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原本,僱主請保鏢的理由不需要特別讓保鏢知道,這也可以讓保鏢在執行任務時,不會因為本身價值觀影響了工作,但是僱主仍可視情況決定是否要告知保鏢;而杜夷方為了將來行事方便,便選擇坦然告知。
其實,若是他突然要她穿黑衣,跟著他潛入民居,偷竊財物,已被簽約的管蒲劍就算心中有再多疑惑,也不能發問──這是古家堡的規定,畢竟古家堡從不挑客人,他們只挑錢!
古家堡從來就不是什麼正義之士,只要有錢就請得動古家堡的保鏢,這是一個沒有善惡分際的地方。
所以他選擇坦白,讓管蒲劍心中有些小小驚訝,但也看他更不齒!
堂堂一個縣令,竟去當賊,而且還在民眾面前扮清廉、裝高潔,真是噁心得讓她想吐!
聘請保鏢的費用必定也是竊來的吧?
知興縣的人民真是倒霉透了,竟有個賊人父母官!
「我當然記得。她咬牙切齒,「我一定會完美地完成我的任務!」
【第二章】
「什麼?大人已娶親?」
偷閑在茶樓內大快朵頤的總捕頭李准兵聽聞隔桌民眾熱絡的八卦,驚愕地差點被哽在喉嚨間的肉包子噎死。
那小子……虧他們青梅竹馬二十幾年,竟然連娶妻都不告知一聲,將他蒙在鼓裡,真有把他當兄弟嗎?
認為堅貞的兄弟情義遭受背叛的他悲憤莫名,丟了銅錢,抓起配劍,就往衙門沖。
他快步穿過衙門、儀門,進入大堂,繞過暖閣屏風,跨入縣署內院的宅門,踏過二堂院,直接進入知縣大人居住的內宅院,一如往常,都不先通報的!
「大人,我聽說你娶親了?」李准兵氣急敗壞地對著正在處理案件的杜夷方大吼:「你竟然未曾告知我一聲,還當我是兄弟嗎?」
吼完,他才發現杜夷方身邊立著一名女人,面貌清麗秀美、氣質溫婉典雅,一時之間,他竟不小心看呆了。
如此國色天香,他在知興縣不曾見過,難不成是仙女下凡,委身他的好兄弟?
怎麼好兄弟有如此艷福,娶得嬌美姑娘,他就從未有這福氣?
不曉得「大嫂」是否也有同樣貌美的妹妹,可委身嫁給他?
見李准兵瞧得雙眼發直,杜夷方心中泛起不悅,輕咳了一聲。
沒反應?再重咳一聲。
依然還是沒反應,反而是立在他身邊的「夫人」轉過頭來,問他該不是傷風了吧?
「我好得很。」杜夷方乾脆食指一彈,桌上的墨條直飛出去,打中李准兵的眉心,印下一方烏漬,這下總算將他喚醒。
「呃……我……」結巴。
「呃你怎樣?」杜夷方挑眉。
「你……那個……」對了!他想到他是來罵人的。「大人,我聽說你娶親了?你竟然未曾告知我一聲,還當我是兄弟嗎?」李准兵將剛才的怒吼完完整整、一字不差地再說了一遍。
「這事是我不小心忘了……」旁邊的夫人「適時」丟來惱怒的一眼,杜夷方立刻改口,「忘了跟你提起。」
他站起身來,牽起管蒲劍,走到李准兵面前,「准兵,這是我當年進京趕考時因缺盤纏寄住的民戶女兒,當時老丈人見我年輕有為,故將蒲劍許給了我。」
「大人,日安。」管蒲劍微彎膝蓋。
「這麼好……」近看,「大嫂」更是明艷動人。「早知道當年我也跟你進京趕考。」說不定還可以分個妹妹!
「何必浪費錢?憑你怎麼考得上!」一向直言的管蒲劍只稍打量一會,就知這大塊頭獃頭獃腦,不是個讀書料。
尤其他看她看到兩眼發愣,口水都快滴下來的發痴樣,讓她心中氣惱,說話更是不留情了。
「什麼?」管蒲劍的毒言讓李准兵恍如從夢中清醒。
「夫人,口下留情。」杜夷方低聲道。
就算是事實,也沒必要說出來。
「我……我的確不是讀書的料。」個人的弱項被直言提出,李准兵一張大臉暗紅,「但我武藝高強,所以年紀輕輕就當上總捕頭的職位!」
「武藝高強?」一聽到關鍵詞,管蒲劍雙眸湛亮,「那你要不要跟我比畫……」
「夫人!」杜夷方高聲打斷她。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這麼愛跟人比武,就怕輸人一截嗎?
憶及自己的身分,管蒲劍扁了下嘴,乖乖閉上嘴巴。
「大嫂剛是想說什麼?」
「沒什麼,」杜夷方抽了下嘴角,算是回以微笑,「見過大嫂了,可以回去忙你的事了吧?」
「但是……」他還想多看美麗的大嫂幾眼啊!
「准兵!」杜夷方輕咳了聲,表明立場地抓起管蒲劍的柔荑,與她十指交握,看來佔有性十足,好像他人休想染指,就算只是腦中意淫也別妄想!
大手一插入她的五指間,管蒲劍反射性地直接閃開,杜夷方乾脆一手抓住她的上臂,強硬牽起她的手,再低聲恫嚇。
聽到「夫人」兩字,管蒲劍才想起她現在是他的「愛妻」,這才不甘不願地讓他的掌心貼上她。
總算制服身邊刁蠻夫人的杜夷方,對雙目仍直勾勾盯著管蒲劍不放,完全未發現兩人適才攻防的李准兵揚聲喊道:「陳家兄弟打傷人一事調查清楚了嗎?許家女兒猝死一事查出原因了嗎?吳家錢莊遭竊一事抓出竊賊了沒?范員外小兒遭綁架一事,有線索了嗎?」
「這……」
「你哪一樣辦好了?」杜夷方咄咄逼人。
「我現在就去辦!」李准兵飛也似地跑走了。
「真是傻大個!」見他倉皇跑走,管蒲劍忍不住笑了。
「他是愣了點,人倒是善良。」杜夷方回道。
「可我討厭他看我的眼神。」
「那是因為他沒見過比你更美的姑娘!」
管蒲劍微愣,莫名地雙頰一陣燥熱。
「那……那你見過嗎?」她管不了自個嘴巴地問。
「我也沒見過。」
他雙眸直直端凝著她,誠摯的語氣顯見他所言非假,管蒲劍被瞧得連身子都覺得熱氣上涌,頓時感到有些無措。
「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可以鬆開了吧?」管蒲劍迴避著他的視線,低頭瞪著被握的手。
「不行!」
「你休想吃我豆腐!」管蒲劍抬手想甩開。
杜夷方用力一扯,制止她的動作,「你似乎太常忘了自己的身分。」
「那又如何?只是作戲而已啊!」
「你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都是這麼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嗎?」
「當然不是!我可是很稱職的保鏢!」管蒲劍驕傲地挺起胸膛。
「我不信!」杜夷方面露輕蔑的淡笑,「自我們『重逢』之後,你的表現連差強人意都不算。」
「那是因為我看你不順眼!」管蒲劍坦率直言,「所以不想順你的意。」
「我看……得讓你多融入你的角色。」杜夷方抓來一條繩索,纏上交握的兩手。
「你幹啥將咱們綁在一起?」管蒲劍驚嚷。
「我要你從今日起,與我同進同出,直到你體認你現在是名知縣夫人為止!」
「就算你不綁著我,我也會與你同進同出,我是你的保鏢,再怎麼討厭,還是會保護你!」
「你不只是我的保鏢,還是我的夫人!」杜夷方打了一個結,再打一個結,「但你似乎老是忘了後者!」
「我沒忘記啊!」所以他手要牽便給牽,腰想攬便給攬,哪兒忘了身分了?這男人八成是找理由整她!
「你為了尋夫,千里迢迢尋來知興縣,卻與我表現幾如仇人,是要怎麼信服於人?」
他說的是事實,她提不出反駁。
「好,我以後會記得。」她幾乎想嘆氣了,「把繩子鬆開。」
與他這樣十指交纏,讓她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也一塊被纏住了。
「除非我確定你真的記得。」
「別這樣,手綁著怎麼做事?」他的左手纏著她的右手,這樣她啥事都不能做啊!
「當然可以!」杜夷方搬來一張凳子,置於他的椅旁,「你就跟我坐在一塊,陪我審公文。」
「待會丫鬟進來怎麼辦?」
「這兒是我辦公之處,我沒喊人沒有人敢進來!」
「可是剛才那傻大個就自個衝進來了……」
「他例外。」
他例外?那說不定還有其他的例外!
「為何他例外?」
「他與我自小一塊長大,且他家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給予我莫大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