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李驥的狠(上)
柏溫凊僵住了腳步,在她不甚清明的眼光逼視下,一步步後退,看著林靖易慢慢的頹然倒下去,那一聲聲的呻吟讓他煎熬。
他心中苦笑,她都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他憑什麼以為他還有半點機會。
林靖易只覺得這煎熬好似沒有盡頭,只是記得,絕不對不能動,一旦動了,她怕她僅有的理智就會崩潰,若是這樣,她與李驥便沒有以後。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熟悉的冰雪氣息包圍住她,讓她覺得安心,只是心裡的不安讓她問道:「李驥?」
李驥看著她已經看不清什麼的眼神,還是執著的看著他好似只有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才能安心,心中有種酸澀的難受,胸中的怒火高漲,他低啞著聲音道:「是我,我是李驥,沒事了。」
好似得到了保證一般,林靖易火熱的身子無意識的蹭著他,低低的聲音里滿是撩人的魅色,還有著不易察覺的委屈,她睜著霧蒙蒙的眼睛看他,道:「你怎麼才來,我好難受,他們陷害我,李驥,我好難受。」
李凌亦看著王爺暴虐的要殺人一般的神色,生怕王爺現在抱著林大人就衝到公主的宴會上,將那作死的女人直接殺了,他可是沒有忘記,方才王爺接到消息之後瞬間大變的臉色,還有踹開那扇門時的狠辣,屋裡的那個男人,被王爺下令帶下去的時候,王爺眼中兇殘的眸光。
李凌亦心中想著,真是一個愚蠢的女人,竟然敢對王爺放在心上的人下這樣的毒手,是真的覺得王爺不會殺了她嗎?恐怕到時候,想死都死不成了呢!
李驥氣得牙咬的咯吱咯吱的響,柏溫凊卻已經收拾起臉上的頹然,對著殺氣騰騰的李驥道:「若你打發不了你身邊的那些蜂啊,蝶的,我可以幫你。」
這種直白的嘲笑讓李驥眼中的戾氣更重,尤其是他的眼睛觸及到林靖易脖子上被解開的兩個扣子,李驥猛然看向他,直接起身就給了他一拳,正正的打在柏溫凊的嘴角上,瞬間就淤青一塊。
李驥打完之後,那眼神冷酷的好似能夠凍死人,道:「你竟然敢如此對靖兒,要不是看在你在此看護她,僅憑你心中的妄念,本王就要殺了你!」
柏溫凊摸了摸嘴角,看著被雍王護在懷裡的林靖易,聽著她若有若無的身影,眼神變得晦暗不明,低低的道:「李驥,好好對她,不然,只要你稍有放鬆,我便會從你手中將人搶過來!」
無視李驥難看的臉色,還有他眼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殺意,柏溫凊繼續道:「我現在不搶,不是我畏懼你王爺的身份,而是她,並不曾將我放在心上。」
他的表情十分難看,即便李驥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同情之心,卻也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是傷心了,那雙溫潤的琥珀色眸子里,盛滿了破碎的光,好似再一用力,就會碎掉。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依舊維持著良好的風度,聲音又平又穩,繼續道:「但是你要小心,若有一日你辜負了靖兒,我必定會取你而代之。」
李驥眼中的殺氣慢慢斂去,最後道:「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尤其是今天之後。」他看了看林靖易脖頸間被解開的扣子,心中被壓下去的怒氣又重新翻湧上來。
繼續呆在這裡,李驥怕他自己會抑制不住,直接將這兩個礙事的人殺了,一把抱起林靖易,運起輕功便消失了。
柏溫凊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良久,最終無聲的嘆息,背影落寞的走遠了。
而此時,在宴會上的花解語並不知道她所謀划的事情已經敗露,她有些興奮且焦躁的頻繁往外張望,想要再次看到那個引林靖易下去的那個小丫頭,卻始終不見人來。
漸漸的便有些不耐煩,也恐遲則生變,她便直接道:「公主殿下,林大人已經去了那麼久了,怎麼還不回來,難道是被這滿山的楓葉迷了眼,不想回來了,不如我們去尋尋她吧!」
她笑容雍容大方,掩嘴而笑的模樣顯得親和又自然,彷彿方才林靖易剛來時,出言刁難的不是她一樣。
眾貴女暗嘆,真不愧是丞相教出來的女兒,這演戲的天賦可真是讓人望塵莫及。
臨川公主也覺得不對,但方才花解語那般厭惡林靖易,現在卻又提出要去尋找她,這讓臨川公主不由得多想了些。
她出身宮闈,她降生的時候正是母后最艱難的時候,那些後宮手段,數不勝數,花解語這般作態,讓她心生警惕,淡淡的道:「花小姐操心的太多了,本宮的宴會你也要管三管四的,要不然,這主位讓你來做?」
花解語幾時被臨川公主這般下過顏面,當時就漲紅了臉,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直接就噎住了。
臨川公主冷哼,還待說什麼,卻見心腹過來,悄悄的同她說是有要事來報,伏在耳邊,那心腹也沒有說太詳細,只是道:「方才有人看到,雍王殿下現身後院,林大人是被他抱著走的,殿下的臉色極為難看,林大人看起來還是有什麼不妥。」
多的也就沒有說。
臨川公主稍微一想便知道花解語做了什麼,左右就是那些齷齪的手段,下藥害人青白,這賤人竟然敢在她的宴會上,對她未來的弟妹下手,這是當她這個公主的脾性好,懲治不了她了。
臨川公主變了臉色,離她稍近一些的都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怒氣,能來這個地方的,都是家世顯赫的,大唐男女之防並沒有那麼嚴苛,所以多少都見過雍王,被雍王冷酷的眼神嚇哭過的也有,如今看這位一直親和有禮,陡然一生氣,竟然有了三分雍王的氣勢,讓人感嘆血緣關係當真奇妙。
她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事,畢竟對林靖易的名聲不好,她胸口起伏几下,看著花解語的眼神好似看一頭豬,直接道:「花解語,你跟我進來!」
花解語一聽就知道不對,心裡也生了怯意,推辭道:「公主,臣女身體不適,怕是走不了了。」
臨川公主被氣笑了,道:「走不動了,是不是要我找幾個侍衛把你抬過來?」
這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花解語哪裡敢叫那些侍衛近身,雖說大唐男女大防不嚴重,但也沒有未嫁女被男人近了身子的事情,這要是傳出去,她還能不能做人了。
於是強笑著道:「既然公主堅持,那臣女還是讓我的丫鬟扶著就行了,不敢勞煩公主。」
眾人聽著公主的語氣,幾乎是要撕破臉了的模樣,紛紛猜測起來。
臨川公主看著她做作的模樣,冷哼道:「你要是再這麼走下去,我可得招個太醫來給你好好看看,就算是沒有毛病,本宮也隨你的心愿,你看可好?」
聽出了臨川公主的威脅之意,花解語暗罵這女人不給她留一點顏面,只想著只要過了今日,她林靖易就是全盛京的笑話,看到時候臨川公主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
她只知道別人不給她留顏面,卻不想她自己是如何的毒辣,竟然能幹出給人下藥,毀人清白的齷齪事情來。
這世上從來都不缺一種人,寬以待己,嚴以待人,遇事只會埋怨別人不給她們臉,卻不知臉是自己掙出來的。
花解語勉強的笑著道:「既然是公主相邀,臣女自然應該從命的。」說完,還讓她的丫鬟扶著她,真是做戲做全套。
臨川公主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然後道:「帶著花解語,跟我來。」說完,竟然拋下眾人直接就走了。
眾女臉色有些不好,關係好的都相互交流眼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公主如此惱怒。
臨川公主在前面,越走越快,她臉色陰沉,那與李驥極為相似的眼睛里滿是駭人的冷意,直到走進院子里,她才停下,只留了心腹丫頭在身邊,其他幾個人把花解語身邊的那個丫頭連拖帶拽的拉走了。
花解語看到臨川公主的眼神,本來就心中有鬼,膝蓋一軟就已經跪下了,她顫抖的道:「不知公主喚我來何事?」
臨川公主厭惡的看著她道:「你竟然敢在我的宴會上做如此下作的事情,你好大的膽子!」
花解語臉色一白,心中是真的害怕了,這事情她堅決不能承認,若是認了,謀害皇家之人,不將公主放在眼中,這些罪名足以讓她永無翻身之日。
只是,她承不承認好像已經不重要了,她驚惶的上前,想要抱住臨川公主的大腿,卻被公主身邊的侍女一腳踹開,她哪裡受過這種,痛的半天喘不上氣來,卻不敢躺在地上,強忍疼痛爬起來,在公主身邊跪下,道:「公主,這定是有人在污衊我啊,且不說我有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是有,我也沒有這個膽子啊!」
「我是愛慕雍王,但殿下優秀若此,我動心實屬正常,難道這樣就能斷定我動手腳害林靖易嗎?」她哀哀怯怯,那表情既有對雍王的仰慕傷心,又有被冤枉的委屈,若不是雍王給她傳的消息,她怕也真的懷疑此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這個女人,好深的心機!
臨川公主喝罵道:「我看起來很傻嗎?若不是有十分的肯定,我怎麼會直接讓你過來!」
她冷冷一笑,冷艷逼人,道:「此事我會直接上報給皇上,是非公論,自然有皇上聖裁,到時候你再去找皇上哭訴吧!」
花解語一驚,本朝是沒有太后與皇后的,所以閨中大事只有交予皇上或是臨川公主,現在臨川公主直接把事情交給皇上,潛意識中便已經給了眾人一個她已經是個犯錯的人這種感覺,這樣一來,不管皇上最後的判決是怎麼樣的,她以後絕對抬不起頭來做人!
她這是真的哭了,她道:「公主公主,求你不要,我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求你不要把事情上報皇上,若是這樣,我這一輩子就毀了啊!」
臨川公主氣急的罵道:「你只知你一生會毀了,怎麼不想想,你用如此齷齪的手段,要是真的被你成了,被毀了的何止你一人!你還有臉在這裡求饒,真是不知所謂!」
她重重的將人踢開,吩咐丫鬟呢道:「把她給我綁起來看好了,現在進宮,外面那些小姐讓她們都回去,有人問也什麼都不用說。」
侍女領命下去了,臨川公主不想看花解語涕淚滿面的模樣,直接吩咐駕了馬車就往王府疾馳而去。
而李驥找人照看林靖易,自己直接進宮拉著那太醫一路跑過來的,那老太醫心裡直翻白眼,這三天兩頭的,真的是要折騰死他啊!
看到林靖易躺在床上,滿臉通紅的模樣,他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他哪裡看不出來,這姑娘是被人下藥了,也難怪雍王找自己的時候那臉色那麼難看。
即便是上了年紀,他也不好盯著人家看,搭著她的手然後就動手開始寫方子,邊寫邊道:「這也不知是誰這麼狠,竟然下這種壞人清白的葯,這是損陰德啊!辛虧送來的早,不然這姑娘以後可是要子嗣艱難了。」
李驥一直沉著臉不說話,只是眼眸中的凶光更盛,等老太醫寫完方子,他交給李凌亦,讓他盯著去煎藥。
看林靖易不舒服的動來動去,他心裡的火氣騰騰的往上冒,心疼的問道:「有什麼辦法讓她能好受一點?」
老太醫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卻還是道:「她中的是春藥,殿下若是不想……那就先讓她泡在冷水中吧!」
李驥聽出老頭的未盡之意來,臉黑了幾分,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傢伙!
冷著聲音道:「本王知道了。」然後就將人給趕走了。
讓人放了些冷水儘管才是初秋,但井水依舊很冷,他看到林靖易被放下去時不由得顫抖,卻很快便因為冷水緩解了身上的燥熱,臉上的表情也舒緩了幾分。
葯很快就熬好了,喂林靖易喝下去他便將人抱到了床上。
少女的身段玲瓏有致,火紅的衣衫吸飽了水,緊緊貼在身上,那誘人的輪廓讓李驥面紅耳赤,眼睛卻移不開分毫。將她攬在懷裡的時候,帶著冰涼的氣息,一下子就滲透到他身上,讓他不知是冷的,還是別的什麼,打了個寒噤。
把人放在床上,他皺著眉頭想要給人換衣服,卻在觸及到少女細膩若瓷的脖頸上時,忽然觸電般頓住,出去找了她的丫鬟過來,要是真的讓他自己動手,他不知道能不能忍得住。
林靖易安詳的睡了,安靜的模樣好似沉睡的精靈,李驥看著她,花瓣一樣的嘴唇上是猙獰的傷口,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幽暗暴虐,對著空氣道:「好好保護她。」然後他就走了,帶著無比的煞氣。
臨川公主把花解語綁著進了皇宮,沿途所有看到的太監全都低下了頭,好似沒有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嫡小姐,竟然被公主如此對待。
花解語被人推著,一步一跌,無比狼狽,她現在已經後悔了,後悔為什麼不親自帶人把她抓住,親自守在門外,讓她跑都沒有地方跑,讓自己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她眼中的怨毒之色甚濃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早早的就接到了消息,皇帝坐在那裡,眼中的神色極為恐怖,且不說那林靖易是雍祚重視的人,便是他們二人毫無情誼,他堂堂皇帝剛下了旨賜婚,就有人在後面給他搞出這些事情來,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嗎?
花解語抖了一下,眼淚鼻涕流的一身都是,哪裡還有一點京中貴女的模樣!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臨川公主道:「皇兄,想必事情的經過雍祚都已經給你說過了,這花解語實在膽大包天,惡毒至極,竟然做下如此醜事,她不僅是污了皇家顏面,更是迫害朝廷命官,所作所為,令人髮指!」
「皇兄,林大人雖為女子,但她畢竟身居要職,更是朝廷命官,這花解語就交由你處置了,你可別手下留情,不然,不僅我不依,雍祚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皇帝略略的點了點頭,目光便投向了花解語。
花解語被他的目光嚇得身子一抖,眼中滿是淚珠,她掙扎著想要求饒,皇帝面無表情的道:「把她嘴上的東西取了。」
取下嘴裡的布條,花解語便哭喊道:「皇上,皇上饒命,事情不是臣女做的,臣女什麼都沒有做過,求皇上明鑒,求皇上明鑒啊!」
皇帝冷冷的看著她,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你還想在這裡狡辯,是我對你們太寬容了嗎?」
他竟然是連審問都不屑了,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她忽然意識到,與這些皇家人講道理,簡直是痴人說夢,他們願意的時候才會逗弄一下,不樂意的時候,你便是真的有理,也得看看他們想不想聽。
一下子,心就降到谷底。
她頹然的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心中不是不後悔的。
花丞相接到皇帝的傳召,急匆匆的趕過來,看到女兒狼狽的跪坐在地上,他眼神一沉,知道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
他恭敬的行禮,道:「微臣見過皇上,不知皇上喚臣前來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看跪在地上的花解語一眼。
李珏沒有往日的禮賢下士的模樣,冷聲道:「你教導出來的好女兒,竟然在公主的宴會上,對未來的雍王妃下毒手,簡直是目無法紀,藐視皇權!」
花丞相剛起來,就馬上跪下去,道:「皇上息怒,小女被老臣驕縱壞了,若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亦是老臣的過失,還請皇上念在老臣多年侍奉的情面上,饒了小女這一次,老臣願告老還鄉,為孽女贖罪。」
他說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
李珏眼中閃過一絲冷芒,真是好演技,這是篤定他不會撤了他的職吧,不過可惜……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老狐狸,緩緩道:「本來花解語所犯之罪罪無可恕,但是念在你一片愛女之心,又願意以身抵罪,朕會從寬處置,丞相若是不說,朕倒是忽略了,丞相年紀確實不小了,該是回家含飴弄孫的時候了,朕捨不得你,但也不願剝奪你安享天倫的權利,既然丞相都這麼祈求了,那朕只好忍痛割愛了,回去準備一下,把你的事都交給宋岩就行了。」
他看到花丞相一下子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嘲諷,然後道:「至於你的女兒,還是讓她好好的修身養性吧,重打三十大板之後,去感恩寺修行,終身不得出寺,違者,滿門抄斬!」
皇帝冷酷的吐出最後的決定,不僅趁機奪了花丞相的權,花解語更是被關在寺廟中,生不如死,花解語眼睛一翻,暈死過去。
花丞相好似完全不敢相信般抬頭看著皇帝,好似在跟他確定,你真的敢卸了我的職?
但是看著年輕的帝王眼中的銳利,他終於確定了什麼,他匆匆的告退,只要他手裡還有,還有那些官員的把柄,就沒有人跟違逆他,還有這幾十年他苦心經營的人脈,李珏想這麼就打發了他,那他就要讓他的江山坐不穩!
至於花解語,他已經顧不上了。
急匆匆的回到家中,花丞相喊來心腹,讓他快速聯繫他這一邊的官員,他要給李珏好看!
那心腹總管一聽皇帝竟然解了老爺的職,大驚失色,這些年他一直跟在花丞相身板,最是知道他的厲害,皇帝這麼貿然的出手,是自大以至於失了分寸,還是真的有十分的把握?
儘管相信這些年他們的籌劃沒有人能夠逃脫他們的掌控,但總管始終覺得心中不安。
聯繫了一眾官員,大大小小的都有,卻無一例外的推脫,好似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們的把柄還在花丞相手上,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讓總管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急匆匆的趕回去,將情況報告給花丞相。
花丞相心裡也有了些不妙的感覺,他說呢,這李珏怎麼會忽然就解了他的職,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呢!
他皺緊了眉頭,不斷的捻著他頜下修剪的整齊的鬍鬚,不自覺地道:「事情有些不對啊!」
與總管對視一眼,兩人一同走向了他們專門放置官員把柄和證據的地方。
這是一間普通的雜物間,凌亂的擺放著各種東西,他走到那個角落中不起眼的青銅花瓶處,左轉三圈,右轉四圈,然後將手放在花瓶口用力按下去,轟隆隆的一陣抖動,原本平整的牆壁便出現了一道入口。
兩人熟門熟路的進去,入眼的又是一間密室,放置著朝中眾人的資料,極為詳盡,然而花丞相卻沒有去看,直接走到一個角落,腳踩下去,機關啟動的聲音之後,竟然又出現了一間密室。
這間密室的東西明顯要少很多,除了幾個信封和賬本等東西,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起來倒是像某些證據。
兩隻老狐狸立馬上前拿起來翻閱,果然,兩人的臉色變得慘白。
原本篤定存在的東西,竟然是一張張的白紙。
花丞相將手中的賬本重重的丟在地上,他狠狠的道:「果然不愧是皇帝,我藏得這麼隱秘竟然也能被他發現並且盜走,怎麼會這樣,他是怎麼發現的!」
他暴躁的低吼,卻掩飾不了他心中的恐慌,皇帝這是把他的後路都切斷了,他說呢,李珏怎麼會忽然就向他下手,原來是早有準備!
暴躁不過是一瞬,他馬上就想到了,現在皇帝的目光始終盯著他,若不早作打算,他就要栽在這個毛頭小子手上了!
總管眼中也閃過慌亂,最終一咬牙道:「老爺,羌絨那邊不是一直要您過去嗎,不如我們……」
花丞相沉著臉道:「如今我們只有這一條出路,李珏絕對不會放過我,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把最重要的那東西帶上,李珏之所以沒有在宮裡發作我,應該就是忌憚我手裡他們沒有翻到的東西了。」
總管道:「辛虧老爺謹慎,不然,我們可是要大難臨頭了!」
兩人只是稍稍的說了幾句話,就匆忙的去收拾東西去了,帶走的人里只有花家的唯一男丁,他被總管從睡夢中吵醒,看他神色驚惶,知道發生了大事,也不敢多問,快速的穿衣收拾了一點東西,其他人,只要留的性命,以後要什麼沒有!
帶著圈養的私兵三人迅速的往盛京外逃。
至於被發配到感恩寺的花解語,還有那個不在後宮,勝似後宮的花弄影,誰還會管她們。
李珏將手上的情報燒掉,冷笑著道:「果然是老狐狸,這麼短的時間就發現了異常,倒是果決狠心,只帶著他兒子就要跑!」
「不過,有雍祚的殺破狼在,就憑他那四百私兵就想出盛京?哼!」皇帝的眼中滿是殺機。
一行人提心弔膽,離城門越來越近,花丞相的心也越來越緊繃,能不能順利逃出盛京,這是最後的一道阻礙。
他眼中閃過寒光,只要他出了盛京大大門,從此之後便天高海闊,他會讓李珏害他今日如此狼狽逃離盛京的事情,付出代價。
果然是花解語的爹,不要臉的程度真是有過之而不及。
只是,還不等靠近城門,在盛京郊區的地方,人煙稀少之地,路上忽然憑空出現一群人,黑巾覆面,紅纓如火,金甲凜凜。
殺破狼!
花丞相臉色一沉。
當前一人,冷聲道:「花丞相,如此時辰,帶著這麼一群人,不知道要去哪裡呢?」
戰神李驥!
那群私兵自然是知道他們的主子是要幹什麼的,戰神李驥的名號早就聽說,但真正面對他,和他的殺破狼的時候,他們不由得心就怯了,手有點軟,提刀上前的勇氣越來越小,幾乎不敢正眼看那人。
花丞相知道這不是呈口舌之利的時候,直接喝道:「動手!」
李驥眯著眼睛,他可是最不怕打仗的人了,且不說這個人這些年私下的小動作,竟然敢私通羌絨,做賣-國之舉,他那女兒竟然還敢算計靖兒,真是該死!
他抽出佩劍,劍光如虹,持劍而立的姿勢威風凜凜,不可撼動。
隨著他的動作,身後二十名殺破狼也抽出了腰間佩劍,頓時,一股無形的殺氣從這幾人身上散發出來,帶著濃烈的血腥氣,那是飽飲鮮血,歷經殺伐的百戰之士才累積起來的氣勢。
相比於殺破狼,花丞相花大力氣培養的這群私兵簡直像偷了大人兵器的小孩子,贏弱不堪,有大部分的人甚至眼神閃躲的想要脫離。
花丞相的臉黑的很難看,而且,隱隱的絕望充斥在他心間,他沒有料到李珏會這麼快對他動手,他沒有料到他控制那些官員的把柄會這麼快就被洗劫一空,他沒有料到即便是已經這麼快的反應逃離,李驥依舊早早的埋伏在這裡,而他帶的人,竟然是凶名赫赫的殺破狼。
他知道已經毫無勝算,卻絕不打算束手就擒,他強硬的命令四百私兵開打,他看似勝券在握的道:「他們不過二十人,即便是殺破狼,也不是無敵的,他們會流血會死,而近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的話好似讓私兵們有了勇氣,終於嘶吼一聲,與二十名殺破狼打在一起。
而就在他們混戰在一起的時候,花丞相急促的對總管道:「快,快帶俊兒走,騎上馬,衝出去!」
聽出花丞相的必死之意,總管紅了眼睛,拒絕道:「老爺,老爺我不走,你帶公子走,我在這裡替你擋著。」
花丞相聽了他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然後道:「你,你這又是何必,你已經為我花家做了太多的事情了,我怎麼忍心你萬年再陷入牢獄之災,送了性命!」
總管眼中有淚,道:「當初若不是老爺青眼,哪裡有我的現在,享受了這麼多年,我也賺夠本了,最後還能為老爺少爺做點事,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花丞相眼中似是有淚花閃過,哽咽道:「老夥計……」
總管一推他們,道:「別耽誤時間了,快走!」
花丞相似是不舍的看了他一眼,但動作卻一點都不遲疑,上了馬就策馬而逃,李驥看著他逃走,眯著的眼中滿是寒光。
四百人和四十人好似並沒有什麼區別,清理好人之後,向李驥彙報:「啟稟王爺,共斬殺四百零一人,兄弟們一個都沒有損傷。」
李驥點點頭,道:「讓兄弟們好好盯著這老狐狸,一定要把他藏著的東西拿回來!」
領頭之人道:「是!」
上馬招呼眾人,朝花丞相父子消失的地方追去。
李驥眼中寒光四射,他並沒有跟著去,一個老傢伙,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要是只這兩個人殺破狼都搞不定,那也太對不起他們天下無敵的名號了。
放心的離開,他已經讓那個女人舒服太久了。
花解語正在前往感恩寺的路上,她恍惚的坐在車上,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好似一場夢,噩夢,前一天她還是高高在上的相府小姐,今日她便成了臭名昭著的女尼,世事變化何等捉弄人,還能比這更慘嗎?
當馬車一震,有人低聲稱王爺的時候,她很快就知道,這真的不是最慘的。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掀開了車簾,看著坐在馬上的那人身形挺拔,便是在黑夜中也好似閃著光,讓一切都褪去了顏色,她痴心傾慕的人啊……
她痴迷的看著他,有求而不得的疼苦,有哀怨,有痴纏,那樣的深情複雜,卻不曾讓李驥有半分動容。
她忍不住的從心裡湧起幾分奢望,或許,或許他出現在這裡,是為了看她,在他的心底,或許有那麼一絲的對她的在意不忍?
這個想法讓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不由得出聲喚道:「殿下,你是來看我的嗎?」
押送她的人不由得呵斥道:「誰允許你出來的,滾回去!」
花解語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卻期待的看著李驥,聽到他這樣說道:「不用讓她回去了,本王要帶走她。」
花解語眼中閃過狂喜,看著李驥的眼神深情的能滴出水來。
那些負責押送花解語的人卻為難道:「王爺,這……」
李驥聲音淡淡的道:「皇上那裡本王自會去說,怪不到你們頭上。」
負責人鬆了口氣,行禮道:「既然王爺如此說,那下官就告辭了。」招呼了一聲眾人,不一會兒就走了個乾淨。
花解語越發的肯定李驥是來救她的,為了她,不惜違抗皇上的命令,她情意綿綿的喊了聲:「王爺……」百轉千回。
她跌跌撞撞的從馬車上跳下里,撲到李驥的身前,就想投入到李驥的懷中。
她滿臉羞澀,卻滿心憧憬,卻在下一刻被傻在了地上。
李驥一腳將她踹倒。
他一臉厭惡的看著她,那模樣好似看到什麼骯髒的東西,眼神冷的好似能把人凍成冰,他冷冷的聲音在暗夜中猶如鬼魅:「你是哪裡來的自信,在動了靖兒之後,還奢望本王放過你?」
花解語猛然抬頭看著他,神情絕望又瘋狂,道:「林靖易又是林靖易,她有什麼好,是那張臉嗎,除了一張臉她還有什麼!」
聽她竟然敢出言辱及林靖易,眼中寒光一閃,馬鞭便結結實實的抽在她嘴上,成功的讓她住了嘴。
花解語覺得嘴一陣劇痛,嘴裡都是血腥味,終於恢復了些理智,哭訴道:「王爺,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原諒我原諒我,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求您了,我不想去感恩寺,要是真的去了感恩寺,我的一生就毀了啊……」
李驥冷眼看著她,道:「你不會去感恩寺。」還不等她露出狂喜的神色,就聽李驥繼續道:「去那裡豈不是便宜了你。」
花解語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是來折磨她的。
李驥將她甩到馬車上,道:「若是想死,你可以直接跳車,但是如果你沒有跌死,本王不會給你治傷。」
花解語本來有心一死了之,看李驥的模樣,他顯然不打算讓她好過,但是聽到李驥的威脅,她終究還是怕了,她不想死。
李驥帶她去了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讓后一群刻薄的女人把她扔在桶裡面,毫不留情的揉搓,她肌膚嬌嫩,很快就出現一塊又一塊的印子,她疼的咬牙,卻不敢出聲。
有一個婦人道:「呦,果然是千金小姐啊,這才稍微的搓了幾下,就出了這麼多的印子,真是伺候不了。」
她屈辱的咬著唇,任由她們奚落。
洗好了,扔給她一身粗布麻衣,道:「換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就要在這裡當打掃的丫頭,不要嘗試著逃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是什麼。」
只是,她還是知道了,有一個與她一樣剛來的丫頭,半夜裡逃跑被抓住,十幾個大漢圍著她,一晚上都是她的哭喊聲,嚇得她一晚上沒有睡著,全是那個丫頭的哭喊聲。
這裡的活不是一般的累,洒水掃地,擦桌子,劈柴洗菜洗衣服,不得一刻閑,每日半夜才能躺下,天不亮就要起來,不過幾天,她就迅速消瘦下去,手上的皮磨破一層又一層,一碰到水就鑽心的疼,她卻不敢抱怨只因為那天晚上,那個逃跑的人凄厲的喊叫。
但,就算她想好好乾,來往的男客卻總是不規矩,即便她穿著粗布衣裳,動手動腳,淫言穢語,初始還讓她害怕羞憤,後面卻慢慢的學會了怎麼避免,與人調笑,那個雖然高傲,卻依舊滿身貴女氣度的女子好像遙遠的只存在記憶中。
那一天打水,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那樣的麻木滄桑,不過十幾歲的年紀,竟好似三四十歲的老嫗。
她失聲痛哭。
李驥悄悄的回府,召來秋殺惜春問:「你家小姐怎麼樣了?」
惜春道:「小姐醒了一次,吃了點東西,現在天色晚了又睡下了,不過看樣子已經是無事了。」
李驥點點頭,讓她們下去,想去林靖易房中看看,卻又覺得不太好,終究只在她門前站了站,卻聽到林靖易的聲音,她警覺的道:「李驥?」
李驥道:「是我。」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你可以進來陪陪我嗎?」
那聲音中有著沒有掩飾好的害怕。
李驥的眼神驟然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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