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傷痛
路小暖看似強勢實則是個挺自卑的孩子,從小就沒了父親而受人詬病,天天有小朋友追著她說她是沒人養的孩子,母親又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後來雖然長大了,卻依舊被人戳著脊梁骨說這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又或者被人同情。因而,路小暖其實很自卑。
因為自卑而更加強勢更加努力更加想被人肯定,她一直很努力,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可以努力就可以擺脫一切厄運,就可以讓自己過得更幸福,可是沒有,遇到了白鳳祈雖然改變了很多,但是現在……她反而更容易傷心了。如果心可以鎖起來多好,她就不用難過了。
秦默看不到,但是他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從路小暖身上傳來的悲傷。
「很不公平嗎?」
「什麼?」路小暖有點愣,雙眸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這個世界很不公平,我明明擁有那麼強大的靈印卻被關在這裡日日夜夜受盡折磨,我明明可以在外面一展抱負卻偏偏自投羅網,結果……只能讓自己這般痛不欲生。這好不公平。」
「本來也沒什麼公平。人生來皆有強弱,何來公平之說?」
「對啊,沒有公平,所以你必須努力的走下去,只有比別人走的更堅定,走的更遠,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路小暖,不要自憐,因為你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認準一個方向然後努力的走,努力的跑。別停。」
路小暖一愣,認準一個方向,努力的跑。別停。這句話好熟悉,彷彿字字敲擊在她的心上,曾幾何時也有人這樣說過。
「你,應該是宋希的女兒對吧?也就是路乾的女兒。那你應該知道這句話,因為當初就是你父親告訴了我這句話。」
父親?對啊,這是父親說過的話,可是她居然想不起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什麼時候說的呢?路小暖頭疼欲裂,腦海中彷彿一團迷霧一般的看不清楚,恍惚看到很多人影又恍惚一個人都沒有。父親,他在哪?
頭疼,越來越疼!
忽然,一陣風吹來。一隻冰涼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路小暖顫抖的手:「暖暖。你在幹什麼?」
那個聲音有些涼意,手上都是黏膩的猩紅色。
她睜開眼,淚眼朦朧的看著他:「白鳳祈?」白鳳祈的臉略有蒼白,肩膀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正從哪裡流出來。
「你受傷了!」路小暖想觸碰他的傷口卻又不敢,只怕他會更疼。
「我沒事,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這是誰?不是要找宋希的嗎?為什麼會來這裡?」
白鳳祈一臉串的問話將路小暖問愣了,她看了看秦默鎮定了一下:「他是秦朦朧的哥哥秦默。秦朦朧這次是要來救他的。」
白鳳祈眉頭微皺,冷目瞟了秦朦朧一眼。顯然對於斬的作為十分的不滿。
「這就是你說的將暖暖看成好姐妹?」
秦朦朧一凜:「我……對不起。」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秦朦朧啦,她也是沒有辦法……」魔小鼓話還沒說完卻被白鳳祈瞪了一眼,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也知道這件事?」
魔小鼓搖頭:「我……我並不知道,但是我覺得秦朦朧她不應該是故意利用暖暖的。」
白鳳祈冷哼:「你說我幼稚,魔小鼓你才幼稚!」白鳳祈早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斬會不遺餘力的幫助路小暖,除了路乾和宋希的外在原因,那剩下的就只有一點,他們一定知道只有路小暖才能將他們帶過來,只有路小暖才能帶他們找到這個秦默。
很好,一切都是利用。
白鳳祈的手隱約有些顫抖,他可以接受任何事卻最是厭惡別人利用路小暖。可是他們這一個個人為什麼都要利用她!
「白鳳祈,我沒事。其實不能怪朦朧,應該謝謝她。」
「你說什麼?路小暖你氣糊塗了?」
路小暖搖頭:「我是說真的,多虧了秦朦朧帶我過來,我才能知道墨痕這種靈印可以進化到何種程度。所以,應該謝謝她。」
白鳳祈看出路小暖並未玩笑,只是皺眉不言。
「七善呢?她去哪了?」
「她說要在外面望風,畢竟這裡是地牢,萬一黑龍他們發現了,咱們都跑不掉。」
路小暖點頭:「小鼓,你能不能幫白鳳祈治療一下?我有些話想和秦默說。」
「好。」兩個人走去角落治療傷口。
路小暖看了看秦默:「謝謝你告訴我那些話,那件事對我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至於你說的什麼沒信心並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如果我可以做到這件事,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去做。」
「那就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秦默只覺得自己心裡有塊石頭放下了。
「那我現在問你,你需要我幫你嗎?你如今怎麼也算我半個師父,幫你一把也是我分內之事。」路小暖這話問的極為認真。
秦默忍不住一笑:「你下得去手么?」
秦朦朧疑惑:「你想怎麼幫他?莫非你能將他救出去?」
路小暖搖頭:「他是無法離開這裡的,自然不可能救走。那唯一救他的方法……是解脫。」
解脫?秦朦朧身體一顫:「你的意思是,你要殺他?不,你不能殺他,我才剛剛找到他!」秦朦朧不敢置信的看著路小暖,兩隻手用力的抓著她的肩膀搖晃著。
「朦朧,他現在生不如死。」路小暖此時理性多餘感性,她清楚的知道就算秦默活著也沒有意義了,他被剜去了雙眼。廢去了雙手,體無完膚,不知道日夜受著何種折磨。與其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
秦朦朧卻難以接受:「路小暖你這樣太殘忍了,你怎麼能這樣說,什麼叫生不如死?好死不如賴活著你不懂嗎?」
「不懂的人是你。」秦默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此話一出,秦朦朧愣了:「哥?」
「朦朧,難道你不明白嗎?如果我能死,我早就死了!你以為我拖著這殘破的身軀活著是為了什麼?說等你們那是我自欺欺人。說白了就是我沒辦法自己死,如果我有一把劍我肯定毫不猶豫的抹脖子自殺。」
「可是哥哥,我剛剛才找到你。」
「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能遇到你們我已經算是幸運。能遇到另一個墨痕的擁有者我更是幸運,我已經死而無憾。」
秦朦朧說不出話來,只是覺得心裡悲傷至極,她本以為終於找到了秦默可以將他帶回去。誰知道……怎麼辦?難不成真的眼睜睜的看著路小暖將秦默殺掉?不。她不能接受。
「不,哥哥你不能死,爺爺還在等你回去。爸爸媽媽也在等你,他們始終相信你沒死,所以你不能死,你至少該回去見他們一面。」
秦默微微搖頭:「不必了,莫說我現在回不去,就算我能回去。可我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見到了爺爺、爸媽他們只會悲痛異常。倒不如你告訴他們沒有找到我,興許我還在哪裡活著,至少他們還能寬慰一點。」
秦朦朧用力的搖頭,眼裡的淚唰唰的往外流:「不是這樣的哥哥,沒有你,只有我和秦微雨怎麼能支撐得住斬呢。」
「你們可以,我相信。」秦默悶哼了一聲,身上的傷口居然在這一刻滲出了血液,鮮血順著傷口一點點的流出來,沾濕了他本就破爛的衣衫……
「哥哥,你怎麼了?」秦朦朧手足無措的去捂他的傷口卻換來秦默痛苦的抽氣聲。
「哥哥?」秦朦朧一下又抽回了手,急的掉淚:「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的?你這是怎麼了?」
秦默強忍痛苦,反倒嘿然笑了一聲:「你看到了,我每隔兩個小時身上的傷口就會流血,偏偏有那陣法壓制,我死也不能死,我如今這個樣子怎麼能回去見爸媽?所以,朦朧,你給我個痛快吧。」
秦朦朧搖著頭說不出話來。痛快?她怎麼捨得下手,他們分散這麼多年,尋找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見到了,居然讓她給一個痛快?她不要,她不舍!
「好了沒?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必須去找宋希了,否則就來不及了。」白鳳祈治好了傷走了過來,此時身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
秦朦朧瞪了過來:「白鳳祈你怎麼這樣啊?難道你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白鳳祈太無情了,人家生死抉擇的時候他居然跑來攪局,簡直是沒眼力!路小暖這次也忍不住腹誹他了,看到秦朦朧如此捨不得秦默,她也願意多給他們一些時間。
「一個廢人而已莫說沒辦法救,就算能救那也是廢物,你在這裡敘舊倒是痛快,可曾想過宋希的處境?再耽擱下去,只會連宋希也救不了,到時候無功而返,芝麻西瓜全都丟了,我看你們後悔不後悔!」白鳳祈並非無情,他知道現在什麼是最重要的,在地牢待得時間夠久了,再這樣下去,難保不會生出什麼變故。
「白鳳祈說的對,既然要動手,那就乾脆些。」一道金光飛了進來,徑直洞穿了秦默的胸口。
秦默身體一震,一時間血流如注。
「哥哥!」秦朦朧撲了上去,一把捂住胸前的傷口:「哥哥,你怎麼樣?七善,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哥哥!」
「我幫他解脫罷了!」七善走了進來,冷冷的說,盯著秦默的眼神有些陰冷。
秦默的頭猛然抬了起來,沒了眼球的眼睛卻瞬間睜大了:「你……白鳳祈……小,小心……」話音未落,秦默已經垂了頭,顯然已經死了。
「哥哥!」秦朦朧一把抱緊了秦默,秦默死了,她終於可毫無忌憚的擁抱他了,終於可以不用怕他會疼,會難受了,可是他的身體那麼冰,那麼涼,身上的傷口那麼多,她不敢細細去摸,她好怕自己會摸痛了他,更怕自己會心痛異常。
鮮血將秦朦朧的衣衫染紅了一大片。
「別哭了,我們該走了。」七善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於生死一向看得很開,生未必樂,死也未必苦,生或死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輪迴。
白鳳祈眼看著解決了,皺眉說:「走吧,時間耽擱的太久了。」在他眼中只有路小暖才是重要的,路小暖要宋希回來他就算拚命也會將宋希帶回來,但是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甚至利用了路小暖的人,他才不會關心。
秦朦朧搖頭去扯困住秦默的鐵鏈:「我不走,我不能把哥哥丟在這裡,我不能讓我哥哥死了還留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我要把他帶回去。」粗大的鐵鏈一陣搖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沒用的,這種鐵鏈是用魔晶鍛造的,裡面含有魔力,刀劍不懼,水火不侵,就算用靈力也不能毀損分毫,除非有人有鑰匙,否則絕對打不開。」魔小鼓提醒道。
秦朦朧一聽頓時失聲痛哭。
「朦朧,算了。」路小暖看得於心不忍上前去安慰她。
「不行,我要把哥哥帶回去,哥哥已經受了這麼多的苦,總不能讓他死後依舊在這裡受苦!暖暖,怎麼辦?你想想辦法,幫我把哥哥帶回去!」秦朦朧抓住路小暖的手臂用力的晃著:「求你了。」
「那不如這樣,把他的骨灰帶回去吧。」且不說秦默已經死了,帶著屍體不方便,單看那手臂粗的鐵鏈也知道,秦朦朧這樣是打不開的,既然這樣,帶著骨灰回去倒也合適。
秦朦朧的唇在顫抖:「好,哪怕是骨灰我也要帶回去!」
白鳳祈打了個響指,一縷火焰飛向了秦默的屍體,秦默的身體瞬間被燒成了灰燼,白鳳祈拿出一個大大的白色罈子,將骨灰盡數吸到了裡面,蓋好蓋子遞給秦朦朧。
「自己收著。」
秦朦朧慌忙抱在懷裡,眼淚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好了,別哭了。等會你記得跟上我們,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躲在後面保護秦默骨灰的安全就好。」路小暖囑咐了一句,這才跟著眾人走了出去。
地牢里依舊是陰暗潮濕的,只是地面上多出了很多血紅的東西像是流淌著的鮮血,散發著陣陣惡臭,路小暖厭惡的皺了皺眉:「這是什麼?」
「這就是剛剛那個魔物。」
「魔?」路小暖抬頭向遠處看了一眼,頓時面色一變,俏臉變成了一片慘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