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反穿
盛元十七年秋,大嶼山臨仙洞洞口——
「教主,請您三思啊!您的《棲鳳訣》已然練到第八重,實在是不宜再有所增進啊。」
「是啊教主,從沒有人在《棲鳳訣》八進九時成功過,萬一您有個什麼閃失,讓屬下等日後下了黃泉如何向老教主交待?」
烈焰教左右護法站在洞口苦口婆心勸著,奈何要進洞閉關的人就是不說話。
厲雲天手持玉扇抵著唇,身著艷紫色錦緞長袍,如瀑的青絲垂於身後,只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頸子來。他站在洞口,安靜地聽著兩位護法的勸言,不知在想什麼。直到他們說完一遍又一遍,累得嗓子都快要冒青煙才緩緩開口,「說完了?那本教主可就進去啦,你們可要好生打理教中事務。如此,一個月後見!」說完咻一聲閃進洞內,當即就把石門落下了。
氣得左護法指著洞口大罵:「厲雲天!你個小兔崽子!」
右護法也愁得不行,但聽到左護法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問:「阿左,你就不怕教主聽完再跑出來?」
左護法掐著腰,「跑出來正好!我綁也給他綁走!」
右護法嘆氣,「那也得咱們綁得動才行啊。」
要是他們打得過教主,何苦在這裡浪費口舌?直接給他綁起來讓他不敢再得瑟!可這不是打不過么。
左護法做不到右護法這樣泰然自若,不到片刻便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他扯了扯右護法的衣襟,「阿右,你快想想辦法啊,歷代教主中最厲害的也不過練到了第八重,而且僅有兩位,並且這兩位都說過,八進九不可練!你說教主年紀輕輕就已然到了八重巔峰,他怎麼就不滿足呢?這要是出不來……」
右護法一聽這話登時緊張起來,一反常態地大喝:「閉上你的烏鴉嘴!」
然而已經晚了……
一個月後,當左右護法實在是等不急去找洞里的厲雲天時,卻發現厲雲天已然在寒玉棺中「睡著了」。他的「睡相」稱不上好看,衣服被抓得破破爛爛,身上也有抓傷,可以想象死前應該是受了極大的痛苦。《棲鳳訣》本就是致陽的功夫,一旦走火入魔,就會使體內的烈焰真氣爆長。
想象了一下那種烈火焚身撕心裂肺的感覺,左右護法生生打了個寒噤。
厲雲天這時卻在另一個時空緩緩睜開了眼睛。
刺目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阻擋了一下,片刻后拿開,看到周圍尚沒有完全熟悉起來的環境,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重生到這二十一世紀已然半月日有餘,但是仍有很多地方不能適應。主要是他的靈魂附著在了另一個軀體上,這具身體年僅十四歲倒也其次,最讓他煩燥的是原身還是個痴兒,從小到大都不曾學過多少東西,這讓他想認識起這新的世界相當吃力。
保姆於媽這時輕輕敲響了房門,「小少爺,我是於媽,可以進來么?」
厲雲天「嗯」一聲,起身下地伸了個懶腰,「於媽,我母親呢?」
於媽放下手裡的早餐,眼裡有些擔憂,「姑爺回來了,小姐她……」
話沒說完,就聽一樓客廳里傳來「咣啷」一聲,似是什麼東西被摔碎了。厲雲天出去一看,只見這一世的母親張圓圓打破了茶杯,正不敢置信地對著他這一世的父親大喊:「陸道方!你、我明明跟你說過我反對的!你居然真的拿雲天去換取跟黎家合作的機會?」
「那又怎麼樣?」陸道方蠻不在乎地說:「黎家可是百年大族,黎家人能紆尊降貴看上他個傻子,你該感到榮幸才是。」
「他不是傻子!」張圓圓怒紅了雙眼,她曾無數次這樣強調,這一次也不例外,「雲天他不是傻子,他只是……他只是笨了一點而已,他會好起來的,他這次回來之後已經好多了。」
「這跟我無關,反正你只要記住,三天之內必須把他送到黎家。不然你就把違約金準備好。」
「不行!那跟賣兒子有什麼區別?而且你明知道雲天什麼樣還讓他嫁到黎家當什麼童養媳,他可是男孩兒啊!你想過他的感受沒有?」
「你給我閉嘴!我告訴你張圓圓,這件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陸道方不懷好意地笑笑,轉首看向站在二樓護欄邊的厲雲天,眼裡不無輕蔑,「否則他要是再走丟,你確定憑他那傻樣子能找回家?」
「你、是你?上一次也是你對不對?陸道方,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張圓圓就跟被針扎了似地彈了起來,彷彿不認識對面的男人了。家裡的生意才轉到他手不過幾個月而已,他怎麼能變得這麼殘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如果實在想不通,可以看看這個。」陸道方遞給張圓圓一個u盤,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起身便離開。
厲雲天看著他勢在必得的背影,唇邊一抹淡淡的嘲諷。
張圓圓不能確定,但他卻確定得很。如果不是因為陸道方令人將原身綁走,原身也不至於在逃跑時慌不擇路大半夜裡落了水。雖然最後漂到岸邊被人所救,可救回來的是他,烈焰教主厲雲天,而不再是原來的那個痴兒雲天。可惜了,陸道方這等蠢人是永遠猜不到的。
某種奇怪的感覺迫使張圓圓猛然回頭,就見孩子站在二樓臉上掛著怪異的笑容,也不知聽去了多少。然而當她想上樓問清楚時,她的傻兒子卻俯視著她,問了一個讓她十分意外的問題,「母親,黎家很厲害嗎?」
張圓圓雖狐疑,卻還是感慨地說:「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吧。」
厲雲天聞言心裡有了計較,笑說:「那我要去黎家。」
張圓圓愕然,「為什麼?」
厲雲天從於媽手裡接過牛奶喝了一口,舔掉奶鬍子再咂咂嘴,但笑不語。
作為一個曾武霸天下,富可敵國的人,他怎會甘願在這一小宅里做個傻子?他要把陸道方這個賤人踩在腳下,還要得到崇高的地位和享不盡的榮華。而眼下最快的方法,便是入主黎家,再宰了那個膽敢妄想「娶他」的混帳東西!哼!
遠在黎家的黎大少爺猛然打了個噴嚏,狠狠哆嗦了一下。
管家嚇得趕忙問:「大少爺,要不要關窗?」
黎非然連連咳了好幾聲,險些把肺都給咳出來,氣喘吁吁說:「算了梁伯,關、關不關也是,咳咳咳,也是這個樣,您、您去歇著吧。」
梁伯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這麼難受,心裡也是怪不舒服的,於是躊躇了半天也沒出去,反倒小心地說:「大少爺,要不、要不您就考慮考慮老爺子的提議吧,雖然可能沒什麼用,但是……萬一呢?我聽說老爺子這次找的大師上知天命,下曉姻緣,神得很,只要您能跟張圓圓的兒子結婚,您的身體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黎非然不禁嘆氣,「爺爺那是急糊塗了,怎麼連,咳咳,連梁伯您也跟著胡鬧?那孩子才、才十四歲,還是個男孩兒,我跟他結的哪門子婚啊,這不是,咳咳,害了他嗎?」
梁伯想再勸勸,但是黎非然卻已經擺手示意他離開。
黎非然一個人坐在書房,想了想在照片中看到的那孩子的模樣,覺得他眉清目秀,膚若凝脂,一雙清亮的眸子里滿是天真,心智雖弱,可送到他這樣一個快死的人身邊還是可惜了。而且折騰這麼多年他其實也已經看開了,以他們黎家今時今日的人脈跟財勢也解決不了的問題,那便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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