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不行!」何莎莎一口回絕,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何秀紅看看女兒,又看看春香,明顯犯難了。
想了想她試著再去勸春香:「春香啊,要不這樣,你去何阿姨那邊屋裡床上去休息?我那張床除了小點兒,也不比莎莎的床差?」
春香雖然聽到了何秀紅說話,但是垂著頭,雙手依然緊緊地抓住床頭,沒有吭聲,恰巧此時外面「轟隆」一聲響起一個炸雷,震得地面一陣抖,嚇得春香尖叫一聲,瑟瑟發抖。
何秀紅見她這樣,憐憫之心大起,正欲開口安慰她。
一邊的何莎莎已經張嘴問她:「媽,你讓春香上你屋子裡去休息?你那張床那麼小,怎麼躺得下第二個人?」
「我睡春香那裡好了,我那張床讓給她。」
「什麼?不行!她那裡你怎麼能睡,搞來搞去,春香成什麼人了,她只不過是個小工而已。媽,拜託你認清楚這個現實好不好?」
「我說莎莎啊,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哈。春香是咱們請的工人不假,但是工人也是人,她的腳傷了,就應該好好休息,早點兒恢復。以前你讓她睡那張*的沙發我也不說了,還有平日不叫|春香做這樣就叫她做那樣,超出她工作範圍的事情我也不說了,誰叫你是我的女兒。但是今天,我希望你能對春香好點兒,春香是孤兒,身世可憐……」
何秀紅說到春香的身世上頭就話多了,扯得遠了。
何莎莎厭煩她媽這種老生常談,也不想耳朵再受罪了,再加上這會兒累得不行,實在沒有精神再跟她媽扯下去。
最後她投降了,雙手合十做拜佛的樣子:「媽,我求求你,你別說了,我答應你,春香在我的床上可以休息,一直到她養好傷。」
「這就對了嘛。」何秀紅見女兒退讓了,不由笑起來,接著她上前去把春香緊緊抓住床頭的手指給掰開,和聲說:「乖,春香,鬆手。莎莎已經答應,你可以在她這張床上休息,直到養好腳上的傷。」
「真的,真的不趕我走了嗎?」春香怯怯地看了一眼何秀紅,又不放心地轉臉去看一看何莎莎。
何莎莎已經不想再多說一個字,她直接走過去,拿在春香旁邊自己的枕頭。沒想到她的手剛碰到枕頭,春香突然鬆了手,一下子就撲到那枕頭上,把那枕頭抱得緊緊的,不讓何莎莎拿走。
「可惡!」何莎莎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再忍受她了,霸著自己的床不走,還要霸佔自己的枕頭,這是什麼道理?到底她有沒有自知之明,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所以她抓住枕頭的一角,死命地往外扯,一臉不爽的表情。
另一邊,春香就如同是護著什麼金枕頭一樣,兩手抓住枕頭的兩邊,一臉害怕何莎莎奪走她的心愛之物的表情。
「你們兩個……」何秀紅見狀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好一會兒她才說出來一句:「你們兩個上輩子是不是冤家,這輩子一見就掐,這會兒又爭上個枕頭了。」
搖搖頭,她去開了衣櫃,從裡面拿出一隻新枕頭,遞到春香跟前:「春香,阿姨給你一隻新枕頭,這隻枕頭比那一隻乾淨,還比那一隻新……」
何莎莎對於她媽再次表現出來的偏心報以鄙視的一瞥。
可是沒想到,沒想到,春香竟然說:「阿姨,我就要這一隻,剛才我抱著這一隻枕頭睡得好舒服。」
有人要認床才能睡好覺,倒是很少聽到有人要認枕頭才能睡好覺的。
何秀紅表示不理解,「啊」了一聲。
「你看嘛,媽,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了吧。她這種人,就是這樣,不知好歹,得寸進尺。」何莎莎冷笑著說。
忽地她突然想起了剛才進屋時看到春香抱著枕頭流口水的樣子。於是懷疑自己的枕頭上說不定沾上了春香的口水,立刻覺得噁心和不自在。
她惡作劇地突然撒了手。
春香果然如她意想中的一樣失了力,一下子往後一倒,抱著枕頭「咚」地一下子後腦嗑在木質床頭上,給磕得齜牙咧嘴,顯然是給磕痛了,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
「莎莎!」何秀紅有些生氣地朝著何莎莎喊了一聲,語氣里都是責怪。怪她惡作劇地整人,讓春香撞到了頭。
她扔掉手中的那一隻新枕頭,忙湊過去,讓春香低頭,撥開頭髮看她後腦勺,見後面只是紅了一塊,並沒有流血,這才鬆口氣。又替春香揉那一塊磕碰到的地方,嘴裡柔聲哄她:「沒事兒,沒事兒,阿姨替你揉一揉就不痛了啊……」
一邊揉一邊恨恨瞪女兒兩眼。
何莎莎攤攤手,不以為意,見到春香被撞,她心裡還覺得挺鬆快,有總算出了口氣的感覺。這臭丫頭不整她一下,簡直就是虐待自我!
她去把她媽扔到床上的那一隻新枕頭撿起來,走到床尾,爬上床,在床尾靠牆的那一邊躺下。剛躺下,她又想起什麼爬了起來,拿起床上她蓋的一床毛巾被,將毛巾被展開,再捲成一條,往床中間一擺,指著它說:「春香,你在外面,我在裡面,你在那頭,我在這頭。我警告你,不要過界。不管你手或者腳過界,被我發現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停了停怕春香對於這越界的警告認識不深刻,又形象話了下:「手過界砍手!腳過界砍腳!我廚房裡可有一把磨得雪亮的砍刀,你應該見過我砍豬蹄吧?」
春香當然見過小老闆在廚房裡砍豬蹄,那把雪亮的砍刀她也印象深刻。所以在何莎莎說完威脅的話后,她立即表示她絕不敢過界,讓小老闆放心睡。
既然威脅的目的達到了,何莎莎也不再廢話了,倒下去沾著枕頭,三分鐘之內就睡著了。
何秀紅另外去找了兩床毛巾被過來,一床給女兒搭上肚子,另一床給了春香。看了看女兒在雙人床中間擺放的那條毛巾被捲成的「粗繩子」,搖搖頭嘆氣:「這孩子,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走出女兒的卧室之前,她向春香交代:「不要弄出響聲,讓莎莎好好睡個覺,她今天累慘了,幹了很多活兒。你也再休息一會兒,我先出去,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我過來叫你們。」
「好的,何阿姨。」春香笑得明媚,點頭小小聲道。
等到何秀紅出去了,春香把好不容易搶到手的那個屬於小老闆何莎莎睡的枕頭放在了身後,她重新躺了下去,側過身,把鼻子埋進枕頭裡,重重地去嗅那枕頭上屬於小老闆的味道。
可是她一嗅再嗅,腦子裡卻沒有再出現那些詭異的畫面,似乎畫面里的那些人她認識,但是又記不住是誰。好像有人叫她的名字也不是什麼春香。她模模糊糊記得畫面里包括她自己一共有三個女人。那兩個女人應該跟她自己有關係。
剛才她死命抓住小老闆何莎莎睡過的枕頭不鬆手,就是因為在這隻枕頭上嗅到的一些味道引發了她的一些回憶。儘管那回憶一閃即逝,再次去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可是她卻把它當成了一把通往過去回憶的金鑰匙,非常地寶貴它。她想,也許運氣好,這個枕頭哪天又觸發了她腦子裡的一些東西,讓她能夠回憶起過去呢。在來到桃林村后,何莎莎告訴她的那些話其實她也有點兒懷疑,就是何莎莎說她是孤兒,也沒有親戚朋友。但是當她追問何莎莎是怎麼知道自己是孤兒的,何莎莎卻說不上來了,只是說要是她有父母親戚的話,為什麼沒有人來找她。
是啊,為什麼就沒有人來找她呢?所以,她真得可能是孤兒嗎?
有著何莎莎味道的枕頭能引發她過去的一些回憶,讓春香心中產生了希望,她希望有一天能想起什麼東西,讓她能回到父母親戚身邊。
她萬分肯定自己絕對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孫猴子,這世界上有一個地方是她的來處,她想要回去。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