畢竟是皇后.又要管理後宮瑣事.又要照顧她.若是她還不知悔改可就真的是要沒朋友了.
不知道是聽了她的話覺得很欣慰還是覺得這個侄女兒長大了.皇后竟有些悲傷起來.險些就要落下淚來.好在一旁服侍她的嬤嬤及時提醒了她.這樣的日子可不能掉眼淚.不吉利.便也就隨著那名嬤嬤退到了高台的另一側.
第一簪完成後.司儀又端著盤子上前來了.有了皇後娘娘的開頭.她也就不那麼緊張了.後邊的都是王爺.再尊貴也沒有皇後娘娘尊貴.太緊張了反而會亂了.那樣可就不美了.
「請淮南老王爺持簪束髮.」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淮南王府的小郡主請來的司儀很是大有來頭.據說當年還是位頗有名氣的女先生.如今做起了司儀也算是沒有錯了道.聲音乾淨爽利.比起方才好了許多.
底下的那些人都屏聲看著.周圍還來了不少京都的百姓.為的不過是瞧上一眼小郡主的絕代風華.雖說她是惡名昭彰.但是容貌一直都是最美的.即便是沒幾個人願意與她交好.但是想要一睹芳容的也是不少.甚至是有些人還為今日的事開起了賭注.說是清歡郡主究竟是不是如傳言中的那般傾城傾國.而這樣的賭注也是沒人管的.本就是一幫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做的庄.有幾個人是嫌吃飽了撐得慌的.自然也就是睜一隻眼閉眼一隻眼了.更何況他們也對這個賭注很有興趣.畢竟那個被賭的人可是最受寵的清歡郡主.誰不想多看幾眼.
她的手心裡已經捏出了汗.頭也有些暈暈的.實在是身子太弱了點.這樣的儀式就是硬撐也是一定要撐下去的.怎麼也不能在外頭丟了身份.看見朝她走過來的爺爺.阮清歡是真的有種想哭的衝動.在前世的時候她雖然也是吃穿不愁.但卻沒有體會過什麼是親情.這一刻她卻是實實在在地知道了.原來竟是這般令人動容.
待走到她跟前了.老王爺這才停下來.看了眼地上跪著的孫女兒.他也是無限感嘆.總算是及笄了.卻又在想著孫女兒及笄了日後也就不需要他這個爺爺了.想想就覺得心酸.但還是要完成了這個儀式的.不說一句話地從司儀手上的盤子里拿了一根發簪出來.勉強笑了笑.道:「如今你可算是長大了.臭丫頭.以後再惹老頭子我生氣可就沒人護著你了.」
太多的話他也不會說.這樣的日子裡更是笑不出來.本來是應該高興的.但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孫女兒就及笄了.緊接著就要嫁人了.這叫他如何高興得起來.沒有落淚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孫女一定牢牢記住爺爺的話.只是爺爺日後也不能再叫我臭丫頭了.孫女兒都長大了.」阮清歡雖也不大開心.多少都是一樣的心情.但今日她是主人公.怎麼可以不開心.就算是強顏歡笑那也要做得有模有樣的才行.在夢裡的時候爺爺雖然做錯過事.但是總歸還是疼她的.這一點就是誰反對她也不會聽的.如果說話語可以欺騙人.那麼眼睛總不能騙了人吧.只有真的心疼才會感到無奈、感到悔恨.
本還有些小傷感的老王爺見她這樣說頓時就不滿了.又是無奈又是可氣地敲了她一下.不過力道也不大.道:「你這丫頭.及笄了你也還是我孫女兒.」只是他心裡也明白.臭丫頭不過是在讓他不那麼難過罷了.但每個人都不同.他這樣的人是誰也無法懂的.沒來由地就想起了她的祖母.那個時候的她也是像臭丫頭這般.活潑好動.怎麼勸都不聽.縱然他和她一同長大.也不曾見她有過半分收斂.反倒是在他面前還更無拘無束了起來.只是那個時候他畢竟還年輕.喜歡的女子自然也是溫柔嫻淑的.所以即便是娶了她也不曾喜歡過她.還時常不回府.雖然不至於去外邊廝混.但也差不多.總歸是負了她的.直到她走了他才驀然悔悟.原來他竟是早就已經喜歡上了她.並深深地愛著.卻是已經晚了.
如今看到同樣不喜歡女工詩書的孫女.不免有些傷感.便也就盼著她能與容世景幸福.不求多麼繁榮富貴.但求一世安安穩穩的也就足矣.
「是是是.哪裡敢說不是.還請爺爺持簪束髮.」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爺爺為她束髮.便有些好奇了.卻又不能回頭.隱隱地也就只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也虧了她內力深厚才能聽得見.不禁想起爺爺該不會是觸景生情.想起了那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祖母了吧.越想就越覺得是有這個可能.畢竟她小的時候還是聽母妃說過的.她與祖母的性子很像.都是一樣的刁鑽不學無術.偏偏又生得一副好容貌.
「哼.頭別晃來晃去的.」分明她是沒有晃動的.可是他覺得自己失了面子就得找回來.便隨口這麼說了句.算是給自己找回了面子.又將那根發簪輕輕地別進了她的髮髻的左上方.看了看覺得還算是滿意.不禁又樂了.笑道:「就該這副模樣.成天的濃妝艷抹像什麼鬼樣子.」
他說的是阮清歡落水之前的事.那個時候的她也的確是天天都在臉上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是沒人知道她塗的其實不過就是些香米磨成的粉末而已.並不會對肌膚帶來多大的傷害.而她之所以這樣做也不過是為了讓太子能夠厭惡了她.進而就可以解除婚約了.
而那些來湊熱鬧觀看的人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卻是只能看到她的側臉.但側臉也是足夠令他們驚嘆的了.實在是太美了.不禁都在想著.這清歡郡主的美貌果然名不虛傳.偏偏太子還放出謠言說她很醜.如今看來太子是要後悔得跳腳了.這樣的女人就算是真的品行不佳.但是娶回去做個花瓶日日看著也是賞心悅目啊.
人群里不少人都在小聲地抱怨著.他們押錯了.本以為清歡郡主不過就是徒有虛名罷了.卻不想竟是真的這般國色天香的.實在是後悔啊.若是他們不胡亂相信了謠言.此刻那些發著光的金子可就是他們的了.
「長得這般美貌.與景世子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當真是般配極了啊.」若說之前還有人對清歡郡主與景世子的婚事不滿意的.那麼如今都是滿滿的祝福.畢竟她的美貌著實是配得上景世子的.二人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在這些人的眼裡.從來都只有般配不般配.而沒有適合不適合.更不會有人去問上一句清歡郡主是否會願意嫁給景世子.也不會有人回去問上一句景世子是否會願意娶清歡郡主.是要是他們認為可以的.那便就是對的了.不得不說.百姓們的想法往往都是最簡單的.雖說有時候是不公的.但大多數也都是很純粹的.並不是什麼壞心眼.
「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哪.唉.景世子這回是有福了.你還別說他只是一個孱弱之身.但太子爺這回估計是臉都要氣綠了...」又有人說了起來.話題都是圍繞著清歡郡主、景世子、太子的.無非就是又多了一樁飯後的談資罷了.
還有些人說得更是離譜.卻也沒有人會真的去在意.畢竟就是個玩笑話.說了也就過了.若是真要追究起來.那還能有太平日子過么.人人都懂得這個道理.自然也就沒什麼可追究的.只是太子一黨的人今日也是來了的.雖然沒有惱羞成怒.但也是心裡憋著一團火.咒罵了聲就悻悻地離去了.
如此.便就算是完成了第二簪了.過程進行得還算是很順利.只是時間略微有些長.畢竟這裡的賓客可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後娘娘等得.他們還能說什麼.
司儀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禁也有些動容.她與淮南老王爺也算是從前見過幾面的.這一次的及笄禮還是他親自下的帖子請她來的.便笑了笑.道:「老王爺身子骨還健朗著.日後有的是時間教教小郡主.」
「也是.就托司儀的福了.」也就只有在孫女兒面前老王爺才會放下架子.當著外人的面他總還是要有一副王爺的派頭的.便淡淡地笑了笑.走下了高台.
之後便就是恆老王爺為她別上最後一根發簪.再由司儀與族長帶領著進了祠堂祭拜.將她的名字寫到了族譜上.及笄禮就算是正式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因著錦溪身負重傷.便讓人先送了她回去.又找了個大夫醫治.而容世景那邊的弱冠禮也到了最後一個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