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下山探因
「師父,這,怎麼回事?」離萱不解的開口詢問。
「人間戰事,大亂始端。」青泫輕輕的吐出一句,隨後什麼也沒有再說。
離萱擔憂的扯著師父的衣角,詢問。
「師父,是人間出大事了么?」
「或許。」青泫唇間輕輕流轉出兩個字,似有似無,若三月清風劃過耳際,那一縷似有似無的髮絲。
雖然他說的風輕雲淡,可是離萱還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些許的擔憂與凝重。
清風拂過,只有竹葉間的沙沙之聲。
「青泫帝君,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一位白衣仙翁,仙氣繚繞,踏著祥雲而來。
「元天仙翁,可是凡間有事?」青泫微微頷首,隨即一針見血地點出了重點。
元天仙翁斂容正首,「帝君聖見,確實是凡塵出了事端。」
青泫帝君慢慢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然後,元天仙翁跟在青泫帝君身後,沉默不語,表情凝重,緩步向竹屋走去。
離萱望著緊閉的竹門,面帶憂色,回頭看向天邊已經黑紅色的狼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天色微暗,斜陽西下,竹屋前的門才「吱呀」一聲打開。
離萱便一直在門口等到師父出來。
青泫有些疲色,元天仙翁也是眼底滿是憂心忡忡走了出來。
元天仙翁轉身朝青泫作楫,「帝君,到時候希望您能多多擔待。實不相瞞,老夫懷疑,此次人間禍端,怕不僅於此,可能多是魔界妖孽所為。」
「仙翁放心,關乎天下安寧之事,本帝君自會放在心上。」
青泫聲音清冷疏離,帶著幾分身居上位的傲氣。
動作語氣緩慢,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安心。
元天仙翁沉重的遲疑了一番,最終笑著點了點頭。
元天仙翁走後,青泫在離萱面前卸下了清冷倨傲的偽裝,眼角有些微微的烏青色,滿是疲憊。
師父雖然性格清冷,雲淡風輕。可是心繫天下,他應該很累吧!
若是,若是自己能,還能修成上仙,那也能為師父分擔一二,可是如今,她自己靈核……
暮色低垂,一如藍染得幕布。
離萱與師父站在那裡久久未動。青泫憂色的沉思,深思幽然,許久才緩緩開口。
「萱兒,現如今,人間怕是戰事不斷,烽火綿延。明天一早,你便收拾好行囊,與你師姐一同下山,替為師打聽出千尺烽火之起因。」
瞳色幽幽,燦然如冰。
「你師姐心思縝密,凡事考慮周全。與她在外,可彌補你魯莽的個性。」
青泫說的淡如清風拂柳,自然而然。完全沒有想到,不久前,離萱才與蘭苕吵得不可開交。
青泫眸色中如融化了一世冰晶,星光點點,一閃而逝。隨即又悠然似水,深沉而不可捉摸。
蘭苕是前世的無憂,青泫上世與她相緣,更是心中對她有愧疚之意。
離萱是他看著長大的徒弟,品性純良。
所謂家和乃萬事而興,青泫只是希望通過一起去凡間探查,這兩個徒弟能更加相互了解,化解干戈。
從始至終,他只是認為離萱與蘭苕都是心思單純善良的人。相互不合,只是因為相互不甚了解而產生分歧。
「師父」離萱抬頭望著師傅幽深的眼眸,嘴唇張合了幾下,欲言又止,卻還是沒有出聲。
清風拂起,颯颯竹葉作響。枝頭搖曳,殘花墜落。
青泫想了想,隨即開口:「萱兒,你師姐身子不好,為師希望你能護她安泰。」
離萱眼角苦澀濃郁的像六月飄香的桂子,卻又像一閃而化的冰晶。
「是,師父,萱兒定會護好師姐。」
離萱雖然心裡無比厭惡蘭苕,可是對於師父的話,她做不到無視。
離萱心裡一直知道,自己在師父心中的分量,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師姐。或許當初的拜師,自己也僅僅是個替身而已。
心底的苦澀在心間蕩漾,離萱卻要在心口加上一個蓋子,讓它一絲一毫也溢不出來。像陳年的美酒,越醞釀越深沉。
早晨,初風輕柔,眷戀了三月的芬芳。陽光斜捋,青翠了滿地草葉。
離萱一身墨色輕裝,傾城絕色。髮絲飛揚,倒顯出一些出塵與張狂。
這樣打扮的離萱,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眼底的疲倦,連同內心的眷戀,都像隱藏在黑暗之中,模糊不清。
青泫你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山頂等待的萱兒。
萱兒她在他面前從來沒有穿過深色的衣服,更沒有如此深黑如墨。
他微微吃驚,心裡一跳,隱隱有一種惆悵的失落,隨即又恢復了清冷如煙的表情,只是眼神幽暗,不知又在出神想些什麼。
「師父。」蘭苕依偎在青泫在手臂上,突然出聲,將呆怔的青泫從出神中驚醒。
「師父,我真要與師妹一起嗎?」蘭苕聲音柔柔弱弱,眼波情柔似水。指尖在唇上微揉,躊躇再三,欲說還休。
「怎麼了?有何不妥嗎?」
「這倒不是,師父,我與師妹一起下山探尋人間禍事之端,這不會不妥呢!能為師傅分憂,我當然願意。只是我這身子,我怕拖累了師妹。而且,」
蘭苕猶豫了一會兒,隨即開口。「而且我與師妹上次糾紛擾擾,我怕,我怕師妹會與我有隔閡。」
青泫抬眸,目光掃過站著的萱兒,微微停頓,目光複雜。
「萱兒心性純潔品良,你與她只是小小糾紛,相互理解之下,自會化解。你莫怕,路上萱兒會護著你的。」
「嗯!」
蘭苕頷首答應,隨即似乎眼中帶了些憂色,主動柔柔弱弱的走向萱兒。
「師妹,當初那事是師姐不好,師姐不應如此,萬望你能諒解。」
離萱底簾垂眸,目光凝望著自己腳邊長出的一棵雜草。
「師姐還是不用如此,我受不起。」
離萱已經想清楚了那日的前因後果,不用說,蘭苕一定是事先就看見了師父,所以故意栽贓誣陷她,讓師父對她產生間隔。
她在故意離間師父與她的感情,或許從始至終她根本就沒有把她當做師妹要看,她又何必心底要把當做師姐呢!
離萱對待蘭苕的態度冷冷淡淡,說是不好卻也恭謹,說是親密卻過分疏離。
蘭苕心底暗自嗤笑,面上卻是雨打濕的梨花,凄凄慘慘,柔柔弱弱。
「師妹,我,我,我與師父相識在上古之前,我只是……」
蘭苕淚光漣漣的眼眸中帶著無盡的委屈。
離萱倒是聽懂了,蘭苕只是意在提醒她,她與師父早已相識相知相緣,而是自己硬生生的插進一腳,將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奪走。
離萱心裡對這件事本就有些愧疚與糾葛,她雖然不喜歡師姐,覺得師姐心機太重,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有些東西是自己奪走了師姐的。
但是,她平時已經無比敬重師姐了,處處相讓,那天的事,也是師姐先誣陷的。
何況,若是小九真的……那師姐也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離萱靜默沉思,在自己無盡的心緒中糾結。
青泫看著沉默不語的萱兒,在打量了一眼淚光閃閃,快要暗自抽泣的蘭苕,心裡有些許不滿。
他以為萱兒仍是心中氣憤,不願意輕易原諒蘭苕。
「萱兒,那天之事且不論誰對誰錯,你卻答應過為師要化干戈為玉帛。何況,蘭苕與你也屈身再三道歉,你又何必因此事而心有不願。」
青泫看似平淡的言語已經帶著幾分作為師父的威嚴,離萱已經從中聽出了淡淡的不滿與強硬。
她將心底的不甘與無盡的苦澀深深地吞咽下去,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伸手將師姐似乎半倒的身子扶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語音輕柔,緩緩開口。
「師姐,你別這樣。此次下山,你放心,我答應過師父會護好你的。」
離萱微微放緩了語氣,她仍做不到口蜜腹劍的樣子,所以她關於之前師姐的事什麼也沒說,也沒有什麼解釋。
仔細品味離萱的話,才會發現她只是承應了這次下山,她會護好蘭苕。
蘭苕眼眸深幽,眼中一抹隱晦一閃而逝。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和離萱化干戈為玉帛,有離萱這句承諾並就夠了。
有的時候,其實就像一株藤蔓,依靠著大樹保護自己安危,卻在日積月累的點點滴滴中,一點點地將這棵大樹勒死。
踏腳石,是需要踩的。
她很享受這種將所有東西都算計在心中,抬首垂眸間,勝券在握的感覺。
蘭苕假裝沒有聽懂離萱話里的疏離,精緻的面容上換上了欣喜的神色,反手輕輕握住離萱袖子里的手。
「若是師妹能與我重歸舊好那真是太好了。」
離萱手上稍稍用力,卻發現自己的手被蘭苕緊緊握著,怎麼也抽不出。
「那,不是一切都弄好了,我們就走吧!」
離萱看向天邊泛起的魚肚皮,隨後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負手而立的師父。
「師父,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青泫瞳眸深邃,「嗯!」
離萱右手一揮,一縷清風劃過,惜晴劍穩穩的停在身前。
小晴正翹著二郎腿,玩世不恭的坐在劍頭。
離萱腳尖一點,輕輕踏在劍上。蘭苕轉過身子,沖青泫微微俯身,也踏雲跟在離萱身後,向著天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