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救我

為什麼救我

張郎中是山下鎮子比較出了名的好大夫,和綉坊是反方向,步行也只需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所以當柳春兒火急火燎的衝進葯坊的時候,張郎中才剛剛洗簌好,正在院子鋪葯。

看見柳春兒著急的模樣,張郎中連忙提上藥箱子,隨柳春兒上山去。

柳春兒在這裡的三年裡很少有什麼大病,偶爾著了風寒便去找張郎中,雖無多交集,然柳春兒性子溫和,偶爾張郎中上山採藥若是遇見他,必要請張郎中進去歇息,有時還會幫忙送藥材下山。張郎中約快六旬,無妻有子,兒子在另一個鎮子上做生意,他因喜愛這裡的環境,便獨自留下來,他一生無女兒,看見乖巧的柳春兒,也是喜愛不已。這一來二去的,兩人慢慢便熟悉了起來,柳春兒因此也學了不少藥草知識。

當看見柳春兒床上躺著個陌生男子,張郎中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莫不是這就是春娘那個當兵的相公。

他拍了拍柳春兒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擔心。而後細細為男子把脈,又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隨後從藥箱里拿了個針包出來,在幾個穴位上插了幾針,男子**了一下。張郎中點點頭,拔掉了銀針,再細細擦拭一下后裝回去。他站起身,招了柳春兒出外堂。

「春娘,想必這就是你那當兵的相公吧嗎?」張郎中擠眉弄眼的調侃。

柳春兒一時頓塞,在這之前她還真未想過到時該跟別人怎麼介紹他的存在。她一個已成親的女子,隨意收留陌生男人,這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會被世人所詬病的。看著張郎中關心的眼神,她為難的點點頭。只能等男子清醒后和他道歉了,幸好她成親的事是捏造的,不會憑空冒出個當兵的丈夫回來。

按照張郎中留下的藥方,柳春兒分三次煎了半碗葯。葯的味道很臭,熏的柳春兒直皺眉,樂兒在旁邊也是被熏的直掩鼻子。柳春兒自小最怕就是生病喝葯,這比讓她做農活還辛苦,所以她一邊端著碗,一邊偷笑著進屋。

不知是不是張郎中那幾針的效果,男子已經醒來了,正倚著枕頭,看著柳春兒進屋。

柳春兒毫無防備下一時有些緊張。她示好般笑笑點了下頭,把碗放到床頭。

「葯要趁熱喝,我幫你準備些早膳。」柳春兒有些許拘束。和夜晚時看到的不同,清醒后的男子,眼睛依然有神卻更為犀利。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彷彿要把她看出個洞般。

「為什麼救我。」男子略帶沙啞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

「呃....因為你....還沒死。」柳春兒斟酌道。的確,原因或許有好多,但讓柳春兒不辭勞苦救他的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還沒死。

男子看著柳春兒,滿眼不贊同。柳春兒自是明白了,但是她也不解釋,救他是她的想法,至於救活后的事,柳春兒也不是聖母到一定要他活下去,之後的路是他自己的選擇,她只是不想讓自己後悔而已。

出乎柳春兒的意料,接下來男子卻是十分配合,不僅乖乖喝葯,還乖乖的吃完了粥。一切順利的讓柳春兒懷疑,那夜的男子並沒有尋死的心,一切都是她的臆想罷了。

男子說他叫葉凡,感謝她救了他一命,雖然,柳春兒並沒有從中聽出一絲感激的意思。已婚的女子對外人是不能報閨名的,她讓葉凡喚她春娘便可,葉凡表示,傷好他便會離開。柳春兒點頭,她本也沒打算挽留他,能自動離去自是更好的。

傷口未痊癒前不能碰水,所以每晚柳春兒都是燒了熱水給葉凡擦拭身體。大抵是因為葉凡年輕又壯實,所以當天就已經能下床了,只是失血過多太虛弱,走幾步就直喘氣。

葉凡從不主動和柳春兒搭話,柳春兒自然也與他無話可說。每天照樣早起做好早膳,備好午膳給葉凡,然後留下樂兒看門,自己去綉坊工作。楊府老太太的觀音綉比較花時間和精力,而且對細節很嚴格,老太太每天都要親自去檢查,據說這是送給京城某達官貴人的夫人做壽禮,所以她總是需要早早的過去,卻一直到將近黃昏才能回到家。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奇的過了12天,觀音綉提前完成了。老太太高興之下又多給了柳春兒一兩。柳春兒捧著6兩銀子,笑的嘴巴都要裂開了。這6兩銀子省點用,再多做點活,這個年就可以過的很豐盛了,雖然家中只有她和樂兒,不過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開心的事要一起分享,她思忖著去跟富嬸買只雞加餐。

路過成衣鋪的時候,柳春兒看到掛在正中央的一件深色的男款厚棉襖,想起天氣漸涼,自葉凡來后給他買的兩套衣服都比較單薄,柳春兒想,難得今天手頭寬裕,不如給他添件衣裳,也免得他著涼了。

成衣鋪的衣服她買不起,所以她跑到隔了兩條街的估衣鋪,選了件比較新的棉襖,大概比劃了一下尺寸,便讓店家包起來。

還未到家,就聽到后屋左側傳來劈柴的聲音。柳春兒知道,定是葉凡在後屋。這段時間住在她家,葉凡在能行走後,每天都會為她劈柴挑水,一開始她還擔心對其傷口不好,怕他太辛苦。然而張郎中過來看過後,卻說葉凡的身體恢復的很好,直取笑她關心則亂,臊的她臉都紅了。

她把食材放到廚房后,就直接拿著衣服繞到后屋,葉凡正好在收拾木柴,抬頭看見柳春兒走近,便點了點頭。柳春兒回以微笑。

「葉公子,我買了件棉襖,你試試大小合適不。」

葉凡停下手邊的工作。

「春娘,這.....」

「天氣漸涼,公子的身體才養好一點,穿厚實點不易著涼。」柳春兒明白他的意思,搶先開口解釋。

葉凡聞言頓了頓,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棉襖,試了下,除了袖子有點短,其他倒還好。他摸著衣服,面料很粗糙,比他以往穿過的都要粗,裡面的棉絮也很硬,想必不是很昂貴,然而葉凡卻覺得很溫暖。他以前從來不知道,溫暖的感覺竟是這麼舒服,讓他突然很留念。

「勞煩春娘費心了,葉凡雖無重金酬謝,但是這幾日的費用,葉凡必會還給春娘的。」葉凡對柳春兒抱拳。

柳春兒不好意思的擺擺手,表示不用,最初也是她自己硬要把葉凡救回來的,再則。她也不是看上了他的酬金。

經過這些日的相處。葉凡大抵也知道春娘的性格,他想起白日沒事以看病的名義來串門的張郎中,以及話語里明示暗示說3年裡春娘受了多少苦,讓他以後要好好待她。葉凡是打從心底的尊敬柳春兒,他知道,一個女子要在這荒山野嶺生活,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毅力。

他坐在院子,看著柳春兒在廚房裡忙碌,突然發現,像這樣的寧靜的日子,似乎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了,亦或者,一直以來,並沒有這樣的時候。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種生活,在以前來說,便是奢望,渴望而不可求。腦海里想起剛醒來第一天,柳春兒對他說,他這便算是死過一次活過來了,以後就是新的生活,新的開始,路在自己腳下,踏踏實實就能走出一條大道,端看自己如何選擇。

是啊,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他了,現在的他叫葉凡,或許以後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或者獵人,不管怎樣,都不是以前的那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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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竹繞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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