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春遊(下)
次日早上,天剛亮,冰玉和青玄就起了床。兩人穿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下木質樓梯。身後的客房裡不斷傳出沉悶的唿嚕聲和夢囈的聲音。連走廊里都是一股混沌的氣味。
輕輕打開門閂,出了客棧大門,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這鄉下的空氣果比城裡的空氣新鮮了許多。冰玉貪婪地唿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頓覺五臟六腑都清爽通透了許多。再用力吸吸鼻子,她驚奇地發現,這空氣中果然有梨花的香味。
「你聞聞,這空氣中真有香味噯。」她拉了拉他的胳膊。
他吸了一下鼻子,驚喜地點頭:「嗯,嗅到了,看來,這地方的梨花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一前一後循著山路走了約半個時辰,遠遠望見前方山坳里有一大片白花花的梨樹,那滿樹的梨花開得如雪樣白,空氣中到處流竄著馥郁的芳香。
冰玉一高興便抬腳向樹林中跑去,邊跑邊回頭喊:「來追我啊……」青玄受了感應,微笑著從後面追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後鑽進林子里,然後像敏捷的松鼠一樣在一棵棵梨樹中間穿梭,時而有白色的花瓣從樹枝上落下來,飄落到她的頭上、還有身上,這讓她看起來更加明麗動人。青玄停下來,雙手交抱著靠在一顆樹榦上,他痴痴地看著眼前的璧人兒,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夢外。
冰玉見他不再追她,便停下來,微微喘息著。然而,花香使人迷醉,一會兒,冰玉又忍不住伸開雙臂,原地旋轉起來。旋轉,只為伊人,那妖嬈的姿態,那每一次凝眸,每一次心跳,還有那飄飄的衣袂,無不只為眼前人。她從不對他表白自己的愛,可是那愛卻在每一個眼神,每一次思想和無數次律動的心跳中展現無疑。她覺得,說得出的愛不叫愛,真正的愛是滲入人的血液里,刻入人的骨髓中,並且與人體里的每一個細胞同唿吸共命運。那是人類的情感中最為高尚的情感。沒有之一。
「你真美。」不知什麼時候,他來到她的身旁,俯下身,將唇輕輕印在她的唇瓣上。她閉了眼,迎合著他。
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你是風兒我是沙,纏chan綿綿到天涯。
這一刻,語言是多餘的。天地間,彷彿只有他二人存在。幸福雖然只是一瞬,可是卻被無限放大,定格在這一刻。
下午吃過午飯,他們坐上馬車繼續趕路。因為休息了一晚又一個上午,馬兒的精神頭很足,一口氣跑了兩個時辰,天將黑時,他們已經駛入傲來國境內。他們在離海最近的驛站找了家驛館,除了休息和增加補給之外,還打算去海邊看看日出,吹吹海風,放放紙鳶什麼的。
路途上的顛簸使得他們人困馬乏,吃過晚飯三人便早早去休息,車夫住在他們隔壁,就聽那唿嚕打得震天響。
一ye無話。
翌日清晨,天還沒亮,冰玉就被一個軟糯的吻弄醒,她膩在他的懷裡閉著眼懶懶地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五更天了。你還看不看日出了?要是看,現在就得起來了。」
「我想看,可是又不想起來,怎麼辦?」冰玉撒嬌道。
「如果有一扇窗,能讓你面朝大海,……」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是海子的詩,我讀過,你也讀過?」冰玉仰起頭,用兩手撐著下頜,那好看的眸子如峨眉山上的一潭清泉。
「我讀過顧城的詩,我覺得顧城的詩寫得好。海子的沒讀過,不過我覺得海子不該死,可憐的詩人,為什麼把自己逼入死地。」青玄說這句話時,眼睛看向前方,沒有焦距。他似在思索詩人為什麼選擇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的詩寫得那麼好,還擁有那麼多粉絲。
「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理解他這種痛苦。藝術家的思想總是與常人不同。所以,他們做任何事我都不覺得怪異。只是覺得可惜,他的離去,讓多少喜歡他詩的人從此再也讀不到那麼美妙的詩句,這是多麼巨大的損失!」
「放心吧寶貝兒,沒有海子還會有顧城,有其他如海子一樣的詩人,人們總是不會寂寞的。倒是你,還起不起來看日出?不起來我可繼續睡了啊。」青玄收回沒有焦距的目光,閉上眼睛,佯裝睡覺。
「和你這麼一說話,我徹底精神了,那就起來吧。難得你這麼有時間陪我,我得好好珍惜。」冰玉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下地穿衣洗臉,沒幾分鐘,她便站在門口等青玄了。
青玄看她這麼麻利,也不假裝睡覺了,趕著下床草草洗了把臉,穿了那身藏藍色袍子,便和冰玉出了門。
外面還是黑黢黢的,四周圍靜得要死,路過馬廄的時候,聽見一隻馬打了個響鼻,然後四周又恢復了寧靜。在這樣的環境里,冰玉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強健而有力。
往海的方向走,大約走了一刻鐘的工夫,便聽見潮水的聲音。那潮水翻騰著,不住地擊打著海岸。不時有股咸腥味從海面上飄來。看來海邊馬上就要到了。冰玉心裡想。果然,沒一會兒工夫,他們便看到了海灘,接著是浩瀚無邊的海面。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一抹魚肚白呈現在天邊,周圍沒有山,也沒有其他建築物。
冰玉和青玄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兩人靜靜地看向遠方,看向那塊魚肚白。漸漸地,魚肚白慢慢擴大,周圍的景物也越來越清晰。海面漸漸亮起來了,水天一色,分不清哪裡是水哪裡是天。突然,一個紅色火球從海里一縱,縱出有半人多高。接著,它便掛在東南的天幕上,把個周圍的雲霞染得通紅。
在太陽躍出水面那一刻,冰玉的心砰砰勐地跳了兩下,從小到大,她還是頭一次看海上日出,著實為這情景震撼到了。
太陽越升越高,海面上也布滿金色的光,那金光閃閃爍爍,如萬千碎鑽漂浮於水面上。冰玉和青玄沿海灘慢慢走著,腳底下是摻著細碎貝殼的沙灘,前方是曲折蜿蜒的海岸線,耳邊是清涼的海風,頭頂是淡藍的天空。時而有海水漫上腳踝,潤濕了鞋子,冰玉也並不介意。她撩起白色的裙裾,故意去踏海水,青玄跟在後面,只覺得一份柔軟落在眼裡心裡……
吃過早飯,他們相約來這裡放紙鳶。海邊風大,放紙鳶最合適不過。可是,當他們拿著紙鳶來到海邊時,卻發現剛剛還充盈的海水如今已經退到一丈開外,光禿禿的沙灘上,只剩下細細的沙子,還有一個個寄居蟹留下的小沙窩。
「怎,怎麼會這樣?」冰玉詫異地問。
「退潮了。」青玄解釋,他家就住在海邊,所以看慣了潮漲潮落,「退潮都這樣,海面一下子能退出還幾百米遠。這時,你可以去海水裡捉小蝦小蟹,還可以挖蛤蜊。」
「不過今天我們沒有準備,看來就只能放紙鳶了。冰玉把那隻鳳蝶紙鳶遞給青玄,自己手裡握著線軸,她把線放出大約十米左右,然後走到前方,讓青玄慢慢放開紙鳶。紙鳶迎著風左右搖擺了幾下,一會兒便順著風勢飛上半空。冰玉控制著手中的線軸,適時放線。
她想到自己上中學時放紙鳶比賽,那個時候她考試從來都是班級第一學校第二,因此,班主任老師非常器重她,連比賽的紙鳶都事先替她準備好那是只綠蜻蜓紙鳶,扎得非常好,比賽那天也表現搶眼,給她拿了個第一名。那可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放紙鳶啊。
這次放紙鳶,確是和生命里最愛的人在一起,想想心裡都高興。看著紙鳶越飛越高,冰玉的脖子仰得都有點酸了。
青玄站在她旁邊,和她一起操控紙鳶,一會兒,那紙鳶栽楞著翅膀,像是要掉下來,還好,一陣風把它拖住,它抖抖翅膀又飛了起來。
正當兩人看著紙鳶越飛越高的時候,突然,一塊雲飄了過來,接著一隻頭上長著龍角,戴著桂冠,兩隻眼睛瞪得像燈泡似的老者出現在那雲頭上。冰玉一見就變了臉色,「父皇,你,你怎麼在這裡?」
「玉兒啊玉兒,這話應該為父問你才是,你這麼長時間不回家,感情是和這小子廝混呢?我一直以為你在老壽星那裡刻苦練功,沒想到啊沒想到,竟然和……是的,還是個人類……難不成你們已經……成婚了?」老龍王降下雲頭,氣得臉色發青,咆哮著問女兒。
「對不起父皇,小女不孝……」冰玉將軸線遞給青玄,跪了下來。
「茜玉當時就不聽我話,嫁給人界中的一個臭小子,你怎麼也走她的老路?難道我龍族皇室血統的子女都要和人界中的人結親嗎?這,這是哪輩子造的孽啊!不行,我絕不允許你和他在一起,走,現在就跟我回家。」龍王說著,拉起冰玉就走。
「父皇……」冰玉一邊哭著,一邊回頭看青玄,「青玄……」
「玉兒,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岳父大人在上,請您發發慈悲,不要將玉兒帶走,您怎麼責罰小婿都行,就是不要讓我們分開……」
「哼,都是你勾yin地我們家玉兒,趁我還沒找你算賬之前,趕緊在我面前消失,否則……」老龍王的鬍子往上卷了卷,「否則……」老龍王也沒想好要怎麼懲罰這個莽撞的年輕人,他踏上雲頭,準備攜女兒走。
「我不走,要麼您就殺了我,要麼您就成全我們……」青玄跪在地上祈求著。
雖然平時他有點玩世不恭,浪蕩不羈,可是性格中又有其剛硬的一面,這要是在平時,他可不是會輕易給人下跪的人,可現在面對的人不是一般人,是他的老泰山嶽父大人,怎麼說背著人家娶了他的女兒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所以他才屈膝下跪,以求得老龍王的原諒。
老龍王本已經和冰玉往龍宮方向飛去,突然身後傳來「我不走」這三個字,可把老龍王給氣壞了,他回過頭來,抬起胳膊一揮衣袖,一股勁風嗖地一下就颳了過來。這勁風力道之大,連一顆大樹都能連根拔起,更何況人?頃刻間,青玄就被這股大風裹挾著不見了蹤影。
冰玉站在雲頭上歇斯底里地喊著,「青玄……青玄……」可是再怎麼唿喊,老龍王也無動於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