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遭到襲擊(二)
塗水鈺提起體內真氣。溫澗、万俟望走後,有個蒙面的人在自己面前扔下一塊玉,怪笑了兩聲,轉身就跑。塗水鈺撿起牌子,不是其他東西,正是自己出生時外公給自己的玉。塗水鈺從小跟著外公長大,後來自己被爹娘接回青龍幫,怕外公太過思念,又把玉留了下來。外公只有自己一個外孫女,時刻都把這塊玉帶在身上!
京城街多,能人多。像這樣在街上追逃的事情雖少,卻也見怪不怪,反正都會到城外的林子里解決就是了。
塗水鈺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她知道自己輕功極好,蒙面的人跑不過她,可是追上之後呢?蒙面的人似乎放慢了速度,回頭「刷刷」兩鏢!
塗水鈺眼睛里全是淚。躲這兩鏢已感吃力。如果...如果自己能把他抓到,一定殺了!
蒙面之人只用兩鏢就試出了塗水鈺武功不濟,「你想做什麼!」塗水鈺知道打過這蒙面之人不易,卻絕不會退縮。
「你怎麼不問沈大人做了什麼?」蒙面人落地,從背上抽出雙刀,「你自詡清白高尚,敢說自己一件愧對皇家的事都沒做過?!」
那蒙面人聲音沉悶,雖被布遮了嘴,仍能聽出來是個中年人。遠處樹後有衣角露出。
「外公!」塗水鈺高聲叫道:「別害怕,我把他殺了給您祭酒!」
「哈哈!」那蒙面人語氣苦澀瘋狂:「還真是感情深厚啊......可是我的女兒,再也沒叫過我一句爹!」
沈昌雖被綁在樹上,聲音仍然洪亮:「鈺兒!你的慈悲之心呢!」
塗水鈺無視沈昌,蔑視的望向蒙面人:「你是聾的嗎?我叫的是外公!想找女兒別處找去!若是放了我外公,我倒是可以像親生女兒一樣待你!」
塗水鈺看他可憐,想他多半是喪女報官無門,才想綁了外公泄憤。
「親生女兒?」那人不屑的冷哼,「橋兒永不會像你一樣蠻橫無理!」
「我已知道你是誰了。」樹后的沈昌重重嘆了口氣。「原是我家對不起你。」
「你敢殺我嗎!」塗水鈺見蒙面人走向沈昌,短刀直取那人首級!
「鈺兒!」沈昌叫了一聲。塗水鈺情急,一口真氣提到了喉嚨口,竟比那蒙面人更早,擋在了沈昌面前。
沈昌看不見塗水鈺的臉,卻知道她在哭,「沈中丞,放了鈺兒吧。」
塗水鈺心裡害怕,想不到自己第一次遇到就是此等驚險,哭的厲害,腦子卻轉的飛快。「你殺了我外公,我發誓讓橋兒恨你!」
「恨我?!」沈庭屛被沈昌識破身份,一把扯下面罩,面容扭曲,「是我沒辦法保護她!是你外公為了保你把她送了出去!」
「保...我?」塗水鈺聽不懂他說的話。「你肯定弄錯了!」
外公一向秉公奉明,不可能為了保她犧牲他人。塗水鈺盯著沈庭屛,「你是千橋的爹,千橋帶我見過你!」
「見過我...見過我...」沈庭屛臉上赫然留下兩行淚,「她本該在我身邊長大,她被帶走的時候,才這麼高......」
「沈尚書,是你!你害我妻子相思成疾,不久就離我而去!我女兒沒了,妻子也棄下了我!」
「不是我外公!」
「沈中丞,」沈昌開口,「那時算出太子......只需一個生辰八字合的沈家女孩兒送入王府即可。一開始要送的,的確是鈺兒。」
塗水鈺想起以前外公抱著自己,不停的告訴自己:「言無常信,行無常貞,惟利所在,無所不傾,若是則可小人矣。」
不可能,外公絕不是為了私心欺君之人。塗水鈺轉頭,沈昌看到塗水鈺乾淨的臉上清淚縱橫,不由一陣心疼。
「但是你不知道,太子他......的人是誰嗎?」沈昌眼睛意有所指看向塗水鈺的腰際,沈庭屛只看到那塊「塗天宮」的木牌。
原來如此......忽然什麼都明白了。
「哈哈...哈哈......我的千橋......」沈庭屛握緊雙刀,手背青筋畢露。
「尚書大人的確無過,只是你的孫女免不了要替他哥哥喪命了!」
「沈叔叔!」塗水鈺叫的悲傷絕望,「你殺了我,千橋自此永遠都是孑然一人了!」
沈庭屛的動作微頓。
塗水鈺甩出左袖內的短刀,刀尚未出鞘,直直擊中沈庭屛的胸口。
沈庭屛後退幾步。
塗水鈺斬斷綁住沈昌的繩子,「外公你先走,路上看到兩個長的極漂亮的男子讓他們來找我。」
沈昌一刻沒有停留。
沈庭屛:「......我現在非常確定沈尚書沒有從中作梗了。」朝中不是盛傳沈尚書腿腳不好嗎?跑起來怎麼屁股後面還冒著煙的?
塗水鈺擦擦臉上的淚:「沈叔叔明鑒。」
「千橋與你交好,我知道。」
「既然叔叔知道,還請留水鈺一條命。」
「鮮卑來使此次有和親之意。」沈庭屛一聲嘆息,眼中又簌簌滾下淚來。
塗水鈺不忍看他。自己清楚,千橋在王府雖被當寶一樣的供著,每日過得卻十分無趣,她曾說羨慕自己,希望以後能和自己一起,浪跡江湖。
「沈叔叔放心,皇上......不會讓千橋去的。」塗水鈺指了指自己腰間的牌子,「太子不會讓她去。」
只是委屈二哥了。要二哥拉下臉去求那日日嬉皮笑臉,恨不得時時跟在二哥身後的人。
「沈叔叔不必擔心,過段時間我就想辦法讓千橋跟著我出來,妄說和親,這世上最好的男子只隨她挑!」
塗水鈺見沈庭屛眼神懷疑,心中盼望溫澗和万俟望能快快找來,讓沈庭屛提早看看未來「女婿」的基本水平。
天色漸晚。沈庭屛眼看就要沉不住氣,樹林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是兩個人。塗水鈺拉著沈庭屛躲到了樹后。
就是他倆。塗水鈺用眼神示意。
沈庭屛屛息。更近了......借著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看清了溫澗和万俟望的面貌。
塗水鈺回頭,沈庭屛已經走了。
重重呼出口氣。
「溫大俠!万俟兄!」塗水鈺撲過去。
溫澗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張開手臂。
「塗姑娘,」万俟望向前一步,擋在了溫澗前面,弓下身,擦了擦塗水鈺的臉。
溫澗尷尬的放下手臂。
「万俟兄......」塗水鈺絲毫不覺得丟人,拿起万俟望的袖子又蹭了兩下。
「我剛剛遇到外公了。」
「我們遇到尚書大人,他說他把你打的很慘,讓我們來這裡找你。」溫澗不知道怎麼開口:「沒看到有傷口,傷在哪兒了?」
塗水鈺想笑,外公還是這麼相信自己。抬手指了指心。
因為沈千橋在替自己受苦。
「外公已經知道我來到京城了。我們可以去那裡住。」
「理應拜訪。」
「我想去白天的那個地方,晚上有好東西的。」万俟望整整衣袖,道。
塗水鈺眨眨眼睛,「溫大俠想去嗎?」
溫澗覺得這次必須解釋清楚,正色道:「並非我說想去,万俟兄才要隨我同去。」
「我知道啊,」塗水鈺笑了起來,「我只是想問溫大俠想不想去。」
溫澗意識到自己每日被万俟望和塗水鈺戲弄太多次了,以至於神經兮兮,平常的一句話也開始亂想。
「不去。」溫澗走的飛快。
「万俟兄想去買什麼?」塗水鈺好奇。是讓溫大俠開心的東西?
万俟望笑著看她。
塗水鈺興緻勃勃的等著回答,等了半天,抬頭時發現万俟望盯著自己看。
「呃......」一直喋喋不休的人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大俠你走的太快啦......」塗水鈺狂追。
「這是今日的報酬。」溫澗聽到塗水鈺的叫聲,放慢腳步。
塗水鈺伸手,一個沉甸甸的紅包。
「大俠!」塗水鈺十分高興,「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
可是大俠應該什麼都不缺吧......塗水鈺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你要不要我二哥的同款腰帶?」塗水鈺開始描述:「很好看的,上面有金色的花紋......」
「不要。」冷冷的回答。
「那棋盤呢?大俠喜歡下棋嗎?」
「行走江湖,攜帶不便。」依然很冷。
「那就是會咯?明天我們下棋吧大俠......」
「在下事務繁忙。」剛還要給自己買東西,現在又來要自己的時間陪她下棋?到底是誰幫誰做事?
「大俠喜歡吃什麼?我買吃的給你行么?」塗水鈺還在問著,溫澗覺得她似乎越來越放肆了。
......
塗水鈺其實從沒有期待過溫澗和万俟望來找他。溫澗囑託過自己不要亂跑,自己不聽話出了事,也與他們無關。最後塗水鈺本想先下殺手,和沈庭屛魚死網破,忽而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平日聽起來普通的聲音,那一瞬間卻在塗水鈺的心裡穿雲裂石,塗水鈺的眼角瞬間就濕了。
「大俠,我能摸你一下嗎?」溫澗正聽塗水鈺數著要給自己買的東西,就聽到這極不和諧的一句。
「......」女孩兒也能是色魔嗎?前些天看了自己洗澡,現在還要「摸、一、下」?
「大俠你快答應吧,我怕是在做夢。」塗水鈺一臉懇求,「万俟兄趕上來我會被打死的。」
今日經歷了人生第一次兇險,平安躲過。二哥曾說江湖上除了他,誰都不要信,可是自己運氣太好,最先遇到的兩人都如同書里走出來的俠士。
溫澗受不了塗水鈺的表情,伸手拍了下她的臉。
「大俠!」塗水鈺叫起來。「是真的!」
溫澗看塗水鈺一蹦一跳的跑遠,懷疑她是被沈昌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