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九月三十日(完)(新書上傳《覆漢》)
剛剛參加完電影慶功典禮,還是一身正裝的金鐘銘低頭緩步爬上了老舊大樓的水泥樓梯,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長椅上的李秀滿,他放緩腳步,看了一眼對方,然後冷靜的走了過去。
「前輩節哀順變。」
「坐吧。」李秀滿拍了下旁邊的空位,並未多言。
而金鐘銘也就老老實實的坐了下去,坐下去后他深呼吸了幾次卻一直沒有開口。
「莫非是想問我要根煙?」李秀滿忍不住半嘲式的問道。
金鐘銘趕緊搖頭:「沒那毛病,就是趕得比較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不過,不管如何,毛毛的事情我還是很抱歉,這一次確實是她做的過了頭,道理不在她這邊。」
「你知道就好。」李秀滿不以為意的點了下頭。「反應挺快。」
「但是我得強調一點,」金鐘銘繼續說道。「這丫頭只是蠢,不是壞,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惡劣……現在您教育了她,而我也會在經濟利益上給貴公司還有允兒她們做出一個交代的。」
李秀滿奇怪的看了對方一眼,但並未說話。
「投票快結束了吧?」金鐘銘忽然昂頭看了眼走廊遠端的會議室。
「你知道裡面在投票?」李秀滿終於來了點興趣。
「聽說了。」金鐘銘坦誠答道。「來的路上有人告訴我了。」
「也好,」李秀滿蹙著眉點了點頭。「我就不問是誰給你通風報信了,意料之中不說,也省的我再跟你解釋什麼了。」
金鐘銘不置可否。
「這次電影籌錢撈船的事情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吧?」李秀滿繼續說道。「再搞定服役這件事情,等出來以後莫不是要選總統?」
「我才不進這個大坑呢!」金鐘銘連連搖頭,倒也坦誠。「韓國政壇是這麼好混的?不如胸無大志當個難得好名聲的財閥,在韓國這一畝三分地上享受生活……服役期間,我一定會好好想想我的婚禮,想想將來的生活,也不枉這一輩子了。」
李秀滿眯了眯眼睛:「你倒是愜意。」
「力不能及的事情,何必要想它呢?」金鐘銘反問道。
「你也有力不能及的事情?」李秀滿的興緻似乎更高了。
「當然。」金鐘銘平靜的瞥了一眼遠處的會議室。「這場投票不就是一件我力不能及的事情嗎?」
李秀滿當即失笑。
「其實來的路上我就想,」金鐘銘陪著對方笑了一聲。「所謂貴公司拒絕和西卡簽約到底有什麼意義?整團離開又如何?講實話,以我現在的能耐,一根手指頭就能摁倒貴公司,甚至講句不尊重的話,就算是把您這個會長擼下來取而代之也無妨,無外乎是要跟文顧問那裡多交代一下而已……」
李秀滿繼續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
「可既然如此的話,前輩你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看著對方的反應,金鐘銘忍不住搖頭苦笑著一下。「前輩突逢大變,對周圍某些人與事心懷怨懟,這我理解,甚至同情;權在你手、理在你方,我也不是不懂,甚至還頗為讚賞。可我也知道,前輩你無論如何也不是個做無用功的人,所以,這件事情的關鍵一定不在於離隊……後來仔細一想,這才反應過來,前輩的目的似乎不在於最終結果,而在於投票本身。」
李秀滿依舊不言,但金鐘銘已經正色了起來:「細細想來,只要投票有所分歧,那結果無論如何,恐怕毛毛和那八人,那八人自己內部,都會有所嫌隙。一票去也好,五票去也好,八票去也好,毛毛終究難以繼續在團隊中自處。就算是八票都留,整團團結一致的離開,那又如何呢?因為自己的無知和貪婪讓團隊失去了組合名字和這麼多年一起努力的成果,毛毛就真能在隊伍里呆的下去?甚至說我現在闖進去,把已經投的票給燒了,再倒杯水咽下去,那她們自己有人投了有人沒投,相互之間難道就不是個問題了?而且闖進去,算不算是信不過她們?」
「你想太多了。」
「或許吧?不過前輩不就是想讓我多想嗎?」
「哼!」
「前輩……」
「哎!」
「這一次,是毛毛真把你惹毛了,還是對我有怨氣呢?」
「都有吧!」李秀滿皺起眉頭答道。「鄭秀妍貪婪過度和我人老固執想堅守一下企業原則算是個本質原因,而今天心情不好還有這些年被你壓出了怨氣算是個誘因……挺不容易按下去的那種誘因。反正,挺複雜的吧!」
「都一樣的。」金鐘銘信服的點點頭。「這就像咱們那位總統,一直搞不掂經濟,也無法妥善處理財閥結構社會下階級矛盾,所以世越號一出來立即朝野沸騰,絕對地位馬上就被動搖了……不說這個了,毛毛在哪兒?」
「在後門小院子里坐著呢,哭哭啼啼的,我讓一個助理跟著的……哦,還帶著一條狗,叫貝克的那個滿身白毛的。」
金鐘銘當即點了一下頭:「那就好。」
「你想說什麼?」李秀滿再度好奇了起來。「我是真想知道你準備怎麼做……」
「我……想和前輩賭一把。」金鐘銘低聲道。
「我為什麼要跟你賭?」李秀滿不以為然的反問道。
「因為我的賭局很公平。」金鐘銘毫不猶豫地答道。「這個局面對我和毛毛來講並不是一個十死無生的局面,我覺得前輩既然能坐在這裡等我,那就還是有一絲顧忌和理性的……」
「你也知道一絲而已。」李秀滿嗤笑道。「九死一生?」
「這就足夠了。」金鐘銘平靜的答道。「所以我才說賭局是公平的……前輩,我們來賭投票結果吧!」
李秀滿微微一怔,儼然是來了興趣:「怎麼個賭法?」
「我猜一個結果,」金鐘銘認真解釋道。「只猜一個結果,九分之一概率,贏了,前輩幫我個小忙……」
「我大概知道你要賭哪個結果了,也知道你要我幫什麼小忙了。」李秀滿陡然一樂。「而且你說的也在理,這賭局從概率角度來說確實公平。可是鍾銘,咱們醜話說前頭,如果真要賭的話,我要是贏了,這個彩頭可也是不低的……」
「前輩請說。」
「那個禹炳宇……」
「罰了貴公司一大筆錢的那位?」
「哎,聽說在青瓦台勢力很大,而且還有檢查廳的深厚背景?」
「沒錯,而且以後恐怕還會更大,因為金淇春一走,總統在司法方面大概是不得不多依仗於他了。」
「能給擼下來嗎,就好像咱們那位前輩金淇春?」李秀滿眯起眼睛問道。
「不難,但需要時間。」金鐘銘蹙眉道。「我這都要去服役了。」
「我也不是刻意刁難,服役回來能拿下嗎?」
「沒問題。」金鐘銘眼皮都沒眨一下。
「那就賭一把吧!」李秀滿似笑非笑道。
「那就賭一把。」金鐘銘也眯起了眼睛。
說完,兩人都不在言語,而是並肩坐在那裡,靜靜等著結果出爐。
兩人並沒有等太久,金英敏就推開會議室大門走了出來,手裡還莫名其妙的端著一個果盤。走近了才發現,原來盤子里竟然放著八個摺疊好的字條。
「怎麼回事?」李秀滿不解的問道。
「她們不敢現場拆。」金英敏的回復倒也乾脆。
「正好。」金鐘銘輕笑了一聲。「拿過來我們現場拆,也算是當面揭曉勝負了。」
金英敏隨即將盤子遞了過來。
「說的對。」李秀滿不以為意的跟著點了下頭。「開賭嘛,正該如此。」
金鐘銘接過盤子,放在了兩人之間的長椅空隙上,然後直接捻起了其中一個疊的很緊的紙團,剛要打開,卻又忍不住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金英敏:
「金社長……」
「嗯?」
「她們投票時相互有過溝通嗎?」金鐘銘好奇的問道。
此言一出,李秀滿也饒有興緻的看向了金英敏。
「沒有。」金英敏幾乎是立即就給出了答案。「投票時的氣氛很僵硬,連說話的都沒有,現在會議室里都還悶坐著呢!」
「哦。」金鐘銘點點頭不再理會對方,而是扭頭看向了李秀滿。「李會長怎麼看,你認得她們字跡嗎?」
「怎麼可能?」李秀滿嗤之以鼻。「莫非你認得?」
「我當然也不認得。」金鐘銘哂笑道。「就算是熟人,也沒有學小孩子遞紙條的必要吧?所以說,這樣更好,拆開以後看起來沒壓力……」
話音剛落,金鐘銘就已經將那張紙條給打開了,上面赫然寫著一個娟秀的『留』字。
「開門紅啊!」金鐘銘嘴角微微翹了一下,卻也是難得輕鬆了一下。
不過,就在他準備將打開的紙條放回去,然後打開第二個時,一旁的李秀滿卻忽然伸手接了過去,並仔細端詳了起來。
「前輩不是說不認得字跡嗎?」金鐘銘頗為無語。
「認不認得又有何妨呢?」李秀滿不以為然的反問道。「反正按照鍾銘你所追求的,每個人都應該是『留』,不是『留』就沒有了意義……所以,我倒是挺好奇你的想法,這第一個『留』你覺得應該是誰寫的?」
金鐘銘接回了那張紙條,打量良久才給出一個猜測:「忙內吧?」
「怎麼說?」
「忙內是個認真的孩子。」金鐘銘看著紙條道。「雖然腦子比較笨,但是性格很硬氣的,一旦認定的話就不會再多想……」
「這倒是實話。」李秀滿若有所思道。「徐賢是個認真的孩子,蛞蝓嘛。不過,她雖然可能是第一個做出決定的,卻又為什麼一定要選擇支持鄭秀妍呢?就因為你叫她蛞蝓嗎?」
「不行嗎?」金鐘銘反問道。「又或者說是不夠?不夠的話,她會不會又想起來上小時候坐在毛毛腿上聽課的事情?兩者加一塊總行吧?」
李秀滿不再言語,而是直接捻起第二個紙條交給了金鐘銘。
「還是『留』。」金鐘銘這次打開的非常乾脆。
「那你覺得第二個下定決心的是誰呢?」李秀滿盯著字條上的字跡蹙眉問道。
「sunny?」金鐘銘的答覆依舊乾脆。
「我想也是。」李秀滿緩緩的點了下頭。「sunny和西卡關係不錯的,聽說還打過架,跟你……也挺好的。」
「我不否認。」金鐘銘失笑道。「而且作為前輩你的侄女,我覺得她這個時候反而沒了壓力,不像之前,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怎麼自處。」
「這是大實話……下一個?」
「那就下一個。」
「你來拆我來拆?」
「前輩隨意。」
李秀滿也不推辭,直接打開了另一個紙條,但赫然還是一個『留』,不過他倒也沒有什麼失望的意思:
「孝淵?」
「前輩為什麼這麼篤定?」這次輪到金鐘銘發問了。
「孝淵的舞蹈培訓學校不是靠你的幫忙才開下去的嗎?」李秀滿無奈答道。「韓勝浩去幫孝淵打理的時候根本沒做什麼遮掩,直接告訴所有人就是你打的招呼……一方面是感激,另一方面是現實,更重要的是我覺得就算是沒這件事情她也應該一直挺感激你的。」
「感激我什麼?」金鐘銘苦笑道。「說實話,我沒把握的人不多,孝淵是一個,感覺一直挺忽視她的。」
「其他人更忽視。」李秀滿冷靜的答道。「所以我才說她一直挺感激你的。」
這次輪到金鐘銘默然了。
「第四張了。」李秀滿搖搖頭,直接捻起了又一張紙條。
「允兒。」這一次,不等紙條打開金鐘銘就給出了一個名字。
「這我就有點不同意見了。」李秀滿搖搖頭,暫時收起了那張字條。「如果是照著留來判斷的話,那你喊的難道不該是侑莉嗎?」
「那就加上侑莉。」金鐘銘不以為然的應了一聲,然後也伸手拿起了又一張紙條。
「你倒是信心十足。」李秀滿依舊連連搖頭。「侑莉我懂,你一直這麼照顧她。她這個人,性格缺陷那麼嚴重,心氣卻挺高,好不容易給她點機會做的也不賴卻又始終堅持不下去,反而是你願意……」
「沒這麼多話。」金鐘銘不以為然道。「熟就是熟,關係好就是關係好,不說別的,她現在還住在我家對門呢,今天投了『去』的話,將來怎麼好意思跟毛毛一起出門遛狗?」
「這倒是讓人無話可說。」李秀滿怔了一下,旋即搖頭。「今天心情不好,腦子也有些糊塗了……但是允兒怎麼說呢,你就這麼信任她?她可是我們公司最看重也是投入資源最多的一個人,公司不僅把她看做是少女時代的門面,也基本上當成了整個公司的門面,而且她本人也是個拎得清楚的人……說到底,公司未曾虧待她的。」
「我雖然天天黑她,說她演技差、胸口平,卻也沒有虧待過她。」金鐘銘毫不示弱的答道。「我之所以直接說她的名字,也是因為她這人拎得清……或許她的確挺為難的,可是又或許她也是第一個想到我會用什麼方式處理這件事的人。以她的聰明,說不定也是想賭一把,寄希望於我能妥善解決這件事情。」
「寄希望於你的能耐嗎?」李秀滿幽幽嘆了口氣。「或許還寄希望於我的一時心軟,她知道我不會放棄她的,這倒也說的過去……一起打開看看吧?」
金鐘銘微微頷首,兩人隨即各自打開了各自手中的紙條……果然是兩個『留』字。
李秀滿頗為無奈的閉上了眼睛,良久方才睜開眼睛長呼了一口氣:「五票了!」
「是五票了!」金鐘銘微微蹙眉道。「下面還有三票。」
「有這個結果你應該足以自傲了。」李秀滿也跟著皺起了眉。「還真指望八票嗎?」
「為什麼不能指望?」金鐘銘毫不客氣的反問道。
「隨便你好了。」李秀滿百無聊賴的答道,然後順勢拿起了又一張紙條。「第六個我替你說……帕尼?」
「或許吧。」金鐘銘隨意的點了下頭。「也應該是她。」
「帕尼和你勉強說的上話,但她和你家毛毛關係恐怕很不好。」李秀滿認真提醒道。「兩人不是一路的,這次恐怕怨氣更甚。」
「是,但恐怕也跟貴公司沒什麼深入感情,實際上她對這邊的事業心一直很淡。。」
「所以我說了她的名字。」李秀滿嘴角戲謔的翹了一下。「說不定她想了半天,最後是扔硬幣扔出來一個『留』呢?」
「她是加州人。」金鐘銘眯起眼睛看向對方。「說不定她的美分硬幣會給我個面子呢?」
李秀滿不再言語,而是直接直接打開了紙條,赫然是第六個『留』字……這讓原本還挺坦然的李會長有些躁動了起來,他很明顯的調整了一下坐姿,往後挪了一點,給果盤留出了更大的空間。
「看來我挺走運的。」金鐘銘一邊說一邊也抓起了一個紙條。「這個是秀英?」
李秀滿當即失笑:「想多了吧?秀英和鄭秀妍,還有你甚至都能算是青梅竹馬了,拋開這件事情,我也會覺得她九成九會選擇『留』,可這件事情她人卻是在局裡的,而且還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我不信認真起來的你不知道這些。」
「我當然知道。」金鐘銘從容答道。「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想的陰暗一些,她當然會迫不及待的想把毛毛踢出去,以證清白。可是,如果抱著一絲愧疚或者拯救心態,說不定人家還想讓毛毛留下來,求個心安呢?而且再說了,這件事情她做的確實有些不光彩,但一個出主意的難道還能比我家毛毛這個做事的更坑嗎?真有這麼大的心理負擔?」
「人心的事情可不好說。」李秀滿對此嗤之以鼻。
「確實不好說。」金鐘銘聞言停住了正要打開紙條的動作,轉而嘆了口氣。「就好像今天上午的電影慶功儀式……所有人都在作秀,我也在表演,大家背後是一種赤裸裸的利益媾和,求名求利而已。但是等我得到這邊消息,急匆匆的退場趕過來的時候,卻被一個人給追了出來……」
「誰?」
「一個事故失蹤者家屬。」
「……」
「看到我要提前退場,專門追出來的,非要給我鞠個躬。」金鐘銘瞥了一眼對方道。「我當時就挺慚愧的,然後也挺自豪的。」
「……」
「所以說人心這種東西確實複雜,連我這種在名利之間亂倒騰的人竟然都能一時慚愧,又何談揣測他人呢?」
李秀滿依舊不言。
「或許秀英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和毛毛一起對侑莉搞惡作劇的事情,然後現在正在會議室里趴那兒哭呢……您說是不是?」
「你說什麼夢?」李秀滿彷彿剛剛回過神來一樣。
「無所謂了。」金鐘銘搖頭道。「我信她就是!」
話音剛落,第七個『留』字赫然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看來唯心主義有時候還是有用的。」金鐘銘失笑道。
李秀滿連連搖頭,不知道是對對方的話不以為然,還是對結果不滿,又或者是單純的內心不安。
「最後一個了。」金鐘銘伸手指向了最後一個尚未打開的字條。
「我來。」李秀滿猛的奪走了最後一個紙條。「最後一個是泰妍的,我就不信了……」
「最後一個未必是泰妍的吧?」金鐘銘挑了下眉毛道。「咱們就是一個說法,說不定第一個就是泰妍的呢,這張是小賢的也有可能。」
李秀滿抬頭瞥了一眼對方:「事到如今,不是也是了。」
金鐘銘微微一怔:「這倒也是……那就打開看看吧。」
李秀滿捻開了一個紙角,但旋即又按了下去:「我不是說泰妍會想攆走你家毛毛,但她沒有任何理由會選擇背棄公司。」
「是啊,」金鐘銘信服點點頭。「其實泰妍只想安安靜靜或者快快樂樂的唱歌,她沒有任何理由離開貴公司。」
「所以這一張一定是去!」李秀滿有些煩躁的接道。
「那就開啊!」金鐘銘不以為意的催促道。
李秀滿欲言又止,然後直接打開了最後一張紙條,並隨即愕然……無他,這最後一張紙條上赫然也是一個『留』字。
「我贏了。」金鐘銘冷靜的提醒道。
「我知道。」李秀滿的手有些抖,他一邊將那盤紙條推過去一邊略顯頹喪的開了口道。「給我五百億,少女時代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
金鐘銘默然不言。
「覺得自己贏了,所以對價格不滿意?」李秀滿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你缺這點錢嗎?你現在的移動支付銀行都快要逆天了!」
「不是。」金鐘銘搖頭道。「我是覺得前輩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的賭注從來不是要你把少時商標、作品什麼的賣給我。」
「那你要什麼?」
「我想要S.M公司重新接受這個組合。」說著,金鐘銘又將那盤紙條推回到了對方身邊。
李秀滿緊鎖眉頭,旋即凜然:「你是用這個理由說服泰妍的?」
「她或許是自己猜到的,或許是心有靈犀……」金鐘銘搖頭道。「不管您信不信,我上次和她們八個中的一個接觸,還是一個多月前。」
「我不信!」李秀滿當即冷笑道。「不然你告訴我,是誰跟你通風報信,把今天這些事情報告給你的?我知道韓常務和韓勝浩跟你有往來,所以專門讓人看住了他們,結果你還是知道的那麼清楚,肯定是八個人中有人跟你……」
「是金英敏社長。」金鐘銘忽然打斷了對方。
李秀滿聞言愈發不可思議了起來。
「金社長害怕事情會不可收拾,」金鐘銘迎著對方的目光坦然解釋道。「到時候會讓貴公司遭受到我的報復,他很理性,尤其是我還答應他會把我家毛毛的那家個公司給砸了……」
「從CEO的角度來說,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李秀滿有些頹然了起來。「所以不現場拆封而是端到我們面前自然就是你的要求了,你想跟我賭一把……」
「我贏了。」金鐘銘再度打斷了對方。
「但還是不能解釋為什麼都是留?允兒、帕尼、秀英、泰妍……」
「我沒作弊。」金鐘銘又一次打斷了對方。「你可以現在去問問,八個人就在那頭的會議室里,當然我不建議你這麼做。」
「我也沒說你作弊,你還不至於這麼沒品……我只是不理解。」
「前輩!」金鐘銘終於徹底不耐煩了,這一聲喊直接蓋過了整個走廊,不少S.M公司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探頭探腦了起來。
金鐘銘瞪了幾眼這些人,等到走廊再次安靜下來以後才繼續正色說道:「前輩,你太小看我了。」
「我沒有小看過你,」李秀滿完全拒絕這種評價。「我對你的能量一清二楚。」
「前輩你看看我。」金鐘鳴一聲冷笑,然後伸手指向了自己。「我是一個人。」
重音咬在了最後一個字上。
「我知道。」
「一個人,活了二十多年,不是僅僅是只有資產和社會地位的,他還有一些基本的,每個人都有的特質……前輩,你也會因為妻子的離世而崩潰,憑什麼別人就不能感性?」
「……」
「會議室里的那八個人,最少的我也認識近十年了。這十年,我不說盡心儘力,但交往中也算是沒有什麼疏漏吧?既然如此,十年時間,石頭都該捂熱了,小雞都能孵出來幾百窩了吧?一開始我和她們算是朋友,時間長了我算是個兄長,拋開咱們之前的那些討論,這種時候選擇信任一下自己的兄長又怎麼樣呢?兄長和老師,這選擇很難嗎?再說了,我又沒讓她們犧牲什麼,僅僅是要一點信任而已……不行嗎?」
李秀滿依舊不言語。
「所以說前輩,你太小瞧我了。」金鐘銘板著臉繼續說道。「沒有我,你可以拿這個手段讓鄭秀妍得到一次前所未有的教訓,可是既然有我……你還用這種法子,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我這十年對她們的坦誠以待就擺在這裡,拿這個當依仗,我要是還輸了,那才叫天理不容呢!真要還是那個結果……我豈不是白活這十年了?」
李秀滿依舊不說話。
「不說這些了。」金鐘銘深呼了一口氣,卻是將果盤再度往對方那邊推了下。「現在的問題是,我已經贏了,前輩願賭服輸嗎?」
李秀滿終於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接過果盤……可是他馬上又在金鐘銘的注目禮下將果盤再度推了過來。
金鐘銘一陣頭眩。
「別誤會。」李秀滿搖頭道。「既然你又把人送了回來,考慮到公司和她們以後得相處,那這盤紙條就沒必要打開了。」
金鐘銘稍一思索,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只見他微微一點頭,卻是直接回頭喊了一聲:「金社長,還在嗎?在的話麻煩拿個打火機和杯子來。」
半分鐘后,金英敏果然面無表情的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然後,在這二人的注目下,金鐘銘開始燒那些紙條,快燒到手了就直接放在杯子里,如是再八!
「麻煩金社長早跑一趟。」金鐘銘端起那個滿是紙灰的杯子。「幫我沖杯咖啡來,我來得太急,沒吃午飯。」
「用這個杯子?」金英敏接過杯子,頗有些無奈。
「就這個。」金鐘銘點頭道。「加料不加價……拜託了。」
金英敏轉身就走,一時間,走廊中又只剩下兩人。
「我得謝謝你。」李秀滿忽然開口道。
「謝我什麼?」金鐘銘茫然不解。「謝謝我制止了前輩腦子發昏時的昏招?」
「我不後悔這個,我願意接受你的方案只是願賭服輸而已。」李秀滿低頭捂住了面部。「我只是忽然想起來,我家那位前幾天快不行的時候,我陪她說話,說到了以前一起去看電影的事情,而我們兩人最近一起看的一場電影,竟然是你拍的……我是不是該學那個失蹤者家屬,給你鞠個躬?」
「……」
「咖啡來了。」就在此時,行動利索的金英敏已經回來了。
「多謝。」金鐘銘起身接過了咖啡。「我去後門找毛毛。」
「我去跟那八個人知會一聲。」李秀滿也勉力站起身來。
「前輩。」剛走了兩步,金鐘銘忽然又回過頭來。「追悼會什麼時候開始?」
「三天後,不過我馬上就得回醫院……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裡,實在是太任性了。」
「節哀。」金鐘銘低頭微微一鞠躬,然後回身拍了下金英敏的肩膀。
這是要自己照看著對方的意思,金英敏當然明白,於是他立即會意的點了下頭。
金鐘銘端著加料不加價的咖啡轉身離去。
S.M公司舊樓後門,因為大部分工作人員遷往新大樓的緣故,這裡做了適當的清理,不少臨近的商家也因為失去市場等緣故選擇了遷離……這其中就包括緊挨著後門的那家中餐館。
而這些變動,使得後門這裡寬綽了不少,甚至隱約有點小院落的味道,而鄭秀妍大小姐就坐在小院子里的一棵大樹下的塑料座椅上……雖然眼睛還紅紅的,但卻早就不哭了。
至於貝克,則蹲坐在她的腳邊。
當然,除了一人一狗之外,一位女助理、兩位安保也在,不過在看到金鐘銘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喝著咖啡從舊樓里走出來以後,這幾位還是趕緊歸位了。
貝克和西卡幾乎是一起回頭,並看到了來人。然後,一人一狗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金鐘銘一步步走過來……那眼神簡直一模一樣,不知道是西卡的眼神像是一條好久沒看到主人的大狗,還是貝克的眼神極富人性化。
金鐘銘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抹了下嘴,直接端著黑乎乎的空杯子朝這邊走了過來,來到一人一狗身前以後就勢低下頭放下了杯子,然後摸了下貝克的狗頭,再然後看都不看鄭大小姐一眼就直接走了……當然,從頭到尾更是一句話都沒講。
貝克理所當然的搖搖尾巴跟了上去。
鄭秀妍有些心慌,她想問些什麼,又想喊些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根本不知道該問什麼喊什麼。
就這樣,一人一狗以一種正常的步伐往前走去,西卡在恐慌之餘總覺得這幅情形在哪裡見到過一樣。後門的安保猶豫了一下,依然老老實實的幫忙打開了後門上的小門。
而就在金鐘銘帶著貝克快走到門前的時候,西卡終於支撐不住,今天第二次哭出了聲:
「伍德,comeback!」
金鐘銘置若罔聞,依舊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門前,但一直在他腿邊撒歡的貝克聞言卻停住了腳步,然後伸著舌頭轉身朝著女主人的方位跑了過去。
金鐘銘停下腳步,看著這隻貝克重複著前一隻貝克的行為……那幾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貝克似乎依舊是貝克,自己似乎依舊是自己,鄭秀妍也似乎依舊是鄭秀妍。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直接頭也沒回的選擇離開,而這一次,他可以選擇跟著貝克一起回頭……人活在世上,奮鬥來奮鬥去,不就是希望在面對著自己的家人、朋友時可以顯得更偉岸一點嗎?
一念至此,金鐘銘轉過身來,朝著對方走了過去。
全書完
PS:書的成績不好,完本感言什麼的似乎不需要,而且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結尾是很早前就想好的。
確實有些倉促,但已經足夠了。
多謝大家兩年時間的陪伴。
新書應該會有的,過完年吧,體裁未定……
是不是可以求個訂閱?
莫名流眼淚了,不知道是颳風還是真動感情了。
只能說……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祝大家新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