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旁邊那個女人笑道，「我是彭祥的同事，我叫曲穎。我以前也是五中畢業的。」

宋喬意外道：「你也是五中的？」

「對，不過我比你要大十屆。」曲穎說完，又搖頭笑道，「唉，這麼一說，感覺我都老了！」

隨後，她又和宋喬閑聊了幾句關於五中的話題，比如那個姓劉的教導處主任退休沒有，操場東側的紅磚小樓拆遷了沒等等。

曲穎的語氣一直很和藹，就像一個在耐心哄小孩的長輩。

宋喬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心想的卻是，這人不會只是來和她閑聊這麼簡單吧？

這時，宋父從外面推門進來，看到曲穎和彭祥，他竟然也不意外，而是笑道：「噢，兩位警察同志來了啊。來，坐吧，吃點水果！」他說著便拿了洗好的水果放在了兩人面前。

聽宋父解釋，宋喬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昨天半夜就來過一次了，還是和宋霖一起來的。

宋父以為他們是宋霖的朋友，見他們專程來看望宋喬，就對他們的態度就很熱情。

幾個人坐下后閑聊了幾句，曲穎忽然道：「其實這次來，我們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宋喬。不過宋喬還是小孩，所以還得徵詢她監護人的意見，你要是同意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宋父見曲穎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便知道和地鐵隧道爆炸案有關，便點頭道：「嗯……配合民警工作是必須的。但是宋喬現在才剛恢復，身體還挺虛的。」

「你放心吧，」曲穎看了一下手錶，「問題不多，頂多耽誤半個小時的時間。」

宋父終於同意了。

「那……需要我在場不？」宋父問。

曲穎不以為意道：「無所謂的，你要是想在這兒陪著女兒也行。」

宋父笑了，「那我盡量不插話，你們問吧。」

隨後，曲穎就拿出一個本子和一個錄音筆，問了宋喬一些問題。她問得很詳細，把爆炸時發生的情況問得一清二楚，還讓宋喬回憶一下都和哪些人見過面，說過話，以及乘客當中有沒有舉止奇怪的人。

舉止奇怪的……

宋喬第一反應居然是自己。

不過她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鄧飛揚。」宋喬突然道，「我覺得這個人挺怪的。」她就把鄧飛揚謊稱手機沒電的事告訴了他們。

曲穎看了一下本子：「對了，在爆炸前，有人看到一個小姑娘跳到了車子上提醒大家有危險。」她抬起頭，語氣溫和地問道：「那個小姑娘是不是你呀？」

「……是我。」

曲穎和彭祥對視了一眼，彭祥問道：「你怎麼知道有危險的？」

宋喬遲疑片刻，然後學著小孩子的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啊，第六感吧！我聽旁邊一個叔叔說，車子上可能安了炸彈，萬一爆炸了就完了，我聽完了挺害怕的……」

曲穎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匆匆地在本子上寫了幾筆。

「哪個叔叔說的車上可能有炸彈？」彭祥問。

宋喬道：「就是那個叫鄧飛揚的叔叔。」

她一邊說一邊暗自苦笑，以她三十歲的心理年齡，稱呼一個年輕人為「叔叔」還真有點不適應。

隨後，兩人又問了宋喬從隧道里逃出來的具體細節。

宋喬不想表現得太冷靜，那樣顯得太不自然了。

她假裝喝了一口水，同時無奈地心道，這還真是考驗演技的時候。隨後，她聲音沙啞，假裝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磕磕絆絆地講完了整個過程。期間宋父還摟住了她的肩膀表示安慰。當然，她把自己用拳頭砸開一條通道的細節略去了，而是假裝自己無意間從洞頂找到了能夠通到外面的裂縫。

宋父聽得心驚肉跳，雖然之前他在新聞上看到了個大概，可聽自己女兒親口講出來要顯得驚險多了。

聽完了宋喬的講述，曲穎又拿出了一張紙遞給宋喬，「對了，我們還有一個問題。你看看這張圖，覺得眼熟嗎？」

宋喬低頭看了一眼，頓時微微睜大眼。

……是金蝴蝶。

那幅畫畫得很清楚，甚至把金蝴蝶身上的紋路都畫得一模一樣。

她身邊的金蝴蝶飛了起來，落在了那張紙上，就像在自戀地打量自己的自畫像。然而除了宋喬之外，沒人能看得到它的存在。

宋喬臉上的微表情並沒有逃過曲穎的眼睛。

她不動聲色地笑道：「你在哪兒見過這個圖案嗎？」

……

哪裡見過？宋喬眼皮都不抬一下地瞥了一眼金蝴蝶。

幾乎天天都能看到的好么……

可曲穎怎麼知道金蝴蝶的事？

難道除了她之外，的確還有其他人擁有善惡值系統？

這一點宋喬早就推理過了，她還一度懷疑這件事跟班上新來的代理班主任有關。

想到這裡，宋喬越發覺得迷茫。

難道政府部門已經早就知道了像她這種超能力的存在，所以才會用這個圖案來試探她？

可她還沒準備好把她的秘密和兩個陌生人分享，於是她搖頭道：「看著挺眼熟的，不過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了。」

彭祥看起來略失望：「你確定？」

曲穎則道：「不急，你好好想想。比如是不是在什麼人那裡見過？」

宋喬假裝回憶了一下，突然道：「對了，想起來了，好像在一本書上見過。」

曲穎立刻道：「書？什麼書？」

宋喬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記得了，可能是蝴蝶圖鑑吧！」

聽宋喬這麼說，曲穎和彭祥立刻同時露出失望的表情。

這時，宋父忍不住插話道：「不好意思哈，我插個話。這個啥啥蝴蝶的，跟爆炸案有關係嗎？」

曲穎道：「這起爆炸案其實是一起有預謀的恐怖襲擊。而這個金蝴蝶是發起恐怖襲擊的組織專有的標誌。」她說著就指了一下上面的花紋，「尤其是這個漩渦型的花紋，特別有標誌性，自然界並沒有這樣的蝴蝶。」

宋喬頓時暗暗心驚，如果曲穎所說的是事實，那這個所謂的「組織」里肯定有善惡值系統的擁有者。

見宋喬低頭不說話，曲穎便問道：「怎麼了？你想到什麼了？」

宋喬搖頭道：「沒什麼。我仔細一想，我好像確實沒見過這種蝴蝶。我可能把它和別的蝴蝶搞混了吧！」

彭祥突然道：「那你為什麼在學校的美術課上畫了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蝴蝶？」

宋喬驚訝地看向彭祥。他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彭祥的話音剛落，曲穎就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和藹地對宋喬說：「小妹妹，這些犯罪分子特別危險！如果你真的看過這個圖案，那就說明你很可能和他們當中的人接觸過。你一定得好好回憶一下，到底在哪兒見過這個蝴蝶，我們也是為了保護你。」

宋父也看向宋喬，「喬喬，你真見過這個圖案嗎？」

宋喬卻反問曲穎：「你們怎麼知道我在學校美術課上畫了什麼？我那幅作業一直在老師手裡，沒給別人看過。」

她問題很犀利，一時間忘記了要假裝成孩子的語氣。

「對啊，」宋父也奇怪道，「我女兒的美術作業你們是咋知道的？」

曲穎道：「我和你們學校的一個老師是朋友。」

「哪個老師？」宋喬追問。

曲穎愣了一下，頓時笑了起來：「怎麼變成你問我們問題了？就是你們學校的一個美術老師，姓郭的。」

宋喬卻道：「我們學校一共就一個美術老師，她也不姓郭。」

曲穎顯得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宋喬一個小女孩居然思維這麼縝密。她確實認識宋喬學校的老師，不過卻不是美術老師，而是宋喬班上的代理班主任梁時謹。而梁時謹的真正身份並不是物理老師，他和曲穎一樣來自國安部。

至於她為什麼懷疑宋喬和金火黨接觸過，當然不是懷疑宋喬加入了金火黨什麼的。宋喬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罷了，恐怖分子再瘋狂，也沒理由拉這樣一個小女孩入伙。

他們真正最關注的目標一直以來都不是宋喬，而是宋喬的哥哥宋霖，也就是梁沖默的兒子。一旦知道了宋霖的真實身份，金火黨很可能會趕在他們之前跟宋霖和他的家人接觸，所以他們才會在宋喬的學校安排一名代課老師，對宋喬進行暗中觀察和保護。

思忖了半秒鐘后，曲穎不動聲色地說道：「嗯，對，他以前教初中部的，現在教的是高中部，你不認識也情有可原。」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分開的，老師自然也不相同。

宋喬「嗯」了一聲，卻完全沒相信曲穎說的話。

——這兩個人不能信任。

這個念頭立刻浮現在了宋喬的腦海里。

宋父插話道：「我女兒要是說沒見過，那就是沒見過了。她才十三歲，還是小孩呢，哪有機會接觸什麼恐怖分子啊？」他摸了摸宋喬的頭髮，「好端端的，就別嚇我女兒了，她剛從那麼危險的地方逃出來，已經夠害怕的了。」說到這裡，他的語氣便帶了一絲責備。

彭祥便笑道：「對不起啊，我們也是工作而已，不是針對個人的。」

宋喬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父親，又對曲穎他們說道：「我要是想起什麼了，肯定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你們。」

「嗯，那就好。」曲穎微笑道。

就在這時，曲穎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然後起身笑道：「差不多了，我們該問的問題也問完了。」

宋喬抬頭道：「對了，你們剛才說的那個恐怖組織叫什麼啊？」

曲穎看向宋喬道：「他們叫金火黨。晚上電視新聞里會報的。」

宋喬又道：「那你們能抓住他們嗎？有線索了嗎？」

見小女孩表情緊繃，一臉緊張的樣子，曲穎和彭祥都笑了起來。

「不用怕，警察哥哥肯定能把他們都抓住的！」彭祥摸了摸宋喬的腦袋安慰道，他看了一眼曲穎，調侃道，「實在不行，不是還有警察阿姨嘛。」他特意強調了「阿姨」兩個字。

曲穎笑著掐了一把彭祥的胳膊，「行了吧你，別貧嘴了。讓人家小姑娘好好休息吧，咱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