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
因為這幾天勞累,瀝水回去之後倒頭就睡,晚上八點多醒來的時候才記起來這幾天手機是關機的,於是裝上電池重新開機,除了幾條垃圾簡訊之外還有淺丘和家裡打的六七個電話,瀝水本來想給淺丘回撥過去,但想著還是明天去上課的時候親自解釋比較妥當,
她給家裡打電話,出乎意料,媽媽只是問了一句回來了就沒再說什麼,倒很是操心地一直在講沂水考試的事情,瀝水知道母親是相信她的分寸的,她頓時有點愧疚,
她聽見樓下的門啪了一聲,條件反射地拉開門,卻看見高琪從樓下走上來,一臉操心地埋汰,「言若房間的窗也不記得關,這幾天要下雨了屋子就該潮濕了,」
瀝水悵然若失,「他要不在好幾天嗎,」
睡了一個下午,晚上瀝水華麗麗地失眠了,她在被窩裡面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乾脆坐起來,去冰箱裡面取了一杯冰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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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瀝水,學長今天來宿舍看貓了,」
「他跟它說了一堆話,我們都聽不懂,」
「他不是去日本了嗎,」
「聽塵決說他一回來就回家裡去了,據說他爺爺又來北京了,」
瀝水對著窗口發了一會兒呆,問她言若有和她說什麼嗎,
那邊沉默了半晌,打了一個囧掉的表情,有,他問烏比耶最近為什麼瘦了……
第二天瀝水去上班,同事們紛紛問為什麼請假了這麼多天,瀝水一律以有點累,出去休息了幾天為由回答,
淺丘本來還在和別人交談工作,看見她微微有點吃驚,「瀝水,」
瀝水手中拿了一盒壽司遞到他面前,笑,「對不起啊,淺丘,這幾天出去了所以一直沒聯繫上,」
淺丘站起身,接過那盒壽司,「后來我媽和我說你請假了,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看你好幾天沒來,」
瀝水鞠躬,嘿嘿,「謝謝關心,」
「瀝水」,淺丘喊住她,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笑笑,終究沒說出來,
回到辦公桌,幾天積累下的工作量頗大,為了跟上工作進度於是只能埋頭苦幹,她發現幾天不見坐在前面的女研究生表情有點像苦棗,皺縮著,萎靡不振,
「學姐,你怎麼了,論文不合格嗎,」
研究生哀怨,「你不知道,你請假的這幾天,言若也請假了,打電話也沒回,該不會是和別的女人出去玩了吧,」
瀝水心虛,默默縮回自己的位置,噤聲,
吃飯的時候,研究生神秘兮兮地喊住瀝水,「瀝水,言若手機裡面有沒有存你的號碼,」
瀝水想了想,實誠地點點頭,
她眼冒金光,「言若應該沒有存我的號碼,所以被手機認定為騷擾電話了,要不然你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你們是同一個學校的,應該很熟,」
研究生面露乞求,「我有一個工作要問一下他,拜託了拜託了,」
瀝水無奈,撥了電話,
那邊響了有點久,然後聽見清晰的一聲瀝水,帶著溫暖的笑意,
研究生自我代入,做沉醉狀,「那個,言若,我是Luccy,」
言若的目光落在透明的點滴管上,微不可言地皺了皺眉,「學姐,有什麼事嗎,」
瀝水一邊吃壽司一邊看著手中的材料,耳邊猛地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瀝水」,帶著特殊的電波的流動,
瀝水抬頭,Luccy已經把電話貼在她的耳邊,比著口型,「他說有話和你說,」
瀝水起身,走到角落,
「恩,」
「好好吃飯,等我回去,」他的聲音帶了淡淡的疲倦,漫不經心又寵溺溫柔,
「那邊出事了嗎,」
言若沉默了半晌,「許恆,那個老爺爺,昨天回中國了,剛下飛機高血壓發作,送院急救,他知道你爺爺的事情,」
如同一個響雷在天空炸裂,瀝水難以置信地重複,「我爺爺,」
「恩,他是通訊員,當年知道作戰計劃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之一,我請人調查在日本舊書店裡面找到一份當年那份計劃的破解版,所以懷疑是他在傳遞信息的過程中泄露了,」
窗外的陽光日復一日通透,言若說,瀝水,你爺爺可能是被誤會的,
這句話就像飛機起飛時隆隆的聲音,讓耳朵瞬時失聰,
接下來的日子,瀝水埋頭於工作中,言若雖然沒有在研究所,但是任務都通過遠程傳遞的方式完成,
淺丘每天中午找瀝水吃飯,瀝水都以帶好壽司的名義拒絕了,這天瀝水掏背包的時候發現壽司忘帶了,於是兩人便一起進了一家拉麵館,
淺丘點了兩碗面,一碗牛肉一碗排骨,相處這麼久,他早就已經知道瀝水喜歡吃牛肉,
「你和言若,是男女朋友嗎,」
瀝水一怔,一筷子面停在半空中又一溜煙掉下去,濺出了湯汁,
淺丘的表情微不可言,斂了眉,「我猜對了」,他嘆了口氣,「也許你們不知道,你們看彼此的眼神都和旁人的不一樣,」
他朝服務員揚了揚手,「來瓶酒,」
他倒了酒,一人一杯,「我媽曾經勸我說喜歡就要用盡全力爭取,但是對於你們,我感覺我怎樣都是多餘的,所以倒不如放開一點,喝了這杯酒,我們就……中國話怎麼說來著,好像叫杯酒釋兵權……」
瀝水囧,沒這麼嚴肅吧大哥,
侑宇給她帶回了一本雜誌樣本,讚賞這套圖片拍的很成功,
照片上男生女生皆是青澀模樣,像小賣部賣的牛奶軟糖,純真美好,
瀝水想起來曾經在某本文藝雜誌上看的一首詩,
那年座位和你隔了兩條過道
於是每每看你伏案寫作的樣子
總是美好乾凈的四十五度側臉
她翻了翻書,在扉頁看見一行瀟洒的鋼筆字印刷體,雖然沒有和你一起經歷過高中,但我總是設想把我們的相遇拉長,在每一個我熟悉的場景中,揣測你的表情和笑容,
李恆是在第三天的早上蘇醒過來的,他把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承認當年確實是因為敵人攔截了電報導致信息的泄露,他一直很自責,后來陰差陽錯流落日本,便沒有再回到故土,
那時候言若找他問當年的事情時,他就知道他不能再逃避了,於是想回國給所有的事情一個了斷,不想因為身體虛弱,經不住長途的跋涉,所以一下飛機就病倒了,
言若想把他送回江西老家,但他執意要去瀝水爺爺的墳前看一看,白髮蒼蒼的老人擦著墓碑,只是一遍一遍地說著老陳,我來看你了,
瀝水后來想世界哪有那麼多對的錯的事情,很多時候,有的只是無奈,
媽媽給她打電話說許向為這麼多年的誤會親自登門致歉,並在爺爺墳頭上香,她在那頭試探地說,瀝水啊,你妹妹去北京參加自主招生,言若沒讓我們跟過去,說是怕我們舟車勞頓,會替我們好好照顧沂水的,
瀝水心中暗叫不好,電話打過去問言若沂水在幹嘛,
言若回頭,慈愛地看著沂水和芸芸鬧成一團,在看動畫片,不知道為什麼相差十歲的人興趣點這麼一致,
瀝水揉眉頭,「沂水要考試了不能讓她看電視,」
言若不同意,「考試功在平時,不能因為考試放棄學習,好了,我要去給他們做飯了,」
「做飯,」瀝水腦海中自覺地浮現出言若穿著圍裙,滿臉母愛地在廚房裡面炒菜,抽了抽嘴,「言若,你不能太慣著她,」
言若笑,「瀝水,謝謝你給我這一份義務,」
研究所的項目終於結束了,大家翹首以盼的結課聚會也定在周末,辛苦了幾個月,團隊終於提交了令人滿意的研究結果,這幾天山本教授就不停地飛往各地作報告,新聞媒體也對這次的研究成就做出了高度評價,工作完成了,實驗室的氣氛也就鬆弛下來,大家紛紛討論去什麼地方聚會,並且提前把菜單打算好,就像過節一般開心,
聚會最終定在一個高檔的酒店,平時穿著白大褂老氣橫秋的姑娘搖身一變都穿上了華美的晚禮服,從滅絕師太直接變成了小龍女,小夥子也一個個西裝革履,蹬著鋥光瓦亮的皮鞋精神抖擻地來赴宴了,
Luccy拉過瀝水,暗戳戳,「聽說今晚有抽獎活動,我們研究所吸引了不少投資,教授們應該都賺翻了,」
瀝水亮眼,「真的嗎,有獎金,多少,」
Luccy伸出手指,「少說也有這些,」
瀝水在心中暗暗地折算了一下,大概有一兩千左右的人民幣,於是也高興,
淺丘身著銀白色西裝,軒軒韶舉,和同事談笑著進了會所,一眾女生的目光自然就像麥芽糖一樣黏在他的身上,和言若相比,他的鋒芒更加圓潤,更加柔軟,像三月的暖風,淺丘弗進門就被山本教授喊住,領著去見了同座的幾位國際上著名的院士,
瀝水甚是羨慕,那些院士她都是熟悉的,經常能夠在教材上,課外書上看見他們的照片,都是在學界內極富盛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