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最後一次，所欠歸還
布拉德利原本讓卡米爾離開的打算因為安德魯的攪局而失敗，卡米爾甚至能夠猜測得到那傢伙說不定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地盯著兩人，或者說等待著她來勸說那傢伙。
就和安德魯曾經說過的那樣，布拉德利是個固執的人，是個很難會讓別人打亂自己決策的人，而卡米爾不巧是個特例的存在。
即使布拉德利不說，她也多少是知曉的，兩個人格到底還是一個人，那個人格有多想永遠和她在一起，這個人格就有多想幫她推開這個陷阱。
無論誰都應該想不到的，卡米爾即使取出母親的半個靈魂也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她原本就有著來自於別的世界的靈魂。
這個無解的問題一切都迎刃而解，對她來說原本最可怕的代價變成了並沒有實質上的損害，然而真的要這樣誠實地說出來嗎，會相信嗎，會覺得可怕或者厭惡嗎，這一直都是卡米爾不曾想過的。
手裡黑色的緞帶握得更緊，她還是決定坦誠一些。
布拉德利很輕易就被卡米爾找到，他正把自己關在製藥室，她敲了敲門，然後是門被急促拉開而產生的刺耳聲響。
卡米爾因為對方並不好看的臉色而向後退了一步，「我要和你談談。」
布拉德利利落地關上門，卡米爾則伸了手擋在門和門框之間，「我找到了之前你從我這裡拿走的黑色緞帶，我記得你當時說過會給我一個更好的，你打算食言嗎。」
卡米爾緊盯著眼前高大的男人，看他依舊面無表情的模樣，「布拉德利，你相信我有兩個靈魂嗎。」
如果我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你，你會相信嗎。
布拉德利看著卡米爾那樣嚴肅的模樣，最後拉開了門，「進來。」
卡米爾一進門就被燒焦的味道嗆得咳嗽幾聲，然後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的黑色緞帶已經被對方取走，「說你想說的。」
卡米爾注意到他是摘下手套才取走緞帶的，然後輕聲開口，「你應該覺得我的靈魂是來自於母親的半個吧，但是其實並不是這樣，我的靈魂是完整的，在我出生之前已經死過一次了。」
布拉德利盯著她，並沒有說相信或者不相信。
「也許你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我出生的時候就有上輩子的記憶，並且我很可能還是來自於另外的世界。」
她說到這裡自己也都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了，可最終還是將所有都說完，「這就是，我全部的秘密了。」
她有些不安地看向依舊沒有回答她的布拉德利，雙手交握，一時間這個房間刺鼻的味道也不那樣難以忍受了，至少她還可以假裝自己是被這些嗆得不適。
過了好一會兒，卡米爾才看到對方捂住眼睛，和嘴角的笑意，像是突然之間鬆了一口氣那樣。
不自覺得她也微笑起來。
「我早該想到的，」他說，「既然都用了禁術那麼乾脆用到底招來一個完整的靈魂要比用自己的靈魂拼湊要完美多了，她既然都付出了那麼多代價，這點也都不算什麼。」
卡米爾繼續傻笑著看向他，最後布拉德利深吸一口氣，「我希望這是真的。」
「這當然是真的，」卡米爾撇撇嘴。
安德魯這次倒是來的很快，心情也相當不錯，「我都說了嘛，萬事總是有可能的，我們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你看事情總是能夠解決的。」
卡米爾暗自白了他好幾眼，明明你之前已經鐵了心讓我去死，現在話說的如此委婉動聽。
和布拉德利一樣，安德魯也對於卡米爾有兩個靈魂這件事非常在意，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巫女」。
卡米爾之前和布拉德利一起見到過的那位「巫女」是男性，這位也是，一樣的髒亂風格。
「巫女」拿著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放大鏡對著卡米爾轉來轉去好幾圈，最後點點頭非常確定的樣子，「有一個半靈魂，現在的靈魂和沉睡著的半個靈魂，並且因為沉睡時間過長，那個靈魂已經出現了被侵蝕的狀況，不過還不能取出，等到她身體被重新洗滌過。」
「那什麼時候能開始洗滌？現在可以嗎？」倒是卡米爾非常主動，提出這個問題，「儘快好嗎？」
「當然，我隨時都可以，畢竟之前也是被要求這件事做到完美做出了萬全的……痛！」「巫女」抱著被安德魯狠狠敲打過的頭，安靜下來。
「我們當然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你想儘快的話，這個願望也是可以實現的，」安德魯將手放在卡米爾身上，「這對你來說也是很好的一件事不是嗎？去除你身體的定時炸彈，不會擔心再次突然昏迷之類的事情。」
「啊？是，」卡米爾被對方激動的樣子弄得有些緊張起來，「是這樣的沒錯。」卻看向了身邊的傢伙。
布拉德利依舊有些遲疑，他似乎再次不安起來。
他的猶豫倒是讓卡米爾更覺得得要自己走下這步，「身體是我的，我這樣要求你沒意見吧。」
他垂了眼，「嗯。」似乎依舊不安。
卡米爾主動去握了他的手，「既然安德魯已經準備了很久了，那麼應該還是很可靠的，等這件事完成後，我和你一起去我的國家看看吧，雖然它可能已經變成其他的樣子了。」
「嗯。」
「還有，那個緞帶，你又給拿走了，記得給我新的。」
「嗯。」
卡米爾跟著「女巫」走進了密道通往的方向。
「你們密道是哪裡都有的嗎？」她有些好奇地看向四周。
「只要有我們，就能夠通往我們的住所，」「女巫」發出尖細的笑聲，「這是我們的能力。」
「那可真厲害，」卡米爾眯了眯眼，「拜託你了。」
躺在冰冷的金屬床上，身體被繩子捆綁到不能動彈，卡米爾看到「女巫」從口袋裡掏出那些明亮的寶石，每個都色彩不一，非常漂亮。
「女巫」很有興緻地給她解釋，「這一顆是黃-色的，來自於切斯特學校的圖書館；這一顆是藍色的，來自於人魚一族；這一顆暗紅的寶石，來自於人狼的花園；這一顆綠色的寶石，來自於精靈的森林……這一顆，紅色的寶石，來自於龍的額頭。」
卡米爾眨了眼睛讓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別處，而不是害怕，「你還真清楚它們的來歷，是安德魯告訴你的？」
「不，」女巫搖搖頭，有些痴迷的樣子，「是它們自己告訴我的，瞧瞧它們多麼美麗。」
「可惜要用來做這種事，」卡米爾苦笑。
「這對它們來說是最好的，」女巫安撫地告訴卡米爾，「你的母親將你誕生的時候，就將它們變為詛咒，放在不同的區域來穩定她不能掌控的龍族的能量，你要知道的，即使是一頭未成年的龍，也不是好招惹的。」
「我知道，」卡米爾笑笑。所以她覺得布拉德利的遲疑和抗拒她做這件事的狀態很可笑，明明她應該是那個加害者，而被害者還在掙扎著要不要她償還。
第一顆寶石被女巫輕輕放在卡米爾肩膀，而後魔杖輕輕一點，寶石就像有了生命一樣開始向肉體深處旋轉，磨爛她的皮肉，靠近她的骨骼。
卡米爾感覺有血液從身體冒出，肩膀熱的發燙，可她看不到那裡究竟怎樣。
「你還好嗎？為了防止另一個靈魂的刺激和覺醒我得保證你是清新的，」女巫用手在她眼前晃動。
「好得很，」卡米爾咬牙，「不過你得繼續和我說點別的，不然我可能不太容易堅持得下去。」
「唔，」女巫有些茫然的模樣，「我說些什麼好呢，」然後他又尖叫一聲，「給你說說我第一次看到布拉德利先生的狀況怎麼樣！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呢！」
按道理來說他現在依舊是個孩子，卡米爾心底吐槽，但是由於疼痛她決定少說點話，留點力氣。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血淋淋的樣子，身上包紮著完全沒有用的繃帶！」女巫調整了另一個寶石的位置后興緻勃勃地開口，「然後我打開繃帶的時候發現那孩子身上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血液也流失太多！我以為他活不下去了！」
那個繃帶八成是我弄的，卡米爾心裡默哀，沒什麼用真是不好意思了。
「在我幫助他的時候，我發現了他精神狀態非常不好，似乎一直都是混沌狀態，非常不清醒，不過後來他恢復了，只是有的時候自己會和自己說話，看起來非常怪異！」女巫咯咯笑起來，「不過也非常有趣。」
那個時候就開始精神分裂了嗎。
「還有，」女巫突然想起什麼一樣，猛地抬頭，灰黑的眼睛和卡米爾對視，讓卡米爾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要被吃掉。
「他拒絕和別人交流，即使和自己說話也不會和別人說話。」
……是嗎。
「但是有一個名字我從他口中聽到好多次。」
是嗎。
「卡米爾，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說的是你。」
當時的情感是什麼呢，憤怒或者扭曲，夾雜著絕望和報仇的執念？不管怎樣，我們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這樣牽扯不清了啊。
「那我還真倒霉。」
被記仇的傢伙惦記，十幾年後，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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