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十八章

「也沒什麼事情，只是既然剛巧又遇到了，就順便來打個招呼。」

庫洛洛的笑容十分迷人，說實話他確實是個容貌氣質都很出眾的青年。在他坐下之後，哪怕並沒有人叫服務，因為喬娜只點了一杯檸檬水而不停投來白眼的女服務員此時主動給他倒了一杯水，面孔因羞澀而微微泛紅。

「噢，這樣啊，我以為你是想來報復我呢。」喬娜頭也沒抬，思考著自己是否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並繼續在自己的信箋上加了句話。

「怎麼會，我很感謝喬娜為我做的事情。」

庫洛洛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但喬娜並不在意他怎樣，自管自地摺疊起了信紙，隨口和他聊了起來，「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你和那個小丑剛才的決鬥，誰贏了？」

「我們的先決條件是不死不休。」他似乎情緒不錯，表情甚是滿足，「所以是我贏了。」

「恭喜你。」喬娜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至少你比那個瘋狂的變態小丑要正常一些，這次你還想來偷我能力嗎？」

「我把這話當做是誇獎，當然不，同樣的事情重複兩次就沒意義了。」他輕輕轉動著杯子，面帶笑意，對喬娜在做的事情顯得有些好奇，「說起來，剛剛我看到了一眼你的信件，上面的文字很特別，你在寫什麼呢？」

「遺書。」喬娜無表情地回答道，「如果你要問為什麼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就快要死了。」

「是嗎，那可真可惜。」庫洛洛微微意外了一瞬，但也並沒有表現出懷疑，他露出了遺憾的表情，但語氣就像是在和人談論今天的晚餐一樣格外平靜，「本來想邀請你一起前往黑暗大陸，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相信我，我沒有那個時間。」喬娜低頭忙著做自己的事情，她終於把信封完了，開始整理投遞順序。這個時候，亞倫也已經從洗手間回來了。只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整個人由於憂鬱而略顯憔悴。

「我沒事了……JOJO。」亞倫拖著身體回到了喬娜旁邊，看到坐在對面的庫洛洛之後，稍稍露出了絲驚訝的表情，「欸？這個人不是剛才競技場里的……？」

「庫洛洛。」庫洛洛表現的很友好地向亞倫伸出手，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傢伙的話，他顯示出來的樣子真的是真誠極了。

「啊……您好，庫洛洛先生，我是亞倫。」亞倫走神了一下，然後伸手與庫洛洛握了握，

「男朋友嗎？」庫洛洛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欸？！不，不是……」

老實巴交的亞倫呆了呆，反應過來后瞬間漲紅了臉，他偷偷看了喬娜一眼，慌忙搖頭否認。

「和你沒有關係，這裡也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喬娜打斷了他們，抬頭看向庫洛洛道，「沒什麼事的話，就快點消失吧。」

「嗯，我對快要死的人也沒什麼興趣了。」

庫洛洛說著便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鈔票，壓在水杯的下面，然後起身離開了座位，「算我的，如果你們還想點什麼的話也可以。」

「……等一下。」喬娜冷不丁叫住了庫洛洛，直勾勾地盯著他後背看著他。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問，就相信我說的話了？」她遲疑了一瞬，「你好像並不是這樣會簡單放棄的類型。」

「啊，這個問題嗎。」庫洛洛停下了腳步，他突然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回過頭，悠悠看著喬娜道，「眼神可不會騙人啊，你的眼睛中充滿了那種和我曾經見過的，將死之人的絕望呢。」

「…………」喬娜突然微微睜大了眼睛，在亞倫呆怔的目光中，彷彿猶梗在喉，發不出聲音。她有些詫愕地看著庫洛洛，而對方只是笑笑對她擺了擺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

一時間，兩人安靜地誰也沒有說話。

「JOJO……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騙我嗎？」

許久之後，亞倫忍不住出聲。他的身體微微發顫，眼睛中充滿哀怨與憤恨，「你明明很害怕，卻還要表現得像若無其事一樣……」

喬娜避開了他的視線，矢口否認道，「那傢伙是個混蛋，不要去在意他的話。」

「我怎麼能不在意！」亞倫猛然提高了音量，「為了讓我好過一點所以安慰我嗎？」

「……」喬娜沉默了一瞬，然後她直視向亞倫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比起說安慰你，倒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比起亞倫的失控，她顯得格外平靜道，「我也只有16歲，我的人生中還有很多遺憾，我當然不甘心，沒有人是願意去死的，但是比起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以及更想要的是守護住自己所愛的那些人們，這樣自己的死也是有價值的，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亞倫。」

「我明白……」亞倫低下了頭，痛苦地捏緊了自己的拳頭，「可我還是無法接受，如果哈迪斯的話，是不是能夠讓大家復活呢……」

「你可千萬不能那麼想！」喬娜嚴厲地阻止道，「如果哈迪斯覺醒的話，那就代表聖戰的開始，大地將陷入黑暗，會有更多的人死亡，那麼我費盡努力把你帶回這個時代的意義就沒有了，堅持住自我！你是亞倫！你和我約定過的！」

「我……」亞倫看起來艱難極了，說不出一句話來。喬娜也沒有勉強他，吩咐服務員來了一份甜品給亞倫，自己則是望著窗外開始發獃。在生命的最後一點時光，突然覺得空虛無比，有很多事情想要去做，但都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我帶你去散散步吧。」

喬娜嘆了口氣，把庫洛洛留下的錢給服務員結了賬。

雖然委託了麻倉好把亞倫帶到雅典娜那裡，聖域更能保護他不受到冥鬥士的干擾，但畢竟是從兩百多年前來到這裡，喬娜覺得有必要向亞倫介紹一下這個時代，可以讓他更好的適應下來，於是帶著他參觀起了商業街。

只不過亞倫一直處於不怎麼經意的狀態，哪怕看到新奇的東西，也只是稍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對周圍的變化完全及不上心中的重負。最後喬娜看他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便帶著亞倫來到了公園，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嗯……我們就在這裡等阿好吧。」喬娜伸了個懶腰，故作輕鬆道，「如果他能及時到的話，我就可以對他念一遍我的遺書了。」

「……」亞倫動了動嘴唇，他怔怔地望著喬娜，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笑的玩笑。

「別露出這種表情嘛，你想想我做了那麼多了不起的事情，死後一定能去天堂的。」喬娜笑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亞倫的頭髮，溫柔地與亞倫對視，然而忽然之間，她的神經猛然緊繃起來，就像是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到來一樣，她下意識把亞倫擋在身後，放出了自己的替身森綠之女。

從他們的面前，悄無聲息地走來了一名小丑。

「哦呀-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古怪的顫音還是那麼的讓人記憶深刻，喬娜的本能已經快一步自己的行動，她戒備地盯著對方，然而西索看到她卻收起了手中的撲克牌，咧嘴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不過來的正好，先幫我治療一下，方才被庫洛洛算計了~差點就死掉了呢~-。」

「唉？」喬娜愣了楞，有點奇怪的打量了一番西索，他渾身上下完好無損，就連衣服上也沒有沾上一絲灰塵，「你有受傷？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能力。」

而且庫洛洛不是說已經殺了他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情報很靈通，聽說了你幫庫洛洛除念的事情。」西索叉腰站著，他慢慢從臉上撕下了一層什麼東西，完好的表皮下層變得破爛不堪，看到西索暴露出筋肉的臉上那個殘缺不全的鼻子后，喬娜頓時抽了一口冷氣，亞倫不由捂住了嘴，忍不住乾嘔起來。

「治療費給你一億戒尼-。」西索的笑容在殘破的臉上顯得特別猙獰，「節省時間，我有點忙，快點開始吧。」

他的這幅態度就好像拒絕就會殺了你一樣，喬娜沉默地望著西索片刻，微微閉上眼睛道，「這裡的錢沒什麼用，不過如果你能保證不對我們出手的話，我可以給你治療。」

「放心，我的目標不是你們。」西索的回答非常乾脆，「我正在狩獵幻影旅團-。」

「那說好了，治療之後，你不許停留，立刻離開這裡。」喬娜嚴肅無比地盯著西索，「不然我也會殺了你。」

「成交-。」西索收起手中夾著的撲克牌，同時撕下了身上所覆蓋的「輕薄的假象」。

「JOJO……」

亞倫被眼前所看到的畫面震驚到了，完全是一具被什麼東西炸的破爛不堪的軀體，他能活著站在這裡都像奇迹一樣。亞倫憂心忡忡地喚了一聲喬娜，喬娜示意他不要擔心，上前對西索進行了治療。

一分多鐘后，西索的斷肢與損毀的臉都被修復回了原樣，他彷彿有些不可思議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露出了非常滿足的表情。

「真棒……四肢竟然都長出來了，哪怕是斷裂的神經也重新連接起來，真是非常便利的能力，哼哼哼……難怪庫洛洛會那麼想要……-」

亞倫渾身冷汗地盯著這個變態的小丑，然而就在眨眼之間，他又好像換了種情緒一樣，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可惜蜘蛛已經離開了，算了沒關係，還有機會……他們還沒走遠……」

「他在說什麼……」亞倫害怕地拉了拉喬娜的手。

「不知道，不要理這個變態。」喬娜安慰了一下亞倫，直視著遵守了約定的西索離開，一直到他不見了蹤影，她不由稍稍放心下來，然而就在這時候，喬娜猛然感覺到了自己胸口一陣劇痛。

「JOJO……？」

那種彷彿是從胸腔中燃燒起來的感覺……喬娜張開了嘴，呼吸變得困難起來，這種渾身力氣都被抽空的感覺就好像是僅僅只要一瞬間，她霎時便是明白了什麼，自己的時間已經到了……

沒想到會那麼快……

有點疼……

「JOJO？！JOJO！你怎樣了！！！」

亞倫驚恐地扶住了喬娜倒下的身體，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有人嗎？！有人能幫幫我們嗎？！」

「你知道沒用的……」

喬娜搖搖頭阻止了亞倫，她費力地抬起頭，用已經無法聚焦的眼睛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

「看來得道別了……亞倫。」

「JOJO！不！不應該那麼快！求求你……睜開眼睛！」

亞倫眼睜睜地看著喬娜的衰弱，原本清亮有神雙眸漸漸失去了光彩，就在他的眼前她的生命一點一點消失，他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不要難過，我只是比別人先走一步了而已……」喬娜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變冷，她伸手摸向亞倫的臉想要安慰這個少年，但卻都沒有能夠碰到。亞倫眼淚已經止不住，大滴大滴地落到了喬娜的臉上，他痛苦地抓住了喬娜的手，貼到自己臉上。

「我在這裡……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以後會有人陪著你的。」喬娜氣若遊絲地說著，向亞倫露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

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這樣嗎……

「再見，亞倫……替我向阿好問好……」

然後喬娜的呼吸驟停，她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貼在亞倫臉龐的手垂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