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同行
楚漵三人騎著馬,跟在晃晃悠悠的騾車邊上,心裡極度鄙視。心話,這點路程,要是他們快馬加鞭,兩天也就到了,這位可好,晃蕩了兩三天了吧,晚上還要睡覺休息,哪有這麼嬌氣的採藥的?
可再不待見,也不大敢催人不是。
老天總算聽見了他們的怨言,石初櫻探出腦袋,跟李三招呼「李師傅快些,今天趕到村裡去。」
李三鞭子甩得啪啪響,騾子跑了起來。
再不跑起來,李三覺得自己身上快被盯出洞來了。
顛顛簸簸,一行人總算到瞭望雲村。
石初櫻囑咐李三:「這些人,要是住咱們家,每人每天50文,伙食另外算錢。」然後就自己回了房間。
隔天光剛剛放亮,楚漵幾個就穿戴整齊,滿院子溜達了。
昨天晚上,石初櫻吩咐李三家的多準備些吃食今天要帶上山去,這幾個人也自發地要求準備了乾糧和水。因此,石初櫻一出門,就見到這幅場景。
石初櫻勉為其難地招呼著一起吃了早飯,把背簍雜物丟給這幾個勞力便向山裡進發了。
初夏的望雲山碧綠蒼翠,各色野花連片的開在山坡稀
野花很是有意思的,它們很少單獨一株出現,都是黃一片、紫一片、白一片的,又或者雜花相間,常常令人有置身花海的感覺。
石初櫻儘管不樂意騎馬,可招呼不了雲雕,也只好騎了陳天保讓出來的馬,陳天保和張蒼共騎。
走了一個時辰,到了山口,進去就是叢林,必須舍馬步行,幾個人只好留了陳天保在外面守著馬匹,楚漵和張蒼跟著石初櫻進叢林。
石初櫻抽出柴刀,邊走邊砍,沒一會兒,楚漵就主動接過了這個開路的活計。石初櫻滿意地在身後指東指西。有了勞力開路,倒節省了不少功夫。
石初櫻要找的藥材倒不是很珍貴,關鍵是不容易發現,而且用處單一,一般人都不採它。此前她只在深山處發現了幾片。
這深山老林里樹木都枝葉相連,藤蔓牽連,走起來磕磕絆絆很是慢,楚漵兩個一邊走一邊感嘆,
採藥確實不容易,光是開路都得一把子力氣。不然,還沒等找到藥材,人都累趴下了。
「小心!」還沒等感慨完,石初櫻一聲驚呼,楚漵也感覺到頭上的異常。舉起柴刀揮過去,一截粗大的蛇身血淋淋地飛了出去.
「啪噠!」一聲,另一截掉在了張蒼面前。
張蒼往後一跳。
兩人舉目向四周觀望了一下,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話,這他么都是什麼鬼東西啊!防前防后還得防頭頂啊?這可不就是防不勝防?
石初櫻沒理睬他們,自顧上前,找到那上半截蛇身,掏出把雪亮的小刀子,三下五除二,破開蛇頭,找到牙齒下的毒囊,擠到了一個小玉瓶里。又取下毒牙,收到一個小錦囊里。
「要這個東西做什麼?」楚漵好奇寶寶般地問道。
「蛇毒也是葯,這條碧斑蟒的毒性很大,你要是被它咬了,不出五步就得躺下了。」說罷白了兩人一眼,慢悠悠地起身,收拾好東西,邁步往前去。
「這蛇牙的毒還在,是用來做暗器什麼的。。。」張蒼自我發揮了一下,頓時覺得自己渾身有些發冷了。
這姑娘太不正常了。惹不起啊!
「往這邊!」石初櫻叫楚漵繼續開路,心裡腹誹,兩個沒有叢林經驗的白痴!這要是沒她帶著,早玩完了。
有了這次意外,楚漵格外當心,瞻前顧後不說,連頭頂都小心在意,整個人都繃緊了。如此走起來更加快不了。好在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石初櫻就喊停了。原來她在一株大樹上發現了要採的東西。
這是一種粘糊糊,濕漉漉的東西.棕褐色,一塊塊貼在樹榦上,像是剛發出來的木耳似的,看著怪噁心人的。石初櫻管這個叫『樹鼻涕』。
這樹鼻涕也沒別的用場,只是它蔓延的地方別的菌都長不出來不說,已經長出來的也給糊死掉。
這也是石初櫻喜歡觀察才發現的,一般採藥的誰在意這個。
石初櫻拿出玉盒讓張蒼捧著,自己用小玉鏟子鏟下一片樹鼻涕,又讓楚漵拿玉板刮到玉盒裡,采這玩意人手少還真得費不少功夫,就這個黏糊勁就夠嗆。
看看,楚漵刮下來怎麼也弄不到盒子里,那邊石初櫻已經又去鏟了。楚漵費了牛勁對付這粘糊糊的東西,好不容把這玩意甩到了盒子里,汗都快下來了。
這棵樹上不多,鏟完了也大概只裝了五分之一盒。
幾個人繼續往裡走。楚漵頭也不回地問道:「咱們得鏟多少這東西?」
石初櫻抬頭看看他寬厚的肩背,曼聲道:「你覺得要是把你們大人全身上下抹一遍需要多少?按
照五天換一遍,至少也得換三五回吧,誰知道幾盒能夠呢。」
「這東西多不多?」楚漵轉頭過來。石初櫻丟下手裡的野花說道:「別處我不知道,我只在這片山裡採藥。這片山裡這東西不常見。」
「小心!哎呀,你怎麼這麼笨呢!」石初櫻忍不住要抱怨,這兩人簡直就是來添亂的,連纏人藤都不知道避開。
楚漵和張蒼已經被樹藤緊緊纏住了。「別動啊,越動纏得越緊。這玩意能把一頭牛勒沒氣了。」楚漵和張蒼停住了揮舞的刀劍,也是,砍了半天卻越纏越緊.
石初櫻連忙掏出火鐮和艾絨,點燃一根特殊的『小火把米糯戰頌佟
那纏人藤被火苗一燎,頓時人性化的一縮縮,「快點收回去啊,不然我可要火燒一大片了啊!」
石初櫻威脅道,也不知道纏人藤聽不聽得懂。
見那樹藤沒反應,石初櫻不高興了,直接拿了三根小火把點了,朝那纏人的藤條燒去。這個小火把不一般,直把纏人藤燒得吱吱直響,飛快地鬆開枝條,向後退縮而去。
可石初櫻並不買賬,罵道:「剛才讓你退你不退,現在知道厲害了,想退還晚了!」她先解救出被纏得差點沒氣的兩個人,又一路追著纏人藤燒去,直到追到纏人藤樹根。
緩過氣來的楚漵和張蒼也趕了上來,本來他們是來保護人家的,現在處處要人家保護他們,真是令兩個大男人難堪。
眼見著石初櫻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他們只好在一邊看著。那纏人藤縮成一團三尺來長的短藤,在那揮舞著,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倒像是在投降的樣子。
石初櫻才不管它左躲右閃的,跟著燒,只把個纏人藤燒得倒伏在地,乖乖不動了,她才罵起來:「有本事你在伸出來!趴下幹什麼?起來!」踢了一腳,那纏人藤動了動,「起來!裝什麼死!」又踢了一腳。
那纏人藤勉強翹起個尖,微微搖晃一下,又啪嗒掉了下去。
「哼,跟我斗!你還差點!」石初櫻把火把遞給楚漵拿著,自己蹲下身子,竟挖起纏人藤的根來。
「給我老實點!不然直接燒了你們!既然你們這麼愛纏,以後給我做鞭子好了!」
又招呼張蒼幫忙挖,自己歇著。直挖了近兩尺深,才把纏人藤的主根完整挖了出來,一起放進了背簍里。
這會兒楚漵和張蒼算是明白了,這姑娘絕對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而且還是窮追不捨,斬草除根的。
天哪,他們做侍衛這麼多年,也殺人不眨眼的,怎麼就覺得這姑娘好恐怖呢?好想回家啊!
張蒼無比佩服這姑娘了,這手段,這尿性,簡直了。不由腆著臉向石初櫻請教起來。
石初櫻無比奇怪,他們做侍衛的怎麼連這點叢林經驗也沒有,聊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們這些人打交道最多的是各種人和功夫,相對的,石初櫻打交道最多的是各種植物。兩下相差,可不就有差距。
有了話題,時間過得就快,開路尋葯也沒那麼無聊了,又鏟了兩盒,時間也到了中午,都有些餓了。
石初櫻指揮著楚漵走到一片小山谷,這裡有一處小山澗,三人在這裡臨時歇下來。
楚漵尋了石頭,磊了個簡易的灶台起火,張蒼去打來幾隻錦雞洗剝了,石初櫻則采了些野果子,野菜,又從背簍里拿出個銅銚子煮開溪水了,拿野果子掏出的空殼裝了大家喝。
原本張蒼還嫌麻煩,他們這些人在野外一向得水就喝的,哪還燒開這麼費事。不過,當聽到石初櫻說如果那樣,說不定肚子里已經長出蘑菇或者蝌蚪的時候,嚇得麻爪。
死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怎麼死,什麼時候死。所以乖乖喝開水。
楚漵抽出刀,把錦雞剁成小塊,拿溪水沖洗乾淨,混著野菜一起燉了,石初櫻找了一把野草,說是調料的,擱在裡頭。
水一滾開,石初櫻還指揮楚漵把浮沫撇乾淨,又小火燉了兩刻鐘這才掀了蓋子,頓時香噴噴的一鍋雞湯出爐了。干餅子就著熱雞湯,三人這頓午飯也算是不錯。
「咱們要在這山裡過夜?」楚漵啃著餅子問。
「少說也得住三五個晚上,主要還是看採藥的情況。進山一次不容易,半途而廢再進來更麻煩。
山林草木每日生長變化,一天一個樣,人的感覺也天天不同,所以,進山沒有同一條路可走,下次的路就指不定是哪條了。除非有特定的標誌。」
「那晚上豈不要露宿,這天氣蚊蟲肯定不少。」張蒼操心起住宿來。
石初櫻給了他一個白眼「你現在想不覺得晚了些么?」石初櫻涼涼地說道。自打這兩個人跟上她,她翻白眼的數量已經超過了以往十幾年。
張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咱不是沒採藥經驗么。」「哎,石姑娘,那你常來這裡,就沒個窩棚啥的?」
「你終於聰明一回!」石初櫻表揚道,「呆會兒咱們就得往窩棚靠近,晚上才能有的住,不然,各種蚊蟲蛇蟻都等著你這香噴噴地人肉大餐呢。」
楚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口湯差點嗆到自己。這石姑娘太有意思了。
以往他們出任務也有時候露宿山林,但都是大家各自干各自的,男人們都寡言少語,沉悶得很,如這般鬥嘴打趣的倒是別有一番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