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葉琦菲
「他快死了,這裡最近的醫館來回至少要半個時辰,他怕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顧睞走到兩人面前,語氣平淡地說出這個事實。
「你是什麼人」還吊著一口氣的衛棲梧強撐著支起身來,用魁梧高大的身子擋在了葉婧衣前面,冷冷地看著顧睞。
他可不是葉婧衣這樣涉世未深的單純少女,一個才十二三歲大的小女孩見到這樣的場景還能如此鎮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漠了,這可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女孩。他倒不是怕是來尋他仇的,就怕連累了身後的,那位面對強敵追殺還能冷靜地將他藏起來的少女。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是不願見到她死了而已。」
顧睞兩指按在衛棲梧肩膀上,竟是毫不費力地推開了這個七尺男兒,走到葉婧衣面前,她從腰間取下一個紅色的錦囊,鬆開系著的紅繩倒出一粒黃-色的藥丸來,遞給了葉婧衣。
「你的病我沒法治,但這葯你服下可護住心脈。」
衛棲梧見她舉動,顧不得腹間已滲出鮮血的傷口,急聲道;「葉姑娘,小心為上。」
葉婧衣聽他的話一時間竟愣住了,然後又回過神來,溫柔地笑道:「衛大哥,我雖然與這位小妹妹不相熟,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相信她不會害我,也請衛大哥看在我的份上,信她一回。」
顧睞聽了神情絲毫未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倒是衛棲梧臉上微微動容,對顧睞的臉色也好了許多,道:「我願信姑娘一回,拜託姑娘了。」
顧睞對他態度的轉變,面上也沒說什麼,心裡倒是生了些趣味,這俠盜衛棲梧什麼時候因為一句話對個不知底細的人放下心防了,又微微覦了葉婧衣一眼,心下便是瞭然了些,倒有些意思。
葉婧衣見衛棲梧再沒有展露出對顧睞的敵意,臉上也不免透出喜意來,情緒激蕩下竟是又引出了剛剛被壓制的心疾來,她一時氣喘之下,竟向後倒下。
見此狀顧睞還沒來得及做什麼,衛棲梧大驚之下爆發出最後的几絲氣力將倒下的葉婧衣接入懷中,撞擊之下本就深受重傷的他也倒在了地上,就是這樣他也很好的護住了葉婧衣,沒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這下兩人都倒在了地上,差不多都是半死不活的了,那個膽小的旅店老闆更是早早地趁著沒人注意溜到後院去了。
顧睞遞葯的手還沒收回來,就說了一句話,什麼都還沒做呢,想救的人和沒想救的人就都離見閻王又近了一步,這下就是店小二和大夫騎著里飛沙趕過來,也救不了了吧。
她不禁有些小尷尬,臉上也難得顯出幾抹紅色來,她可是難得一次想出手救人的,就遇到這情況了。
顧睞搖搖頭,輕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蹲下身來點住葉婧衣的穴位,讓她將藥丸服下,又按住她的右手腕,將几絲靈力輸入她的心脈之中。
這葯是從隱元會那拿來的,隱元會的換取,情報不僅可以用金錢,以物換取也是可以的,不過在這種情況下,用來的交易的物品都是十分稀有珍貴的,好比這護心丹。
顧睞本沒想要帶上的,畢竟她也用不著這東西,然她的直系屬下特地獻上的,她也就無可無不可了,沒想到也有點作用。
她見著葉婧衣臉上不復方才的蒼白,逐漸恢復的紅潤,心中微微頷首,下次可以去隱元會的寶庫多瞧瞧,聽說九天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珍藏,有的甚至是積攢了數百年的,或許會有她也為之感興趣的東西。
不知是這葯的效果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好,還是她的那几絲微薄的靈力起來作用,葉婧衣很快就醒來了,她先注意到的不是自己的身子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恢復到了先前的狀態,要知道她每每發作此病,都需「聖手孤針」盛長風施針數個時辰,這樣的手段,就是博聞廣記得萬花谷也聞所未聞。
葉婧衣沒有想到這一點,只因為她一心掛在了身受重傷還將她護在懷裡的衛棲梧身上。
顯然這個時候衛棲梧就剩一口氣了,葉婧衣心焦之下轉過頭來看向了顧睞,她秀眉緊蹙,眼中滿是憂愁,貝齒輕咬住下唇,看著顧睞,欲言又止。
她是希望顧睞能施救衛棲梧的,但人家已經好心救了她,在顧睞沒有流露出任何想出手救衛棲梧的意願時提出要求也太過得寸進尺了。
葉婧衣是知道這江湖上神醫不多,但大多性子怪癖,不願多出手的,或許顧睞也是一個,但衛大哥的傷不能拖了,就是可能會冒犯了顧睞,她也是要開口的。
當然她第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顧睞就先說了,「他的致命傷是極陰邪的一掌,要救他我需先封住他幾個穴位,但那需要備好的長針,我沒有。」
顧睞雙手負在身後,神色淡淡的,她的靈力也是也是極陰柔的,不適合幫他驅逐那一掌留在他體內的內勁,連護住心脈都做不到,只能採用一般針灸的方式,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長針如何施針呢,看來也是這衛棲梧倒霉,閻王也要收他的命。
至於葉婧衣,顧睞看了她一眼,生死有命,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顧睞心裡暗嘆道,正欲離開時,就聽葉婧衣突然道:「小妹妹,我有個法子,你看成不成。」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又有些焦急。
顧睞疑惑地看向她,只見她乾脆地拔下了發間的流星簪,本來她頭上的簪子就不多,這一弄一頭黑色如緞的秀髮散落在肩上,葉婧衣毫不在意她的狼狽,只是滿懷希望的遞過簪子,期待著顧睞的回答。
顧睞接過簪子,看這簪子尾部又細又長,沒有讓葉婧衣失望地道:「可以,你將他扶起來,我要封住他背上的幾個穴道,時間可能會比較長,你扶著他不要動,動了穴位就可能有偏差。」
葉婧衣點點頭,按著顧睞說的做了,顧睞也難得認真起拿著細長的簪子找好穴位按下,因為簪子畢竟不比專用的醫針,可以刺入穴位,所以顧睞需要按住穴位慢慢摩挲,才能封上穴位,再以針灸引出他體內混亂的那股內勁,這所花費的時間顯然要長得多,待她做完這一切后,葉婧衣的額頭也不免滲出了薄汗。
顧睞又道:「他的刀傷敷上些金瘡葯,再行調養就好了。」葉婧衣聽了點點頭,見衛棲梧的呼吸恢復正常時她就已經放心了,對顧睞的感激也是油然而生。
見顧睞轉身就要回樓上去,葉婧衣失聲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她居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姓名,想來也是有些羞愧。
顧睞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些什麼閃過,但太快了以至於葉婧衣沒有察覺到,顧睞嘴角微微翹起,輕聲道;「我姓顧。」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上樓回房去了。
顧睞一人靜靜站在窗前,選擇這家旅店的主要緣由就是因為庭院里的種的幾棵梨花,這個時分,春寒料峭,樹上的片片梨花倒開的甚好,
尤其是在這樣冷清的夜裡,白色如雪的梨花,淺淺淡淡,卻開得動人,
晚風吹過,將枝頭的梨花吹落,頗有些清冷孤寒的感覺,但顧睞想,樓下還陪伴著對方的兩人應該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顧睞揮手間取來一片葉子,抹了一下放在唇間,輕輕吹出,清韻悠悠,沉靜如水在寧靜空蕩的夜裡響起。
樓下大堂里,葉婧衣正溫柔地用手巾擦拭衛棲梧額角的汗水,卻忽聽見柔和的曲子在夜色想起,她聽不出這美妙的聲音是從哪裡響起的,像是在遠處的悠揚,又似在耳側響起。
葉婧衣沒有聽過這樣的曲子,只覺得聽著心裡柔軟了一片,這樣的樂聲,真的很溫柔啊,她想能奏出這樣音樂的人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淺淺淡淡的,輕輕拂過心頭,葉婧衣的眉頭也隨之舒展開來,甚至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她撫上衛棲梧的臉,看著他英俊沉睡的臉龐,想起今日與他度過的時光,溫暖縈繞在胸懷,她輕聲道;「衛大哥。」
歌聲中有歡愉,也有悲傷,是來自於分離,還是寂寞,清淺的歌聲斷了又續,續了又斷,似是顧睞的心意。
歡愉,悲傷,都是曾經在心間久而不散的,如今剩下一片寂寞的曲聲,飄忽而不可尋的。
直到幾抹紅色染上了東方的天際,曲聲才漸漸停下。
衛棲梧醒來時,就見到葉婧衣靠在一側秀美的睡顏,心也軟了下來,他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他做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夢似乎還在繼續,他希望不要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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