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調兵馬皇帝選統帥
話說石貝和李釗提親之後.聘禮也下了.日子也定在了放榜之後的一個吉日.婚禮的籌備也有條不紊.當然.唯一的變數也就是陳紹能否高中了.
科舉是朝廷選拔人才的大事.很是忙了一陣.終於到了放榜的日子.石芸一大早就趕過去看放榜.可誰知連那條街都進不去.人山人海的都是應屆考生.眼看著是擠不進去了.石芸只好敗興而歸.
回到家裡.看著一家上下都在為婚事而籌備.剛剛為石松量過尺寸的裁縫被和和氣氣的送出門外.而石芸卻只能掃興而歸.
石貝正站在院子里查看菜單.那是為這兩樁一起辦的婚事而準備的.石貝聚精會神的逐條查看.
石芸驚奇的走上前.「父王.你怎麼站在這裡啊.」
石貝目不轉睛的看著菜單.說:「哼.我不在這裡還能在何處.為了你們的婚事.你母親已經準備了好多東西.堆滿了後院.書房和大堂.還有家丁.侍女和管家都忙的停不下腳.現在能有這個地方落腳已經很不錯了.」
「稍後我查看這菜單無誤之後.還有幾丈紅綢要布置.你母親一會兒一個主意人手不夠了.我也要加入其中.你倒是很悠閑.」
石芸問:「那哥哥呢.他就不幫個忙嗎.」石貝合上了菜單.說:「他正在背誦婚禮的所有禮儀.已經一個時辰了還沒背下來.」石芸好奇的問:「父王和母妃的婚禮也是這般折騰嗎.」
石貝沖著女兒微微一笑.「那時我們很窮.哪裡有這麼多的閑錢和人手摺騰這些.現在不同了.貴為皇叔.又是親王.不講究這些禮節也對不起來參加婚禮的人啊.你也去背那些婚禮的禮節吧.一百多條.虧你母親如數家珍的列出來.」
石芸低著頭.酸溜溜的說:「放榜了卻什麼也看不見.想回家裡來.也不讓人清靜.他要是考不上的話背下一千條也是白費.」
石貝雖然已經向石躔說了辭官一事.但石躔並沒有答應.所以石貝依然是朝廷的主政大臣.今年的科舉自然是比任何人都預先知道結果.石貝不想女兒繼續擔心.所以悄悄在女兒耳邊說:「你放心.你的寶貝情郎高中了.」
「什麼.」石芸追問道:「父王.他真的中舉了.」
石貝點點頭.「是啊.他不僅中了.還是三甲呢.」石芸心花怒放的繼續問:「三甲第幾.」石貝說:「狀元.」
石芸興奮的溢於言表.抱著石貝尖叫:「太好了.謝謝父王.」
石貝說:「是他自己考中的.又不是我幫他作弊.去找你哥哥.一百多條夠你們受的.」
看著女兒高興的蹦蹦跳跳的樣子.石貝居然有一種老懷安慰的感觸.
邁步進大堂.楊愫剛剛指揮一眾家丁將紅綢處理妥當.石貝看了一眼.說:「菜單我已經查看過了.沒有問題.還有什麼吩咐嗎.大人.」
家丁們識趣的抱著紅綢離開了.
楊愫臉上紅了一陣.「又取笑我.那小子中了.」石貝點頭.楊愫又問是不是三甲.石貝再點頭.楊愫欣慰的說:「這樣我就放心了.還是你聰明.一次就辦完了.不然再來一次非要了你我的老命不可.」
石貝牽起楊愫的手.「一天沒睡了.也該歇歇了.」
楊愫搖頭.「我睡不著.一想到香兒嫁人就要去別人家裡了.我就是再困再累也睡不下.總想找支筆來寫點什麼.不把心裡的塊壘抒發出來就是放不下.」
石貝翻開菜單.在扉頁上題著一串小字.「我看到了.也不用在這菜單上寫啊.廚子看見了又有新的話題可以傳了.」
楊愫低頭一看.那正是她天亮時睡不著寫的詞:
蝶戀花蒲公英
小小黃花籽皆輕.支支纖細.綿柳傘蓬鬆.人道風起飛柳絮.根根輕盈吹起風.
朵朵傘開如飛星.離別盛族.散落滿蒼零.倩影離去終不回.只餘下魂牽夢縈.
楊愫說:「我這也是閑來無人時才寫的嗎.你不想讓人傳出去就遮蓋一下了.」
石貝搖頭嘆氣.「這就叫文人相輕啊.你好好歇歇.我來操持就行了.」石貝撕掉了菜單轉身出去了.楊愫問要不要再寫一份菜單.石貝說:「我也是高中過三甲的才子.一份菜單都背不下來嗎.順便也可以看看那些廚子是不是準備齊全了.」
楊愫淡淡然的注視這石貝的身影.「心還沒老.」
剛剛結束了科舉.狀元、榜眼和探花剛剛跨馬遊街.石躔也即將舉行親政大典.正當所有臣工都為這兩件事而欣喜的同時.石貝的兒女在同一日大婚的消息又讓這些大臣驚喜不已.因為石貝請辭的消息已經從宮裡傳了出來.這可是石躔登基以來除了親政之外最令人驚異的消息.
而這場婚禮就是探聽這個消息最好的時機.如果石貝真的辭官了.那朝政的走向就成了最大的疑問.穩穩噹噹十二年的朝廷.乃至於朝野上下也會為此激起大浪.
而這時陳紹的家裡也快被來拜訪的人踢破門檻了.當初陳家家道中落的時候.親戚鄰里都少了往來.只有幾個老街坊時不時的接濟一下.而如今有不少人想破頭的拉近關係.陳紹這些年對家裡的生意全不上心.但最基本的人情冷暖還是清楚的.最終實在疲於應付.又不能閉門謝客.無奈只能躲到城外去找清靜了.
陳紹剛剛到了城外十里亭.就看到一個中年人在十里亭外徘徊.一旁還有幾個隨從.一輛馬車.於是上前問候.那中年人一回頭.陳紹驚訝不已:「侯爺.」
這人正是良侯石柯.雖然只在議政殿上被石躔欽點為狀元時見過一面.但陳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侯爺為何在這裡啊.」
石柯捋這鬍鬚.說:「城裡人聲鼎沸.雖然好.但是太喧鬧了.正在想該給我那個侄子、侄女送什麼結婚禮物.這新郎官就來了.怎麼.你也是躲人來的.」
陳紹嘆氣:「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也是無能為力.卻不想在這裡見到侯爺.也算是緣分了.」
「哈哈.」石柯拍拍陳紹的肩膀.說:「你呀.之前就是個書生.勉強算是個經營不善的商人.這王府的聘禮.我聽說我二哥已經免掉了.你可是白撿了一個皇家的郡主啊.如今又是皇帝欽點的狀元.可是比我二哥當年還要風光.」
陳紹笑道:「風光到城外了.」石柯一聽又是哈哈大笑.陳紹也笑了.兩個人一道進了十里亭.
石柯的隨從車上取來了酒菜.石柯說:「本來打算在這裡小酌幾杯的.既然你來了.我們一起來幾杯.」
「陳紹當然願意.」
石柯和陳紹你來我往喝了十幾杯后.兩人已經微醉了.石柯說起過去他們一同起兵反抗暴政的事.陳紹感慨道:「世道如此.人心不古也是沒得奈何.我當年沒考上的時候一個樣.如今一朝高中狀元.居然是趨之若鶩.人世無常.感慨良多啊.」
石柯說:「吃得苦.嘗過甜.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如今已經是狀元了.等吏部的任命下來.就要外放三年.做得好就能回朝廷高官厚祿.做得不好.恐怕就只能做一輩子外官了.這也是人生無常啊.」
陳紹說:「過去只想著出人頭地.現在有了這一番感慨.也知道做官不易.能做一個有政績官聲好的官就更不易了.」陳紹帶著酒意站起來.蘸著杯中酒在十里亭的柱子上題了一首詩:
嘆無常
幾來人生有徵長.一紙文單衡人強.
縱使一腔文陽氣.難展羽翼用非常.
雨去雪來寒心烈.願伴桃花秋海棠.
拂風乘雪言句章.直教春來葉底黃.
默然念起為何傷.只嘆人生最無常.
剪得寒枝花空放.註定孤苦一世涼.
石柯看過這首詩后大笑一聲.「太好了.年紀輕輕既然有這樣的見識和領悟就是好的.又何必如此糾結.走.婚期不遠了.我想到送什麼賀禮了.你也準備迎親.」說著石柯拉著陳紹上車回城了.
大婚這天聰親王府燈火通明.滿朝文武幾乎全來了.石躔都派人送了賀禮來.
大操大辦了一天一夜.陳紹家裡實在不像樣子.又沒有別的府邸.就只能在王府里洞房.所以這來參加婚禮的人在聰親王府一直鬧到了子夜時分.
三更鼓一過.除了李釗夫婦留宿在王府.其他人坐著大大小小的車馬陸續離去.石貝和楊愫送走了所有人之後互相攙著回自己卧房.
第二天一早.楊愫洗了把臉.看著坐在榻上的石貝.「你也洗把臉了.舒服一些.」
石貝有氣無力的說:「沒事.反正也不用上朝.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麼.」楊愫說:「可是兒媳要來敬茶.你不喝一口.」石貝抹了一把臉.「我都忘了.」
大堂.喝過了茶.看著這兩對新人.石貝對李釗說:「看看.還像那一回事啊.」李釗說:「總算是辦完一樁大事了.以後就是他們自己的了.」
石松拍著胸口說:「岳父放心.我石松絕不負青娥.」
李釗笑呵呵的點頭.而石貝卻搖頭:「還是不知所以.你岳父要的是這句話嗎.」李夫人說:「王爺言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由他們去吧.」
兩家人開開心心的吃過早膳后.石芸和陳紹回陳家等吏部任命去了.石松則和李青娥收拾新房.
大婚後的一個月.石躔在舉行了親政大殿後.第一件事就是批複了石貝的辭官書.石貝得以真正的過上清閑的日子.石芸和陳紹隔三五天就來一趟.倒像是住在王府了.石松和李青娥之間也是其樂融融.全家上下一派父慈子孝.合家歡樂的樣子.
就在這時.沉寂許久的朔國主梁元派人來下請帖.他老母親八十大壽.請楊愫參加壽宴.雖然這梁老夫人自從嫁給梁皓以來深居簡出.就是在兒子兵敗被囚的時候也不曾出現.反而是在梁皓和紀參先後病故后出面了.成為這個徹朝藩國的實際掌權人物.傳言這也是梁皓和紀參商議后.定下的身後事.
可這梁皓夫婦畢竟是中年得子.老夫人對梁元雖然也幾次說教.卻收效甚微.好在這些年也算是沒有發生大事.固守北疆.按時上貢倒也安寧.只是傳言梁元不理政務.暗中籌備謀反.南下中原.讓老夫人不放心.但沒有證據.老夫人也就沒有聲張.
這次大壽.梁元故意只請貴婦參加.這樣既可以讓老母高高興興的過壽.自己也可以免去與朝廷大臣結交的尷尬.讓那個小皇帝起疑心.
左右樂府那點事也不重要.楊愫在兒女大婚之後也和石貝一樣辭官了.如今在家無事.也就收了請柬去渠郡黨陽了.
一到王宮.就有專門安排的侍者接待楊愫.將近入秋.北疆氣候已經開始陰冷了.細雨綿綿.楊愫不是很適應.加上自己提前趕來.壽宴安排在幾天之後.於是多要了些驅寒的吃食衣物.一個人發獃打發時間.
坐在床榻上.楊愫思考著臨走時石貝對自己說的一句話.當時石貝說:「夫人啊.何必去呢.你看看.中都城那麼多的貴婦.有幾個接受請柬的.再說.那個小子這些年暗地裡做什麼我還是知道的.你現在去實在不是時候.萬一出事我都救不了你啊.」
而當時自己說:「就算有什麼意外我也不怕.他還能將我怎麼樣.即使他謀反.我也不會白白當一個送上門的人質.」
當時自己說的理直氣壯.可是現在看看.似乎真的有些異味.真的沒幾個貴婦來參加不說.這一路上.尤其是進入朔國的地界以後.田裡的莊稼稀疏寥落.路上沒有車馬.城裡行人面有飢色.梁元真的不是一個好君主.若是在朝廷管轄下.這樣的人早就被吏部問罪了.
路無車馬.行人飢色都不要緊.田裡沒有農民耕作.這壯丁都去哪裡了.楊愫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這小子.還真的想造反啊.」
一聽說楊愫來了.一直在秘密練兵的梁元來了精神.雖然聽說過這個前朝才女.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於是連夜從軍營趕了回來.
如今梁元是人到中年了.膝下也只有一個年幼的小兒子.這些年心思全都放在南下了.對這個兒子也顧不上.反而是老母親對這個小孫子疼愛有加.
自從繼承了這個王位.梁元就開始準備南下中原.建立他梁家的天下.得知徹軍南征.中原近乎空虛.梁元就非常開心.一心準備南下中原.可梁元正要起兵.就有軍報說柔靈進犯邊關.只好改道北上.等他驅逐了柔靈準備南下時.徹軍已經得勝.大軍凱旋了.
而且最後一次南征.天下一統.自己也是徹朝的藩國.再想南下就沒有了機會.這再一等就等了十二年.
這十二年.不僅老父親時的名臣名將一個不剩都不在了.身邊不是酒囊飯袋.就是一群阿諛奉承之徒.雖然十二年裡一直在準備南征.但是軍中無大將.朝中無能臣.也只能一再忍耐等待機會.
現在石貝等人一個個老了或是隱退了.那個小皇帝獨自撐持局面.眼見這是一個大好機會.等他將朝政理順了就真的永遠沒有機會了.現在二十八萬大軍已經練成.等老母親的壽辰一過.就立刻南征.時不我待啊.
梁元一身精緻的盔甲.高頭大馬進了王宮.進宮後梁元立刻下令準備壽宴.然後一頭進了後宮.去見老夫人.
一腳踏進老夫人寢宮.梁元就大聲說:「母親.孩兒回來了.」
老夫人滿頭銀髮.雖然垂垂老矣.卻在氣度間有一份久經滄桑的沉穩和睿智.「一身盔甲.知道你是正當年.小聲一點又如何.」
梁元揮揮手.讓侍女們迴避.走到老母親身後.說:「娘.孩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北疆加上瑩水郡和雲郡才多大的地方.孩兒不屑一顧.再說現在已經是秋季了.那些游牧的蠻族正在準備南下搶掠.孩兒當然要整頓軍務了.」
老夫人淡淡一笑:「只要不是謀反就好.這壽宴請不來人也就算了.娘不在意這些.」
「沒人.」梁元說:「不是說楊愫來了嗎.怎麼算是沒人來了.娘又聽誰說的.」老夫人抬眼看看自己的兒子.「收起你的心吧.那楊愫已經嫁為人婦多年.兩個孩子都成婚了.你要是再不收心.就等著石貝帶著大軍來吧.」
梁元不屑的笑了一下.心說:那石貝都已經辭官.賦閑在家.他還能帶著大軍來我黨陽城.那個時候我二十八萬大軍已經入主中原了.還用看他的臉色.
不過轉念一想也對.就算是什麼樣的美女.二十幾年前或許還可以.如今四十幾歲的人了還能如何.自己居然也會對一個半老徐娘動心思.真是可笑.
「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孩兒這就去準備娘的壽宴.」
話說準備了兩天.這梁元真的上心了一次.將這壽宴準備的像模像樣.只是來參加的人實在是少.梁元雖然始料未及.也難不住他.讓他那些狐朋狗友來充數.
壽宴這天大殿里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桌桌佳肴美酒擺放得當.那些纏著梁元的酒囊飯袋們也都來了.頓時大殿里人聲鼎沸.梁元出來也非常開心.就在這時楊愫登場了.
只見楊愫在一班侍女的簇擁下緩緩步入.一身得體的衣飾.既顯出雍容華貴.儀態端莊.又不張揚.梁元那些酒肉隨從立刻噤聲.所有的眼睛都牢牢的盯著楊愫.不時有各種讚歎和艷羨的聲音.有的看的入神.手裡的杯子筷子都掉了.
楊愫來到進前.對梁老夫人深深一躬.「聰親王府楊氏恭祝國太福壽安康.」
老夫人笑容滿面的說:「這哪裡使得.你是王妃.按規矩與老朽一樣爵位.老朽如何受的大禮.看樣子真是難得的人物啊.快起來說話.」
楊愫起身入座.梁元雖然也驚艷與楊愫如此年紀還如此美貌.但一想這場合也就沒有了什麼心思.可那些酒囊飯袋就不同了.紛紛側目.一時間竟是萬眾矚目一般.
楊愫一來樂舞就停了.現在又開始了.那些人的注意力才從楊愫身上移開.繼續在筵席上推杯換盞.氣氛也重新熱起來.只因為這是老夫人的壽宴.這些人多少有些節制.才沒有一些讓不美好的景象發生.
楊愫也看在眼裡.這些人哪一個像治國安邦的.若是一般人.結交一些酒肉朋友也就罷了.一國之君還有這麼多酒肉臣子.真是邦國悲哀.多少有些自命清高的楊愫又一次後悔.自己沒有聽石貝的話.來這裡做什麼.
好在老夫人還時不時說幾句話.吩咐給楊愫上菜斟酒.不然真的是有些無聊了.
壽宴酒過三巡.加上了老夫人真的累了.筵席就散了.這時那些酒色之徒就來勁了.紛紛借酒出言調戲楊愫.楊愫一概不理.
也有些醉了的梁元看在眼裡也不制止.楊愫不無尷尬的瞪幾眼.回去休息了.
回到寢宮的梁元回憶了一下.那個楊愫雖然是風姿綽約.但是難免冷艷了些.看幾眼也就算了.這時幾個酒肉臣子來覲見了.
「主公啊.這楊愫可是……」
梁元不耐煩的說:「是什麼是.她就是天仙也和我無關.和這些相比.這天下才是關鍵.不想著稍後起兵的事.就知道這些.你說你們還能成什麼事.」
幾個酒肉臣子立刻附和.萬死該死不離口.
梁元問:「好了.準備的如何了.」
「回主公話.這二十八萬大軍已經準備停當.隨時都可以南下.只要主公一句話.就可以江山易主啊.」
梁元點頭.「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到時候.你們就是我的開國功臣.只是有一點一定要做好.就是要小心柔靈藉機偷襲.像上次那樣功虧一簣.所以一定要做好完全準備.為了這一天我們已經籌謀了十年.如果不能一舉成功.我們不僅會功敗垂成.更會萬劫不復.都記住了嗎.」
「謹遵主公垂詢.」於是就在這一天夜裡.朔國二十八萬大軍做好了南下中原的準備.
這幾個酒肉大臣告退之後.他們就去了楊愫在宮中的住處.紛紛趴在門外偷看.但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你們說這楊愫雖然四十幾歲了.還是那麼美.會不會是狐狸精啊.」
「她就是九天玄女也沒用.等主公成功了.她還不一樣什麼都不是.」
「也就是你相信.外面的百姓恨不得殺了我們.二十八萬大軍.那就是二十八萬草包.自從令狐武功和長孫文樂以後.哪裡還有什麼將軍.都是些連戰場也沒上過的莽夫.指望他們打仗.」
幾個人想看的沒看到也就悻悻而歸了.
就蹲在門後面的楊愫聽到他們這麼說.心裡壓下來一塊石頭.「他們真的想……可是照他們說的.不就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明知道不能成功.還要瞞著梁元繼續下去.只能說他們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惜犧牲萬千性命.小人見的多了.這樣的小人還是少見啊.」
思來想去.楊愫覺得該把消息傳出去.可是又一想.自己出來之前.石貝就說過.他似乎知道些什麼.也許根本就不需要自己這麼做.朝廷也不可能不防範著他們.一旦他打定主意開始舉兵了.自己倉促間可能根本就無法將消息傳出去.
而且.自己在這個時候來黨陽城.分明就是一個人質.貿然採取行動可能是下下策.「想不到我楊愫一直有才女之名.也曾有過許多不輸男子的籌謀預料.現在卻自投羅網.慚愧啊.」
一騎飛馬馳騁在原野上.迅速沖入一片營地.在營地的中心.是一頂巨大的帳篷.帳篷里端坐著十幾位頭領.最上面坐著一個年老的人.他們正邊用刀子割烤熟的羊肉吃.邊喝著奶茶.
探馬在帳篷前停下.稟報了一個讓他們無比興奮的消息.梁元大軍開拔.正在向南移動.
哈哈.那老人將刀子插在桌上.「快十年了.這些人終於動作了.就知道他忍不住.真的動手了.好.羊兒已經進入草地.狼群也該跟上.諸位說說.是再等一下.還是馬上集結人馬.」
一個頭領說:「回可汗的話.現在已經快入冬了.北邊已經遍地冰霜.如果等下去.可能不行.自從被狥狳向東驅趕.我們的生計就困難了許多.我們沒有足夠的準備過冬.正好南下劫掠一番.我主張馬上集結人馬.」
此話一出.其他頭領紛紛附和.全都主張立刻出兵.柔靈可汗當即決定.「好.既然如此.我們出兵十萬.兵分兩路.一路從東向西橫掃.一路從西向東橫掃.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渠郡.只要得勝.掠來的財貨就足夠我們過冬了.」
「可汗萬歲.」
軍令一出.十萬鐵騎迅速集結.分成兩路.直撲渠郡而來.
消息一到.梁元和他的那些酒肉大臣有些慌了.誰想這柔靈不來則已.一來就是十萬大軍.與十萬鐵騎對陣沒有十萬大軍還真是難以應付.沒有辦法.只好下令大軍全部調頭.北上抗敵.
可是二十幾萬大軍倉促間前後對調談何容易.等他們完成部署的時候.十萬柔靈騎兵可能已經打破關隘.直逼黨陽了.梁元只能期望邊關守軍能爭取時間.不然就真的兵臨城下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大軍剛開始重整隊列向北進軍.兩路柔靈大軍就攻克了邊關.正在向黨陽進發.這渠郡本就是邊郡.邊關一失守就是兵臨城下了.
這個消息一到.梁元傻眼了.這二十八萬大軍就是主力.真正守城的軍隊抓賊還可以.打仗就不行了.雖然急.但是對自己的二十八萬大軍非常有信心.只要能趕得上就自然沒事了.
上次就是一樣的情況.自己剛動兵南下.柔靈就來了.最後不一樣打跑了嗎.這樣一想梁元就不再擔心了.只是催促大軍儘快趕到.
得到消息的老夫人驚慌失措的派人向朝廷上奏.請朝廷派兵.梁元不高興的將上奏攔下來了.事事都靠著朝廷.這樣下去早晚被朝廷吞掉.自己沒有一點威嚴和用處.還如何將這份家業守下去.有這樣一個理由.梁元就將這件事隱瞞了起來.就當從沒發生過.
轉天.果然在梁元的一再催促下.柔靈十萬精騎殺到之前.大軍趕到了.就在黨陽北郊兩軍對峙.
在城樓上.梁元和他的酒肉大臣登高望遠.看著大軍決戰柔靈.兩軍在原野上展開.一方十萬.一方二十八萬.將近四十萬大軍對峙.又是這渠郡的山地中.統兵的將軍就將大軍分為兩路.一路十五萬對敵.一路十三萬抄襲敵後.
本來這是個辦法.可開戰前一天突降大雪.偷襲的那一路大軍被風雪所阻.就耽誤了第二天開戰.等雙方大戰了一天之後才趕到預定地點.再想偷襲也就沒戲了.這一路十三萬人馬只能悻悻而歸.
回來才知道.這一戰梁元的大軍死傷了幾萬人.而柔靈只有一萬多人的死傷.
看到這樣的戰報梁元張著嘴驚愕了半天.才說了一句話.「好在沒死光啊.下令.全部兵馬深溝高壘.拱衛黨陽立刻飛報中都.請朝廷大軍來.」
那些酒肉大臣暗中譏笑.不讓上奏的是你.立刻上報的也是你.笑歸笑.眼下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陷進來了.趕緊辦事也是個出路.
深溝高壘之後雖然阻擋了柔靈大軍.可是可汗一看這邊打不過去.就派人去找繞道的路.
同時將五萬尚未成軍的.十五六歲的少年調來.接替大軍的位置與梁元的大軍繼續對峙.幾個心腹將領也留下指揮作戰.以及幾千騎兵和一批老幼婦孺一同留守.自己和其他頭領率領大軍繞道.
探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隆冬十一月了.十幾萬柔靈大軍也沒有糧草軍需.尚未進入黨陽就開始了打草谷.四處搶掠補充補給.漫天大雪中逃難的百姓將官道都堵住了.
覺得自己攤上了大禍.不由得想起當年在大牢里.等著別人給自己的小命做主的時候.現在自己的小命也是一樣得由別人做主.無論朝廷大軍來與不來.自己的家業難保不會就此完了.
打贏了也是慘勝.朝廷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兼并了自己.打輸了一乾二淨就更是家破人亡.
而在中都.朝廷立刻興奮起來.削藩的機會來了.李增在議政殿擊鼓請駕.
石躔特例朝會上.朝臣一致認為是天賜良機.但王郃和沈單認為不能操之過急.不然柔靈會就此而去.梁元也不會和柔靈同歸於盡.緊要的問題在於讓他們繼續對峙.而且讓他們當中的一個失去與朝廷對抗的能力.一個倒下去.另一個也就不難對付了.
石躔贊同了王郃和沈單的主張.吩咐尚付和潘企分別領兵將朔國所轄封地的雲郡和瑩水郡佔領.隨後由李增分派官吏接管兩個郡.這兩個郡鍥入中原腹地.又是朔國賦稅重地.一旦被朝廷收回.結果不言而喻了.
石躔同時吩咐太尉府、兵部、戶部和各路將軍所轄的軍營做好準備.一旦戰事擴大.就要出兵干預.
剛剛聽到朝廷大軍開拔的消息.梁元很是高興了一陣.當聽說尚付和潘企率軍將自己的兩個郡佔了.緊隨其後的朝廷官吏將這兩個郡縣完全接管.現在如今這兩個郡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幾乎是在同時.石躔的詔書也發下來了.聲稱梁元督戰不力.敗給了柔靈.有辱國體.作為懲罰要削藩.將這兩個郡收歸朝廷管轄.
梁元急火攻心之下牙疼的厲害.一口氣拔了兩顆壞牙.臉都腫的左右不一樣大了.可除了牙疼上火卻是一籌莫展.
除了朝廷背後捅刀之外.還有眼前的問題.十萬柔靈主力不知所蹤.連這些半小不大的少年兵也無可奈何.幾天了.二十萬大軍居然對那幾萬柔靈的少年兵無計可施.還讓人家一把火燒了半座軍營.差點把軍糧都賠進去了.
將軍們都不敢出戰了.梁家幾代人鎮守邊關.手握兵權.何時有過如此窩囊的戰績.梁元生氣歸生氣.又不能將這些將軍都換掉.同時也無人可換.除了牙疼也無處發泄了.
「梁元愧對列祖列宗啊.」梁元捂著腮無助的哼著.
「小人有一計.或許可行.」一個酒肉大臣來進言.
梁元問:「什麼計策啊.」
「求楊愫寫一封書信.送去中都.只要石貝肯出山.這困局不就解開了嗎.」
梁元哈哈一笑.「我說.你除了這種主意還知道什麼.那楊愫自從到這裡就沒有給中都遞送過半點音信.她要是真的害怕早就送信出去了.石貝何許人.他會不知道自己這個結髮妻子什麼脾氣.我們就是送信到他的王府.他也不會相信的.」
「嘿嘿.主公你還真是糊塗一時啊.石貝固然知道楊愫不會寫信.但是這兵荒馬亂的.石貝就真的不擔心.即使他真的不擔心.他那個兒子就不擔心自己母親嗎.即使石貝還是不出山.那些石貝的親信門生也會來獻媚的啊.」
梁元再一想.點頭說:「都是這牙疼鬧的.行了.你們就去求她寫一封書信吧.」
「大事不好了.」一個渾身污泥的小兵跟著一個梁元的親信跑進來.兩人噗通一跪.「主公禍事了.」
梁元問:「又怎麼了.」
「回主公的話.那柔靈十萬精銳找路包抄了我們大軍的退路.正面的那些少年兵也殺了過來.大軍……大軍……」
梁元站起來:「大軍怎麼了.快說.」
「死傷慘重啊.城郊到處都是我軍將士的屍體.大軍拚死一戰才殺出重圍.現在就在北門外五里.只剩下十幾萬人了.」說著小兵和那個進來的親信哭了起來.
梁元捂著臉.一股心火頂上來.一道血線從嘴裡射了出來.緊接著半個腦袋都疼的麻了.瑟瑟發抖.「快帶我去見楊愫.不求來她的書信.誰也別想睡覺.」
梁元也顧不上牙了.帶著一幫人徑直去了安排給楊愫的住處.誰想老夫人也在那裡.正老淚縱橫向楊愫哭訴什麼.而楊愫站在一旁面色凝重的聽著.
梁元連忙進去.「娘.你在這裡幹什麼啊.」跟著梁元來的大臣紛紛站在外面觀望.
楊愫微微躬身.「老夫人求我送信到中都.請朝廷派兵退敵.」
「對對對.」梁元也湊上來.指著自己的臉.「為了這戰事我牙疼到臉都腫了.看在我也是為了朝廷禦敵的份上.你就寫一封書信吧.」
楊愫淡淡的說:「你是朝廷冊封的藩王.上奏朝廷不是更好.」
梁元說:「朝廷出兵卻不來抗敵.反而奪我封地.我就是上奏又能如何.實在不行我打開大路.讓柔靈南下算了.」
老夫人掩面而泣:「你這孩子呀.你如果好好治國.操練兵馬.能因為戰敗被朝廷問罪嗎.現如今朝廷一定有心削藩.正等著你繼續犯錯.你如果再不思悔改認真禦敵.朝廷就不只是奪你的封地那麼簡單了.」
梁元不耐煩的說:「就算是那樣.朝廷依然有求於我.沒有我擋著.恐怕柔靈已經打到中都了.」
楊愫搖頭嘆氣.「你居然如此看不清大勢.朝廷根本就不需要你了.你卻渾然不知.」
梁元怒不可遏的質問:「什麼叫不需要我了.你倒是說清楚.」
楊愫不卑不亢的說:「當初朝廷之所以列土封王.優待你們父子.是因為有約在先.先入中都為王.而且戰事尚未結束.不能多方樹敵.一統天下之後朝廷力量不足.需要你們鎮守北疆.現在朝廷經過十二年的休養.已經恢復了幾分生氣.而你所謂的二十八萬大軍卻不堪一擊.別的不說.你都守不住北疆.朝廷還需要你嗎.」
梁元啞口無言的瞪著楊愫.「你、你說什麼.」
楊愫繼續說:「而且你養了近三十萬大軍.加上各地城池和關隘的守軍.不下四十萬軍隊.以朝廷的財力.供養的軍隊也不過四十萬.你區區幾個郡的土地就養了四十萬人馬.田裡沒有人耕種.為了養兵巧立名目搜刮民財.你以為朝廷真的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
梁元呆若木雞.門外那些酒肉大臣面面相覷.
老夫人搖頭嘆息.「朝廷本來就有打算削藩.現在你不僅打了敗仗.還真的想謀反.恐怕梁家是到此為止了.」說完老夫人頭一歪便昏過去了.
梁元和楊愫手忙腳亂的扶住老夫人.急招太醫.求楊愫的事也就放下了.
話說梁元的大軍不但沒有阻擋住柔靈的鐵騎.反而戰敗.朝廷將他所轄的瑩水郡和雲郡收了回去.梁元心底發慌.急的牙疼臉腫.去求楊愫給中都寫信.求朝廷發兵解圍.可楊愫卻藉機數落了梁元一番.梁老夫人也急的昏了過去.一病不起.
老夫人已經無礙了.梁元又來求楊愫.雖然覺得很沒臉面.但是這個時候什麼都沒有命重要.
多方情況匯總.柔靈鐵騎似乎對自己已經沒什麼興趣了.但就是找不到十萬柔靈主力.一想到他們隨時都可能出現.除了城外這些虛有其表的軍隊.自己真的什麼保障也沒有了.真要是打過來.總不能讓宮女宦官上陣守城吧.
可梁元越是紆尊降貴來求楊愫.楊愫就越是覺得他可憐.雖然早就寫好了求援信.也想辦法送出去了.但是一看到梁元在自己面前就謙卑謹慎.而在其他人面前就頤指氣使.楊愫心裡就看不上這個人.故意裝作不肯幫忙.想著好好教訓梁元.
楊愫不是一個喜歡戲弄人的人.而是真的相信.朝廷一定已經有所動作了.梁元早晚能從困境中解脫.這才會如此做.
可梁元就不這麼想了.以為楊愫實在怨恨自己將其扣留在黨陽而不願出手相助.既不能用強逼迫.又不能這樣放棄.一方面想盡辦法加強城防.一方面繼續給城外大軍供應軍餉.既然人家沒有打過來.自己也不想著打過去.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漫無目的的對峙和消耗中.無所適從.
而在中都的皇宮裡.正如楊愫相信那樣.朝廷早就開始了準備和行動.當下令尚付等人率軍佔領瑩水郡和雲郡的時候.石躔就已經在暗中開始了調集兵馬.
雖然親政時間不長.但長久以來對政務的熟悉已經讓石躔料理政務得心應手了.而且朝中幾個權重的人物不是退隱.就是忠心耿耿.更是如臂使指一樣輕鬆快捷.
齊峰.項福.花藝和龍大奎等人陸續率軍靠近中都.同時解決北疆邊患和朔國這唯一一個諸侯藩國的時機.已經來到了.
漫步宮牆之下.王郃跟隨著石躔的腳步.石躔問道:「王大人.如今的情況如何了.」
王郃說:「一切都如先前預料的一樣.梁元的軍隊不堪一擊.多年不務正事.已經讓梁皓和紀參經營的一切都付諸東流了.現在是真正實現華夏統一.甚至震懾北方柔靈的大好時機.」
石躔突然問:「王憲現況如何了.」
王郃說:「他的病情早已經好了很多.每天可以料理政務兩三個時辰.只不過盡顯老態.可能過不了幾年就要辭官回鄉了.」
石躔點頭.然後說:「這件事是朕親政之後的第一件大事.一定要務求穩定.這幾日丞相李增告病.新任御史中丞也沒有人選.大量的朝政就都落在了你和王憲的手中.而朝中的新銳和朕一樣.都還不夠老辣.軍中的將領也是一樣.就靠王大人你了.」
王郃搖搖頭:「陛下.朝中固然有老有新.但陛下旁觀多年.難道還不清楚.朝中新銳雖然血氣方剛不夠穩重.可也朝氣蓬勃.辦事一絲不苟.陛下儘管放心.只要大局穩定.萬事不難辦.」
石躔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石躔稍一停頓.又問道:「不知皇叔如何.」
王郃說:「平靜.平靜的毫無任何消息.王府經常謝絕訪客.臣也不知境況如何了.」
石躔深深的點頭.說:「進來朝政上就靠諸位老臣了.朕要先料理一下後宮的事.近來珠太妃常常為難宗少府的官吏.要這要那.三皇叔都要叫苦了.」
王郃淡淡的說:「臣告退了.」
雖然說是料理後宮.可實際上石躔也只是去珠妃的寢宮裡坐坐.自從石珍駕崩.珠妃雖然安分守己.可石珍在的時候就有不甘寂寞的事.如今石珍都已經不在了.小皇帝還能管的了多少.一連幾天不去看自己身體不好的母親.反而經常來自己這裡.珠妃敏感的察覺到危險.他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
珠妃也小心起來.吩咐身邊親信的宮女.走燈晃影的事必須叫停.送信給她那幾個相好的也安分些.等這陣風聲過了再說.
後宮風波稍一平靜.石躔立刻將注意力轉回朝廷上.近十萬軍隊已經集結完畢.相關糧草後勤.接管梁元所有封地的官員名單.甚至是與柔靈開戰的一些準備.一切都已經鋪排得當.只差最後一個推手.就可以拉開序幕了.偏偏在此時.原定的統帥尚付卻病倒了.
尚付曾經是北地王張專的部下.一統天下的之後又多年鎮守南疆.此次秘密率軍北上.剛剛落腳就不服水土.連帶徵戰時的舊病也複發了.其他將領還好說.統帥病倒.可就不妙了.
石躔感覺非常棘手.沈單要鎮守中原.不能動.去年東北的末佔多番侵擾邊關.林榮和郭玉娥夫婦率軍五萬北上未歸.雷長雖然越老越壯.卻打算辭官回鄉.包銅又要坐鎮西北.其他將軍不是資歷不夠.就是難以勝任.一時之間居然無人可以挂帥了.
就在這個時候.石貝上奏了一本.大意是推薦沈單挂帥.中都乃至於中原並無大事.無需沈單坐鎮.可石躔看到上奏之後反而認定這位皇叔就是挂帥的最佳人選.
於是石躔派人宣石貝進宮.商議挂帥出征的事.石貝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雖然覲見的時候也沒說什麼特別重要的話.可第二天還是下了聖旨.命自己挂帥出證.同時又調了一路兵馬.讓齊峰統領.隨石貝出征.
石貝開始凝重的思索著如何打這一仗.反而是兒子石松非常興奮.他雖然是已經做了中郎將.卻還沒有打過仗.希望這次能有機會上戰場.
這邊石松想著上戰場.石柯的兒子石廣就更是急不可耐.從小就想著建功立業的他早就不安於做一個小侯爺了.一聽說又有仗可打.直接登門求將.
石貝卻將自己關在太尉殿帥府里.和一班臣僚商量進軍策略.外面石松和石廣找不見他也就放棄了.
進軍的策略還沒有成型.那邊已經消失無蹤多時的柔靈鐵騎卻已經在山郡的大山裡出現了.
幾經考慮.柔靈可汗發現.梁元和他父親沒法相比.這仗打起來真是沒意思.也就滋生了軍中不少將軍和頭領的野心.他們想當然的以為邊防軍隊應該很強.不然是不足以穩固邊疆的.可現在看到的是梁元的軍隊不堪一擊.連十幾歲的少年兵都能拖住他們.並陷入對峙的狀態.
他們開始對中原腹地的實力有了新的判斷.認為現在中原剛剛從戰爭中恢復.正是虛弱的時候.連邊防軍隊都如此不堪.那整個徹朝的情況也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他們有了南下中原的野心.自從被狥狳驅逐.他們的水草地變得很有限.如果能在中原站住腳.即使站不住也可以大肆劫掠一番.他們便紛紛請求南下.而且此時柔靈主力也在轉移包抄黨陽的路上.被部將和頭領們說動心的可汗也真的有了南下中原的企圖.於是大軍拋下黨陽不管.在山郡的山路中蜿蜒前進.意圖南下.
可這時又有了分歧.是東進中原腹地.還是向西南方向進攻良關.威逼西京.將軍和頭領們為此爭吵起來.
最終還是后一種建議被採納.因為當年衛朝初年良關以北的土地曾被柔靈佔據過.地形更為熟悉.而且和中原比起來西部人口較少雖然可以搶的財物人口也少.但更利於騎兵大沖大殺.不會幾十里就有一個村鎮.遲緩騎兵速度.被多於自己十幾倍的中原人包圍.
於是可汗下令全軍轉向西南.攻克良關.劫掠西京和京北郡.
十萬大軍一路而來.所到之處徹軍幾乎無力抵抗.雖然是戰況不錯.可南下以來卻遇上連場風雪.路不好走也就讓柔靈鐵騎無法盡情縱橫馳騁.斷斷續續耽誤了兩天時間.一路燒殺而來.再有百里之遙就出了山郡的綿綿大山.是京北郡的地界.也就離良關不遠了.
柔靈可汗又一次召集將軍和頭領們商議.
大帳里可汗和將軍、頭領們非常興奮.「我還以為這中原如何如何強大呢.原來不過如此.比起之前那個朝廷.現在這個就是只羊.羊群再強大也只能等著被吃掉.」
一個將軍說:「可汗.有消息說中原朝廷正在集結軍隊.如果等他們的軍隊來了.情況可能對我們不利.我認為.我們應該加快進軍.儘快將我們過冬需要的糧食帶回草原去.不然和他們正面交鋒.我們就無法在下一場大風雪之前回草原了.」
另一個頭領說:「就算是和他們打起來又有什麼可怕的.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知道我們柔靈不是好欺負的.」
可汗想了想.說:「如果帶著糧食打仗太累贅了.這樣.先打仗.打敗了中原軍隊我們再去劫掠.等過了這個冬天我們就準備南下中原.狥狳一再驅趕我們.最好的水草地都沒有了.如果不佔領中原.我們就只能去漠北或是東邊那些山林雪海去了.」
將軍們有些不滿.但也認同了可汗的說法.頭領們要顧及牧民生計.自然完全認同了可汗的提議.於是大軍暫停了劫掠.而是主動尋找徹軍.意圖吸引徹軍主力來決戰.
就在柔靈大軍即將開出山谷的時候.卻有一支大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堵住了谷口.這支軍隊剛剛抵達就立刻修築營壘.建立營寨.生生將谷口堵死了.
而柔靈方面卻根本沒有發現這支軍隊是什麼來路.更別提是什麼時候靠近的了.一個頭領試圖強攻營壘.卻被強弓硬弩殺得丟盔棄甲.
可汗立刻派人去打探這是什麼人馬.這時他們才知道徹軍的情況.這是一支精銳大軍.足有數萬人之多.徹軍精銳的鵰翎隊和甲騎軍也在其中.在南邊還有數萬人正在向這裡聚集.而樹立在中軍大營的帥旗上寫著一個「石」字.
這個消息讓柔靈的大小將軍和頭領們驚慌了.這個「石」不會是石貝吧.如果是他就要小心了.於是他們紛紛停止進軍.集結在一起.商議對策.
早在柔靈鐵騎南下之前.石躔命令石貝出山挂帥之後.石貝就馬不停蹄進入軍營.接管了尚付等人統帥的大軍.
此時尚付病情沒有起色.石貝派專人送他回中都養病.其他將軍在中軍帳等候石貝.石貝捧著令箭和兵符看著這些闊別多年的面孔.潘企和齊峰更是老兄弟了.
石貝說道:「想不到又一次和諸位在軍中見面.卻是十幾年後的今日.閑話少說.我這次被陛下委以重任.先前已經做過計劃.今天就在這裡和諸位說一下.老夫的進兵方略.」
將軍們紛紛洗耳恭聽.
石貝說:「柔靈此次南下.幾乎是傾巢而出.一是為了躲避風雪.在南方過冬.二是就近打仗.劫掠邊郡以戰養戰.三是試探實力.圖謀中原.」
石貝邊說邊將一副羊皮地圖拿了出來.走到帥案前.在地上展開.「以今日得到的情報來看.柔靈已經不把梁元的大軍放在眼裡了.十萬主力也多日去向不明.其意圖已經昭然若揭.就是以少量兵力吸引梁元大軍.而以主力南下.試探中原實力.」
石貝蹲下來.其他將軍們也紛紛蹲了下來.眾人圍著這張地圖.石貝指著地圖說:「從地圖上看.柔靈有兩條進軍路線比較理想.一個是立刻東進中原.與我決戰.另一個是向西.進逼良關.前者雖然痛快但是風險極大.柔靈多年被狥狳欺壓.實力不足.從長遠看.後者更為穩妥.」
齊峰說:「如果是這樣.在大雲關的龍大奎所部正好可以做我們的後援.我們在兵力上雖然旗鼓相當.現在又是冬季.可我們有充足的糧餉.而柔靈舉族南下.一旦被我軍纏上.不用一個月他們就會斷糧.」
潘企也說:「王爺.既然方略已經確定.那我們何時出發.」
石貝卻說:「不急.等我派出的斥候回來也不遲.正如齊峰所說.我們沒有後顧之憂.這一仗也就不用急著打.只要我們能搶先堵住他們南下的道路.就不用急躁.」
石貝接著說:「然後.我們這方面要竭盡所能.將他們的人馬困住.逼他們決戰.吸引在渠郡的柔靈兵力來此會合.同時準備將柔靈收服.而陛下那方面借著幫黨陽解圍的機會.派兵圍困黨陽.趁這個良機.將梁元解決掉.這就是我的全部計劃.」
齊峰和潘企等將軍立刻陷入沉思.這個計劃規模完全超過了他們的預想.好在他們只需要做將軍.
這時斥候進來彙報.眾人這才站起來.斥候說柔靈鐵騎已經開拔了.路線與石貝估計的完全一致.
打發了斥候之後.石貝說:「好.傳我軍令.全軍不舉旗幟.人銜枚.馬裹蹄.輕裝簡從.精銳大軍每天急行軍三百里.務必在柔靈人之前趕赴預定戰場.修築營壘.堵住柔靈鐵騎南下良關的道路.」
石貝邊收地圖邊補充道:「此次進軍的關鍵只有一個.專走人煙較少.路程卻更近的山路.嚴禁走漏風聲.山路難走要急行軍.不能被柔靈發現.所以能否嚴格執行軍法.令行禁止.同時還能關照到每個士兵.這是最難的.如今你們還能做得到嗎.」
潘企、齊峰和其他將領哈哈一笑.紛紛表示一定能嚴格執行軍令.石貝點頭.「好.全軍分為兩隊.輕裝步兵和騎兵日夜兼程.依託營壘工事堵住柔靈的南下道路.重裝士兵和糧草輜重隨後跟上.三天準備.第四日凌晨開拔.」
眾將領齊聲道:「謹遵王爺軍令.」
大軍開拔之後一路急行軍.沿著山路日夜兼程.幾天功夫行軍上千里.真的做到了悄無聲息.柔靈只顧著南下.又遇上了連場風雪.耽誤了一兩天路程.加上徹軍走的是小路.不僅更近也沒有多少人煙.柔靈的斥候偵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直到在谷口被他們堵住.
柔靈可汗不由得讚歎:「兩路人馬加在一起將近十萬人.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如果是石貝.這仗可就難打了.如果不是他.那太可怕了.中原人本來就多.想不到人才更多.莫非是上天要我柔靈人滅亡嗎.」
可汗身邊的將軍說:「大汗.這中原人就算有本事把十萬軍隊藏起來.可未必有本事和我們打硬仗.還沒開戰就先泄氣.這不是我們的大汗.草原上的英雄.」
可汗搖頭.「我是老了.但是我沒有忘記我是柔靈的可汗.馬上召集所有人準備大戰.我王庭本部精銳騎兵作為先鋒.其他各部隨後跟進.我們集中兵力趁中原人尚未站穩腳跟.突破他們的營壘.」
可汗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如果不能突破我們就要另想對策.絕不能和他們在這山溝里死掐.這是死路.去吧.」
「末將這就去召集各部頭領.」
柔靈可汗走出營帳.看著山谷盡頭若隱若現的徹軍大營.漫天雪花之中.可汗發現自己真的老了.不再像年輕時那樣.嚮往著戰場了.「將族群的命運賭在一場戰爭上.這是宿命還是噩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