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還活著
將軍府,青鸞閣。
夜色已至,太后微閉著眼睛,緩緩的撫摸著指甲上的丹蔻,嘴角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屋子裡格外的沉靜,徐公公靜候在一旁,深邃的眼睛一直都盯著門外,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般。
片刻后,一道人影閃進了青鸞閣,在太後面前一跪回道:「主子,已經準備好了。」
太后的眼睛咻然睜開,眼底閃過了一絲精光,「月兒回來了?」
「沒錯。」跪著那人點頭,「不過,少主此番回來顯然比之前要暴躁了很多,奴才擔心……髹」
「呵呵呵……」太后悠然的笑了笑,「暴躁么?倒也沒什麼不好。他越是暴躁,心思就越難安定下來,這樣他留在哀家身邊的時間才能更長久,以往哀家倒是頭疼要如何讓他心思紊亂,如今他到底自己給哀家解決了這個難題。」
「是……」
太后見面前那人低著頭,周身籠罩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嘴角的笑容更顯得詭異,她語出驚人的問道:「程懷素醒過來了么。」
地上那人微微一震,緩緩地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太后回答:「回主子,醒過來了。」
「夜三。」太后優雅的端起身側的茶水,「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放心,只要你能幫哀家除去墨長歌和姬韶淵,哀家答應你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到。現在,你便去告訴墨長歌,程懷素那個賤人還活著,而且,她就在京城外的幽谷中。」
「是。」夜三再度低下頭,起身朝門外退去,太后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轉而對徐公公說:「差人去把西琳給哀家叫來。哀家疼愛了她這麼久,也是時候讓她給哀家做些事情了。」
「太後放心。」徐公公滿臉堆笑的說:「奴才早已經吩咐下去,等三爺出現之後就差人去傳公主過來,奴才何時誤過太后的大事了?」
「就你這張嘴會說話。」太后瞥了徐公公一眼,眼底閃過了一絲狠辣,「宣德在皇位上已經做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把哀家的天下還給哀家了!」
「太后聖明!」
「傳哀家的懿旨。」太後站起身來,不緊不慢的扶著徐公公朝窗邊走去,「讓幽谷那邊的管事動手,拿那十個六月初六的賤種們祭旗,哀家要血洗慶國皇城,打開疆域之門迎接我們耶律王族入主中土!」
「是!」
「還有。」看著徐公公欲要離開的動作,太后又補充道:「哀家不想再看到慕容慎思,告訴夜三,給哀家想辦法讓慕容慎思隨姬韶淵永遠的消失!」
*
將軍府,書房。
墨長歌有些怔然的坐在桌后,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擺在面前的一副畫像。
畫像上畫的是一位女子,素然的白衣,清麗的微笑,還有那出塵脫俗的五官輪廓……
畫上的女子與墨千君極度的相似,卻又比她多了幾分單純與柔和,墨長歌的手指輕輕撫過畫中人的眉眼,輕嘆口氣,「素素……」
將軍府中發生了這麼多的意外,又牽出了十八年前那場青鸞閣燃氣的大火,讓墨長歌將心底那件埋藏多年的往事也浮了出來。
素素她真的還活著么?
近來,他突然升出了一股強烈的預感,就像他每次在沙場上絕處逢生時湧出的直覺一樣。
他覺得素素其實就在他的身邊,而且很快便會現身與他重聚。
腦海中因為這個念頭而衝上了熱血,眼底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絲,就連他一向都穩如泰山的身體都禁不住顫抖了起來。
「將軍。」秦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墨長歌抬頭,就見他正緩緩地朝自己走來,然後將油燈撥亮了一點,嘆氣道:「夫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將軍還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么?憂思勞神就會傷身,即便是為了慶國的江山,也請將軍保重自己。」
「老不死的……」墨長歌收起了先前惆悵的表情,沒好氣的瞥了秦飛一眼說:「好好說話,老子聽你這麼煽情起雞皮。」
「哦,那老奴換種說法。」秦飛面無表情的看著墨長歌,眯了眯眼睛,「老將軍讓老奴看好你,別因為性子衝動惹出什麼事來,依老奴看,您現在的腦子顯然是有些不清醒了,所以要不要老奴來助你清醒清醒?」
「免了。」墨長歌冷笑了一聲,「就你這老胳膊老腿,還不夠老子一拳的力道,萬一拆了你身上的哪根骨頭,只怕老頭子埋在地裡頭也不會放過老子。」
將桌子上的畫卷小心的收起,墨長歌起身道:「老子去睡覺。」
秦飛頓時笑出了一臉的皺紋,「嗯,將軍也上了年紀了,也到了該保養的年紀了。」
「呸,老子不跟你這老不死的一般見識。」
墨長歌原本惆悵的心情因為秦飛的胡鬧散去了一些,綳著一張臉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秦飛如今已經年逾八十,自他的祖父起就待在將軍府,算得上是將軍府的家生子,原本是他祖父的長隨,在他父親的時候做了將軍府的管家,然後就一直做到了今日。
他膝下無子,孜然一身,對將軍府忠心耿耿,所以,墨長歌心底其實也一直將他當做一個長輩來敬重。若說這府上能治得住他狗脾氣的人有誰,那除了他的心頭肉墨千君以外,便只剩下了這個仍身體健碩的秦管家秦飛。
然而,就在墨長歌剛剛踏出了書房,月光穿透雲層灑落到了他面前的空地上,將一個纖細的影子也映在了他的視線中后,墨長歌如遭雷擊般愣在當場,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的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房頂。
秦飛緊跟著墨長歌從書房裡出來,自然也察覺到了墨長歌的異常,他順著墨長歌的視線也朝前望去,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驚叫道:「夫人?」
月光下,書房前,一個俏生生的身影立在墨長歌與秦飛正前方的房頂上,像是月中生出的仙子一般,靜靜的凝視著墨長歌。
聽到了秦飛的驚呼,墨長歌猛然回神,身子一震劇烈的顫抖,他踉蹌的朝前了兩步,呢喃道:「素素?」
他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模樣,熟悉的眼神……
是他在做夢么?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真的是讓他魂牽夢縈了整整十八年素素?
「夫人真的還活著?」
看著正前方突然現身的程懷素,秦飛一臉的不敢置信,但眼底卻劃過了一絲慎重。
他一直都以為夫人真的死了,將軍的懷疑只是他用情至深的錯覺,可如今當真看到了程懷素出現,他卻半點也感覺不到開心,反覺得此事透著無限的詭異和蹊蹺。
若是夫人這些年來一直都活著,為什麼要藏匿行蹤整整十八年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些年她都去了哪裡又做了些什麼,為什麼偏偏在此時出現了。
白衣輕揚,屋頂上的身影翩然的落下,然後緩緩地朝墨長歌走來,墨長歌眼底一陣激蕩,抬步便要迎上,卻被秦飛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
「將軍!」秦飛厲喝了一聲,「夫人的表情不對。」
在他印象中的夫人,一直都掛著溫柔的微笑,像是春風一般撫慰著將軍府所有人的心。而此時正緩步走過來的女人,雖然傾城依舊,臉上卻失了他記憶中熟悉的笑容,就像是一個被抽去了靈魂的傀儡,只剩下了一個被操控的軀殼。
墨長歌微微一愣,墨眉微擰凝視著越來越近的程懷素,卻見她突然露出了一抹絕美的淺笑,柔柔的喚道:「相公。」
「素素……」墨長歌腦中所有的回憶像是被這一身呼喚喚起,他一把甩開了秦飛直接撲到了程懷素的面前,直接將程懷素擁入了懷中,而就在他碰觸到程懷素的同時,程懷素袖子一滑,一柄寒凜的匕首出現在她的手中。
「將軍!」秦飛立在墨長歌的身後,將他們二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當他看到程懷素麵無表情且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匕首對墨長歌刺下時,不由得神色大駭,厲聲斥喊道。
匕首滑落的瞬間,書房四周的牆頭上出現了無數道身影,數不清的利箭對準了墨長歌與秦飛射出,在書房兩人的四周捲起了一片凜然的殺氣。
「素素!」墨長歌一把握住了程懷素的手腕,震驚的看著她淡然的神情,而秦飛則袖風一卷,代替墨長歌擋住了灑下的箭雨,冷聲道:「將軍,此女不是夫人,你不要被她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