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 自導

第二天約會。

她打扮的十分低調，但是徐玖暮比她更低調。灰白色的毛衣，黑色的風衣。還有休閑的運動鞋。全身上下，好像故意與黑夜融為一體。不緊不慢走了一段，默背完了一段史記，一段離騷。已經來到了維多利亞港的燈光夜市。

他先提議：「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

「不必了，」她緊了緊袖口：「喝了這玩意睡不著。」

「那邊噴泉音樂廣場的燈光很好看。」他又提議。

「我去過，不想去了。」那是第一次和陳雨楠約會的地方。現在，往事不堪回首秋風中。

「有什麼想吃的嗎？」他還是很耐心。似乎等她的一個回應。說實話，大晚上的不去用功來逛街，實在沒什麼意思。她還想弄點冷冷的話來諷刺他，卻不知不覺發現已經到了電影院門口。而且寫著自己名字的大幅海報十分顯眼——

對了，今天是她客串的美國大片《洛克比人》首映。

「那我們去看一場電影好了。」徐玖暮很會拿捏氣氛。

她還是搖頭：「電影已經快要開始了，肯定沒票了……」卻看徐玖暮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一分鐘之後告訴她：「已經在網上訂好。」

丫的特權階級！

反正他請客，不看白不看。暫時放下冷淡的態度。先去看電影。

《洛克比人》是好萊塢電影「征服三部曲」的最後一部。由大導演詹姆斯·弗朗西斯·卡梅隆執導。講訴的是外星人與地球人之間的戰鬥。故事的背景是未來，人類已經擁有了超高科技。但是外星人擁有更高級的科技。

黑暗中，一幀幀鏡頭緩緩播放。雖然早看過了劇本，但是經過後期加工的《洛克比人》的確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個遙遠星球的流浪團來到地球。他們是洛克比人，他們的世界已經被毀滅。他們為了爭奪生存的土地與人類進行戰鬥。他們有超級智慧，卻缺乏團結。他們遏制感情，卻渴望感情。姜怡在片中飾演的是中國留學生曉麗，她為了從洛克比人手中救出父母，而背叛了好友女主。雖然這個角色是個炮灰，卻是個值得人同情的炮灰。

看完了電影，就去附近的包廂茶間坐一坐，兩個人聊起了剛才的電影。

「好萊塢電影已經從劇情片走向了特效片的時代。」想到剛才炫目的特技，她大有感觸：「好像特效片更容易壟斷電影市場。」

「不錯，一流的特效製作團隊，是好萊塢的專利。畢竟觀眾坐在電影院是來享受故事的。如果想讓他們精彩地度過兩個小時，一環扣一環地呈現震撼的特效是非常明智的主意。所以電影製作越來越追求大場景，大手筆，單調的敘事抒情已經不能滿足現在的觀眾。結果，就造成了特效片泛濫，小成本的電影被排擠出市場。」

她點了點頭：「所以很難拍電影啊，現在。」

「確實很難，但是中國和外國的情況又有不同。那就是中國人對自己的文化很感性，他們喜歡特效，但是也喜歡含蓄的愛情。」

她明白了：「女性觀眾為主。」

「不錯。」

「你想當導演？」她笑了笑：「所以鑽研這方面的東西？」

「不錯，我的個人工作室已經在籌劃拍攝一部影片。會在明年上映。由我自己擔當導演。」他倒是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的商業計劃。

這很有意思。比和他分手還有意思：「徐玖暮，你在北影上的不是導演系吧？」

「我是表演與導演雙學位畢業的。」

這個她可不知道：「那你的導演處女作是什麼風格的，能否透露一下？」

「古裝武俠，除了編劇，我自導自演。」

「那你還真是一個大忙人。不過一年的時間籌劃來得及嗎？據我所知，一般電影籌劃要花上五六年的時間。你用一年，是天才的狂想嗎？」

「不是，我花了三年。」他語出驚人。

她不相信：「三年前，你怎麼預料到今天的地步？那時候你是影帝，整天接手片子忙得不可開交。別告訴我你有預知功能。」

「伊伊，如果你把自己的退路給斷了。是不是會想去打開另一扇門？」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初在她看來，徐玖暮與外國投資人鬧翻，是非常傻叉的舉行。但傻叉的背後，是徐玖暮也有單幹的意圖。這麼一看的話，他這些年的確有往導演轉型。於是好奇心更濃了：「什麼時候開拍？去哪裡拍？」

「三個月後我就會宣布啟動電影的計劃。前期在上海攝影棚這裡取景，後期去橫店影視城。還有一部分去武當與峨眉山。」

「投資方面呢？」

「我個人投資兩個億，天宇作為合作者投資1個億。一共是三億。」

「那我拭目以待。」

直到約會結束了，她才想起來今天是來說分手的。大概是談電影談的太投入了。完全把目的給忘記。不過沒關係，她起碼願意見證徐玖暮拍出自己的電影來。倒是要看看，這個試圖還原醇正武俠風的影帝，到底有什麼大手筆。

作為一個人，大概唯一擺脫不了的天性，就是好奇心。

三個月後，徐玖暮果然宣布了他旗下的工作室啟動了第一部電影《兩儀》的開拍。他自己是男主角兼導演。這個消息無疑是當年中國電影屆的一個爆炸性新聞。這也正式宣告了徐玖暮開始轉型當導演。有人嘆息，也有人欣喜。

二十八歲，這麼快就轉型當導演。有人說，他的星途太短。但也有人說，星途不在於你演了多少部電影。而是有多少部電影讓人記住。目前，徐玖暮在國內武俠片上的高度已經無人可及，他要為武俠片突破瓶頸。已經依靠不了國內的任何團隊，只能自己來做。假如影片能夠開創出獨一無二的類型片，那他才可稱為一代宗師。

當然，還有許多人質疑：這《兩儀》真的能上映嗎？徐玖暮不會拖個五六年還不開機吧！但是很快，《兩儀》的全國演員招募令發了下去。啪啪啪打了所有質疑者的臉。而且，徐玖暮有意啟用新人來擔當女主角，和自己搭戲。

他的解釋是：「《兩儀》的女主傅蓉蓉是個單純善良，毫無心機的大小姐。她身上所要具備的第一素質是清純，不需要任何成熟。」說白了，徐玖暮的理想人選，是個傻甜白的女生。不需要任何掩飾的自然，清純最好。

他需要一個娛樂圈之外的女生，還得有表演天賦。

就在全國海選徵集女主角的時候，姜怡正在複習準備期末考試。這幾天，她有點心煩意亂。阿竇告訴她，天宇解凍的何婉歆，最近大火的白童，還有單幹的不錯的孫妍都參與到女主演之爭當中。她們都是年輕而清純的女星。

煩惱的是，她手下的人沒機會。阿依米娜和賀萱雖然已經成功躋身入一流影星的行列。但是槍傅蓉蓉這個角色百分之百沒戲。

原因很簡單：她再度捧她們的時候，一個28歲，一個29歲。如今，一個30歲，一個31歲。年紀和十七歲的傅蓉蓉相差太多了。自己倒是適合傅蓉蓉的。但是打死她都不會這時候休學去拍戲的。古人說，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但是自己絕對不會當半途而廢的那一個。算了吧，想來，也別為難阿依米娜和賀萱了。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名氣掙出來很難。毀掉的話，只需要你演一個不適合的角色。就讓別人去吃這個甜葡萄吧。大不了以為是酸的。

很快，又過了兩個月。

當她的期末考試終於好不容易爭到了一等獎學金的時候。全國海選也落下帷幕。果然不出她所料，徐玖暮選了表演圈以外的新人女星。

只是誰都沒想到這個圈外人叫做田鈺。

當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立即揪過了阿竇的耳朵：「哥！這是怎麼回事？！你丫的和田姐背後干這麼大的事不告訴我？！」

「噯，伊伊，別急，聽我解釋！」

「說！」

「第一，田鈺她是參加了試鏡，但整個天宇所有二流和三流的藝人都去試鏡了。我覺得這件事太正常所以沒有必要告訴你。第二嘛，田鈺她最後進入了前二十名。但是有白童，何婉歆和孫妍在。我覺得她絕不可能入圍的啊……」

她咬著牙：「所以覺得沒必要告訴我？」

他陪著笑：「你那幾天背書背到說魯迅魯迅我愛你，求你讓我考第一。我怎麼敢打擾你……又不是嫌自己的命長了。」

「可是她試鏡上去了！」她簡直哭笑不得：「阿竇，我覺得自己被背叛了。」

「為什麼？」阿竇不服氣：「選人的是老闆和老闆的投資方。田鈺沒有選上固然正常，但是選上去了對我們而言是好事呀……」

她很老實：「我不喜歡屬下擅作主張。」

「沒事的，田鈺她嘛，就是被父母控制的三從四德的。等她以後跟了哥哥我，保證讓她見了你就喊你老闆娘，怎麼樣？」

她擰了擰耳朵：「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教訓完了阿竇。那邊電熱爐上的水開了。她最近學習太用功，也許是晚上睡太遲。皮膚上冒了一點粉刺。所以買了一點中藥調理一下身子。把開水倒進煎鍋，開始用小火慢慢煨著。阿竇嫌中藥味難聞，早已經到了另一邊的房間去。

這邊看好了火，她拿出手機繼續看關於徐玖暮新電影的消息。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他打來的，正好有事找他：「喂？」

「伊伊，我的電影女主演選出來了，是田鈺。」

「看到了，恭喜你啊。咳咳，」她也覺得中藥味道大，嗆得咳嗽了兩聲。離開了一點。那邊就問她：「你感冒了？」

「沒有，咳咳。煮東西。」她不得不拿過一本書來扇走中藥味：「徐玖暮，咳咳，田鈺是阿竇的女朋友。你到時候多照顧她點。」

「這個我明白，之所以選她，也是考慮到她和你們的關係。」

「我知道你們為了宣傳新電影，可能會傳出一些假的緋，咳咳，緋聞來炒作。但是要及時跟阿竇說，咳咳，說清楚。」她實在受不了中藥味了，開了窗子通風：「咳咳，總之你別跟人家走得太近。更不能佔了田鈺的便宜。」

否則她代表阿竇消滅他。

「伊伊，你真的沒事吧？」徐玖暮語氣有些擔憂。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死不了的。」轉身一看原來是火太大了。中藥都溢了出來。急忙按了終止通話，去拯救自己的葯了。

然並卵，這一鍋糊了。

她欲哭無淚。當刺客的時候自己百般全能。結果當了藝人三年，生活瑣事有各方面助手打理。自理能力居然退化到不會煎藥的地步。老天爺真是公平，給她一分演技。收回去一部分屬於刺客的能力。唯獨不會剝奪骨子裡的驕傲。

她倒掉了藥材，再煎了一鍋。等了半個小時，煎好了，剛剛才把葯湯倒出來。門鈴就響了。兩隻手脫不開：「阿竇，去開門！」

是徐玖暮來了。阿竇一臉哭喪狀：「老闆，你再不來伊伊要把房子給燒了。」

她那邊已經濾乾淨了葯汁。只不過「顏色」有些不堪入目。呃……不，簡直是有點像是那個啥啊：「阿竇，要不你先來給我試試毒。」她陰險地笑著，把一碗色澤和泥漿水一般的東西端了過來：「喝死了，算我的。」

「別啊！伊伊大人饒命！」阿竇很沒骨氣地躲在徐玖暮的背後：「卧槽，你這是什麼玩意？！翔一樣的顏色，是生化武器嗎？！」

「哦，喝了之後皮膚白白的。阿竇你不是常說，自己一臉坑坑窪窪的不好看嗎？來，喝了之後保證變成……」想說徐玖暮，但是事主在這裡。立即改口：「變成和陳雨楠一樣好看的皮膚。」說完，她陰森森地遞了過去……

碗到了，卻是徐玖暮接過去，喝了幾口。面色如常。她呆了，阿竇也呆了。但阿竇是目呆口不呆：「老闆，你買了意外事故傷亡保險嗎？」

徐玖暮放下了碗：「有些苦，阿竇你去買些紅糖來。摻點紅糖就好了。」

阿竇如蒙大赦，立即逃了出去。她把好不容易熬好的葯汁接了過來，他喝過了。這喝也不是。不喝又可惜了。該怎麼辦呢？

不料一隻手伸過來要摸她的額頭。立即把這隻手拍下：「我沒發燒。就是臉上長了幾顆痘痘。這葯是消痘痘用的。」

「那剛才怎麼咳嗽成那樣？」他還是不放心。

「煎藥的火大了。」

「那等阿竇買紅糖。」他很關切地看著自己：「到寒假了，注意下休息。熬夜不可取……如果你有空的話，來我劇組可以觀摩拍攝。」

她一仰頭喝了：「謝謝好意。不過我寒假要去美國一趟，只怕沒時間。」

他頓了頓，才問道：「做什麼？」

「參加奧斯卡典禮。」

《洛克比人》獲得了奧斯卡五項大獎，邀請她作為紅地毯的嘉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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