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險遭暗殺
朗月繁星，夜涼如水。
憬集躺在床上對著虛無的黑暗喚了聲「鳳清」，然後又喚了一聲，接著又喚了一聲。
可是鳳清沒有出現，凌鈺也沒有出現。她從來不知道如何才能主動見到他們，從來都是他們來找她。每一次，總是他們主動出現，在每每關鍵的時刻。
憬集將臉埋進被子里，深深思念起郭嘉來，他成了這世上她唯一信任的人。而凌鈺和鳳清的信任都在她心中大打折扣。
她理不清這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是她心裡知道，這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對勁。春灼與凌鈺相識，春灼與她有相同的容貌，為什麼會這樣？凌鈺為什麼又對這些從不提及？而自己呢，自己是不是與叫做春灼的女子有些關係？
憬集輾轉反側間聽見屋外有人大喊刺客的聲音，過不了多久急促的腳步聲迫近房間，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隨即床前迫近一個黑影，「憬集！」
「曹操？」
曹操聽憬集這一開口，面上的焦灼轉瞬收斂。他在黑暗中坐在床弦上，空氣中瀰漫出一絲絲血腥氣味。
「外面怎麼了？你幫我把燈點上。」
「董卓欲除我而後快，派了刺客來。」
「你受傷了？」憬集坐起來靠在床頭，「我聞見你身上的血的味道了。」
曹操手指微微動了動，「不是我的，是子衿的。」
「子衿！她怎麼了？沒有死吧？！」憬集騰地坐直身子，緊緊握住曹操的手臂。
「不知道。」曹操避開憬集的第一個問題，他怎會看不出來，憬集是過分在意子衿，不但對子衿好，還千方百計讓他對子衿好，有意無意總在他面前提起子衿，他不是未經世事的愣頭青，他當然知道憬集打的什麼主意。子衿怎麼了？他竟開不了口。說子衿深夜未睡來找他，恰逢刺客將她作為要挾，而他不顧子衿的死活？還是說自己擔心憬集的安危沒查看子衿就離開？
「你怎麼不知道呢？！請大夫了嗎？」憬集忍不住抱怨了曹操一句，曹操脫口而出：「你這是在埋怨我？」
「是啊，我就是在埋怨你。你就不能對子衿好些嗎？你這樣做今後會後悔的。還是你喜歡霸道總裁的戲碼，先虐后愛啊？！」憬集鞋子都沒穿就往外面跑，她滿腦子都是子衿若是死了自己回去的時間豈不是更長。凌鈺說過的，曹操這段感情很重要，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她憑什麼要對子衿寬容大度像瑪麗蘇。
若干年後，憬集想起這個情景，記起的不是曹操拽住她手臂的力度，不是曹操沉聲對她說的話，也不是月光落在曹操眼眸中的氤氳光芒，她那樣鮮活地記起，那時候明明有過為了郭嘉留下來的念頭，為什麼在攸關自己回去的事情上，竟然那樣慌亂與看重。
曹操用力拽著憬集的手臂一拉，憬集撞進他的懷裡。曹操沉聲說：「你願意輕信素昧平生的人我管不著，但你還沒有資格來教我應該怎麼做。」
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憬集的頭頂，熱熱的呼吸浸了她的髮絲。曹操拽著的是憬集不能動彈的左手，她咬牙切齒地回應曹操：「我隨口說兩句你就打算廢了我的手嗎？！」
憬集肩上的傷口被曹操這一拉，又裂開。鮮紅的血慢慢浸透青色裡衣。憬集的背抵著曹操的胸膛，竟覺得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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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集去鄴城了。」肥嘟撲扇著翅膀落在窗檯對凌鈺說。
曹操無法說服各個分散的關東軍再戰董卓，饒是他也有些心灰意冷，他與董卓懸殊過大，憑他一己之力怎麼能扳倒董卓。憬集傷勢好了大半，卻找不到凌鈺。子衿昏迷不醒，憬集真真算是求著曹操代她照料子衿。她本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一旦凌鈺找不著他，自然就會出現了。
在凌鈺知道憬集不在酸棗的時候，憬集已經身在鄴城。鄴城繁華如昨，而覃甫一家卻已杳無蹤跡，連那大門無人打理都顯得破舊了幾分，用一把大鎖重重鎖上。門前的石頭縫隙中都生了雜草。
她又去找荀彧，荀彧不在，是唐芙見的她，唐芙的肚子微微隆起，臉上豐腴不少，卻更加潤澤，眼神清清涼涼的像剛被淚水浸過，但眼底卻有股子難以察覺的哀愁。
「郭嘉不在鄴城了。」憬集張口還欲問，唐芙又回答說：「不知道。」她還沒說話呢，憬集看得出來唐芙不是很願意見到她，就算自己現在坐在這大堂里，也不過是唐芙出於禮節罷了，憬集微微有些心酸，他們是郭嘉的朋友，但是自己似乎不怎麼討他們喜歡，荀彧她倒是理解，興許是與覃甫一樣，認為她的身份不一般，自己的存在對郭嘉而言不是好事。
但是唐芙她真真是猜不透了。
「那覃甫他們怎麼不在了？」唐芙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卻什麼都沒說。
憬集被這冷笑聲一驚，不由得歉意地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惶惶不安的，彷彿唐芙這指責是拆穿。
唐芙匆匆送了客，她不得不離開，當她站在寬闊高大的荀府的牌匾下的時候，心底隱隱生出些蒼涼。她心想，她都在贖罪了，怎麼越來越不招人待見了。
憬集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盤算著她是在這裡等著荀彧回來問問情況，還是在這兒坐著等著凌鈺發現她不見了來找她？反正凌鈺總是有辦法的，不管她在什麼地方，凌鈺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找著他，這項技能是鳳清沒有的。鳳清要找她，似乎總費時間些。
很久之後，憬集才明白為什麼凌鈺總是能那麼容易找著她，「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只不過與凌鈺心有靈犀的那個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