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賦

第二章天賦

辦公室里，布魯諾教授正在跟塞西爾聊天。

雖然之前並不是塞西爾的粉絲，在大明星的萬人迷光環之下，這位頭髮花白的beta老人還是很快便和他相談甚歡。

聽到伊迪敲門的聲音，兩個人停止了之前的話題，目光同時轉向門口。

黑髮的少年看了眼自己的堂兄，微微彎了下嘴角，跟老教授打了個招呼，走了進去。

布魯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成了一種凝重中帶著明顯遺憾的神情。

「還是那句話，我覺得中途退學的決定很不明智，加里。」beta老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是我近幾年來教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前途無量。更何況，再有一年多一點你就能畢業了，何必急於這一時。」

「其實我算不得有天賦的，教授。」伊迪微笑著搖了搖頭，「專業成績過得去，只不過是因為從小在家裡接觸機甲比較多，耳濡目染罷了。」

「並不完全是這樣，加里。不必謙虛。十四歲就拿到中級執照，經驗固然是一方面，天賦的作用也絕對不可忽視。老師知道，以你現在的水平，學校設置的專業課程對於你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但校園裡優秀的專家學者那麼多，總會有適合你學習的東西。」心底始終有一點偏向omega和beta學生的布魯諾教授苦口婆心地勸說，依然試圖挽留他，「帝國哪條法律也沒規定結婚了omega就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現在已經不是alpha高高在上獨斷專行的那個年代了。更何況，以加里家族的地位，哪怕對方是皇太子殿下，也不能強迫你退學啊。」

「沒有人強迫我，我是心甘情願的。」伊迪輕聲地說。

「為什麼？！」

「報道上說……他更喜歡傳統的溫柔賢淑的omega。」黑髮少年低下頭，臉上露出一點羞澀的笑容，「我希望，他能多喜歡我一點兒。」那個「他」自然指的是他的匹配對象，或者說是未婚夫，帝國皇太子葉暄和。

已經是孩子的爺爺、早就告別了這種春心萌動情竇初開狀態幾百年的老教授頓時語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卻還是覺得惋惜得要命，一聲一聲嘆著氣。

嘆著嘆著，又想起旁邊的大明星，用手指頭重重敲了敲桌子：「你這個當哥哥的，倒是說幾句勸勸他啊！」

塞西爾笑著摸摸伊迪柔軟的頭髮，對布魯諾教授說：「小伊迪決定的事情，誰也勉強不來。隨他去吧。」

「你們……唉！」老教授又重重嘆了口氣。

……

「伊迪！！！」

出了學校，正跟塞西爾沿著空曠的步行街道往前走，一聲雷鳴般的巨吼平地而起，伊迪聞聲抬頭，就見一個身高足有兩米三體型壯如鐵塔的alpha正好似一道肥旋風般飛奔而來。

「來尋仇的？」塞西爾抱胸站定，眯起眼睛，神色危險地看著那個魯莽的alpha。

「不是的，是正事啦。」伊迪拉著他衣角晃了晃，「十九哥你在這先等我一會兒，我過去跟他說幾句話。」說著向著那個alpha的方向走了過去。

來人是校外那家superman機甲俱樂部的老闆尤爾。這位老闆當初十分嚮往皇家軍校的機甲戰鬥系，幾次報考，操作成績都是滿分，卻屢屢卡死在理論考試上，一次一次被淘汰。不得已放棄之後，索性在軍校旁邊開了傢俱樂部，不講理論，只玩對戰。時間久了，漸漸竟也給他做成了帝國數一數二的機甲俱樂部，籠絡高手無數，在各種賽事中都拿過很多獎項。伊迪很喜歡他，當然，這無關alpha和omega之間的吸引，他純粹是格外渴望擁有尤爾的身高和體型。

「怎麼不接我通訊？」巨型鐵塔alpha站在他面前問。

跑了那麼久還臉不紅氣不喘的。伊迪羨慕地仰頭看了他幾眼，才回答說：「那會兒有事。這正要去俱樂部找你呢。不是給你發消息了嗎？」

「嗯，收到了。就是過來看看能不能碰到你。那個也是你哥？」尤爾大拇指示意了下塞西爾的方向。

「是，十九哥。」伊迪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空間鈕遞過去，「喏，你的『彩虹』。」

「彩虹」是一台機甲，a級，在帝國屬於非常高級的智能機甲，尤爾排隊等了好幾年，才從神秘的機甲大師x那裡購買到。當然，購買和維護的花費同樣也是非常高級。

因為伊迪在機甲維修方面比較專業，有時候會免費替他做做維護和保養。

完全態鋼鐵巨人擁有閃耀的七彩流光的外殼，十分的……華麗夢幻。說實話，伊迪是不太懂他的審美。

尤爾接過空間鈕，一臉驚喜，一句「這麼快」脫口而出。隨即反應過來，立刻很生氣地說：「你不是生病了嗎？我又不急著用你就不能等好了再動手嗎？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身體為重身體為重！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還不好好休養……」

「好啦……尤爾媽媽！」伊迪雙手捂住耳朵，打斷他的嘮叨。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是任他自由發揮下去，沒有半個小時打不住。

尤爾停下，頓了頓，又想起什麼，佯怒道：「都是因為你這個小混蛋亂叫！那天一進門我家omega也管我叫尤爾媽媽！」他舉了舉拳頭示威，「氣得我把當天的飯全吃光了，一點兒沒給她留！」

伊迪一點兒也不怕他，哈哈哈地笑。

尤爾也沒指望他會怕，放下拳頭，斂了斂表情，說起正事。

「你是不是沒時間參加對抗賽了？你那個排行榜上的賬號打算怎麼辦呢？」

對於伊迪這個體能只有d級的omega來講，尤爾口中的對抗賽當然不可能是實戰，而是指的全息網路上的虛擬機甲對戰。

早在superman機甲俱樂部成立之初，尤爾便同時在全息網路上建立了一個同名的虛擬俱樂部，二者互相促進，相得益彰，幾乎同時聲名鵲起。

俱樂部發展到中期，因為虛擬機甲對戰不涉及到體能壓制，而且各方面的限制和禁忌更少，其熱門程度隱隱有超越實戰之勢。他果斷轉變策略，開始更多傾向於招攬精神力方面格外出色的虛擬對戰選手。

還是個孩子的伊迪就是在那個時候和他認識的。

那時候伊迪生了一場大病，連續幾天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全家人心急如焚但醫院就是查不出任何問題，且藥石罔效。到了第七天頭上，心焦的元帥已經有些病急亂投醫時，他終於醒了，身體虛弱非常，卻精神力暴漲。與此同時，從他有記憶開始便在他身邊，陪了他十來年的空間鈕裡頭的機器人南風被激活，開口跟他說了第一句話。

之後伊迪聽從南風的建議，用著id為白的賬號，懵懂地進入了虛擬機甲對戰平台。而在他甚至還沒有完全摸清規則時，便被尤爾慧眼識珠，招攬到了自己麾下。事實證明，尤爾的預見性十分出色，這個當時不過十來歲的小孩兒很快便以勢不可擋之勢闖入自由挑戰賽的前一百，而在七年後的今天，白這個id已經穩居個人排行榜榜首很長時間。

「以後可能會有時間，但最近幾個月我要去參加封閉培訓啦，下一屆對抗賽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呢。」伊迪低頭思索了一會兒，「不然，找個人用我的賬號參賽吧？」對抗賽包含以戰隊為單位的團體比賽，而伊迪的角色白，是superman虛擬俱樂部里裝備最好的一個，如果他不參賽，戰隊的平均裝備水平都要下降一個台階。

「擅長那一型號機甲的除了你，就只有哈羅德了。」尤爾的話猶豫了一下，似乎因為背後說人壞話而有點不好意思，臉上浮現出一點微妙的神情，「但就算是他，也跟你水平差遠了。要是他用你號的時候被亞諾挑戰的話必敗無疑……」

哈羅德其實本職是名it技術小哥，負責虛擬俱樂部的所有網路問題，沉默寡言到憂鬱的一個beta，聽說以前是星際知名的黑客，不知怎麼也被尤爾弄到了自己手裡。

而亞諾，則是個人排行榜上長期穩定保持第二的角色。

其實在早些時候，白和亞諾的勝率基本上是五五開，兩個人輪流爭奪冠軍寶座。但是近幾個月的對戰記錄中，卻每次都是亞諾以微弱的劣勢被白壓下，甚至有幾次伊迪覺得對方明明可以取勝，不知為什麼最後還是敗了。

戰勝自己可以得到大筆獎金，挑戰一次也要花費不少，卻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說實話，伊迪覺得這人……有點兒微妙。

為了防止排行榜前列的選手受到的挑戰過於頻繁，對戰平台上有一些規定，根據排名，將參加對戰的人所能發起挑戰的對象範圍做了階梯式限定。而進入了前十的範圍，則只能戰勝前一名才能順次挑戰更前一名。

也就是說，目前唯一能直接威脅到排行榜上白的冠軍地位的，就是亞諾。

伊迪想了想，索性放棄，說：「不用管他，叫哈羅德用我的賬號，該怎麼訓練怎麼訓練吧。如果恰好被亞諾抓住發起挑戰，就直接拒絕他，告訴他忙，要不累，再不頭疼……不過說來，他好像也挺忙的。」

「你不怕亞諾到處宣傳你耍賴嗎？而且拒絕次數多了可是會強制響應的……」尤爾突然有點不能直視，自己都覺得隊友在耍賴了。

「他不會的。」伊迪沒所謂地說，「再說，輸給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等我回來再搶回第一。」

尤爾從沒有懷疑過伊迪的本事。這個不過十七歲的少年，有著超乎尋常強大的精神力，擅長極端精密的速算，戰鬥中沉著冷靜殺伐果斷，加之豐富的對戰經驗和戰鬥技巧，使他操縱機甲戰鬥猶如藝術品展示，無論對手是誰，永遠遊刃有餘。

他只是常常為他感到遺憾，遺憾他的優秀永遠只能局限於全息網路。自數年前機甲製造業產生歷史性變革起，新一代機甲逐漸衍生出不同的發展方向，體能與精神力等級只要一項足夠高，另一項相對弱勢，也有可能駕馭高端智能機甲。如果伊迪是個alpha，或者beta，甚至哪怕只是個體能等級稍微高一點的omega，他也絕對能夠成為帝國首屈一指的機甲戰士。

可惜，迄今為止，現實依然沒有哪一款機甲是為體能為d級的人準備的，哪怕他的精神力已經達到了s級。

抬起巨大的手掌，尤爾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腦袋：「那就先這樣吧。」

「你們這些高個子真是煩死了。」伊迪捂著頭髮抱怨。

尤爾哈哈大笑，隨口八卦：「說來，你平時怎麼跟亞諾相處的？哈羅德可別露餡了。」

「這個簡單。」伊迪有點兒得意洋洋，「在全息網上，我可是高冷的白呀。」

「……」聽上去好酷炫，我也好想做個高冷的人啊。尤爾想著，眼睛閃亮亮，「怎麼做到的？」

伊迪笑著解釋：「就是把明明需要一長句話才能說清楚的，縮短到兩三個字。」

「比如呢？」尤爾虛心求教。

「比如說，我剛剛跟布魯諾教授約了談話，你要是問我去做什麼了，我就可以高冷地告訴你『約談』。」

「還有呢？再舉一個栗子。」尤爾催他。

伊迪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接了元帥的通話。講完回頭說：「叫回。」

這回尤爾懂了，是「有人叫我回家」的意思！

好像get了了不得的高冷技巧呢。

回去一定要跟家裡那個總嫌棄自己話嘮的omega展示一下！

「走了。」伊迪又說。

「這又是啥意思？」尤爾條件反射地開始用高冷的思路逆推，無果。

然後眼睜睜看著伊迪走遠了，走到那邊等待的塞西爾身邊，兩人上了懸浮車，嗖一下不見了。

尤爾：「……」

原來這個走了是真得走了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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