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桌子上擺著四盤子冷盤,一盤油酥花生米,一盤老臘肉,一盤涼拌黃瓜,一盤糖醋藕。
何莎莎和倪強一人手裡端著一杯啤酒,正在言笑晏晏地說話,間或喝上一口杯中的啤酒。
「喲,菜挺多,還有酒呢!」春香探頭往桌子上看了一眼,故作驚喜地喊,臉上都是饞蟲翻滾的表情。
然後也不等兩人招呼,就自作主張去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往何莎莎和倪強兩人中間一擠。
本來何莎莎和倪強兩個人是挨著坐的,中間也就只隔了一張椅子的寬度。現在春香硬要拉一張椅子插|進來,一下子就擠了。
倪強古怪地看春香一眼,沒奈何,只能站起來往右邊拉了拉椅子,再重新坐下去。
而何莎莎顯然明白這貨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儘管對於這貨硬要插位子的做法表示鄙視,可是她也不想跟她擠著坐,而且她覺得有春香插在她和倪強中間,兩個人離得遠一點兒,還自在些。所以,她也站了起來,往左邊拉了拉椅子,然後坐下去。
倪強知道這春香是秀紅農家樂的小工,腦子有點兒不好使,也聽別人說過春香的智商和老常家的丫頭春花差不多。桃林村的人私底下都喊春花是傻子,所以,在倪強的心裡也把春香當成了傻子。
傻子春香是何莎莎請回來的小工,管吃管住沒工錢,何秀紅母女和春香都是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所以她才這麼大大咧咧地走進來,完全無視他這個村支書,不但沒跟他表示尊敬地打招呼,甚至沒禮貌地端了張椅子來把他心中的女神給隔開了,這讓倪強心裡很不爽。但是他也不好發氣,畢竟春香是個傻子,他要跟個傻子發氣,那不是拉低智商的行為嗎?
對此,他只能難看地笑一笑,端起酒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大口。
何莎莎好整以暇地看著春香,唯恐天下不亂拿起桌上的一個空玻璃杯朝著她推過去,笑著問:「喝嗎?」
知道春香這貨是喝不來啤酒的,何莎莎也是故意將她一軍。似乎,什麼事都和春香反著來,是她平淡生活的一大樂趣一樣。
想起春香剛來的第三天,累一天下來,她媽給她提了兩瓶啤酒來,讓她晚飯時喝點兒去去乏,當時她媽順手也給春香倒了一杯,勸她喝點兒,也去去乏。春香就跟個貓試探新食物一樣,慢慢湊過去,拿鼻子嗅一嗅,在她媽鼓勵的目光中端起來試探著喝了一口,結果,臉上的表情就象開了顏料鋪子,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接著她把那一口啤酒都給吐了出來,說這味兒又澀又餿,就像變質的飯菜一樣,好難喝。
從此以後,她是一口都不沾啤酒了。至於她能喝的東西,何莎莎也知道,都是紅色的液體,一種是紅酒,另一種是可樂。當然在秀紅農家樂,紅酒都是賣給客人喝的,不可能給春香喝。另外一種可樂,春香倒是時不時地會喝上一點兒,每次何家母女做了點兒好菜,三個人吃飯時,何莎莎喝啤酒,春香就會喝可樂。
春香今天一整天都是看的何莎莎的冰山臉,難得她這會兒臉上帶笑,又用挑釁的語氣問她敢不敢喝啤酒?
所以,她一時被刺激了,本來還打算開口要喝可樂的,這會兒就悍不畏死地接受了何莎莎的建議:「好啊,我喝!」
何莎莎微微一愣,沒想到春香居然應戰了。
好吧,既然你不怕死,也別怪我整你了。
這麼想著,何莎莎拿開瓶器開了一瓶啤酒,拿起來給春香倒上了一杯,皮笑肉不笑地說:「吶,這瓶都是你的啦,開了,就得喝完。」
春香看著眼前玻璃杯里翻湧而上的白色酒泡,胃裡膈應了一下。不過,臉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答應何莎莎:「沒問題,這瓶是我的。不過,老闆,我一個人喝也沒意思,不如,我們一起喝。」
和動心的人一起喝酒,就算喝的是跟餿飯菜一個味兒的啤酒,春香也覺得值!畢竟到秀紅農家樂兩個多月了,兩個人還沒有挨得這麼近,相對喝酒的時候。
「你是要跟我划拳?」何莎莎想當然地把「我們一起喝」理解成這個意思。不但她會這麼理解,就是一邊坐著的倪強也會這麼理解,甚至整個c市的人都會這麼理解。
在c市老百姓的心中,凡是朋友相見說「我們一起喝」就是等同於划拳賭酒。
「划拳?可我不會啊……」春香沒想到小老闆把她的意思理解成這種,到了秀紅農家樂后,她剛開始根本不懂那些客人喝酒時嘴巴里說什麼「八匹馬,五魁首」,還伸出手去一會兒變換一下手法。最後還是何阿姨告訴她,那些人在划拳賭酒,凡是輸了的人就要罰酒,她這才明白了划拳的意思,還覺得挺好玩。不過,她卻從來沒有弄懂過怎麼判定划拳的輸贏。所以現在何莎莎要跟她划拳賭酒,她也再不能悍不畏死地上了,不會就是不會,也不能裝啊。
她接下來有點兒沮喪,以為小老闆拿這個阻攔自己跟她一起喝酒,想必自己是享受不到跟小老闆喝酒的快樂時光了。
可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小老闆說:「我可以教你一種簡單的,很容易呢。」
「是什麼?」春香來了精神立即問。
「兩隻小蜜蜂。這個你知道嗎?」小老闆一邊說,一起邊唱起來:「兩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
伴隨著她的歌唱,她的手還開始做出蜜蜂飛舞的樣子。
春香眼睛都發亮了,她發現小老闆這樣非常可愛,一點兒都不像她平時那樣跟個放了兩天的冷饅頭一樣,令人難以下咽的樣子。
而且兩隻小蜜蜂這個她知道,是春花教過她的一首歌,曾經她跟春花一起坐在後山的桃樹下,邊唱邊玩,手舞足蹈。
原來這個竟然可以拿來划拳罰酒!
「我知道,我會!」春香興奮地喊出來,接著和小老闆一起唱起來,一起比劃著。
在一旁的倪強也是頭一次看到曾經的學妹,如今的秀紅農家樂的小老闆何莎莎如此放鬆,如此可愛地唱兩隻小蜜蜂,這種有點兒搞笑的划拳的歌謠。
雖然他也不太高興自己被冷落了,但是能看到心中的女神還有漂亮的傻子春香一起唱兩隻小蜜蜂這首歌賭酒,兩個年輕女人嘻嘻哈哈,氣氛這樣活躍,眼前的人又這樣賞心悅目,他也就端著酒樂呵呵地在一邊看著。
春香接連輸了三次,已經喝了三杯啤酒,一瓶啤酒都見了底。也許是她一直處在亢奮之中,嘴巴里沒嘗味兒,直接把啤酒給灌下去了,又輸得快,等到一瓶啤酒都下了肚,才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難受起來。
何莎莎注意著她的表情,忍不住偷樂。心想,叫你逞能,叫你不知死活,這下好了吧,惦記包子是需要付出代價滴,你明不明白?
倪強也看出來春香一瓶啤酒下肚后,臉色居然變白了些,就說:「春香,你不能喝別喝了,讓我來跟莎莎喝。」
「誰說我不能喝,我能喝,老闆,來,我們繼續來,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一次!」春香趕忙大聲拒絕了倪強的好意。她才不願意見到眼前這個覬覦她的交往目標的男人借著喝酒划拳,跟小老闆拉近關係呢。
「來,再給我開一瓶,我們接著來!」春香豪爽地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瓶沒開的啤酒,要何莎莎開酒。
何莎莎狐疑地看春香一眼,正撞上她閃閃發亮的眼眸,眸子里都是爭強好勝的意味。
行,既然自己要作死,那我不成全你也是太不好意思了。
於是她順著春香的意思,又拿過來一瓶啤酒開了,給春香倒上。兩個接著划小蜜蜂。
這第二回合,春香倒是反應快些了,可是她肚子裡面這會兒咕嚕咕嚕正難受著呢,難免她就要分些神。
所以,這第二回合,她依然是一次沒贏,苦哈哈地做出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樣子又喝了三杯,再次讓一瓶啤酒見了底。
她的臉這一次由白變紅,如同新開桃花那樣粉嫩明媚,嘴巴里說話時,舌頭也打結了。連喝了兩瓶啤酒下去后,酒精累積,讓她酒意上頭,真得醉了。
可她還不服輸,望著何莎莎笑得嬌艷:「……再來……再來……」
「她醉了,不能喝了,莎莎別將就她了。」倪強搖搖頭,好心道。
聽在春香的耳朵里,好像他們兩個才是主人,而她只不過是客人,倪強這種跟小老闆自來熟的語氣她最討厭。
「你……你說什麼?」春香指著倪強,一副討厭他看不起自己的表情,「我們來划拳……我跟你划……」
「好了,春香,來吃點兒菜壓一壓,別胡鬧了。」何莎莎在她身後拉一拉她。心裡笑她兩瓶啤酒就倒,還裝模作樣,口氣大得不得了,找人划拳賭酒。倪強的酒量何莎莎知道,她媽加上她自己再加上春香都不可能是倪強的對手。村支書作為基層的領導幹部,再加上桃花村又是經濟發展得很好的村,一年不少陪上級喝酒,當過桃花村支書的人,酒量個個都不差。
倪強心裡正不爽這個傻子春香插|進來,隔開了他跟女神親近不說,還瞎胡鬧,讓女神陪她喝酒。這會兒見春香兩瓶酒下去說話都不清楚了,又欺身上來還要跟自己划拳賭酒,心想,乾脆將她灌醉,把她弄開,免得影響他跟何莎莎相處。這樣能跟何莎莎相處的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所以必須要抓住。
「春香,我們來猜拳,這個更簡單,讓莎莎手裡拿一顆花生米,我們來猜在左手還是右手,猜不準的那個人就喝酒。」
「好……好啊……」春香一邊答應,一邊笑嘻嘻地看向何莎莎:「老闆……你,你來做裁判。」
「你還能喝?」何莎莎不相信地問。、
「能!絕對能!」春香拍著桌子豪氣干雲。
行,就讓你醉死算了!
何莎莎默默在心中想著,按照倪強說的拿了一顆花生米在手裡,然後背著手,在兩隻手裡倒騰了一會兒,再把握成拳的一雙手伸出來,讓春香和倪強猜到底是哪只手裡才有花生米。
不幸得很,春香又猜錯了,所以倪強給她倒了滿滿一杯啤酒,讓她願賭服輸,必須喝下去。
春香倒是耿直,端起來一仰脖喝下去。不過,等她放下杯子,低下頭時,卻是「嘔」一聲,稀里嘩啦一陣狂吐。把對面坐著跟她倒酒的倪強吐得滿身都是,甚至連人家戴得金絲眼鏡上也噴上了嘔吐物。
這一幕恰巧被端著熱菜進來的何秀紅見到,她「啊」了一聲,剛忙把菜放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再順手抄起一捲紙奔了過來,一邊手忙腳亂地扯下紙替倪強擦拭白襯衫和米色西褲上難聞的穢物,一邊著急地指揮何莎莎:「還不把春香扶出去,瞧這孩子多不讓人省心啊……」
一邊又嘴裡十二分抱歉道:「倪支書,對不起啊,那個春香就是個二百五,你看,她,這……」
「沒事,何阿姨,讓我自己來吧。」倪強別提都窩火了,可是嘴巴里還要說些寬容大度的話,顯得自己好風度。他摘下金絲眼鏡,掏出一張面巾紙仔細地擦著,視線模糊里,見到那個肇事者春香被女神何莎莎拖起來,掛在她肩頭,攙扶著匆匆忙忙走出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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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