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戰事起
這一晚林燕青過的輾轉反側,一晚上沒有閉眼,天剛蒙蒙亮,他便迫不及待的起來,去敲雅兒的門。
雅兒昨日已經將此處情況全部上報給孫乘風,對下一步的行動也已經明確了,天天陪著這老頭子演戲,即便是她這天生會演戲的紅樓女子來說,那也是很累的。
更何況,這老東西精明的很,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看出破綻來,好不容易讓他鬆了口,雅兒還想好好睡一覺呢,就被他吵醒了。
除了一開始的憤怒,雅兒倒是有些得意,知道這老東西是心癢難耐了,調整好表情,她裊裊娜娜的開了門,眼睛微腫,有些許血絲,在昏暗的天色下更顯得黯淡,看在林燕青眼中,讓他不由得又是一陣的心疼。
他憐惜的用手撫摸她的臉,道:「哎,是我莽撞了,這一晚上沒有休息好吧,我也是,總覺得好似毛頭小子一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你的模樣,我真的是著魔了。」
雅兒目光盈盈的看著他,動情的道:「老爺……」
林燕青把手壓在她的唇上,道:「你不用急著答覆我,還沒有下決心就慢慢想,我總會在這裡等你的。」
雅兒被他的話感動的眼淚汪汪,聲音嬌怯軟糯,投入到他的懷中,動情的道:「老爺對雅兒的一片真心,雅兒怎麼會不明白呢?雅兒何德何能得老爺如此真心對待,老爺昨日對雅兒所說的話,雅兒也是同樣的心跡……」
林燕青聽的心花怒放,抱住她連連道:「好好好,等存棠回來,我就會跟他說,娶你進門。」
雅兒嬌羞的投入他的懷中,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害羞的模樣。
晚上找到了林存棠,他表明了自己想要娶雅兒的想法,林存棠眼神冰冷的道:「怪不得你那麼好心的收留她,原來是打著這麼個主意!娶她沒有問題,但是絕對不可以做正妻,不然,你們就出去自己找地方去,我不會允許任何人頂替我母親的位置。」
林燕青被他說得臉頰通紅,既是氣得,也是羞得,他拍著桌子怒道:「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越發的不像樣子了,為父救雅兒是出於善心,要娶雅兒也只是兩情相悅,怎麼到了你嘴裡就如此不堪!為父是真的喜歡雅兒,我必定是要娶她做正妻的!」
林存棠這次倒是有些驚訝了,他這個父親他現在是看清他了,最為勢利眼,他雖與那姑娘接觸的不多,但也知道她出身不是很好,林燕青竟然願意娶她做正妻,難道真的是什麼可笑的真愛?
他諷刺的笑出聲,擱下碗道:「你若是執意如此,那你們就搬出去吧,我這裡容不得你們!」
然後就轉身走出去了。
林燕青看著他的背影,氣得不輕,最終,卻也只能無奈的嘆息。
他臉色有些不好,去了雅兒的房裡,他拉著雅兒的手道:「雅兒啊,是我無能啊,給不了你正妻的位子。」
雅兒卻是笑著道:「老爺這是說什麼話,雅兒出身低微,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做您的正妻,老爺對雅兒好,雅兒就知足了。」
林燕青動容的看著她,心裡一遍一遍的確認,這個人真的就是自己等了這麼多年的知己,如此的善解人意,通情達理。
他沒有看到,雅兒低垂下的眼睛中劃過的不屑,嘴上說的好聽,不過也是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老東西!
好容易把人哄了出去,雅兒迫不及待的去了平常與孫乘風約定的地點。
孫乘風並沒有遮掩身份,若不是如此,雅兒也不會相信他,如此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做事。
孫乘風道:「你已經答應他了?」
雅兒恭敬的行禮,道:「回大人的話,我已經答應了,只是不是正妻之位。」
孫乘風看了她一眼,道:「怎麼,你還想做正妻,王妃的繼母?」
雅兒看他神色不虞,趕忙告罪道:「奴並無此意,只是害怕會不會壞了貴主的計劃。」
孫乘風看了她一眼,平靜無波,卻讓雅兒出了一身的冷汗,孫乘風警告道:「你安安分分的,主子答應了的事一點都不會少,你若是起了其他的心思,不用主子懲罰你,我就會讓你生不如死!」
雅兒趕忙跪下道:「奴知道,請大人吩咐。」
孫乘風並沒與把她放在眼中,就算她生了什麼其他的心思,也只是自尋死路而已,只是為了不那麼麻煩,這才多說了幾句話,便道:「主子對你做的事情十分滿意,儘快與他成親,然後在晚上交杯酒的時候下毒給他,當然,不能真的把他毒死了,裝作不經意的讓他自己發現,然後,怎麼說讓他難受,就怎麼說,你可懂?」
雅兒趕忙跪下道:「奴明白。」
孫乘風淡淡的點頭,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雅兒就去找了林燕青,表達了自己想儘快成親的意願,這中正林燕青的下懷,他可是很想與雅兒成親的,這樣兩個人就真的能夠在一起了,心動的人自然免不了患得患失。
這樣的請求一說出來,更讓林燕青確定,對方是與自己真心相愛的。
也是林燕青心急,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把該辦的辦成了,這個婚禮十分冷清,沒有父母高堂,沒有親朋好友,就連唯一的兒子也不願出面,就這麼冷冷清清的讓雅兒坐在新房的床上。
林燕青覺得十分愧對雅兒,外面也沒有需要他應對的賓客,他就在天蒙蒙黑的時候去了雅兒房裡。
去的時候就見他專門給雅兒買的小丫頭在外面,他奇怪的問:「你站在外面做什麼,為什麼不進屋伺候著。」
看他神色頗為嚇人的模樣,小丫頭道:「回老爺的話,不是奴婢不進去,是剛才夫人把奴婢趕出來的。」
林燕青覺得疑惑,便舉步往屋子裡走。
這要是說以前,進門還是要敲門的,但是現在兩人成親了,這事情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林燕青滿心都是嬌妻在燈光下的嬌媚容顏,卻不防,看到他滿心期待的新娘站在桌子旁,手裡正在往酒杯里倒什麼。
他沒有多想,下意識的問:「雅兒,你怎麼站起來了。」
雅兒聞言一驚,手一顫抖,林燕青原本看不到的這次就看清楚了。
那是一包葯,雪白的粉末卻看得林燕青眼睛生疼。
他好似不可置信的看著雅兒,顫抖著聲音道:「雅兒,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雅兒卻是收了手神色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冷淡,道:「你的表情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了嗎?不管我下的是什麼,你已經在懷疑我。」
林燕青被她說的有一瞬間的心虛,卻想了想又痛心疾首的道:「你若是下為我好的東西,為什麼要讓丫頭出去,你自己已經心虛,現在還在埋怨我的懷疑,雅兒,你怎麼會是這樣?」
他眼中劃過受傷,畢竟,就算他是真的多疑,這次卻是真的動了心的。
雅兒卻是好似解開了什麼束縛一樣,臉上的笑容嬌媚的令人心驚,她坐回到床上,那姿態慵懶,將女兒曲線展露無遺,像誘人沉淪的妖姬,讓人明知危險,卻身不由己的靠近。
林燕青的眼睛有些直,卻被她呵呵的嬌笑聲喚回神來,他聲音有些顫抖,還是因為她行為太過不莊重,不知是因為此番美景太過誘人,道:「雅兒,你這是怎麼了啊?」
雅兒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目光怨毒,讓林燕青好似被人捅了一刀般,難受極了,她道:「你是不是不記得,綢緞莊庄管事?」
什麼綢緞莊庄管事,他以前都是將這些東西都交給戚姨娘在管,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看雅兒臉上的恨意,知道這事情怕是不簡單,他趕忙道:「雅兒我並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以前府上的事情都是一個姨娘在處理,就算出了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雅兒冷冷一笑,道:「你倒是推得乾淨,可惜啊,就算是別的人的死,可能確實與你無關,但是這庄管事,我的夫君,卻是你實實在在下令打死的!」
被雅兒這一聲夫君的稱呼震得耳朵發顫,他後退了一步,這才道:「這個人是你的夫君,你已經有夫君了?」
雅兒冷笑道:「是啊,我已經有夫君了,我與我的夫君兩情相悅,夫君待我極好,十里八鄉,誰不羨慕我們夫妻,可是,這一切,都毀在了你的手上!」
她眼中爆發出的恨意,讓林燕青心驚,也讓他心痛如絞,他情不自禁的捂著胸口,艱難的道:「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這一段時間的所有,都是虛情假意,你是為了你夫君報仇來的?」
看著他的模樣,雅兒眼中似是掠過一絲不忍,卻好似想到了什麼,冷聲道:「對!我要報仇,為我冤死的夫君報仇!」
林燕青恰好看到她眼中的不忍,不由得直起腰來,眼神殷殷的看著她,道:「雅兒,這麼長的時間裡,你,你難道真的對我沒有一絲真情?」
雅兒眼中似乎閃過一絲猶豫,但是最後還是搖著頭道:「到如今這幅場面,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她看著林燕青的眼睛,道:「我在這裡,你還敢要我嗎?」
林燕青初時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到她眼底的神情,還是咬牙道:「要,為什麼不要!你的夫君已經死了,現在有的是我,我才是能陪伴你一生的人!」
他好似有了無窮的力氣,上前將雅兒壓在身下。
*正長,簾影搖曳,羞得月亮都躲進了雲層中。
孫乘風把事情彙報給了林靖易,林靖易冷笑道:「讓雅兒時不時的找時間表現出自己對亡夫的思念,對自己跟了他的糾結,然後慢慢變得暴躁且不可理喻,要林燕青瘋。」
孫乘風點頭,表示明白了,他知道,每次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主子心情總不會好,所以從來不會多待,正要退下去,林靖易卻忽然喊住了他,道:「慶雪快要生了吧?」
提到妻子,孫乘風死人臉上也露了溫度,笑著道:「是,再有一個月就要生了。」
林靖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我給你們準備幾個穩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要做父親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孫乘風道:「多謝主子。」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卻是低頭,手撫上自己的小腹,看到孫乘風臉上的笑容,她忽然想,是不是成為父母,心中的怨就能得到寬恕和消減,但是,她不願意寬恕林燕青,即便他是她的父親,但是他卻沒有一天盡過父親的責任。
那麼她呢?是不是已經做好了做母親的準備?
皇宮中。
皇帝與李驥商量完了公事,皇帝便關心起了自己弟弟的後院,他道:「雍祚啊,你都成親有半年了吧,怎麼一直都沒有動靜啊?」
李驥黑了臉,道:「什麼動靜?」
皇帝道:「你別給朕裝作聽不懂,你這成親也有這麼長時間了,還沒有孩子?」
李驥無奈的道:「皇兄,你作為兄長這麼關心弟弟的房中事是不是很不好?」
皇帝擺擺手道:「這有怎麼,你都是朕養大的,是不是找個太醫看看。」
李驥的臉徹底黑下來了,甩了袖子就往外走,道:「皇兄你操心操的沒邊兒了!本王和王妃的身體都很好!」最後幾句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皇帝無奈的看著他的背影,好像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
這讓和安滿臉的黑線,也就在皇上眼中雍王是個孩子,哪裡有這麼恐怖的孩子,他都要被雍王一個眼神嚇死了好嗎?
李驥一路上都是黑著臉的模樣,嚇得李凌亦來彙報什麼都是戰戰兢兢的,聽的李驥心中更為煩躁,直接打斷他道:「回府!」
李凌亦心裡鬆了口氣,回王府就好了,有王妃在,王爺再大的氣都會消的。
李驥一踏進王府,看著由林靖易親手布置的地方,心裡不由得就放鬆了下來,身上的氣勢就收斂了起來,好似怕驚擾到林靖易。
林靖易這兩天一直都在把心思放在怎麼報復林燕青身上,這讓她有些心緒不穩,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她的父親,即便她不承認他,但是親手報復他,把他送上絕路,她還是覺得心裡難受。
還在心裡點了一把火,不會致命,卻讓她整個人都不舒服,她知道自己的出了些問題,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一遍一遍的練字。
顏真卿的字大方坦蕩,每一次都讓她覺得好似能夠透過那一個一個的字,看到這位一生磊落的前輩的身影,覺得整個人心胸都開闊了不少。
李驥進來的時候正是看到滿屋墨香,林靖易容顏恬淡,眼中似乎有光暈閃過,兩人成親之後,她的姿容更勝以往。
那一種花兒完全綻放的美麗,是明月跳出了烏雲的遮蔽,將所有的清輝灑向人間的震撼,是雛鳳清鳴時,舉世的震動。
察覺到李驥專註的目光,林靖易擱下了筆,看他臉上還有殘餘著的不悅,拉了他的手道:「來,看看我方才寫的字。」
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態度自然。
李驥臉上的神色又緩和了幾分,認真的看著她的字,道:「顏真卿的字坦蕩大方,你的這幾個字卻有些抑鬱,心裡有事?」
林靖易嘆息的靠近他的懷裡,道:「是,你知道,我最近在對付林燕青,雖然他無比不堪,但是……我這心裡……」
李驥攬緊了她的腰肢,道:「我知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幫你可好?」
林靖易搖了搖頭,道:「不,我要親手把曾經對不起我娘的人,全部讓他們付出代價,現在,就只有林燕青了,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李驥把下頜抵在她的頭頂上,道:「別太難為自己,實在不行,就讓我來吧!」
林靖易點了點頭。
而就在林靖易兩人甜甜蜜蜜的時候,有一隊人正在收拾著往羌絨走。
宇文啟臉色蒼白,身上有著淡淡的血腥氣,這是幾天前李驥的突襲,在他身上留下的記念,他回頭看,目光是雍王府的放心,滿眼的不甘,有著瘋狂。
他的神情讓烈節織花心驚,全都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就不走了,跑到雍王府把人搶回來。
他們都還記得,林靖易與李驥成婚的那天,宇文啟知道了他的神色有多恐怖,好像一頭被激怒了的凶獸,咆哮著,瘋狂的不顧一切想要衝到盛京雍王府,去把他的心愛的女人搶回來。
但是那時,李驥的連番打擊讓他的勢力損傷慘重,宇文啟自己都是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不斷地分析著目前的形勢,想要找到最好的突圍方法。
但林靖易成親的事情極大的打擊到了他,那個時候,織花相信,他是寧願要玉石俱焚,也不願看著林靖易嫁給別人。
她心裡又是嫉妒,又是難受,她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哀求道:「主子,林靖易不是跟我們一個世界的人,她心裡容不下你,主子,你想想我們這群兄弟,你想想老爺夫人對你的期望,你想想這麼多人的性命,主子,你可不能衝動啊!」
宇文啟根本聽不進去她在說什麼,一腳踹在她胸口上,暴怒中的宇文啟力氣何其大,織花被他踹的口中一甜,吐出一口血,整個人便萎靡了下來。
失去了織花的牽扯,烈節一個人根本阻止不了宇文啟,他大聲道喊:「快來人,外面有沒有個活人,快點進來!」
宇文啟用力掙脫,看到一群人進來,目光陰冷的好似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陰森森的滿是殺氣,道:「我看誰敢阻我?」
卻被烈節在後面敲暈了。
眾人面面相覷,戰戰兢兢道:「頭兒,你把主子敲暈了,這主子醒了,那可是要殺人的啊!」
烈節把宇文啟抱起來放在床上,瓮聲瓮氣的道:「你們不用管,主子的怒氣我會一力承擔,都滾!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聞言,都走了。
安頓好了宇文啟,烈節去把還在地上沒緩過來的織花拉起來,把她送回到她的屋子裡,給她留了傷葯,道:「你傷的不輕,先好好養著吧!」
織花艱難的道:「多謝,但是幾日主子極為憤怒,明日一早,他剛醒來的時候你不要過去,不然,主子的脾氣你知道,他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你要是在他剛醒就與他對上,你是絕對活不成的!」
烈節不服氣的道:「難道主子真的會為了這個殺了我不成,明明他這樣去只是死路一條啊,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明智了。」
織花心裡暗道,主子對那女人,真的是情根深種,不要說殺了你,就算是他自己,只要有需要,他也會為了林靖易捨棄吧!
她心中如刀絞,自己心愛的人為了別的女人如此的瘋魔,她卻連遷怒都做不到,何等的凄慘。她道:「別不信,主子視那女人為命,你打暈他便是讓他親手把自己一半的命送到了敵人手上,他會發狂,這根本就不奇怪。」
烈節知道織花說的有理,嘆了口氣道:「哎,不過是個女人,至於嗎?我記住了,一定按你說的辦,回去我就不出來了,後天再說。」
說完,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織花看著烈節遠去的身影,忽然就有些羨慕,如果她也能如烈節一樣,除了效忠主子不會有其他的心思,那她或許也不會這麼累了。
宇文啟醒來,果然勃然大怒,將他門外的一眾護衛全部下令打死,血腥味讓他暴躁欲狂的心冷靜了下來,他知道昨天打暈自己的人,但是,念在他一心為了他,可以不打死,但是,絕不輕饒!
他臉上猙獰的神色收斂了起來,道:「去把烈節給我叫過來。」
那名執行刑罰的人,戰戰兢兢的去請了烈節。
烈節聞著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心中大呼僥倖,幸虧聽了織花的話,不然今天可真的危險了。
把人帶到,那人就趕緊走了,烈節看著宇文啟的神色腿有些軟,直接撲通一聲跪下來,道:「昨天屬下犯上,請主子責罰。」
宇文啟陰陰一笑,精緻的五官在蒼白的臉頰上有種詭異的感覺,讓烈節頭皮發麻,道:「聰明了啊,不為自己辯解幾句?」
烈節道:「不管是為了什麼,終歸是屬下犯上了,屬下不敢求饒。」
宇文啟喝道:「你還知道你犯上,知道還犯!我看是對你們太好了,所以不知道進退,越發的自作主張了!」
烈節往地上磕了個頭,道:「主子息怒,屬下絕對沒有不敬的意思,屬下真的是為了主子好。」
宇文啟扯著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道:「為我好,是不是只要你覺得是為我好,就連我的命,你也可以毫不猶豫送到別人手上?」
烈節趕忙跪倒地上,道:「屬下不敢!」
宇文啟不耐煩這麼問下去了,他直接道:「這一次是你運氣好,但再這麼下去,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大的容忍度,下去,自己領五十軍棍,不準上藥,讓我知道手下留情了,你就不用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那次的傷,烈節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這才慢慢的好起來,以後越發的規矩起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雍王覺察到了宇文啟的決心,對宇文啟的打擊越發的嚴重,到最後,竟然逼得他們只剩投奔羌絨這一條路可以走。
好在,織花烈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宇文啟只是神色可怕的看著雍王府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淡淡的道:「走吧!」
率先上馬,一直到出了大唐的地界,也不曾回過頭。
宇文啟心中發誓,總有一天,他會以勝利者的身份,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上,重新奪回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包括林靖易!
而就在宇文啟去了羌絨沒多久,羌絨忽然兵犯西北,聯合周圍其他幾個上不得檯面的小族群,竟然組建起了一隻十萬人的大軍,浩浩蕩蕩,兵指西北,西北一下子面臨巨大的壓力,岌岌可危。
那天早朝的氣氛極為凝重,毫無疑問的,李驥再度請戰,雖然局面危險,但他的神情依舊從容,十萬蠻夷,也不能讓他掀起什麼驚訝的神色來。
看到他從容鎮定的模樣,朝臣們的心稍微安定下來,賀蘭南雄出列道:「皇上,臣願隨雍王殿下一同出戰!」
皇帝倒是有些不確定,道:「賀蘭愛卿的心意朕明白,但是西北苦寒,此次戰事又緊張,你年紀也不小了,萬一出了什麼事,這讓朕怎麼能心安呢!」
賀蘭南雄虎目一瞪,道:「皇上體恤,但臣身為將軍,最好的結局,便是馬革裹屍,若是臣老死在榻上,那不是臣的意願!」
賀蘭錚卻出列道:「皇上,祖父年邁,但一腔報國心不老,但心志豈能左右身體,臣願帶祖父出征,追隨雍王殿下左右,驅逐蠻夷,以全祖父心意!」
賀蘭南雄瞪他,賀蘭錚卻裝作看不到的模樣,氣得他沒有辦法。
皇帝看這祖孫二人的反應,倒是樂了,道:「好好,朕知道你們都是一心為國的忠臣,這樣吧,就派賀蘭錚去,任征西將軍,僅在雍王之下!就這麼定了。」
賀蘭南雄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賀蘭錚偷偷的扯了下衣袖。
下朝之後,賀蘭南雄就對自己孫子吹鬍子瞪眼的:「誰讓你跳出來的,你打過幾場仗,你瞎摻和什麼!」
賀蘭錚道;「祖父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就是因為我沒有參加過這麼大的戰爭,這才得多學習學習啊,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瞎折騰什麼,你就算不為我考慮,你也得為靖兒想想,雍王本身就要上戰場,她心裡定然是不安的,要是再讓靖兒知道你也去,你不是讓她不安嗎?」
提到林靖易,賀蘭南雄沉默了下來,道:「靖兒確實會不高興。哎,罷了罷了,你小子可得好好表現,要是丟了我賀蘭家的人,看你回來我怎麼收拾你!」
賀蘭錚道:「好好好,孫兒定當努力,不墜賀蘭家的名頭!」
李驥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看到兩人說的差不多了,這才出聲喊住賀蘭錚道:「隨我去王府吧,有些事情咱們要先商量一下,隨便在府中吃飯。」
然後看著賀蘭南雄道:「賀蘭老將軍要不要一起去?」
賀蘭南雄道:「是有很久沒有見過靖兒了,那就一起吧!」
三人一同往外走,有許多朝臣看著羨慕道:「這賀蘭老頭因為脾氣耿直,不知道在朝堂上得罪了多少人,可是架不住人家孫女爭氣啊!瞧瞧人家,大唐第一才女,這開天闢地的第一位女侯,這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又有人說:「可不是,尤其是雍王殿下對她還是如珠似寶的,真是讓人看了唏噓啊!」
柏溫凊就在前面,他眉頭一皺,喝道:「身為朝廷命官,怎麼像市井粗婦一樣道人短長!」
那幾個湊在一起的人趕忙低了頭,匆匆的朝柏溫凊施了一禮,然後走了。
自從臨川公主設宴一別,柏溫凊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林靖易了,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和姿態去見她,恐怕李驥見到他會忍不住殺了他吧,畢竟當初,他是起過要趁人之危的念頭的。
他發瘋一樣的,把心思用在了政事上,受皇上倚重,一下子就成了赤手可熱的新貴,只是,每次在處理完公務的閑暇之時,他總覺得心裡空落落得,常常盯著一個地方看,就是大半天。
直到今天,聽到這些人在那裡談論林靖易,他忽然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不由得出言呵斥。
其實這是很不妥當的行為,但是,他心裡卻是舒服的。
原來,根本放不下她啊,就算是她已經成親了,成為別人的妻子,他還是放不下她。
大家族的子弟,從小就被教導,女人的作用好似被不斷的削弱,但是十幾年的教育,違逆不了自己的心。
他站在漢白玉的台階上,重重的吐了口氣,抬頭看著遠處,心忽然就覺得輕鬆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裡下了一個什麼樣的決定,但是他覺得,那肯定是順著他心意的一個決定。
雍王府中。
惜春早早的得了賀蘭南雄和賀蘭錚要在王府中吃飯的消息,急忙去通知林靖易。
主子最近這幾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如今將軍和少爺都來了,主子肯定能開心一些。
惜春喜氣洋洋的道:「主子,老爺和少爺要來王府用膳呢,聽說是王爺親自邀請的!」
林靖易擱了筆,臉上露了些喜色,道:「果真?」
惜春秋殺都是外公送給她的丫鬟,能讓惜春如此恭敬的喊老爺少爺的,必定是外公和哥哥無疑,她這幾天都煩悶,不想去惹得外公他們擔憂,但能夠見到他們,心裡還是高興的。
連凈手都等不及,她就道:「快去吩咐廚房,把外公和哥哥喜歡吃的菜都做上,外公年紀大了,牙口不好,讓他們把菜做軟一些,還有,哥哥吃不得香菜,讓他們什麼都不準放香菜!還有……」
惜春笑著道:「我的好主子,這些奴婢都知道,會給他們交代清楚的,你且放心的去陪老爺和少爺吧,這裡就交給我了!」
林靖易也是一笑,道:「看我,都糊塗了,那你可看著點啊,不要出錯!」
在惜春連連的答應聲中,林靖易帶著人去了王府門口接外公和哥哥。
李驥遠遠的就看到自己王妃站在門外仰首看著這邊,心裡不由得有些酸溜溜的,他可不會以為這是特意出來迎接自己的,已經成親這麼久了,他可從來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賀蘭家的那祖孫兩個。
果然,自家王妃的目光半點沒有落到自己身上,看著賀蘭南雄和賀蘭錚驚喜的喚道:「外公,哥哥!」
多久沒見過了一樣。
賀蘭南雄下馬,一路小跑的到了林靖易面前,上下打量她,道:「臉色不是很好,這幾天沒休息好?怎麼了,可是日子過的不順心?」目光隱晦的朝李驥那邊去看。
李驥聽的臉都黑了,這辛虧是他一直對待自己王妃都是好的,不然這裡有這麼多挑撥的,這但凡自己王妃心裡有一點不舒服,那他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林靖易笑著道:「沒有,就是想外公了。」
她嘴甜的讓老人家瞬間就得到了治癒,笑呵呵的外府中走,臉上得意,嘴上卻埋怨著:「你這孩子,想外公就去看啊,要不然讓人捎個信來,外公來看你也行,非得把自己委屈成這個樣子!」
林靖易扶著他坐下,道:「是,是靖兒糊塗了,以後想外公了就直接去找您,您可不能嫌我煩!」
賀蘭南雄哈哈大笑道:「不煩不煩!」
招呼了哥哥坐下,林靖易這才看到了李驥,道:「雍祚,你怎麼忽然請外公和哥哥來,這可不像你做的事情。」
李驥心裡堵的很,我這是平時有多不體諒你的心情,才會讓你覺得我做不出這麼貼心的事情來。
李驥淡淡的道:「有些公事。」到底沒有捨得現在就把他們要去打仗的事情說出來,不然,這最後一頓飯可就吃不好了。
林靖易不疑有他,歡歡喜喜的跟外公哥哥聊天,臉上的神色是這幾天來最開心的模樣,讓李驥心裡稍微安慰了一些。
吃完了,略坐了坐,李驥便道:「你陪著老將軍,我和少將軍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林靖易看著兩人走了,對賀蘭南雄道:「外公,他們兩個能有什麼事啊,都是帶兵打仗的……」
她神色一怔,然後求證似得看著賀蘭南雄,臉色就有些變了,道:「外公你告訴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要打仗了?」
賀蘭南雄安撫的拍拍她的手道:「是啊,要打仗了,你不用擔心,雍王有戰神之稱,經歷過的戰事不勝枚舉,就是你們成親這段時間,你也不清楚,他到底私下裡打了多少次仗,不用擔心,你哥哥他也是戰場上的老將了,他素來沉穩,又是跟著雍王殿下,也不會有什麼問題,若不是錚兒堅持,我也想上戰場過過癮啊!閑了這麼久,我這把老骨頭可是要生鏽了!」
林靖易聽外公這麼一分析,心裡安了幾分,沒好氣的道:「您這是什麼話,您都這麼大年紀了,好好享享清福才是正理,別總是還想著上戰場,還當您年輕呢!」
賀蘭南雄被數落也不生氣,笑呵呵的跟孫女聊天,道:「你最近這是都在忙什麼,你又不像別人,出不得門。」
林靖易眼神有些憂鬱,卻轉瞬即逝,道:「忙些不甚重要的事情,一時沒有分開身。」
——
賀蘭錚跟著李驥去了書房,李驥不是個重規矩的人,他隨意的道:「你隨便坐,我把沙盤擺出來。」
賀蘭錚也是軍人習性,聽了李驥的話也不拘謹,隨便的坐了,看著李驥將一塊不起眼的門板不知道怎麼搗鼓開,一副巨大的沙盤便出現在他面前。
出於軍人的直覺,他感覺這東西有大用啊,比那些死板的地圖可是強多了。
他雙眼放光的問:「這可太直觀了,王爺,你這是怎麼想出來的,真是巧妙。」
李驥道:「這不是我想的,是靖兒有一次偶然提起來,我才命人做的,確實直觀的多。」
賀蘭錚愛不釋手。
李驥道:「這個一會兒你再感嘆,先說正事。這次羌絨來勢洶洶,多達十萬,這些異族全民都是戰士,又早就適應那裡的氣候,這對我們極為不利,但是他們派系散亂,並不是一條心,咱們可以沖這裡下功夫。」
賀蘭錚點點頭,道:「王爺說的有理,如何分化他們,這還要到了西北再做打算,我唯一擔心的就是,西北布防圖曾經丟失過,宇文啟又一直沒有抓住,若是他去了羌絨,與這些人一起,異族的強大戰鬥力,加上宇文啟的狡猾,還有他看過布防圖甚至描下來,這對我們可是極為不利啊!」
李驥嘆了口氣,目光盯著西北那座城,黝黑沉重的道:「這也是我最擔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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