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
「國主,這葯的藥性十分霸道,服下之後,三年可成一流高手,五年可成一代宗師,但弊端也十分明顯。服用之人,身體會變得越來越虛弱,初期只是經常失眠,中期開始咳血,到第三次咳血時,開始逐漸喪失五感,當五感喪失之時,便是命落黃泉之時。」國師將丹藥遞給齊子籍,緩緩道。
齊子籍將丹藥丟進嘴裡,笑出八顆白牙:「這樣的神丹妙藥,怎麼才獻上來。」
國師無奈地搖搖頭:「陛下...齊王殿下臨走時,特意交代我,不能將此葯獻於國主。」
齊子籍拍怕國師的肩膀:「行了行了,孤會告訴皇兄,是孤強迫你的。」
國師嘆了口氣,邊往煉丹閣中走去,邊說道:「老道自感修行不易,昨日祖師託夢,命老道遠遊西去,還望國主放行。」
廂房內安靜片刻,說話聲再度響起:「孤准了,還望國師珍重。」
「國主也請保重自身。」
夜風徐徐,遠望彎月如鉤,孤星暗淡。大殿里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齊子籍半夜醒來,也不點燈叫人,披起長袍,推開門,走出寢殿,靠在廊柱上,靜靜地看著院子里的三顆梨樹。那是他特意讓人去大音寺挖來的,樹下埋著九歲時,和榮華皇姐、皇兄一起釀製的梨花釀。
雖然是夏季,但北疆的天氣向來偏寒,沒站半刻鐘,齊子籍的手腳便凍得僵硬。
一道黑影乘著朦朧的月色,從屋檐翻落下來,跪地行禮。
「講。」
暗衛低聲道:「探子來報,齊王殿下三日前狩獵時遇襲,生死未卜。」
咔嚓——
齊子籍身形稍頓,轉身返回寢殿,半空中飄來一句話。
「千影堂整裝待發,明日隨我去秦國祝壽。」
「是!」
借著淡淡的月光,暗衛看見廊柱上,顯出五個深深地指印。夜風吹來,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壽宴上,遠遠看見齊子簡,齊子籍有種異樣的感覺,皇兄似乎有了變化,最明顯的是,皇兄的視線,不再緊緊隨著君長歌轉。
更讓他驚訝的在後面,皇兄竟然當眾給君長歌沒臉,三言兩句就讓君長歌衝撞太后,被賞了板子,這真的是他那個愛『尹默』如狂的皇兄?
默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齊子籍,決定把這次來秦國的計劃改動一下。如果皇兄真的能對君長歌忘情,這對他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就算皇兄不能忘情,他也必須得讓他忘情。齊子籍暗自苦笑,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的毒已經發作了兩次,再有一次......齊國不能一日無主。
戴上面具,交代陳漣善後事宜,齊子籍朝秦國國君的寢宮飛去。月夜下,他悄無聲息地躲開巡邏的侍衛,翻進暖閣內。
暖閣內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他望著那個滿臉潮紅,被秦國國君壓在身下的君長歌,怒火從心底湧起,恨不得掏出長劍,將對方戳個對穿!
君長歌怎麼敢!他怎麼敢!
皇兄這樣愛他,幾乎為他付出了一切,他卻這樣水性楊花,朝三暮四!
好不容易將怒火平息,一個計劃在腦中漸漸成形,齊子籍不再隱藏自己的身形,朝床上赤|裸的兩人走去。
秦帝柴臨,秦國先帝第三子,生性多疑,好面子,自傲自大,不能容人。這樣的人,一定不能容忍自己的尊嚴被人侮辱。
如果某一天,這個男人,被人壓在身下肆意□□,並且被人看到的話,那麼,他一定會使出雷霆手段,將知道此事的人立刻從世上抹殺。
黑夜裡,男人痛苦的呻|吟和咒罵聲,就如同催情劑般,讓齊子籍血脈賁|張。很痛吧?他想,當年,他也是這樣痛呢!
他要了男人一次又一次,直到對方昏迷過去,才緩緩地將雄物抽|出,扯過床單,擦乾淨身上的液體,瞅了眼滿身布滿濁液和青|紫印痕的男人,冷笑一聲,將床單丟在男人身上,穿好衣服,朝君長歌走去。
對方驚恐地看著他逐漸靠近,努力想將身體縮成一團,卻只是徒勞無功。他蹲下身,勾起對方尖細的下巴,輕聲在對方耳邊道:「放心,我不動你。」說完,轉身離開。
是的,他根本不打算動他,因為他知道,柴臨會幫他動手。
將見血封喉的□□灑在湯藥里,齊子籍飛身躲上橫樑。看見李公公將葯端走,等了一會兒,他才從天窗里飛出。雖然沒想到柴臨竟然會手下留情,不過還好,他留有後手。
只要君長歌死了,這筆帳就會被記在柴臨頭上。如果皇兄已然對君長歌忘情,那麼對方一死,他便沒了繼續停留在秦國的理由。如果皇兄仍然無法放下君長歌,心愛之人死在柴臨手中,依皇兄的性子,必不會善罷甘休。但天下之大,卻只有齊國,能助他報仇。
局已然開啟,皇兄,這一次,你沒有選擇。
那天將明王誘出京城時,他沒想到皇兄會追過來。從腰間拔出劍對準皇兄時,是試探,也是發泄。他是他敬重的兄長,也是他恨的皇兄。
劍影重重,人心難測,天道不仁,萬物復爭。最後,是平手。收劍,相認。時隔多年,皇兄的劍法依然如久,沉穩大氣下,鋒芒暗藏。只是人卻變了不少,那雙眼睛越發睿智,神情更加內斂,神態洒然,依稀又有了當日大音寺里,笑談天下大事,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的風流氣概。既熟悉,又陌生。
皇兄一語指出他就是昨日宮中的『刺客』,並直言逼問他拖延時間的用意,對此,他只是笑笑,出言請皇兄跟他回齊國。參加婚禮是假,將皇兄騙回國是真。
他沒想到,皇兄一口就答應了。腦海中擺放著無數條理由,反而沒了用武之地。
再之後,與皇兄會合,沈疏帶人圍攻,皇兄強行突圍,陳漣叛變,明王相助,皇兄身受重傷,這一系列的變故發生的那麼快,等他回過神,眼前只剩下皇兄滿身是箭的樣子,和陳漣一動不動的屍體。
陳漣是慕容家後人,和沈疏暗中勾結,幾次三番想置皇兄於死地,這是後來簡三告訴他的。
圍場遇刺一事,是陳漣買通齊國影衛,和沈疏合手,將皇兄引到包圍圈裡。而後皇兄於秦國御花園中□□,也是相同的手法。
先是陳漣暗中派前來秦國賀禮的侍衛,將皇兄引至御花園,沈疏早早地在假山處點燃熏香,然後派人用玉佩將自己的遠方堂妹沈氏引來,造成兩人私通的假象。只是沒想到,被明王無意間撞破罷了。
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循環吧!司徒小姐為了皇兄,身死河中,慕容家為了齊國,戰死沙場。而陳漣為替表妹報仇,要皇兄償命,為替慕容家討回公道,要齊國滅亡。
怪不得那燒經的老和尚,總是在嘴裡念叨著前世之因,後世之果。他們齊家欠下的債,該還,皇兄還不了了,就讓他來還吧!
少年時,他覺得皇兄這樣的英傑,哪怕有一天英雄白頭,也應該戰死沙場,方不負一世之名。再後來,皇兄退位,隨著『尹默』去了齊國,他便想,皇兄平平安安一輩子,和心愛之人一起老死,也是不錯的。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眼前這種,他英明神武、武功蓋世、重情重義的皇兄,渾身上下被插|滿了弩|箭,鮮血淋漓的像個滑稽的稻草人一般,站在原地,活活疼死。
這個人,是他的皇兄啊!他是他的哥哥啊!他死了,他就這樣死了,天下之大,他再沒一個親人了。
他無意去探究當日明王到底跟皇兄說了什麼,人死如燈滅,即使來了齊國后,皇兄與明王發生過什麼,或許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不重要了。隨著皇兄身死,他生前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然而那日,明王暴病而亡的消息傳來時,他還是愣了一愣,隨後從皇兄遺體上,削斷一縷長發,讓簡三送至明王府上。結髮長生,青絲定約,如果可能,願他與皇兄,來世不再有緣無分。
在明王暴死的當日,他將皇兄的屍體火化,按照皇兄身前的意願,一半合著君長歌的骨灰,埋著秦國的青山秀水之間,一半裝入陶瓷罐中,隨他一同回齊國安葬。
離開秦國之前,他轉道去了趟長錦城。明王的軍隊,三分之一留守秦國國都的西山大營,剩下的三分之二,駐紮在與齊國遙遙相望的長錦城。
主帥驟然身死,還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京師,消息傳回長錦城,城中必將兵變。這是他的機會,能否於來日一雪城下之恥,成敗在此一舉。
他讓一半的影衛護送皇兄和陳漣的骨灰先回齊國,留下一半的影衛隨他暗訪長錦城。以簡二為首的三個暗衛,簡二、簡三、簡七,向他辭行,返回秦國國都。剩下的幾個暗衛,則留在他身邊。
他知道,簡二三人,是要回去找沈疏報仇。沈疏可以為榮華皇姐,蟄伏數年,最終害死皇兄和君長歌。他們同樣,可以千里奔波,為皇兄報仇。
簡二臨走前曾言,人活一世,總該有個念頭,有個盼頭。他們這些暗衛,自小就活在黑暗裡,活的見不得光。皇兄待他們的好,他們記在心裡。皇兄活著,他們就追隨皇兄左右,鞍前馬後,皇兄死了,他們就替皇兄報仇,生死不計。
很久之後,他偶然得知,沈疏當日並沒有返回秦國國都,而是直接辭官歸隱,浪蕩江湖。
那時,他已經從齊國國主,成了齊帝,從皇兄手中失去的山河,也被他一一奪了回來,在他手下,政治清明,官員任人唯賢,百姓開始安居樂業,天平盛世,指日可待。
一天,他正獨自一人,坐在梨花樹下喝酒。月光皎潔,清風徐徐,梨花似雪,一人白髮黑衣,踏月而來。
愣然之後,他方認出眼前白髮早衰之人,竟是當日掛印而去的沈疏。那天,他和沈疏喝的很醉,不過十年的時光,再相見,早已物是人非。
第二天,他醒來時,沈疏早已離去,桌子上只剩下幾個空酒罈子,和一枚破碎的銅牌。銅牌正面雕刻著千影堂里的圖騰夜梟,背面寫了個『貳』。
那是簡二的生死牌,牌在人在,牌碎人亡。
他回到齊國的第四年,簡三和簡七滿身是傷的從秦國歸來,跟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簡二和沈疏同歸於盡的消息。當時,並沒有簡二的生死牌。
這樣想著,他站起身,拂落身上的花瓣,朝寢殿走去。這是發生在江湖上,另一個恩怨情仇的故事了。
長錦城,願春光似錦,長久不逝。這是個地處邊塞,靠近北疆的苦寒之地,卻偏偏有著這樣一個詩意的名字。
以北地游商的名義,在長錦城中,結交達官貴人,各層軍官,拉攏,利誘,陷害,打壓,乘著主帥身死,人心浮動之際,他悄無聲息的在秦*隊中埋下暗樁,以待來日之用。
抵達長錦城的五天後,他咳出了第三口血。國師當日說得話,開始逐漸驗證,最先消失的,是他的視覺。
先是看不清東西,然後視線變暗,等到半個月後,整個視野里徹底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視覺消失后,他不再出門,往來迎送都讓影衛去做,他留在府中測算謀划。
那天,他計劃好,要將秦帝派來的欽差刺殺在長錦城外,嫁禍給明王身前器重的一位大將,卻沒想到計劃臨時出了變故,不得已,他只能親自出馬。
到了之後才發現情報有誤,秦帝竟然派了二十多個大內高手和一百多個錦衣衛護送這位欽差。
一番惡鬥,雙方傷亡慘重。他仗著武藝高強,一人對上數十個大內高手,刀光劍影之下,他最終雖將敵人殺死,卻也因為看眼睛的緣故,身受重傷,力竭之下,掉落懸崖。
卻沒想到,在崖底,被一個傻裡傻氣的傻子救了,那傻子額頭受了重創,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也不認得他。說話時而傻裡傻氣,時而尖酸刻薄,身上還會武功。問他為何救他,那傻子說,他一見他的臉,心裡就萬分不舒服,猜測他一定認得自己,並且欠了他不少錢。所以把他救醒,一是讓他告訴他,他自己的名字,二是讓他趕緊還錢。
於是一個傻子,一個瞎子,就在這谷底吵吵鬧鬧的暫時搭夥養傷過日子。
那時,他並不知曉,當日來長錦城的,除了欽差外,還有秦帝柴臨本人。
一切緣由此起,情由此生,愛恨糾葛,亂世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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