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姜家

姜怡覺得，過去的半個小時，比刺殺皇帝還刺激。

那一男一女把她塞進了那黑色的龐然大物之中，那東西會「嗚！」地一聲叫。然後飛快地跑起來。她從來沒見過跑這麼快的東西，一排排燈光，流星一般地逝去。那個叫玖暮的男人，操弄著一個鏤空的圓盤控制著它。

姜怡問那女的：「我們坐的這車叫什麼？」

那女的一撫染得橘黃的波浪長發，道：「蘭博基尼。」

姜怡點了點頭，心道這倒像是東瀛人的名字。

當他們到達公安局的時候，那菱鐵條組成的大門自動開了。一叢穿著淡藍色襯衫的男人迎了上來，那叫玖暮的男人說明了來意，為首那人請三人進去詳談，還準備了點心和茶水。

姜怡聽到，這女子自我介紹叫做：「趙佳璧」。而那男的叫做：「徐玖暮。」周圍的幾個男人一聽這名字，好像很激動。

環顧了一下四周，清一色的拘謹氣氛，趙佳璧感覺不好受。於是擺了擺手道：「不必殷勤了。來這裡是做正事的：路上碰到一個瘋子，踢壞了玖暮的車。噴漆要花十萬多。我記得財產損失四萬以上就可以當做刑事案件。說吧，這事要怎麼辦？！」

為首的男人還算和藹，問了姜怡許多問題。她一概如實回答不知道。那人就走出門打起了電話。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道：「查到了，這個小姑娘是寶山職校模特二班的學生，叫做姜伊伊。家中有父有母，還有一個弟弟。」

姜怡忍不住糾正道：「我叫姜怡！」

接下來是談賠償問題。說是按照刑事案件處理的話，姜怡不僅要賠維修費，還要賠誤工費。但趙佳壁說：「我和玖暮的鐘點費，都是以萬來算的。這丫頭賠不起。但是踢車的事必須得賠償！要不然，那些個腦殘粉絲，今天你一腳，明天他一拳。我們這些常在外奔波的明星，還要不要命？玖暮你說對不對？」

那徐玖暮一直沒吭聲，直到此時才應付道：「算了。等她家長來了再說。」

姜怡，不，姜伊伊的媽媽和弟弟到了凌晨才來。

姜伊伊家境困難，家中也沒什麼交通工具。還是伊伊的弟弟姜平平騎著三輪車，帶著她媽媽，趕了五十里路到了保安派出所的。看到她，弟弟和母親先是抱著她大哭一場。姜怡雖然是個冷心腸的，但是此時此刻也有些傷感。

那姜平平還道：「姐，媽在你房間發現了空的安眠藥瓶。以為你去會會那些討債的流氓，然後服藥自殺不回來了！」

她道：「我沒事了。」

倒是有點明白了。難怪她剛穿過來時，嘴裡老是泛苦，胃裡也怪不舒服。說不定是那姜伊伊服下什麼「安眠藥」自殺了。這麼說來，她之所以能附身，還的虧了姜伊伊自殺了。

感情交流完畢，就是談一談賠償的金額了。公安人員將一疊價目表送到她母親和弟弟面前，一排排都是天文數字。還指出「噴漆」一項，和顏悅色解釋道：「現在蘭博基尼的4s店噴漆費用是十五萬元……」

十五萬元？！

薑母和姜平平都嚇了一大跳。他們家是低保戶。兩個孩子上學的書本費，都是分期付的。十五萬元，他們根本賠不起！過了良久，姜平平才道：「叔叔，我們家沒錢。媽媽在學校幫人洗衣服，還要供我和姐姐上學……」

那辦案人員顯然也有些為難，問道：「那你們的爸爸呢？」

姜平平哽咽了一聲，他雖然才上初二。但是窘迫的家境逼得他比同齡的孩子更有擔當。眼看母親獃滯的眼，姐姐蒼白的臉，還是他站了出來，梗著脖子道：「我們沒有爸爸！叔叔，阿姨，不如給我幾年，我輟學打工替姐姐賠款！」

那辦案人員也有些為難道：「那不行。這國法不是鬧著玩的。」

姜家母親看了看一旁站著的兩人：一個是穿著禮服，帶著鑽石項鏈，塗著口紅的亮麗女人。另一個是西裝革履，相貌清秀，身段魁梧的英俊男人。二人一看就是那種上流社會人物。就是賠人家一件衣服，都夠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傾家蕩產了。

她是個沒讀過書的農婦，倒也明白這禍闖得有多大。於是「撲通！」一聲，對著二人跪了下來。

這一跪，滿屋子的人都傻了。

連趾高氣揚的趙佳璧，都瞬間白了臉。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只聽姜家母親哭道：「二位高抬貴手吧！我家真的是一點兒錢都沒有！孩子他爹是個畜生！一天到晚在外賭博。欠了一屁股債！債主上門，要我們賣女兒去還債！但是伊伊才十五歲，她平時這麼乖，我怎麼捨得啊……」

姜怡終於看不下去了！

沒錯她才不是姜伊伊，但是面前這一幕，勾起了她內心最深沉的回憶：那是官兵抄家的時候，她被爹娘塞進了大花瓶里。但是兩歲的妹妹並沒有來得及藏匿起來，爹娘也是如此磕頭求官兵放妹妹一馬。可是妹妹還是被殺害！

從那晚之後，她的心就被仇恨所充滿了。

倘若再來一次，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殺光所有人，救下妹妹！

她把五指併攏，運氣將關節打通，骨節用力錯開，「咔擦」一聲，就將手拿了出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她把手銬扔到地上。將姜家母親扶了起來，冷冰冰地凝視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有什麼事，就找我吧！」

說真的，以她的本事，暗殺這一屋子的人，不過片刻的功夫。善後的事宜，也能做到滴水不漏。但是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如此陌生，想必也有不同於她那個時代的法則。既然要保護姜家母子，那還是穩妥一點為好。

她想的穩妥的辦法是，不服就打到服氣為止！

但眾人都不敢上前。與方才的姜伊伊相比，現在擋在姜家母子面前的這個小女孩恍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她落落大方地站在這裡。斜斜的劉海下，露出一雙賊亮的眸子，直視在場每個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高傲且自信的氣質。

她很驕傲，也很自信。

因為她有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對自己能力的一種肯定。

良久，只有那個徐玖暮站了出來，擋在眾人的面前，對她說：「你想打架？」

她說：「是你們逼我動手的。」

徐玖暮道：「你有信心打得過一屋子的男人？」

她前進一步，毫不避讓他的眼睛：「不如試試看。」

這下，一屋子都震驚了。徐玖暮的影名，在場的人有些心知肚明：號稱「功夫第一小生。」與那些走偶像派的男星不同的是，徐玖暮是切切實實打出來的一片天下。他主演的武打片，從不需替身。因為，他本人就是個功夫高手。

徐玖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道：「那你看我怎麼樣，你有興趣和我打一架嗎？」

姜怡還沒回答，趙佳璧就叫了起來：「徐玖暮你瘋了！跟這種小流氓動手，你不嫌掉價嗎？！既然他們賠不起，這事就算了，你跟腦殘打什麼架？！」

但徐玖暮不這麼認為。從少女一腳踹停了他的車開始，他就發現這個少女身懷絕術。說不定是個武學奇才。他本人出生江南武學世家，還是三屆全國格鬥冠軍。多年來，在格鬥一項上沒有敗績。自然，骨子裡有些孤獨求敗。

面前瘦弱的少女，有著一雙極其沉穩的眼眸。

有這種眼睛的人，不會是個笨蛋。實際上，絕對是個難纏的角色。

姜怡直接把趙佳璧忽略，走到他面前，問道：「那我打贏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讓我賠錢，而且放走我的弟弟和母親了？」

徐玖暮說：「可以。」

那她就不客氣了。跟著徐玖暮走到院子里，做了一個「延請」的手勢。但徐玖暮說：「還是你先出手吧，你畢竟是個女孩。」

她冷淡道：「我不習慣讓人小瞧。」

最後是她和徐玖暮一起出手的。說老實話，她從未看過徐玖暮那種武術——雙手舉在胸前，雙腳不停地變換步伐。十分靈活。猝不及防，一招就襲來。但她早就抓住了他的端倪，擒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男人腳下移動，試圖勾倒她。她立即換到他身後，男人抓住這一瞬間，從二人抓住的手臂間繞出，然後將她的肩膀抓住。

但是一招過肩摔，始終使不出來。

姜怡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彷彿生了根。

片刻，徐玖暮才放開了她，然後道：「是我輸了。」

她說：「你的動作太猶豫，若是上場殺敵，不知道死過幾次了。」

圍觀的人全部目瞪口呆，那徐玖暮倒也兌現了承諾。帶著趙佳璧離開了。臨走之前，還給了她一張名片，道：「假如想入行拍戲，不如聯繫我的助手小竇。」

趙佳璧冷哼一聲，似乎很不屑。

但姜怡接過名片，一個字也不認識。於是隨手一丟：「對不起，我不想聯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