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球王大爺

5月份的s市溫度適宜，晚上十多度的氣溫，正好適合做些體育運動。

市中心的體育廣場是愛好體育人群的聚集地。尤其在那片籃球場上，每天晚上都聚集了很多人，打球的和看熱鬧的都在那個場地上享受著籃球帶來的痛快！這裡不分男女，不分老少，只要愛好籃球，就可以在這裡享受籃球。

其中一個場地內聚集看熱鬧的人最多，因為那裡有s市的傳奇人物，業餘玩球的朋友們給他起了個綽號——球王大爺，他叫詹偉瀚。

雖然移動不如年輕人了，但卻有一手遠至三分線外的精準投籃，以及籃下近乎神奇的不看筐勾手絕技。哪個隊有他，只要隊友不太弱，基本就能保證「連莊」，不說見誰滅誰也差不多，絕大部分的業餘球員拿他這兩招鮮都是毫無辦法。

今天，詹偉瀚的遠投和籃下勾手依然「變︶態」，但又有些不太一樣，詹偉瀚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的勁兒特別足，尤其是兩條老腿，比平時輕巧許多。在一個虛晃之後，籃下一個跳步，詹偉瀚大腿發力起跳，往常也就勉強摸到筐，因為根本跳不起來，而今天，竟然高過了籃筐不少。詹偉瀚雙手抱球，將籃球狠狠砸進籃筐，雙手抓筐晃蕩了兩下，慢慢落地，露出興奮的笑容。

「喔——我c！」

「md，不能玩球了！人家大爺都能飛，我還連筐都摸不到呢！」

「放屁，你將將一米七，大爺的褲子你都能當連體服穿，比啥啊比！」

「哎……天賦原來真的可以拼到老！」

「……」

就這一球，讓整個籃球場都沸騰了。所有的人都在議論著「大爺玩暴扣」！

夜幕漸昏，月華初上。

「球王大爺」跟這些年輕人打了招呼，便在眾人的敬佩目光中離開了球場。

回去的路上，詹偉瀚自己也納悶，今天的狀態……有點兒迴光返照的意思。

來到樓下小吃部，坐在外邊遮陽傘下的餐桌旁，點了一盤尖椒干豆腐，要了一份本地啤酒——絆倒驢，開始吃喝起來。儘管老頭兒不差錢，但這樣的標配幾年了，都沒怎麼變過。

吃著吃著，偶爾往遠處一撇，兩個身影正站在人群中看著他，沖他微笑。驚訝中，詹偉瀚趕忙揉了揉眼睛，兩個身影又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只是花眼產生的虛幻。詹偉瀚遲疑了片刻，會意地笑了，嘟囔道，「這兩個老隊友是來接我的了？怪不得剛剛自己能跳那麼高……這得有二十多年沒這麼跳過了。哈哈……」

想到這兒，詹偉瀚又要了一瓶「絆倒驢」。往常，都是要一碗米飯的。

「球王大爺」，並不是什麼超級球星，更不會有什麼超能力。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今天，2014年5月31日，是他65歲的生日。四十多年前的中國籃球界，他跟穆大個兒搭檔內線，是那個時代最好的大前鋒。他喜愛打籃球，為籃球奮鬥了一輩子，即便是退休之後，他依然沒有放棄鍛煉，早起的耐力跑步、投籃訓練，即便是暴雪陰雨天，他都沒有停止過。所以，才會有現在這樣依然神勇的狀態。

可是，時過境遷，當年的老搭檔穆大個兒08年英年早逝。其他的隊友也因為休息年久的緣故，身體都大不如前，病的病、沒的沒，已經沒有人能再站上籃球場，與他共同戰鬥了。現在的他，有些孤獨，只有他一個人，在跟下一代的下一代揮灑著汗水，展現著自己日積月累、身經百戰積累下的精湛球技。

女兒遠在紐約，儘管每次打電話都勸他過去，但他自從臨退休前去呆了兩年，就再也不打算去了。原因很簡單，美國的籃球水平最近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始終站在世界之巔，而中國的籃球……作為一個曾經的職業籃球人，曾經擊敗過美國隊的一名中國籃球運動員，不甘加懊惱，讓他每天都生活在煎熬和痛苦之中。

回到國內，看著物是人非，孤獨的老者總會習慣於在無人喧鬧的夜晚去回憶過往的經歷。快樂的、心酸的、欣慰的，還有難以釋懷的。

七十年代末，臨近職業生涯暮年，詹偉瀚迎來了生涯最重要的比賽——中美籃球友誼對抗賽。

詹偉瀚是首發大前鋒，跟穆大個兒搭檔內線。兩個人是隊友，更是朋友。生活中的感情，培養出兩個人場上的默契。詹偉瀚知道穆大個兒哪個位置接球最舒服，穆大個兒知道什麼時機把球傳給詹偉瀚，讓他出手投籃最准。最主要的，是穆大個兒清楚詹偉瀚的實力，那種近乎神奇的投籃手感以及超越後衛的控球、傳球技巧，讓穆大個兒心服口服。

可是，當時的教練為了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根據場上實際情況，做出了一個很死板但卻最有效的戰術——主打內線。美國明星隊平均身高兩米01，中國隊除了穆大個兒兩米三以外，就只有詹偉瀚剛過兩米。由於穆大個兒在內線有絕對的優勢，戰術布置都是圍繞著穆大個兒，一切進攻以他為中心。即便是這樣，詹偉瀚依然把握住了極其有限的機會，表現還算及格。全場四投三中，其中三分球二中一，兩分球二中二。最主要的，他全場送出了多達七次助攻。

靠著穆大個兒在內線的絕對優勢，中國隊有驚無險地戰勝美國隊，全體隊員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但，詹偉瀚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心裡清楚，那不是他想要的籃球，或者說，那不是屬於他的勝利。

儘管難以釋懷，可過往如煙，這麼多年過去，如今已垂暮之年，詹偉瀚只把籃球當做興趣，想法很簡單——只要能邁動腳步，就要出手投籃。

兩瓶「絆倒驢」稍微有點兒多了，老頭兒有些搖晃地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裡，在老伴兒的祭壇前拜了拜，從壇前拿起那張紙，上面是老伴兒走之前給他寫的臨終遺言。很簡短，大概意思告訴他，很欣慰這輩子能嫁給他，很感謝這輩子對她的照顧，很希望下輩子還能做夫妻。另外，給詹偉瀚一個「大赦」，告訴他允許去找他那個一見鍾情的小洋妞了。

詹偉瀚每次看到這裡，都不禁要溫暖地笑一下。

坐在沙發上，給遠在紐約的女兒打了一個長途電話，跟五歲的外孫秀了兩句他已經學了十年的英語。女兒又磨嘰他什麼時候去美國，說那邊兒的空氣可好了、食品很安全之類的。詹偉瀚只回了一句——等我打不動籃球的。

今天是詹偉瀚的生日，明天就是他的好搭檔穆大個兒的生日。在他還在世的每年六一，兩個人都會湊到一起過生日，豪飲幾杯，暢聊籃球，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拿起籃球，到場上走上幾個回合。可是，自從大個兒走了之後，每年的六一，就剩詹偉瀚一個人了。這種孤獨的感覺，就好像每天早上自己一個人在球場里練球，已經沒有同齡可以交流的隊友了。

詹偉瀚閉上眼睛，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猛然睜開眼，看向牆角。穆大個兒正站在牆角，單手抓著籃球，沖他晃了晃，然後說道，「過來啊，過來吧，好久沒教訓你了！」

詹偉瀚猛然站起身，笑著走過去，伸手去抓穆大個兒手中的球，卻抓了個空……

站在原地，看著窗外，晴朗的夜空中繁星閃爍，那幾顆最亮的星好像在向詹偉瀚述說著思念。

詹偉瀚的心口突然一陣刺痛，像是被刀捅進去似的，右手趕緊捂住心口窩，慢慢地蹲下去，直至跪到地上，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

「老夥計們，我知道你們想我了！可是……我還沒打夠啊！哎……」

在地上跪了許久，心口的刺痛稍微減輕些，詹偉瀚晃悠悠地爬起來，把女兒送給自己的珍藏版伯德簽名球衣找出來，套上，把女婿送給自己的加內特限量版戰靴翻出來，穿上。站在鏡子前整理整理自己的花白頭髮，把假牙拿下來放到陶瓷碗的清水裡，然後安靜地倒在床上，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夢中，回到從前，他還跟之前的隊友一起打球，對手正是在1979年打的美國明星隊。

戰術布置以他為中心，加上團隊配合，穆大個兒利用他在內線的牽制力，為外線的投手製造機會；他突投結合，穿針引線，打破對手防守壁壘，伺機得分。

夢中的這場球，詹偉瀚拿到了全場最高的27分，而且效率奇高。14投11中，其中三分球7中4，兩分球7中6，罰球4中3。另外，還搶到13個籃板，送出了11個助攻，打出超級三雙，表現堪稱完美。賽后，美國明星隊教練在受邀講課之後，特地安排球隊帶隊助理美麗的喬恩.莎琳陪同自己一起去邀請詹偉瀚赴美國打球。

但，詹偉瀚以自己年紀已不小為由，拒絕了美國教練的邀請……同時拒絕的，還有當時看來不可一世的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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