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參政夫人
?第四章左參政夫人
這一日,楊媽媽剛服侍著賀長安用了小半碗的蓮子羹,就看到銀針滿頭是汗,小步跑進來道:「小姐,方才有一位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夫人,遞了帖子進來拜訪夫人,夫人想著小姐雖然小,但是前段時間病著,這段時間還是多走動些的好,便讓小姐去椿萱堂作陪呢。」
這幾日來,賀長安一直在想著鞏昌伯府站隊的問題,因為她想一世長安,就一定不能和皇子之間的儲位爭奪再有什麼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鞏昌伯若是選對了人倒也罷了,可是聖心難測,畢竟聖上四個皇子,選對人的可能性也只有兩成半。
前一世的時候,她雖然也在關注這些貴族圈子裡面的各家各戶,但那不過是在找,哪些人可以為陸垣所用,哪些人不能罷了,卻對這些公侯伯私下的關係態度知之甚少,單是想這些,就已經足夠讓她頭疼的了。
已經通過楊媽媽,把能探聽到的事情,探聽了個大概。可是楊媽媽畢竟只是個管事媽媽,就算閱歷再廣,也不見得什麼人都認識,什麼人都見過,這也是長安隱隱頭痛的地方。
如今公侯伯爵還沒弄明白,又出來一個左參政的夫人!
左參政夫人的到訪,實在是出乎賀長安的意料,她一方面驚喜於可以認識更多上一世自己並不認識的人,或許能另外開闢一條不一樣的道路。可另一方面,她雖然知道重生以後的路不會平順,卻不想這麼快就有人造訪,只怕在有些認得之前的長安的人看出她的什麼破綻來,不由得暗暗心驚,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楊媽媽身上:「媽媽,這承宣布政使司左參政夫人,又是什麼人啊?」
心裡卻開始打了一個估量,承宣布政使司是地方官機構,左參政是從三品,在地方官員裡面,職位也不算低的了。但是左參政一般都是不在京中的,如今左參政的夫人會來拜訪,十有□□,是這個左參政回京述職了,那接下來,這位夫人,可就不止是個從三品官員的夫人了。
一看到長安記不起來事情,楊媽媽就忍不住又要自責一番:「都怨奴婢,都怨奴婢,明知道公主府的平大小姐看小姐不順眼,還沒跟著小姐一同出去,小姐如今發熱,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哎。」
絮絮半天,才想起來方才小姐是在問自己,左參政夫人是什麼人,忙不迭的收了自責道:「小姐許是忘了,這左參政夫人,是當年一個和您外祖父老梁國公交好的官員儲大人家的嫡出女兒,和夫人是手帕交,和夫人一靜一動,性格反差最是大,可是偏偏兩個人關係就好到不行。後來就在儲家小姐要說親的時候,儲大人同咱們的老伯爺一道,都卷進了那一次的黨爭,被降了職,儲小姐也就只能嫁給了一個正六品的順天府通判。沒想到這十多年下來,那當年的通判,到處外放,在每一個地方都幹得不錯,屢次升遷,已經成了左參政黃大人。這不,如今回京敘職,是又要升遷了呢。」
長安在心裏面掂量了一下,先帝爺晚年的時候,有一場影響很大黨爭。那場黨爭,她雖然不曾親身參與進去,卻是知道的,但凡卷進去了的官員,幾乎都是很難起複了的。
長安的祖父賀勵便是如此,早年繼承了昌國公的爵位,因為那場黨爭站錯了隊,被降了兩等的爵位,不久之後就含恨死了,傳給父親的,就是鞏昌伯了。
那儲大人也不例外,從正二品直接貶為了正四品的霸州知府,一直到現在都還是個霸州知府,雖然無功無過十幾年,但是一輩子的仕途,也就止到那兒了,對任何一個想在官場大展宏圖的人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倒是這個黃夫人好命,現在雖然才是個三品誥命,但是將來的誥命,也會隨著夫君的官職再升一升,來日若是黃大人能夠憑著功業掙一個爵位到手,那榮耀還得了了?
尤其黃夫人還是母親的手帕交,外放回京也不忘了過來看一看,可見兩個人私交甚篤,如今母親也才病好不長時間,身體還不是完全大好了,肯定體力上不好周全,讓自己過去作陪,自己肯定也是要給母親長些臉面的。
打定主意,對著楊媽媽道:「黃夫人是母親的手帕交,母親病著,不能太過勞累,唯恐招待不周。我做女兒的,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黃夫人了。楊夫人這會子應該已經在母親的椿萱堂了吧,楊媽媽快去回了母親,讓母親和黃夫人稍等片刻。我讓碧螺為我收拾一下,然後就過去。」
楊媽媽蹙著眉頭:「小姐這身子骨行嗎?不行的話,奴婢就去回了夫人,夫人一定可以體諒小姐的。」
長安笑了笑,伸手撫平楊媽媽的眉頭:「媽媽就放心吧,長安的身子好著呢。媽媽不是說嗎,長安是個孝順孩子,自然是要去陪伴母親的。」
碧螺也是個手巧的,給長安梳好了雙丫髻,又挑出了一套九成新的桃粉色潞綢襖裙,長安抬眼看了,心下也讚許,這碧螺是個聰明的丫頭,知道什麼場合該拿什麼衣服出來,若是好好栽培,必然是個得用的人,只是如今卻不知道,這碧螺和銀針,到底屬不屬於老夫人。
長安出了她的雪華齋,來到正房椿萱堂的時候,母親坐在上手,梳著懶髻,身後靠了兩三個引枕,黃夫人已經帶著一個模樣看起來比她小一點的姑娘坐在左邊。
長安規規矩矩的給白氏行了禮:「長安見過母親,母親今天看起來精神尚好,田大夫開的葯母親今日可按時用了?。」
長安通過這段時間也算是初步摸清楚了白氏的脾性,雖然喜歡小女兒撒嬌,但是若是家中有其他人在,還是極看重規矩的,這也是為什麼賀甲青不是白氏肚子里爬出來的,卻能得白氏喜愛的原因。
白氏聲音還很虛弱,臉上卻帶著慈愛的笑容,點了點頭,又看向自己的左下手的那個位子:「長安快去給黃夫人見禮,那邊的是你黃夫人的女兒,比你小六歲,上次黃夫人離京的時候,母親帶你去黃大人在京中的宅子送行的時候,你是見過的,那時候啊,她才只有那麼一點點大,現在一轉眼都六歲了。」
長安心裡苦笑,上一次?那個時候,她還不曾重生過來,又如何有印象?
黃夫人如今不過是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可是看起來卻仿若才二十幾,生過孩子的人了,身材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走樣兒。穿著九成新的海藍色的杭綢綉著牡丹暗紋襖裙,挽著回雲髻,坐在那裡腰桿兒挺得直直的,通身都是生活閑適的怡然自得。
長安順著她的左手邊看過去,她身邊隔著一個茶几的官帽椅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兒,長得和黃夫人十分相似。臉圓圓的,還寫滿著稚氣,臉上擦了粉,這會子一直忙著吃,大汗淋漓都讓臉花了一點。
長安給黃夫人見了禮,便退到右邊坐著去了。小几上面的茶已經沏好,長安端起來抿了一口,還好,是溫熱的,黃夫人應該等了沒有多久。
剛放下茶几,剛才吃的大汗淋漓的女孩兒湊了上來:「長安姐姐好,我姓黃,我叫黃時雨。長安姐姐,你們家的芙蓉糕真好吃。」
長安笑了一下,這才第一次見面呢,真是一個不認生的孩子,不過也確實可愛招人疼,便又拿起了自己旁邊裝著蜜餞的小碟子遞給了黃時雨。
黃時雨更是笑得眉眼彎彎了:「謝謝長安姐姐。」
便跑回自己座位上吃去了。
長安看向黃夫人:「黃夫人是母親的閨中好姐妹,可是今日穿得這樣漂亮,看起來似乎比母親年輕好多呢。」
這句話卻並不完全是客套。
黃夫人笑笑,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是慈愛:「上一次我跟著夫家走的時候,長安你只有九歲,個子比現在矮上一截兒呢。那個時候我要抱你,你就倔著不肯要我抱,可見你雖然小,卻也是有一點脾氣的。當時我還跟你母親湊趣兒呢,這孩子身體不好,若是性格再隨了你娘,若是隨了你娘,還不讓人拿捏死。」
黃夫人性格直爽,說話也實在,長安的母親白貞雲,雖然是老梁國公的嫡長女,卻生性軟弱,常年卧病在床,未嘗沒有心情鬱結的因素在裡面。
白氏正端著茶盞喝茶,一口猛地被嗆到了,拿著帕子掩著猛咳了幾聲,才道:「瑞琴,我倒是覺得,女孩子家,貞靜一點也沒有壞處的。畢竟長安她是伯府嫡女,拘束要比沒有爵位的人家多多了。」
長安心想,這白氏也真不算是會說話的人啊,若是這黃夫人聽差了意思,豈不是要說白氏諷刺自己家沒爵位?
趕忙溫吞一笑,轉移話題:「夫人這話,長安可就是愧受了。倒是時雨妹妹,是個活潑的,長安就喜歡時雨妹妹這樣子的姑娘呢,小小的就那麼聰明活潑,將來肯定是有大造化的。」
也不知道黃夫人吃心了沒有,但是這樣一句話,是誇她的女兒的,應該是可以轉寰的了。
黃時雨的性格是真的像足了黃夫人,甚至比黃夫人更甚,小小年紀就愛說愛笑,聽了長安誇她,當即笑嘻嘻的:「時雨也喜歡長安姐姐這樣的。」
若不是黃夫人的手在那裡按著,黃時雨非要跑過來和賀長安親熱一番了。
黃夫人嗔道:「你長安姐姐前段時間病了一場,身體還沒大好呢,不要去吵鬧你長安姐姐。」
又扭過頭來又朝著長安笑笑:「看你的臉色,現在還有一點蒼白,可見身子還沒好全。我這次過來,帶了兩支長白山的老參,也不是什麼太稀罕的玩意,你就留著補補身子,也給你母親好好養一養。說起來,我雖然喜歡爽快性子,可是時雨這丫頭也太爽朗了些,前幾年我跟著時雨她父親去任上,那是老大已經有六歲了,帶在身邊還算方便。因為時雨還小,我又要照顧她哥哥,那是的上任地方在西南,也算苦寒之地,怕小孩子承受不住,就把她養在霸州她外祖父那裡,沒有我管著,這丫頭越發的一副饞嘴猴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