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轉換失敗只會有兩個原因。
要麼三大域主的神力有假，要麼……他們不是親兄弟。
反噬帶來的傷害完全比不上內心的衝擊，哈迪斯咽下口中的血水，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與他對比明顯的就是宙斯和波塞冬一副毀天滅地的表情。雖然都知道希臘神沒有節操可言，但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便格外的*。
宙斯乾脆坐在了地上，喘著氣的說道：「會不會是其他原因，比如卡俄斯殿下不允許我們換回靈魂，或者是弒神的懲罰還沒結束？不可能、不可能不是兄弟啊。」
他已經有一些語無倫次。
波塞冬難得沒去嘲諷宙斯，眼巴巴的盯著哈迪斯，想要尋求共同想法，「哥，我記得你應該是一出生就被烏拉諾斯吞了，其次就是我，所以我們之中最有嫌疑的是唯一沒被吞下的宙斯吧？」手一指，他成功把偽兄弟的頭銜戴到宙斯頭上。
宙斯差點炸毛了，「你什麼意思！波塞冬！」
波塞冬扭頭，嘟囔道：「比如說瑞亞母神出於對克洛諾斯的怨恨，然後爬牆偷情了唄。」宙斯幾乎是立刻搬起證據，「瑞亞母神沒有任何情人！」
兩神爭論不休，處於下風的宙斯眼淚都要出來了，立刻撲向哈迪斯，「絕對不是我，我是瑞亞的兒子，瑞亞母神那麼寵我，我怎麼可能是其他男神的私生子。」
一句話，鬧騰的氣氛戛然而止。
瑞亞……那麼寵宙斯……甚至是最寵這個小兒子。
宙斯的冷汗嘩啦啦的落下，這才發現自己反駁的話是如此無力。哈迪斯摸了摸他的腦袋，黑髮十分柔順，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要是宙斯不提，他還真忘了瑞亞對宙斯的特殊寵愛，「宙斯，我們回去問問瑞亞母神吧……偷情……也沒什麼，你還是我們的弟弟。」
後半句說的格外艱難。
自從來到希臘神話世界，哈迪斯的下限被一點點突破，無法直視自己的變化。
時光女神的宮殿里，瑞亞一臉沉默的面對著他們。古怪的氣氛在宮殿里瀰漫開來，宙斯苦於猜測不敢說話，哈迪斯又是習慣性的沉默是金，波塞冬只好自己頂上，「母神，我們剛才的靈魂轉換失敗了，我想……是不是我們之中……」
瑞亞的嘴唇微抖，看得出內心十分掙扎。
但是一聽波塞冬說完，她立刻就詫異了：「什麼，你懷疑宙斯不是你親兄弟？他是我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怎麼可能不是你兄弟」
波塞冬傻了眼，「那……」
宙斯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然後臉皮就僵硬，與波塞冬一起震驚了。母神說他和波塞冬是兄弟，豈不是在否認哈迪斯和他們不是兄弟！
瑞亞不再說話了，美麗端莊的臉上發白，怎麼也不敢對上哈迪斯的視線。哈迪斯看著她，心裡的暖意漸漸變得冰涼起來，只是他不相信這側面的猜測，明明神話里有記載，哈迪斯是瑞亞的長子，一出生就被克洛諾斯吞下。
沒道理……沒道理自己的穿越，能改變掉出生的身份！
所有的堅持，還有在黑暗中度過的漫長日子，假如他不是瑞亞和克洛諾斯的孩子，那麼他被吞吃的痛苦還有何意義？
有何意義！
哈迪斯的眼眶微紅，輕聲說道：「母神，我是您的兒子嗎？」
瑞亞的肩膀一抖，秀麗的金色長發從她的臉頰旁滑落，連同著一串串晶瑩而沉默的淚珠。她哽咽道：「哈迪斯，請不要逼我回答這個問題，是母神對不起你。」
哈迪斯已經得到了答案。
心靈深處似乎有無數的黑暗爬出，籠罩在哈迪斯的眼前，讓他看不清瑞亞的模樣，像懵了一樣的坐在椅子上。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女神是如此陌生和可怕，出生時聽到的哭求和爭吵又是那麼的虛假。
「母神，您知道嗎，我在黑暗的世界里待了多久？」
「一直一直都在想，為什麼我生下來得不到神族的地位，得不到神族的優越生活，傳承記憶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我卻只能看著黑暗，沉睡於黑暗。」
哈迪斯苦笑了一聲，走到瑞亞的面前單膝跪下，捧起他視若母親的女人的手。
「後來，我從諸神的口中知道，您是因為無法救我，才不得不看著我被克洛諾斯吞下肚子。我開始理解你，開始改變自己的心態，哪怕是您固執的想要讓宙斯登上神王的位置，我也沒有半句怨言，只因為您為我擔憂了那麼多年。」
瑞亞咬緊下唇，拚命的搖頭道：「不要再說了，求求你，哈迪斯。」
「好，我不說了。」
哈迪斯的聲音平靜而溫柔，彷彿還是一對和諧的母子。只是滿頭的金髮不知不覺的變成了漆黑，藍眸里對親人的那份柔軟消失，化作冰天雪地般的冷漠。
波塞冬在旁邊抽了口涼氣，小聲的喚道：「哈迪斯……」
放開手，哈迪斯不願再多待下去。
哪怕多待一秒，他都覺得難以言喻的窒息，每時每刻都讓他想起無盡的黑暗世界，支撐他活下來的感情竟然是虛假的東西！
神殿外，幽冥馬看出主人的情緒不妙，拉著馬車聽話的往冥府的方向駛去。馬車還沒開出多遠，宙斯追了上來，二話不說的發揮賽跑和跳高的技能，嘭的一聲，把自己強行塞入了馬車裡。
連滾帶爬，他掛著笑容的湊近哈迪斯。
哈迪斯此刻正煩著，看見宙斯還來打擾他，不由一怒，抬腳就想把他踹下去。宙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疼得骨頭都感覺要斷了，不過他沒忘記自己過來的原因，執拗的抱住了直接的心上人，一邊抽氣一邊求饒的說道：「別打，這是你的身體啊。」
哈迪斯一改往常的態度，譏諷道：「呵，我的？我看你用的很習慣啊。」
宙斯乾咳，不再開玩笑的去刺激哈迪斯了。
溫順下來的宙斯沒有再得到拒絕，他緊緊的抱住哈迪斯，肩膀的消瘦讓他記起了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情。神王越獄，慶典上的混亂，創/世神的許願，各種各樣的事態波瀾都是在哈迪斯的操控下平息，對方付出的心力遠不是自己能夠想象的程度。
這一切，本來都源於他們是兄弟。
而現在，不是了。
「哈迪斯，換不換回來都無所謂，大不了我們公告諸神，把身份徹底互換，你想當冥王就當你的冥王，想要神王也行，我就當冥王去，到時候肯定會把那些神靈們嚇一跳。」
宙斯展開燦爛的笑容，眉眼都流淌著明亮的光輝。哈迪斯的心頭一震，宙斯會不在乎權勢？怎麼可能，他當年要是不在乎神王位置，就不會耍手段去得到它了。但萬年過後，失憶的宙斯卻能夠輕易的說出『我可以不要神王位置了』。
感到他的驚愕，宙斯雀躍的說道：「哈迪斯，你看看，問題其實並不嚴重。」
「為什麼……」
「你幫了我那麼多次啊，神王位置再重要，也沒有我這條小命重要吧。」
宙斯眨了眨眼，盡量把事情說得輕鬆一些。可惜哈迪斯在回過神來就敲了他一個爆栗，冷笑道：「你覺得我會接手你那筆的爛攤子嗎？」
「唉？」
原本期待哈迪斯會被他感動，宙斯呆住了。
狠狠的推開了這塊黏皮糖，哈迪斯的下巴微揚，藍眸鋒利冷銳，「這個方法行不通，就用別的方法，我才沒興趣頂著你的皮囊在冥府辦公，到時候肯定惹來一堆你的昔日情人，整天在冥府里爭風吃醋。」
宙斯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癟了下去，「不要這樣，我現在已經從良了。」
哈迪斯鄙視，「你覺得我會信？」
諷刺完了以前濫情的宙斯，哈迪斯的心情總算髮泄了不少，沒有之前的陰沉。宙斯被打擊的縮在了馬車的一角，哀怨的瞅著他，惹得哈迪斯想笑。
當冥王馬車來到冥府的天空奔跑時，哈迪斯稍微掀開了帘子，打算看一看冥府的風景。結果在高空中，他注意到了一個在前面，並且好像同一個目的地的飛天馬車。
那是……
哈迪斯心中微妙的抽搐了。
宙斯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好奇的問向哈迪斯：「那是誰的馬車？」
哈迪斯關上帘子，讓幽冥馬換個方向開往極樂凈土。宙斯更加好奇起來，竟然是能讓哈迪斯避之不及的神靈！坐在那輛馬車裡的到底是誰？
在他堅持不懈的追問下，哈迪斯揉著額頭說道：「屠戮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