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尾聲

訓練室的門打開了。

綱吉走進去,看到空蕩蕩的房間中央躺著個人。

「阿綱。」

「啊,是綱吉啊。」

呈大字型躺著的人止住半起的身，在躺下和站起來之間猶豫一秒，盤腿坐在了地上。

綱吉也盤腿坐下,正好和阿綱面對面。

兩人背脊不自覺挺直,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面面相覷,彷彿要深度冥想或是要嚴肅對話。

「噗——」

「哈、哈哈——」

不約而同的，兩人一起笑出聲。

他們肩膀垮下來，繃緊的身體也鬆懈了，如果被裡包恩看到說不定會以「成何體統」為由教訓一頓。

不過現在誰都不在，只有名為澤田綱吉的兩名少年。

綱吉用手撐著身體，腿一用力,從阿綱對面挪到他身旁。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終於有了閑談的氛圍。

「已經道別完了嗎？」

「嗯。」

少年們的語氣十分輕鬆,說到離別這個難過的話題,也沒什麼肅穆的氛圍。

他們早在這次之前就說過很多話了。

從一開始見面的小心翼翼，到一起被裡包恩揉捏的血淚吐槽。

兩名一模一樣的少年熟稔起來的速度快到超乎任何人想象。

他們彷彿天生就該成為朋友。

說到底，如果世上有個與你觀念相同,喜好一致的人在，不成為朋友反而是件怪事吧？

「從來這裡開始就想回家,現在終於能達成願望,心裡卻不太舒服呢。」

「因為捨不得大家吧。」

「唔,對我來說應該不是哦。」

「？」

綱吉偏過頭看向另一個自己。

「……綱吉和我這一點不同吧。」阿綱輕撓臉頰,咕噥著說，「這個世界似乎是我所在的未來，所以彭格列、巴利安，還有其他熟悉的大家，即使回到過去也能見面，所以離別什麼的，有點難過不起來。——但綱吉不一樣呢。」

「嗯。過去我不認識大家。」綱吉嘆氣說，「就算回去，多半也很難碰面。」

「也是，如果里包恩沒來當家庭教師，我也不會認識這麼多人，甚至十年後還當上黑手黨首領……嗚，現在還是不願相信這種未來啊！」

阿綱說到最後，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吐槽之魂，狠狠抱怨了一下，好在他很快把話題扯回來。

「但是不用里包恩也行啊。了平大哥，山本同學，京子小春……」阿綱一個一個扳著指頭數，認真道，「他們都在並盛，想的話隨時能碰見——呃，我不建議你去找雲雀學長。」

「當然。」綱吉心有戚戚。

「至於其他人……」阿綱撓撓頭，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順其自然吧！」

「這算什麼啊。」綱吉吐槽。

阿綱嘟噥說：「我也沒轍，總不能你的世界難得沒跟黑手黨扯上關係，忽然又蹦出個裡包恩讓你成為彭格列十代首領吧。」

「……」

「……」

兩人沉默片刻，同時驚恐地「噫——」了一聲。

「還是別說了吧，越說越不吉利。」

阿綱提議，綱吉使勁點頭。

然後他們試圖尋找其他安全話題。

友人？

——「我過去沒朋友。」

「我只有白蘭一個朋友。」

……然後話題不知不覺變成了「白蘭·傑索身為黑手黨首領會不會拖他朋友入伙」

「不、不可能吧？」

「誰知道呢。」阿綱的語氣不知為何寫滿滄桑。

老師？

——「好像繞不開里包恩呢……」

「換一個，換一個。」

同學？

——「你覺得雲雀學長是不是在混黑？」

「……阿綱你忘了你是黑手黨首領嗎。」

「我問的是他過去——不對！我不是我沒有啊！」

談話越發進行不下去。

好在兩人快陷入「為啥哪裡都繞不開黑手黨！」的憋屈怪圈時，訓練室的大門被敲響了。

「時間差不多了。」

里包恩和白蘭站在門外，彷彿只是為通知這一消息般，很快又把門關上。

在大門關上之前，綱吉看到白蘭沖他揮手，用口型表示自己先走一步。

綱吉知道，這是友人體貼的為他多留了一些時間。

「都這個時候了……」阿綱抓著頭髮從地上爬起來，拍打下灰塵，神情窘迫。

他們聊天太投入，幾乎忘記了時間。這會兒一看，已經要逼近集合時限了。

「綱吉，快。」

阿綱伸手想扶另一個自己，卻被綱吉一把抓住借力站直身體。

「阿綱，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你還記得啊。」阿綱不好意思地說，「早好啦，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生悶氣而已。」

「想通了？」

「當然。」阿綱說，「現在的未來不代表以後的未來，守護不了大家這種事，一次已經夠了。——而且我又不是非當黑手黨首領不可啊。」

「有里包恩在，最後那句話很難成功吧。」

「……都這時候你就別打擊我了。」

*****

站在梅尼羅基地遺址，圓形巨大裝置面前，十年前的少年少女們做著最後的道別。

彩虹之子們也會跟著他們進行這段旅程，由尤尼帶隊，全員都在。

他們將前往過去封印瑪雷指環，避免再度引發混亂，同時也會將未來戰鬥的記憶傳遞給共同戰鬥的夥伴。

一來是為了銘記這場教訓，二來——

「我們都欠了尤尼和澤田綱吉不少人情kolo！」

正如可樂尼諾所說，是為了讓過去的自己還這場人情債。

不過擁有記憶的夥伴不少，彩虹之子願意還人情債，巴利安就不好說了。

「別衝過來打一場就行了……」

阿綱回歸前夕都在祈禱，深怕Xanxus知曉未來自己沒趕上終戰，怒氣沖沖之下決定來找澤田綱吉麻煩。

——這貌似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呢。

「我們就不用了，真的，我們不用了。」綱吉看到另一個自己慘狀，連忙想拒絕彩虹之子好意。

他和白蘭並不走十年後火箭炮的途經回去，但彩虹之子已經表示會跟著他們去一趟那邊的過去，封印另一套瑪雷指環。

他們的首領尤尼取得了白蘭同意，以不封印大空的瑪雷指環為前提讓剩餘指環進入沉睡。

這種情況下剩餘的瑪雷指環依舊有A級水準，卻無法再組成完全的7^3。

白蘭表示隨便，他樂趣多得是，丟掉平行世界中收集過N次的7^3也無所謂。

綱吉見白蘭同意，自然也不會說什麼。

可要給未來記憶什麼的，絕對不行啊！

「我們當然不會做的那麼粗糙。」雷屬性彩虹之子威爾第說，「考慮到你們那邊情況，我製作了一個小巧的裝置，作為承載記憶的載體。」

「誒？」

「記憶就保管在你們手中，等你們什麼時候想讓他們想起，就啟動它。」

「可是——」

「時間到了！」入江正一調試完機器，站起來展開手，「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時間也將回歸正軌。大家，是時候說再見了。」

這位一直以來，避免和白蘭見面的前·密魯菲奧雷成員，終於直面了眾人。

他先注視著兩位綱吉，打心底說了聲：「辛苦你們了，真的，謝謝。」

然後，他才看向白蘭。

「白蘭先生，希望您……不，您只要保持現狀就可以了。」

「——那麼，再見了。」

入江正一拉下機器操縱把手，阿綱他們被一陣白光包裹，衝天而起。

在這陣白光中，綱吉握住白蘭的手，慢慢閉上眼睛。

無盡的光流洶湧而來，兩名少年的靈魂化作一束流光沒入其中，隨波湧向遠方。

湧向歸途。

*****

「……結果，說的裝置居然是這個啊……」

綱吉趴在書桌上，有氣無力地舉著一個閃亮的物體。

這物體非常美麗，在陽光照射下，七彩的色澤一一呈現，水乳交融，簡直就像彩虹被人從天空摘下，鎖入其中——

可再怎麼誇，也無法改變它是個玻璃珠啊！

小巧，脆弱，一碰就碎！

「使用方法明顯，不是很好么？」白蘭悠閑地翻動書本，壓根不把友人的無力放在心頭。

距離他們回歸已經過去一周了。

當他們從白蘭房間的床上醒來時，天已經蒙蒙昏暗，月亮快要升上枝頭。

綱吉急急忙忙跑回家中，被擔憂不已的奈奈媽媽逮個正著，念叨半天，還要回答究竟去哪兒的追問。

好在白蘭跟著過來，巧言幾句，奈奈媽媽就信了綱吉沒做完作業，擔憂去學校被罵，跑到白蘭家裡躲避的借口。

至於學校那邊，有白蘭在，太陽是圓的也能說成方的。不過是一個電話功夫，原本氣沖沖的老師就軟了語氣，完全忘記要追究兩人曠課的責任。

所以一切當真無事發生，去了趟未來的少年們又重新背起書包上學放學，抄筆記補作業。

於是等綱吉終於忙完喘口氣，他才想起威爾第說的記憶載體問題。

「這也太……」綱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壓根沒有讓未來記憶傳遞過來的打算，也不準備打碎玻璃珠。

所以在怨念了一會兒，他就起身想找個盒子把載體裝起來。

「找個堅固的盒子，放到不容易碰倒的地方。」碎碎念著這些話，綱吉東翻西找，終於摸出個小木盒子。

他把盒子放到書桌上，正想再找到棉花墊底，卻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阿綱~」

是奈奈媽媽，她今天笑容滿面，心情很好，手裡似乎拿著張傳單，莫非哪裡超市打折嗎？

「阿綱~」她又喊了一遍，揮舞著傳單，很是興奮道，「我給你找了個家庭教師哦！」

「……誒？」

綱吉愣住了。

「是個非常優秀的教師！啊，就是名字有點奇怪，好像叫——」奈奈媽媽看了眼傳單確認道：

「——里包恩！」

啪。

是什麼碎裂的聲音。

綱吉低下頭，看他一時手滑摔碎的玻璃珠化作淺淡的虹光消失無蹤，終於悲痛欲絕地喊出了：

「————不！！！！」

窗外陽光正好，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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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是一開始就想好的，很符合27的悲劇XD

星期天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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