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金陵游

金陵，南唐的國都，這時應是中主李璟剛登基不久，國泰民安，商務貿易發展迅速，在金陵經商的不僅有北漢，后蜀等其他國家的人，還有不少契丹人長期在此居住，唐國與契丹有很多貿易往來，原來五代十國也不是那麼混亂啊。走在街上，一派繁榮之相。多的是買翡翠玉器，綾羅綢緞的店鋪，更多的還是路邊擺著的小攤，所賣之貨物真是衣食住行應有盡有。

喜歡光顧路邊攤的我自然是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了。在一個首飾攤挑了好幾支發簪，有木質的，也有玉制的，只花了一兩銀子。這些東西雖然精緻，但都不是上品自然是入不了有錢人的眼。可是我就是喜歡，就像在現代不喜歡名牌專喜歡到小店淘貨一樣。

不好，我忘記現在的洛萱是個大家閨秀了，這下漏餡兒了。偷眼望向大哥，他沒有表現出驚訝之情，看來這原來的洛家小姐跟我愛好相同呢。我又到一個胭脂攤買了幾盒胭脂，雖然自己平時不用，可是對這古代的化妝品還是很好奇的，因為自己本身的老本行生物，那植物學可不是白學的。賣幾盒回去研究研究看是用什麼花做成的，這可是純天然的決無化學添加。想到此便覺得很開心，來到古代用什麼東西都不怕被污染，吃什麼東西都是綠色的，真爽啊。看來以後不怕重金屬，我也可以隨心所欲的化妝了，再也不用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來解釋自己為何總是素麵朝天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再往前走，真是好香啊，原來到了賣小吃的攤子，只是礙於大小姐的身份，再怎麼有個性的大家閨秀也不會在大街上邊走邊吃啊，這點我還是很清楚的。因為和大哥一起出來，已經引來不少目光，主要是他長得太帥了嘛，一眼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還好我知道他武藝高強不怕被打劫，可是如果被他看到自己知書達理的妹子在大街上目中無人的啃雞翅膀，吃冰糖葫蘆不知他的臉色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讓人如沐春風？我再心中暗想著這一幕，不覺笑了起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大哥發現了我，走上前來問道，前面我在買那些女生喜歡的小玩意兒時他都在幾步以外跟著，真是大男人，早知道我就帶回雪出來了，還有人可以說話。想不到現在終於主動問我了，可是我哪能把真正的想法告訴他。只好說道：「好久沒出來，太開心了。」還好他沒有繼續問下去，繼續充當了我的保鏢。

這時我剛好走到一個字畫攤，本來我對字畫也沒有什麼研究，小時候寫毛筆字最頭痛，覺得這軟軟的筆怎麼用啊，畫畫更是我不擅長的一項，美術課好歹混了個及格，沒影響到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大計。不過看字畫的好壞還是看得出來的，在洛府的日子看了洛小姐的字畫不少，知道她功底深厚。現在看這些畫，就知道太一般了，不知是洛萱的水平太高，還是賣畫人的太差，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不為過。這種畫會有人買嗎？果然是無人問津，我剛想轉身去其他地方看看還有什麼其它好玩的。

一個小孩子的話語傳入我的耳邊：「爹爹，爹爹我餓了，我想吃包子。」

「娃兒，乖，等爹賣了畫有了錢，就給你買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站在畫攤後面，低頭對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說著。

「可是爹爹我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我好餓啊！」我心中一驚，原來什麼時候還是有生活困難的人啊，果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小孩子也要跟著挨餓。覺得不忍就走上前去對那書生說：「你這幅梅花畫的不錯，賣多少錢？」

那書生顯然因為沒想到會有生意而吃了一驚，小聲地說：「半兩銀子。」

「我家牆上缺了好幾幅畫，我看你這些畫的都挺好的，這是五兩銀子，你能讓我多挑幾幅嗎？」書生見我要買那麼多，一下子來了精神，不斷地給我推薦：「要幾幅都可以，小姐您看這幅駿馬圖，還有這幅百鳥朝聖圖。」

我按照他說得拿了四幅，他倒老實，竟說：「小姐您還可以再拿幾幅。」我只說家中夠用了，就放了五兩銀子走人。背後隱約聽到書生跟孩子的對話：「娃兒，今天有飯吃了。」

街上也逛得差不多了，抬頭看到前面一家店鋪的名字：毓風布莊。這不是大哥的布莊嗎？既然到了，當然要進去看看啦。

我沒看大哥就自管自的走了進去，「小姐好！」剛進門，裡面的夥計就上來打招呼，看來小姐是這裡的常客。這時大哥也跟了進來：「萱萱你很久沒來，看看店裡有無需要改善之處？你上次建議我進錦繡坊的綢料果然賣得不錯。」這原來的洛小姐可真是無所不能啊，不僅家裡，連大哥的布莊也幫得上忙，讓我說有什麼可改進的，那可得好好看看才行。

所謂布莊就是直接和織錦坊取得布料，轉手批給小的布店經營，也直接接受大主顧的單子，可以根據客人的需要出貨，當然因為地處國都，有不少達官貴人，他們每年的訂貨也不少，也是重要的客戶來源。這家是布莊的分店，也兼顧零售，因為很多大生意都是在個別的小姐夫人買的喜歡了之後，變成了一家人常年的訂貨。所以分店裡會看到不少人來挑選布料。這南唐民風還是延呈了唐朝比較開化，所以年輕的小姐夫人也會出來逛逛。當然要不是這樣，我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出來了。

見店中人來人往，一會兒工夫就做成了幾單生意。同時也讓我有了驚喜地發現：原來進來的年輕小姐們也不是個個都豐腴飽滿，相反身量苗條得到居多，看來這時已不是以胖為美，那我也不算醜女了，心中頗為高興。但見有幾人雖然喜歡布料，但不知是否合適自己，也只能作罷。我忽然想到了一個點子，覺得可行就告訴了大哥：「哥哥認識金陵有名的裁縫嗎？」

「那是當然，你大哥可是做布莊生意的對裁縫也很熟悉，你莫不是又有了好的建議？」大哥答道。

「我也不知行不行的通，我只知道如果有個有名的裁縫在布莊給那些小姐夫人們提些建議，並且可以用我們的布料量身訂做衣服，應該會有好的效果吧？」我想到現在那些名設計師，要是他們說今年流行什麼，大家馬上穿什麼，這就是名人效應啊，不知在古代奏不奏效。

「真是太好了！我怎麼沒想到，我明日就去請金陵最有名的」快剪李「來店中坐鎮，以我跟他的交情，他應該會來的。」大哥一臉的高興。

「而這也是一個既賺錢又可讓更多人認識他的兩全其美的好方法，他又何樂而不為呢？」我接著道。

「萱萱要是男子，只怕陶朱公也要自愧不如了。」雖是哥哥的一句贊語，可讓我老大不高興：女人怎麼啦，在21世紀有誰還會說女子不可經商，不能當政？不過鑒於大哥的無心之失，就原諒他這一次了。

轉眼之間已經晌午時分，大哥說道：「萱萱，餓了吧？走，我帶你去天下第一樓吃飯。」

天下第一樓，口氣很大不知道菜做得怎樣。能稱得上是金陵最有名，應該也不是浪得虛名吧。

一進門就見小二迎上前來，「兩位客官裡面請，小店今天人多，雅座已經訂滿，就委屈兩位了。」他見我們兩人的穿著，雖不張揚但衣料名貴，自不是普通人家，所以很是客氣。大哥因為帶著我，覺得廳中人多嘴雜，我女孩子家不便，自然想要雅座。所以不很情願在大廳就坐，我倒是無所謂，酒樓最能看到人生百態，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天下第一樓，在廳中吃飯更可以聽到不少消息了。（聲明，本人不是八卦之人，只是在新的環境中想多了解一些罷了。）於是就道：「哥哥，我們就在廳中好了。」

見我這樣說，大哥也沒有堅持，小二帶我們到一個較為僻靜的位置，周圍人不是很多，哥哥這才滿意。他素知我不喜肉食，所以點都是的魚蝦海鮮和素菜：醋酥鯽魚，油爆鮮貝，燈籠大蝦，金針銀芽和松子香蘑。片刻工夫，菜就上齊了，色香味俱全，應該抵得上五星級酒店的水準了，怪不得敢稱作天下第一呢。

我邊吃邊觀察來酒樓吃飯的人，果然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也不乏穿著奇裝異服的少數民族人，估計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也沒有太多人注意他們。這酒樓分上下兩樓，一樓大廳，二樓雅座，見不少夥計忙上忙下，估計今天雅座中是個大人物吧？我猜想著。正在這時身邊不遠傳來吵嚷聲。不知何時多了一對父女，看穿著就知道不是來吃飯的，老人手中一把胡琴，他們應該是在酒樓賣唱的，現在不是很多酒店也有拉小提琴助興的嘛。我下了結論，果然不出我所料，因為有客人點歌，那女孩已經開始在唱了，吳儂軟語，甚是好聽。我也禁不住感嘆女孩生就了一幅好嗓子。看來他們應該是經常在這裡賣唱，大家都愛聽，所以一來就引起了騷動。

緊接著又有人點唱，我正在專心聆聽時，那邊卻發生了變故。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拉著女孩往外走，而老人家在後面哀求：「劉管事，求求您，欠您錢莊的錢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上，您不要帶走翠兒。」

「還，你拿什麼還，100兩銀子，現在拿出來啊！」來人一幅盛氣凌人的樣子。

「小人因為生病總共跟您借了10兩銀子，怎麼一月不到就已經是100兩了？我就是一輩子也還不上啊！」老人哭訴道。

原來是放高利貸的，我恨恨地想。「你女兒翠兒生得不錯，正好給我做了小妾當抵債，這不是便宜了你！」還是個色鬼！看那女孩哭著的樣子當然是不肯了，可是他們一老一小，自然是敵不過這麼個大漢。而周圍吃飯的人，顯然也懼怕了來人竟沒有一人出來阻止悲劇的發生。

我再也忍不住了，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欺負女人的人了，於是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喝道：「住手，欺負一個弱質女流算什麼好漢！」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是打哪冒出來的，多管閑事。咦，小妞長得好俊啊，是不是也想給我做小妾！」顯然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我的身上，因為他已經放開了翠兒的手，一隻手眼看就要摸到我的下巴，這下輪到我著急了，救人不成，反而自己要被吃豆腐，這怎麼辦？

「大哥！」我趕緊向大哥求救。大哥沒料到我會衝過去，情況緊急，他也頓時一愣。這時樓上的窗子開了，飄下一人，身形極快，轉瞬之間已經打掉了那隻摸向我的手，而且三兩下就把人制服在腳下。

我驚魂甫定，打量來人，見他一身白衣，溫文爾雅。乍看只是一書生，可是眼神中卻透露著睿智與果敢，而且輕功那麼好，我不會是遇到了古代的俠客了吧？只聽他對趴在地上的人講道：「劉安，別仗著家中有錢就在這邊胡作非為，下次被我碰上就不會這麼客氣了，100兩銀票拿去！」

「郭爺，小的不敢要您的錢。」那姓劉的早就在那邊打哆嗦了。

「這父女二人，你以後再也不要糾纏，快滾！」白衣俠士厲聲說著。

「是，是。」劉安像拿了特赦令一樣忙不迭的跑掉了。

白衣人這才轉向我，他帶著尋味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卻只淡淡地說了句：「小姐受驚了！」說完轉身離去。而剛才的父女倆人，這次反應卻極快，叫著恩公緊跟著而去。

什麼跟什麼啊，我才是出手救你們的人，雖然沒救成，可也不用這樣啊！對了，大哥呢？我轉頭，發現他已經在我身後，於是抱怨道：「哥哥剛才哪裡去了，小妹有危險也不出手？」哥哥此時倒是一臉輕鬆，說了句「沒事就好」。隨後也拉著我離開了酒店，他什麼時候付的賬我都沒發現。

回家的路上，因為剛才哥哥的怪異表現，所以不理他。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關心我這妹子，怎麼我有危險他也不站出來啊。見我悶聲不響，哥哥終於忍不住了：「萱萱今天差點闖禍，幸好幸好，最後圓滿解決。」

「什麼呀？我一點也不明白。」我不解道。

「你一直在家中很少出門，自然是不知了，只是你幾時變得那麼膽大，干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來了。」我知道自己的行為確實把大哥給驚著了，自己一向溫柔的妹妹一下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換了誰也反應不過來。也難怪武功高強的大哥沒有及時趕上救我了。

大哥的解釋也讓我明了許多，原來我今天遇到的可都不是一般人，那個叫劉安的是當今皇后的親侄子，仗著這層關係，在金陵開了錢莊，放高利貸，欺壓百姓，惡名遠揚，卻沒人敢說上半分不是，主要還是忌憚他宮中的勢力。所以今天才會那麼多人在場卻沒一人出面阻止。就連哥哥顧及到父親在朝中的位置也不怎麼敢輕舉妄動。畢竟不得罪小人嘛。

「那為什麼還會有人出來打抱不平呢？那劉安又對他言聽計從？」我指的當然是那位白衣公子。

「他，可是在各國都吃得開的茶商郭榮，不止咱們唐國，北漢，后蜀，契丹聽說都有他的分號。可以說現今最富有的就是他了。還有一點，他不靠任何朝廷的勢力，從不跟官府打交道，因為他經營的茶葉，關係到各國的經濟民生，所以官員也要讓他三分。今天劉安可是遇到剋星了，他錢莊的錢幾乎全部都來自郭榮，只要他一句話取出所有存銀，劉安不傾家蕩產才怪。」

「原來如此，是個富商啊，我還以為是個俠客呢！」我不無惋惜。

「我也覺得奇怪，這郭榮名氣雖大，卻不愛管閑事，很少自己親自出面辦事。今天竟然出手救你，而且看他武功不俗，看來不止是商人那麼簡單！真要好好了解一下。」

武功高強，富可敵國，我的腦中閃現出那白衣的身影，還有那耐人尋味的眼神。郭榮，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