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長不悌
來人不過雙十模樣,身形修長,面容俊朗,很是不俗,眉宇間自信而張揚,雖故作沉穩模樣,卻有著遮掩不住的稚嫩天真。
此刻他擰緊了眉,上來就是斥責的話,便是對這些所謂的家人不抱期望的林靖易,也忍不住心裡翻上火氣來。
這個家裡的人都是怎麼了,親疏不分,冷酷自私的父親,心機深沉的姨娘,愛演裝柔弱的庶妹,現在還要加上一個自大狂妄,不知好歹的大哥,要不是有一個溫暖大度的母親,她真不知道這樣的地方有什麼好留戀的。
心情惡劣,她語氣自然不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欺負她了?」
林存棠有些呆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變得陌生的妹妹,哪一次他教訓她,她不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現在竟然敢這麼跟他說話!
嫡子嫡孫,他又自小聰慧,被父親祖母們捧在手心裡呵護長大,順風順水的,即便是他極為尊重的母親,也不曾對他說過一句重話,這個妹妹從小就蠢笨自大,行事極為惹人厭惡,他是恨瞧不上她的,所以尤其受不得她的違逆。
他黑了臉,道:「這就是你對兄長說話的態度?」
林靖易抬起眼睛,認真的問道:「你跟誰是一個娘親?」
她是真的不知道這少年是什麼身份,所以想問一下,若是這人與那林靖婉是一母同胞,她倒也還理解,只是,她這番話聽在林存棠耳中,就是徹底的挑釁了。
故意問他,是為了提醒他他有她這麼一個妹妹嗎?
林存棠怒氣沖沖的道:「聽下人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猶有過之!為了個男人,在外面給自己的妹妹沒臉,回家還振振有詞,不敬父親,不尊兄長。我倒是寧願婉兒是我妹妹,也不願意有你這麼丟人現眼的妹妹!」
林靖婉忽然就覺得心尖兒上一陣刺痛,不重,卻難以忽視,她心中暗想,原來真的有這樣做兄長的啊!
記得以前曾經看過一句話,說的是哥哥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奢侈品。只是,林靖易的哥哥,是讓握在別人手中,傷她的利器。
林靖易,你真可憐。
心中竟然難以避免的泛起難過的情緒,她心中冷笑,血緣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明明從來沒有相處過,甚至她都不是原本的那個人,卻在這個冠上她哥哥名稱的人,冷酷對待時,依舊難過失落。
不管心中翻湧的情緒如何,少女卻清冷著一雙墨眸,眼角暈染的胭脂色,就如綻放在冰川雪原的絕世牡丹,絕艷尊貴,不可侵犯,聲音凌厲,帶著徹骨的冰冷疏離:「這麼說自己妹妹的,我也只見了大哥一人。如此想要林靖婉這個妹妹,不如求了父親,過繼給你當嫡妹可好?」
林靖婉瞬間驚喜了表情,心裡想著,原來看這林靖易聰明了不少,想不到還是蠢笨的很,如今的她,也就僅一個嫡女的身份比她高,若是她成了嫡女,那她林靖易還憑什麼壓到她頭上!
不同於林靖婉的興奮,林存棠臉色更加不好,躺在床上的少女容顏絕世,因那一雙清冷眸子,更襯得眼角暈染的胭脂色妖嬈惑人,是極致的艷與極致的清冷的糾纏融合,碰撞出令人心驚的動人顏色,與之前呆板蠢笨的模樣大不相同。
此刻她冷厲的模樣,蒼白著臉說出那些話,有種令人心疼的強作堅強模樣,讓他第一次對這個親妹妹有了一絲自問遲疑。
林存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母親有多厭惡戚姨娘母女,若他真的去求了,怕是要把母親氣死!
只是心裡那些微的愧疚之意,很快就被不悅擠走,真是膽子大了,這是在威脅他嗎?最後還是只留下了一句:「越來越不像話了!」就甩袖離開,只是在林靖易眼中,頗有那麼幾分落荒而逃的架勢。
徒留呆立在一旁的林靖婉,方才那一瞬間的美夢,很快就醒來,讓她失落又憤恨,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小白花的表情。
林靖易在一旁嘲諷道:「真該讓大哥看看你現在的表情,真是精彩。還在這裡幹什麼,等著我把你掃地出門嗎?」
難得林靖婉沒有演戲的興緻,惱怒的瞪了她一眼,氣呼呼的走了。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林靖易輕輕舒了口氣,按了按胸口,那裡彷彿還殘留著那一瞬間尖銳的痛楚,垂下了睫毛,她的神色晦暗不明。
身邊的大丫鬟惜春打帘子進來,見她臉色好,擔憂道:「主子……」
林靖易抬眼看她,淡淡的道:「把那三個丫頭叫過來,我有事情要說。」
惜春關切的看著她,見她神色始終淡淡的,心中難免感嘆,大小姐自小就十分依賴喜歡自己的哥哥,只是那大少爺卻從來都瞧不上小姐,總是將小姐的一片心意棄如敝履。
以前每次大少爺離開,大小姐都要發脾氣,這次連脾氣都不發了,怕是真的失望了吧,她心裡嘆了口氣,還是安靜的出去將其餘三個人喊進來。
林靖易身邊有四個貼身丫鬟,分別為惜春,夏幽,秋殺,冬岐。
惜春是大丫鬟,最是穩重聰慧。夏幽顏色好,但是心高氣傲,是個不安份的。秋殺少言寡語,卻是唯一一個會功夫的丫鬟,最不得以前的林靖易喜歡,但經過她觀察,發現秋殺話少卻極為忠心,不多言多語,該做的卻樣樣做的好,極符合林靖易的眼緣。冬岐人活潑機靈,少了些穩重,卻也是個可用的。
以前的林靖易心思不放在身邊的人身上,除了夏幽,其他幾個都難得能耐得住,不曾做出什麼背主的事情來,這點極得林靖易的心。
等到四人到齊,一同躬身對她行禮,林靖易半倚在床上看著她們。
她眸光晦澀,看不清她的心意,卻讓人倍感壓迫。秋殺因為習武,五感敏銳,最先感覺到那令人不適的氣場,眉毛微動,卻不曾妄自抬頭看林靖易,惜春,冬岐都是如此,只有夏幽,很是不守規矩的抬頭直視林靖易,竟還開口問道:「不知道主子喊我們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林靖易半垂著眼角,淡淡的斜了她一眼,那樣輕描淡寫的一眼,卻無形中又提升了她身上那股令人心驚的氣勢,夏幽被她看的心裡一驚,垂下頭去。
夏幽覺得背上好像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讓她透不過氣來,心裡發慌,顫巍巍的只知道低頭,作出卑微的姿態來。
直到夏幽已經顫抖的快要跪不住的時候,林靖易才抬起眼睛,輕言慢語道:「無事便不能叫你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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