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容珩的無情
轉回身時,目光一頓,看著不遠處站在走廊間的喬璐,心口一陣緊縮:「喬璐?是你!我問你,這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而喬璐則是十分無辜的眨眨眼睛,「你在說什麼?我做什麼了?我只是來這裡看看珩,你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喬汐面無表情的越過喬璐的肩膀,看著前方來來往往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一言不發。喬璐站直身子,見她並未回答自己,再次開口道「汐汐?你怎麼了?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好了……不要憋在心裡……」
喬汐嘴角緊抿:「現在我沒有任何證據,也不想跟你說什麼,不過,如何cookie有任何閃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在胡說什麼胡話,我都亂了,cookie是誰?」
「好,演的真好,」喬汐勾起唇,似笑非笑:「可是我沒工夫跟你和演這場戲,既然你要挑起戰爭,那麼我一定奉陪。」
「你這話是什……」
「我累了,你走吧。」喬汐轉身,再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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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cookie伸著短短的胳膊,淚眼模糊的喊著:「媽咪,媽咪救我……」
「媽咪,cookie疼!cookie好疼——」
「媽咪——」
「cookie!」
就在喬汐想要伸手去抱住他時,眼前小小的身影一瞬間就碎成了泡沫,楚夢寒站在她眼前,對著她微笑。
「汐汐,我走了,你再也看不見我了,有沒有後悔?會不會想我?」
「不……」
「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傻丫頭,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許被人欺負,不許哭鼻子,不許不給cookie賣巧克力,也不許……不想我……」
「不要!不要走……」
「夢寒!不要走!不要走!!!」
「喬汐!」
「醒醒,喬汐,你怎麼了?」
「喬汐,醒醒——」
耳邊有著一道聲音要將她從cookie和楚夢寒身邊拉走,喬汐拚命的躲避,拚命的逃,拚命的往前跑,只想將他們牢牢抓住:「不要……不要……」
容珩看著她在病*.上昏睡時竟緊揪著自己的心口,臉色煞白一片,不停的喃喃囈語,額上滿是薄汗,索性俯下身將她扶起,按著她人中在她耳邊低喚:「快醒醒!」
「不……不要……」
「不要走……」
「cookie……夢寒……不要……」
「喬汐!」
終於,喬汐赫然睜開眼,雙眼無視的望著天花板,耳邊的聲音頻頻拉回她的神智,直到她看清楚正抱著自己的人後,先是渾身放鬆,卻也剎那渾身繃緊,一手按著心口,一手輕輕推開他。
見她如此,容珩沒強求,肅然的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做噩夢了?」
喬汐點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了嗎?楚夢寒有沒有醒?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樣子她對昨晚在電梯暈倒在他懷裡的事完全不記得,那種即將崩潰的幾乎魂不附體的狀態他能理解,怪不得她昨夜醒來后沒有找他。
她的記憶里,他容珩果然是說忘記就可以忘記,說抹去就可以抹去。不管任何時候,任何事情,說放就能放下,說拋就能拋卻,說遺忘就可以遺忘。
「還在重症病房,沒有脫離危險。」
喬汐忙要下了病*去看他,容珩臉色微寒,抬手將她按住:「你需要休息,別再亂跑。」
「我沒事!」喬汐伸手要推開他。
「沒事?那好。」他放開手,轉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目光冰冷的看著她要走出病房的身影:「喬汐,在你的生命中,是不是只剩下那兩個重要的人?」
「我……」喬汐回過頭,卻發現根本沒有語言可以說出口。
「好了,你現在可以選擇從這裡走出去,只是,你不要後悔。」
喬汐沒有回頭,「cookie是我最親最親的人,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一切來愛他,還有,夢寒……我欠他也太多太多了。」
說完,她便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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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汐站在了病*前,楚夢寒蒼白的臉佔據了整個視野。
過了很久以後,她才試探地伸出手指,輕輕落在他的手背上。滴注針頭在最粗的靜脈上,用膠帶固定得很牢,他的手很冷,像是沒有溫度。她慢慢地摸了摸他手背的肌膚,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天*,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彷彿一具沒有任何意識的軀殼,任憑藥水換了一袋又一袋。
喬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抽空了,行屍走肉一般,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好像就要坍塌,她不知道以後要何去何從。她一動不動的守著,直到實在熬不住差點跌倒,護士不住勸她去休息。
最後,她終於被醫生們說服,去自己的病房,她想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想辦法聯繫綁匪,一定要先救出cookie。
喬汐一邊想著,路過迴廊角落處,卻聽到熟悉的聲音。
「那個孩子叫cookie嗎?我不知道,總之他的死活跟我無關。」
彷彿被一記晴天霹靂擊中,喬汐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角落裡的拿著電話的男人——分明是容珩。
雙腿有些發軟,讓她幾度站不住腳,她狼狽的胡亂抓什麼東西,好不容易撐住牆壁,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可是,殘忍的聲音還在繼續——「他是我前妻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你向我勒索恐怕要失望了,就算你馬上撕票,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的。」
她想,他一定是說謊的,他明明那麼喜歡cookie的。
他對cookie那麼好,明明是愛著的,他不可能對孩子這麼殘忍!
她一遍遍自我安慰,可是,沒辦法。他無情的話語還在繼續,那樣的真實,又那樣的決然,根本讓她連半點僥倖的心理都沒辦法存有。
直到他掛斷電話,喬汐無法自已的從角落裡衝出來,「容珩!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那麼跟綁匪說?」
他沉沉的看著她,目光像夾著許多她看不懂的情緒,砸在她身上,讓她冷到顫抖,她的聲音也在顫抖,「回答我,為什麼!你剛剛在說謊是不是?你不會想害我兒子的對不對?!」
容珩看著她先是一愣,隨即目光閃爍了下,不著痕迹的痛苦,從黯晦的眸子里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冷漠。他漠然的笑著,那樣子,喬汐看起來竟想到殘忍的惡魔,讓她一陣心寒。
「我怎麼會真正在意那個孩子,你憑什麼要求我去救你和楚夢寒的兒子!」語氣冷硬如石。
喬汐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彷彿跌進了深淵一般。想來,自己一定是粉身碎骨了,不然,怎麼會這麼疼?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不是故意說謊,不是虛與委蛇,他是真的不想救cookie。
連一個淺淺的呼吸,都讓她痛不**生……
「容珩……你明明,明明很關心cookie的……難道你對cookie的關心也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哪裡還有力氣,問出這樣的話。
可是,她只想要一個答案。
她的話,讓他垂在身側的手,顫抖了好幾下。
握了握拳,骨節綳得緊緊的。
他深吸了口氣,似在屏退盤踞在胸口那沉痛的情緒,他一步步逼近喬汐,抬起她寫滿了傷楚的小臉。
「喬汐,你真傻!」唇角掛著嘲弄的笑,凝著她的眸子無波無瀾,彷彿,她的痛苦,和他沒有半絲半毫的關係,「我開始的確是很關心那個小鬼,可是你別忘了,騙人的假話,是你們先說的,是你們先騙了我。」
喬汐深吸了口氣,四肢發冷,冷進了骨髓。
手指扣在掌心,因為太過用力的關係,隱隱已經滲出血來,她還在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憤然的看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質問:「你真的這麼無情?」
「就在不久前,我還給你了最後一個機會,是你自己沒有抓住,你說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楚夢寒和你兒子,不是嗎?我已經被你排除在了最親的人之外了,不是么?」
說到這,他竟然笑起來,那笑映在喬汐眼底是那樣的殘忍,無情,又那樣的猙獰恐怖,彷彿他是一個會吸人血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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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汐不知道怎麼走出醫院的。
只知道,一路跌跌撞撞,腳上撞了好些淤青。
她也不知道疼,只發了瘋一樣往外沖。
彷彿想要逃避那讓她難堪,讓她心碎的殘忍真相……
走得太急,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上。
冷風彷彿一把把銳利的尖刀子,狠狠的劃過她的肌膚,滲進了她的骨髓,直戳她的心臟。
奔上車來車往的大街,天彷彿也在同情她,此刻竟下起雨來。
細細密密的雨絲,落在她臉頰上,伴著她的淚,滑進嘴裡,又苦又澀,一如她此刻的心。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她渾身的力氣,都消耗殆盡……
她便不走了,在人來人往的路邊,她哆嗦著蹲下來,雙臂無助的圈住自己不住顫抖的身子。
小臉,在寒風中凍得青紫一片,連嘴唇都是烏青的……
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彼端是熟悉的惡魔聲音——
「好啊!沒想到容董這麼冷血無情,憑藉喬小姐和他的關係竟然見死不救,那麼就別怪我們無情了,你等著給孩子收屍好了。」
「不——不要傷害我的兒子,求求你們……」
可是電話已經被掛斷。
陡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騰升而起。
她踉蹌一步站起身來,只覺得天旋地轉,心頭一慟,渾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幹了一般……
不可遏制的哭起來,顧不得被雨淋得落湯雞的樣子,她狂奔起來,她要去救她的孩子!
cookie……
她不能失去他…
因為她的歇斯底里,路上,越來越多的車停下來。
終於,她心身都無法承受那痛,眼前一黑,整個人倒在了雨水裡。
蒼白的面容,觸目驚心……
「喬汐!!」岳鍾齊一聲凄厲的叫聲,將這個雨天,襯得更加陰沉。
他衝過去,哆嗦的將倒在地上的喬汐抱進懷裡。
大掌顫抖著,撫開她臉上的雨水,他的臉貼著她的,竟感受不到半分溫度。
「喬汐,喬汐……」一聲聲叫她,她毫無知覺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睫毛都不曾眨動。
岳鍾齊顧不得太多,只倉皇的將她抱起來。
因為手在顫抖,好幾次,他都使不上力,最後,他才努力將她抱進車內。
血水,從路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車廂……
場面,那樣凄惶,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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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汐離開之後,容珩站在原地,良久,只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發獃,眼裡有複雜的情緒。
直到他回到RB公司,才一進辦公室——
「容董,喬經理……」
他眉心一皺,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讓我靜一下。」
「容董,靜不了了。您看這個!」唐明顧不得他漠然的神色,一個大步衝到寫字桌前,將幾張照片放到他的桌子上。
畫面上,雨似乎下得很大,將這一切照得有些詭異。尤其是映襯著那張蒼白、已然沒有生氣的小臉上。
容珩整個人一震,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在一點點倒流。
擱在沙發上的手,驀地一抖,一片冰冷。
連,血管都已經凍僵……
最後一張照片,奄奄一息的女人被人抱走…
瞳孔劇烈緊縮,憤怒和心疼,像毒蛇吐出的殷紅信子,一下子掐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連呼吸都艱難不已。
感受到氣氛的窒息和陰沉,唐明站在一旁,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很少,見到容董這樣子的……恐怖……渾身透著的冷沉氣息,都讓人不寒而慄……
很久……
辦公室里都沒有聲音。
外邊的天,越加陰沉,明明還是下午,卻彷彿已經是深夜。
滿是陰霾的天,只散落著陰沉,連辦公室,都被漫天的陰沉籠罩。
唐明不敢開燈。
只敢拿眼偷偷覷容珩的神色。
見到依舊呆坐在那的男子,唐明渾身一震。
只見容珩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般,頹唐的呆坐在那,一動不動。
面如死灰,視線空洞的落在那電腦屏幕上,全然沒有焦點,只有漫天的……蒼白……
很顯然……
剛剛那些殘忍的畫面,讓他承受了巨大的打擊。
「容……容董……」唐明不忍心他這樣,「雖然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cookie和喬經理,可是她完全不明白,這樣子對她的傷害真的是非常大的。」
聽到這番話,容珩彷彿一下子回到了現實。
握緊成拳的手,狠狠抖了一下,指關節慘白慘白。
胸口,心臟的位置,痛到讓他蜷縮。
「給我備車……」深深吸了口氣,他彷彿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很艱難才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嗓音沙啞,像背負著數不盡的痛……
「是。」唐明趕緊應一聲,又不放心的掃一眼沙發上被陰霾團團籠罩的男子,才輕輕帶上門出去。
唐明半秒都不敢怠慢,立即安排了車。
門被關上,容珩準備起身。
手撐在沙發上,撐起身子,卻才堅持不到半秒,尚未完全痊癒的腿一陣劇痛,他悶哼了一聲,狼狽的倒下去。
沒有再去試……
不想去試……
那樣的痛,骨髓伴著心,都在痛……
「容董,車準備好了。」唐明再次推門進來,見到沙發上滿臉挫敗的男子,不由得一震,趕緊推著輪椅過去。
這次,容珩沒有反對。
靠著唐明的力量,他才勉強坐到了輪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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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患者只是精神壓力過大,又有些發燒,記住不要讓她再情緒激動了。」
聽了醫生的話,岳鍾齊及時回過神,趴在*邊俯下身看喬汐。
只見她眉心緊緊皺著,額頭有些蒼白,滲著一層薄薄的冷汗。
她緊咬著牙關,辛苦的承受著痛苦。
她的樣子,讓岳鍾齊有些慌,大手不斷的替她擦著額頭的冷汗,還有些顫抖。
喬汐忍了很久的淚,因為他充滿憐惜的動作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所有的委屈,也齊齊湧出來,抑都抑不住。
岳鍾齊手足無措,連話都不敢多說了,手忙腳亂,時而擦汗,時而擦淚。
*在一旁羨慕的語氣和喬汐說,老公真疼老婆。
那一刻,喬汐只覺得自己心臟嘶啦啦的疼,像被放在火上煎熬了幾天幾夜似的。
讓她這麼痛的是容珩……可是,此刻,他又在哪裡?
岳鍾齊真的是關心她的,跑進跑出,替她拿檢測報告。
大冷的冬天,他跑出了一聲汗。
喬汐躺在那,看著那抹身影,除了感謝的話以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等到一切都忙完了,她安靜的躺在那,血管上插著針頭。
拒此刻的她,已經是心力憔悴。
她什麼都不想去想,此刻只想到cookie。
「鍾齊,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她唇瓣乾澀的請求。
岳鍾齊看她此時的模樣,自然有應必求的點頭。
她請求的看著岳鍾齊,「我兒子cookie被人綁架了,現在不知道怎麼樣?沒有cookie我根本就活不下去,能不能求你,求你救救他,只要能救他,就算,要我用命去叫喚也可以,真的,求你了,可以嗎?」
岳鍾齊怔了下,隨即很快點頭,「那是肯定的,cookie那麼可愛,就算你不求我我也會救他的,你放心,只要綁匪還在這座城市,我就算挖地三尺,也會找到他們,救出cookie的。」
喬汐看著他,感動的熱淚盈眶,眼淚順著臉頰不停的滑落,「謝謝你,鍾齊,真的謝謝你,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好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說什麼謝不謝的,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麼!如果cookie回來看見他的媽咪成了這副模樣,他也會傷心的,對不對?」
喬汐點點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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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朝身後看去,象是要問路上行人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布拉格公園裡的凳子都漂到河裡去了?但每個擦身而過的人都很冷漠,對多少世紀以來一直流經他們短命之城的河流,毫不關心。
她再一次俯腳河水,心中悲傷如割,她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次告別。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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