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踏上旅途（四）
塗水鈺又把壁畫從頭到尾看了個遍。發現這洞中的畫不是出自一人手筆。有的有眼睛，手腳分明，甚至背後還有月亮雲朵相襯，有的就只是簡筆五條線。聯想到塗天宮佩玉劍法的由來，塗水鈺似懂非懂的點頭。
「我知道了！」塗水鈺轉頭去看万俟望，發現一向注重外在的他竟一連夾起三個餃子放入嘴中，嘴巴頓時被塞得滿滿當當。
「......万俟兄這麼喜歡吃餃子啊？」塗水鈺拍拍万俟望的背，怕他吃噎著。
万俟望趕緊快嚼了幾口，騰出空兒說道，「塞外沒有餃子。」
「那塞外有什麼？」塗水鈺可憐起万俟望，聽他說，塞外沒有青樓，沒有如意糕，沒有餃子，那還有什麼意思？
「黃沙似雪，冰月如霜，羌笛牧馬，大雪滿刀。」万俟望回道，塗水鈺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副蒼茫壯闊的景象。待要再多問些，万俟望已開始新一輪的掃蕩。
「万俟兄......」塗水鈺忍不住把自己碗里的夾給他，「薺菜餃子還不是最好吃的。最好吃的當屬蛋黃蝦仁。」
万俟望輕輕點頭。
塗水鈺第一次看到這麼不設防的万俟望，心裡暖暖的，道：「等我們事情做完了，我帶你去吃。」
万俟望淡笑，等事情完了......怎還能把你留在中原？
塗水鈺向洞的深處走去，「我剛想說，我懷疑這裡是我大伯和世外高人的舊居。」
万俟望頓了一下。不知為何，任何詞在塗水鈺嘴裡，聽起來似乎都有幾分姦情的意味，包括她最喜歡的二哥、現在連親大伯都免不了受到波及。
「我應當和万俟兄說過，塗天宮的佩玉劍法乃是我大伯從一位故交好友的遺物中所得。這壁畫上招式與佩玉劍法大多相同，而且出自兩人之手，所以我猜，這裡應當是他們倆合作完成。時間也對得上。」
万俟望點頭。平日里塗水鈺心不在焉，不著邊際，眼下確實分析的頭頭是道，思維敏捷非常人所能及。
塗葉一年輕時喜外出遊樂，於此處遇到高人相互切磋，以石代筆，以壁為紙，共創天下無雙的「佩玉劍法」，聽起來十分可能。
塗水鈺見自己的推理得到肯定，更加高興，道：「我和洞可真是有緣。」
万俟望一直鼓動的臉頰不動了。「怎講？」
塗水鈺靠到万俟望身邊道，「我兩年前救過一個人，也是在洞里把他治好的。」
万俟望眼瞼微垂，淡淡道：「哦？是在哪裡的洞？」
「泰山下面的。」塗水鈺見万俟望的聲音低了下去，也壓低聲音。
你把我治好了嗎？万俟望想，你分明是扔下我走了。當年我滿心歡喜，以為再過一個月便可與你坦誠相對，再不用受醜陋的面目所累、不敢與你相交，你卻只留了封不痛不癢的書信，連當面道別也省了。
「你救好的那人，現在何處？」万俟望的聲音已經低的快聽不見。塗水鈺摸摸下巴，「或許......剛剛見到。」
万俟望猛地抬起頭。
塗水鈺嚇了一跳，退後一步道：「万俟兄你怎麼了？」
難道她記起我來了！万俟望的手在抖，若是記起了......若是記起了！他現在就要把她帶走！
之前遲遲不動她是心存僥倖，盼望著她有朝一日發現是自己，然後二人水到渠成。既然現在已經大白，便再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塗伯鈺、溫澗，個個都讓他忌憚萬分，只要將塗水鈺帶回鮮卑，誰也無可能再從他手裡帶走她！
万俟望的聲音都要控制不住，道：「你說，那人是誰？」
塗水鈺見万俟望聲音有異，也不敢拖沓，隨即道，「應該就是梅子辰。」
......啊？万俟望的表情難得呆住。心頭像是被一盆冰水澆下。為什麼是他？
塗水鈺還在自顧自的分析，「你說我和他不過見了兩面而已，他怎麼就給我行那麼大的禮？」
万俟望：那是你瞎猜中了他的姓氏，又身著青衣，他大約以為你會算卦，讓你幫他卜上一起。
「行禮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出錢給我玩兒？」塗水鈺更加不能理解。
万俟望：想必娶親之事是他心頭一件大事，你順著他的心說今年即可解決，他心裡爽快，自然給你莫大的好處。
「所以我猜，他是認出了我，又不好意思當著你們的面和我相認，故而這樣報答我。」
這頓分析可真是毫無破綻。万俟望心想，除了聽眾是當事人。
「那你準備.....和他相認嗎？」万俟望的心情很複雜。
「暫時不。」塗水鈺黑暗中露出亮閃閃的小牙，奸笑道，「我得給他多報答我幾次的機會。」
万俟望無語的望著洞頂。要是塗水鈺以後知道了自己才是正主兒，那得開口要多大的好處？
不過只要她要、自己定會給就是了。万俟望想。
塗水鈺走了好一會兒，還是沒看到那個菜園，開口抱怨道：「万俟兄你覺得不覺得這洞特別長啊？」
万俟望卻還想著剛才塗水鈺認錯人的事，萬一那梅子辰胡說八道，認了這事，自己豈不是白費了許多功夫？想到這兒，總覺得是時候該給塗水鈺一些提示了。
「你救的那人沒有什麼之處？」万俟望開口詢問。
「嗯......武功特別好。」塗水鈺想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剛見到他，他就殺了人。」
自己給她留的印象這麼血腥......万俟望不禁有些擔心。「其他的呢？」
塗水鈺想了半天，道：「身上很香。」
很好。万俟望暗暗點頭。只要等會向塗水鈺證明梅子辰武功不濟、身無香氣就行了。
前面有微光透入。塗水鈺跳了過去。「這是什麼！」
菜園之上竟是波光粼粼，一塊翠玉樣的巨石連著洞壁，懸在半空。
「上面是湖？」塗水鈺大開眼界，世間竟有這般奇異的景象！
凝神靜聽，似乎還能聽到湖水流動的音律。塗水鈺獃獃的看著上面。
万俟望聽到的卻是內力與流水相合，緩緩流動的聲音。
將自身內力與水流融為一體，即是與大自然融在了一起，是為天人合一。武功不入化境必然無法吐納天地靈氣，靜脈斷裂而死。而這人似乎已習以為常，雖聽到了自己和塗水鈺的動靜，仍然置之不理。
心中比試之意既出，万俟望把塗水鈺叫回來。「水鈺，你先在這裡不要亂動，我要運一會兒氣。」
「万俟兄受傷了？」塗水鈺驚訝的問，不然為何要在這小菜園旁運氣？
「不是，我剛才吃多了不消化，要運氣消化一會兒。」
「......」塗水鈺乖乖坐下，高手的功夫原來都是這麼用的。又教育道：「下次不要這麼貪吃了。」
万俟望無奈一笑，輕踏過小菜園裡的菜，到了那潭水之中。
「万俟兄適可而止啊！」塗水鈺擔心的叫道，「不要著涼了。」
万俟望閉上眼睛。
潭水清涼，慢慢將內力絲絲抽出，直到一絲不剩盡數隨水流去。
很快，一股至純至清的內力隨著水流到了身邊。想必那人也已知道自己的意思。
万俟望勾唇，沒想到還沒和塗伯鈺、溫澗交上手，就遇到了這麼個高手。
「兄台。」一個人影從潭水深處走來，上身**，面色有些泛黃。
万俟望看到他的臉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上下打量一番，好在是穿了褲子的，不然塗水鈺又要亂想。臉色不太好，不過也算正常。大不了自己幾歲，只是臉上是十分的洞察瀟洒，身材和自己也差不多。
洞中聲音本就傳的遠，塗水鈺聽到聲音，「蹭蹭蹭」的飛到了小潭旁。
「万俟兄？」塗水鈺問的是万俟望，看的卻是那人**的上身。
「好看嗎？」那青年男子見塗水鈺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的腹肌看，忍俊不禁。塗水鈺暗暗比較，好像和溫大俠差不多，「挺好看的。」十分中肯的評價。
万俟望無語，塗水鈺很喜歡看人賣肉？
「你們來這兒幹什麼？」那人見塗水鈺手裡還捧著個碗，碗中是餃子，好奇道：「怕有人搶你的餃子？」
「不是。」塗水鈺擺手，「我們來看小菜園。」說著指了指。
「原來如此。」青年大笑著回道。
「兄台既然試探完了便請回吧。」那青年的聲音低沉悅耳，「我也只是在這裡圖個清靜。」
万俟望濕漉漉的上岸。
「兄台你是不是腎虛？」塗水鈺忽然開口。
青年的臉被上面的湖水映的五光十色。
「塗水鈺！」万俟望低低開口，任她怎麼不懂事兒也不能問這個。
「要補的啊。」塗水鈺假裝沒聽到万俟望的話，勸道：「瓜子、芝麻什麼的要吃。最好是去找個大夫好好看看。」
青年男子「哈哈」大笑，聲音說不出的快意瀟洒，塗水鈺覺得自己就快要跪拜在他的豪爽之氣下了。
「他剛剛叫你什麼？」青年男子也走上岸來，褲子滴滴答答的掉著水。那男子的臉比起身上有些瘦削，卻很是精神。塗水鈺被他的氣質徹底折服，就差立刻跪在地上叫「大哥！收下小弟吧！」了，現在見這青年男子問自己的名字，當下抱拳道：「在下塗水鈺。」
「這麼巧？」那男子驚訝的開口，「我叫塗雲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