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之一

許落顏如今的心情只有一個字——急。

她面上看著不顯，但實際上每天拚死吸收靈氣修鍊，明明已經比普通修真者都要迅速了，卻還是覺得不夠。

人生重來四次，再淡定的人也要煩了。何況許落顏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仇人逍遙在外，在她還處於底層攀爬的時候，他們恐怕已經衝上雲端了，許落顏的心就如同被煉獄之火灼燒，疼得身體都要痙攣了。

雖然許落顏知道修真一事心態最重要，急事急不得的，但她這麼反覆重來，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緒。

人一著急，很容易走邪路，因為邪路看上去往往比正道離目的地更近。許落顏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她捏爆的那個寶簪的緣故，許落顏幾次轉世都是通玉鳳髓之體，這種體質在築基成功之後，會產生一股靈氣，可以滋養與之交合的男人，加快對方的修鍊速度。如果雙修得當，許落顏本人也很受益。當然，最受益的還是男方。

第二世的時候許落顏沒有伴侶，這種體質相當於是浪費掉的。第三世則是便宜了白懸。

如今的許落顏已經不打算再要什麼伴侶了，可是沒有門派或家族的支持，還沒有雙修道侶，一個人的修行是很困難的。尤其到了金丹後期，結嬰更是難上加難。許落顏在沒遇到白懸之前體驗過獨自一人的艱苦。

這麼一思考，她便動了采陽補陰的心思。

那還是第二世的時候，許落顏為了自己所在的溯靈門四處征戰，搗毀過一個邪修門派，她在那裡得到了一本採補功法，本著好奇心看了，后又滿臉通紅地銷毀掉了。基本上修真者都是過目不忘的，所以許落顏現今還記得其中內容，並且，她也不再是那個不懂人事的單純少女了。

說來這應該也算是許落顏的機緣才對，因為那本功法是專針對通玉鳳髓之體的，然而這種體質的人百萬年也不一定出現一個，所以一直被那個邪修門派供奉著。到了許落顏的手上，她若好好修鍊，採補時注意分寸，也不至於要人性命折人壽數。

奈何那個時候許落顏臉皮子薄，毀掉那本功法后再也沒去想過。第三世的時候她自覺與白懸是心意相通的神仙伴侶，也覺得拿出這功法修鍊掉次。

現如今，許落顏卻將心思動到這個她原本萬分鄙視的功法上。為的還是「速度」二字。

許落顏離開趙充媛的掌控后，便每天到御花園的觀魚亭進行修鍊，也就這裡的風水好些，加上布置巧奪天工，是個聚靈寶地。但，凡人界到底還是比不上修真界靈氣充足，許落顏始終覺得修鍊速度慢。

不過若真要修鍊那本採補功法，許落顏心中的底線又有些接受不能。她頓時掙紮起來。

「顏兒。」皇帝許斐走進了觀魚亭，見許落顏似在發獃，也不介意她沒行禮，將她抱到了自己膝上，道：「最近顏兒過得好嗎？」

「好。」許落顏簡練地回答道。自從她開口坑過趙充媛后，再也不能當啞巴了，不過想到許斐是身體之父，所以她還是挺配合的。

許斐在她面前一點都沒有皇帝架子，只是個寵溺女兒的慈父。他只因為許落顏的回答而高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又問道：「顏兒想要識字嗎？」

許落顏衡量了一下，答道：「想。」

當然，許落顏本人是識字的，不過她總不好現在顯露出來。反常過頭必有妖，本來宮裡宮外就因她出生時的異象而產生了許多流言。所以許落顏不管怎麼覺得麻煩，還是要讓自己維持在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不去學習知識眼前輕鬆而已，假裝文盲往後麻煩的肯定是自己，現在她只需要一個過渡，學習一段時間，這過渡便也結束了。

第二天一大早，許落顏便被宮女們伺候著起床，送到了目前管理後宮的韋賢妃宮中。

有了趙充媛的前車之鑒，韋賢妃對許落顏特別熱情，招了她坐在自己身邊。隨後讓早已等在那裡的好幾個女孩子向許落顏行了禮。

韋賢妃只當許落顏是個才開始學說話的小孩子，也沒咬文嚼字，直白地對她說道：「今天讓你來，便是為了選伴讀的。伴讀是什麼明白嗎？就是將來你上學的時候，陪你一塊學習的人。」

然後韋賢妃又指了指那幾個安靜站著的女孩子，一一道出她們的身份，具是某某大臣、某某公侯的女兒，顯然皇帝之前已經選過一次了，選出了長相服順、出身好、個性看著平和成熟的，接著才讓許落顏在這裡面挑喜歡的。說來他還是怕找了個嬌蠻的小姐，委屈了不太吭聲說話的許落顏。

好半晌，韋賢妃都沒見許落顏說話，又補充了一句：「你要看著都喜歡，就讓她們全部留下來陪你。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讓皇上重新挑其他人。」

許落顏當然不可能讓她們全部留下，她還巴不得一個都不要呢。不過誰也不要顯然不現實，未免麻煩，她選了刑部尚書楊峰的女兒楊墨青，比起其他幾個女孩或靈動或清亮的氣質，楊墨青看著有些死氣沉沉的木訥。

選好人，無論是韋賢妃還是女孩們，都顯得有些驚訝，畢竟楊墨青雖然看著不像是會欺負人的，可也很不出色，跟個木頭似的。公主的伴讀也算是玩伴，照理說選個看上去有趣點的會比較好吧？

韋賢妃問道：「你確定了？只要她嗎？」

許落顏點點頭，她就是看中楊墨青的木訥不會煩到自己。

之後其他女孩們都帶著失望被送了回去，只留楊墨青有些無措地站在那裡。韋賢妃笑著讓她坐下，安撫了幾句，轉頭又對許落顏說起上學的事。

「我朝歷來皇子皇女都是與大臣的兒女們一同學習的，雖然分的學堂不在一起，但地點都是在國子學。其實本來長公主開春就該去上學了，可那個時候你還沒開口說話，皇上怕你不適應便免了你的學。」說著，韋賢妃召來宮人，將他們托盤上的文房四寶指給許落顏看，並一一講解，還讓她學著如何握筆。

這韋賢妃倒很有心，她的態度平和易親近，對待許落顏彷彿是自己的小女兒，並沒有太多虛禮，言辭都很直白易懂。韋賢妃怕許落顏明天去上學出醜，提前給她說了好些關於國子學的事，也告訴她不要怕落後。

公主連許落顏在內就兩人，另一位正在上學的公主是趙充媛所出的許沉玉，她的伴讀有兩人。算上許落顏的伴讀，她們那個學堂只有五個學生，由博士直接教學，如此一來更容易因材施教，進度完全不同都沒事。

和許落顏解釋完國子學的情況，韋賢妃又問起楊墨青，比如她在家已經學了些什麼了、平日里愛幹些什麼打法時間、擅長哪方面的才藝之類。

楊墨青比許落顏年長四歲，已經九歲的她自然早就學完了之類的入門，後面四書五經就學了個入門便沒了，之後著重學了。擅長女紅。平日里在家主要就是綉綉東西，陪陪祖母。

許落顏在一旁聽著，頓時佩服起韋賢妃來，她在交談間和楊墨青拉近了不少距離，但是因為沒有避人耳目，自然也無拉攏之嫌，還因為許落顏在，順便讓她好好了解了一番自己的伴讀。同時，韋賢妃並沒有冷落許落顏光和楊墨青說話，話語間時不時會和許落顏解釋各種東西，比如是什麼、女紅是什麼。

韋賢妃倒是很清楚，許落顏長到五歲，在趙充媛那裡什麼都沒學過，所以她極為耐心地將各種瑣碎的事簡化，一一告訴許落顏。

之後在韋賢妃那裡用了午膳，許落顏表示想要回去了，韋賢妃便善解人意地放行了。雖然她對許落顏的態度像是對女兒，但卻並不會真像管女兒般管教。

楊墨青作為許落顏的伴讀，自是跟著她一塊回永寧宮的。沒有了韋賢妃不斷引人說話，許落顏不開口，楊墨青也無聲無息。伺候著的宮人們更是一絲響聲也無。

作為自己識字的鋪墊，許落顏不希望浪費太多時間，便決定裝出勤奮的樣子，以期能早日解脫。

她讓人拿來了，叫楊墨青給自己念。第一遍念完念第二遍，然後又讓楊墨青一個字一個字指著念給自己聽，許落顏也開始跟著念。

許斐來看女兒情況的時候，就見到兩個小姑娘湊一塊在念書，圓頭圓腦地還一臉正經，真真是可愛至極。

見皇帝來了，楊墨青緊張地跪地行禮，許斐揮手讓她起身，一把抱起許落顏香了香，親自帶著許落顏念起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