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突變
黑暗的甬道里,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音彷彿可以震到人的心底。
銀蠆站在轉角處看著九星大獄的門,眉頭輕蹙,輕聲嘆道:「或許,我只差一點點而已了……」
幾百年的光陰在不死不滅子族的眼裡算不得長,卻也不短,時光每天猶如毒蛇一般荼毒而磨練著他的內心,並不年輕了。女王的男侍,他孤傲卻卑微著。
黑暗得幾乎不透一絲光線的房間里,勒文睜開眼睛說道:「你來了。」
銀蠆靠在門口,看著暗月中穿行的月亮,確實在黑暗也擋不住它的光芒,「你之前說的,可還能算數?」
勒文嘴角一勾:「當然。」
銀蠆點頭:「好!可是,倘若你食言,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我所能得到的。」
勒文沒有回話,閉上了眼睛繼續睡覺。
月光照到銀蠆臉上,沉寂數百年的巫森將遭到來自巨石森林的衝擊,這對他來說是難得的機遇,一旦失去了還要再等多少年?她還有多少年可以等?
所有的一切被他人鋪墊到了現在,就算是死也要抓住這最後的稻草。
多莉趴在窗口上看著遠處高塔上的身影,巫族男子有著極強的自尊心,而那個人卻可以拋棄這一切,目的是什麼呢?真是個謎啊。
她搖頭一笑,轉身背對著月光,「今晚怎麼會失眠了呢?真是不像我。」
月亮清冷的光線里,玄異站在九星大獄門前,伸手在厚厚的門上點了幾下,大門竟轟的一下打開了,所有阻攔他的人都在藥粉之下沉沉睡去。他慢慢走了進去,不過離開了數十年,還真是想念這裡啊。
玳倫聽著前門的動靜,輕輕笑道:「還是不肯好好走路啊,金烏祭司。」
玄異站在她的身側,彎腰去看她,又走到一邊說道:「已經沒有什麼金烏了,我是玄異,你應該知道的吧。」
玳倫看著前面桌上銀色的水晶球,說道:「是的,我可以知道很多東西,也冥頑不靈的相信這很多東西,就像你來到這裡,我並不覺得吃驚一樣。」
玄異:「我也思考很久,你還欠我一個不離開這裡的理由。」
玳倫目光放空的盯著一處:「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玄異:「你既然可以知道很多事,應該也察覺到一個人的傾向,你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
玳倫輕輕笑笑,玄異果然還是那個玄異啊,如此可怕的感知能力,怪不得女王會對他有所忌憚。「占卜師可以知道很多世人不能知的東西,卻不能知道自己的命運,可我可以從女王在這裡之時的言行知道,她……」
玳倫薄唇輕啟,說出的話令玄異都顯得吃驚了。
「果然如此,你是在給他活下去的希望嗎?」
玳倫顯得有些痛苦,閉上眼嘆道:「是的,可是卻也讓他痛苦了數百年,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坐擁名利與地位,繁華萬千。如今這樣,我不知道被毀掉的是我還是他,我永遠都不會承認莎弗麗殿下是巫族女王的。」
玄異斜看著她,笑道:「真是可悲啊,任由你承不承認,她都已經在王位上呆了上千年了。比起生命或者命運,還是顏面更重要?」
玳倫毫不猶豫說道:「這是信仰,雅芙蘭陛下才是我心中真正的王。」
玄異嘴角帶著邪笑,輕蔑而霸道,「或許每個人的方式都不一樣,你喜歡默默地抵抗,然而並沒有用處。而我,唯有進攻。你繼續你的方式,我會用我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他一步步向外走去,對他來說這裡只不過是一個新的戰場。
玳倫知道他看多了世間的生與死,見過了太多的遺忘與拋棄,才會對這世間有著不一樣的坦然,也有著異於常人的攻擊性。他說過不擇手段是他的人生信條,然而實際上他卻不是那樣的人。
「小心你身邊的人……」
玄異腳步頓了頓,又波瀾不驚的繼續向外走去。
大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兩個空間。他自然知道她在說誰,可有時候不願意去相信,也挺好的。
玳倫知道改變不了他,可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在做奮不顧身的那個人了,這世上的罪惡是一個人背不完的。
天將明,莎弗麗恍恍惚惚看到一個人影站在窗前,她猛地醒了過來,定睛一看不免心生戒備,「是你,我似乎能感到你回來。」
玄異看著窗外,「年紀大了不是睡不著嗎?女王你卻是例外。」
莎弗麗抓起一邊的扇子,掀開水晶帘子走了出去,「多年未見,你怎麼嘴巴子的功力倒是長了不少。這個時候來這裡,你倒是想幹什麼?」
玄異看向她,老女人真是越來越自信了?但最後的那一點點自信被現實無情擊碎之時,不知她會瘋癲到什麼程度?就直接說道:「契約書。」
莎弗麗猛地抓住他的衣襟說道:「果然是你拿走的嗎?在哪裡,快給我交出來!」
玄異笑道:「在我剛剛拿到手之時,就已經送出去了。」
莎弗麗頓時目光陰冷,鬆開了手退了一步,冷笑道:「不愧是金烏啊,動作真是快,你真是從未讓我失望過,用什麼送走的啊,要送到誰的手裡啊?」
玄異毫不隱瞞:「用蛇,走水路,送給澤斯王。」
莎弗麗肩膀抖了幾下,他能這樣不避忌的說出來,說明就算現在自己派人去追也絕對追不上了,他有著絕對的自信,做不到的事是不會隨便張口的。
玄異實時補了一句:「你的侄子。」
莎弗麗斜瞥著他,就知道來者不善,澤斯王於她來說哪裡是侄子,分明就是死神。而眼前就是在給死神鋪路的使臣,當年的事令他記恨到了如今嗎?
玄異在她耳邊說道:「你說多少人等著殺你,你的退路呢?」
莎弗麗聽得后脊發涼,「你在威脅我?!難道你還能為我想個退路不成?」
玄異一伸手,拿出一隻金色的小瓶子放在她的手上,「這就是你的退路。」
莎弗麗哪敢輕易手下,必須問的清楚才行啊,「你這又是什麼,你擅煉丹丸,這還不是什麼慢性有毒的東西吧?我的戒心可是很重的,除掉了我會給澤斯王省掉不少事吧?」
玄異直截了當:「何必太把自己當回事。」
莎弗麗也是氣不打不出來,什麼意思,是說自己死活都不是澤斯的對手?「那你告訴我,這裡面的東西有什麼功效?」
玄異:「你會知道的,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間。」他走了出去,撐著扶欄一躍而下,消失在了樹林里。
莎弗麗打開瓶蓋,倒出了一顆金色的藥丸,藥丸極小,卻能晃得他眼睛疼,是誰給的都不能輕易吃,更別說是金烏給的了,不如扔了算了!
銀蠆走了進來,看她拿著一顆藥丸和小瓶子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問道:「陛下,那是什麼?」
莎弗麗欲將藥丸收起來,「一顆葯而已。」
銀蠆卻直說道:「看起來像是金烏祭司的東西,他來過這裡了?」他四下看了一眼,走到了莎弗麗身體一側。
「已經走了,」莎弗麗打開瓶子蓋子就要將藥丸裝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銀蠆突然一個健步上去奪下了藥丸,順手一彈,藥丸直接飛進了莎弗麗的嘴裡。隨著她本能的一個吞咽動作,藥丸被咽了下去。
莎弗麗頓時大腦空白了一會兒,真是想都無法想到銀蠆會來這麼一手,等反應過來之時卻也沒有力氣去追究,身體一軟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銀蠆伸手扶住她,慢慢讓她坐到地上,抱著她說道:「陛下,你感覺如何?」
莎弗麗只覺自己的氣息一點點失去,心跳也慢慢消失,可是卻還有意識,自己還活著又為什麼沒了氣息?
銀蠆說道:「雖然只是假死之葯,但是,你覺得你還有醒過來的可能嗎?」
莎弗麗心驚,這傢伙想說什麼,他和銀蠆是合夥了嗎?否則怎麼可能前後腳來到這裡,是來看自己肯不肯吃下藥丸,如果不肯就硬來?
銀蠆湊近她的臉頰,輕聲說道:「陛下,我騙了你,在你身側數百年,可我並不是愛你,我知道你也一樣,你只是缺個男人而已。我並不認為我的做法是對的,確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唯一能選擇的方法。而你欠我的,是不是也該還了。」
他將她放了躺在地上,看著她手中握著的瓶子,「金烏,算我欠你一條命,以後再還你。」
莎弗麗聽著腳步聲遠去,心中無限的恐慌,就這樣讓自己躺在這裡嗎?失去了所有氣息的人就是死人了吧,會被活埋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周圍漸漸溫暖起來,可是始終都沒有一個人來。她知道很快會有侍女來的,這是每天的慣例,來給她梳洗換裝,感覺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們馬上就回來了。
果然,一串腳步聲想起,越來越近,可是走著走著卻似乎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了。她的心立刻揪了起來,果然巫森在自己躺下的那一刻就已經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