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弟五十六章 魔界之行(一)
兩人繞過傍城,前面就是天魔山,余橙想起十年前他與傅凜淵在這裡分別,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傅凜淵離開他那麼久。
天色昏暗,正是偷渡的大好時機,余橙與明演一同拿出明鈺給的拇指大的珠子,往眉心一按,珠子化成一道光沒入兩人眉心。
余橙試著運轉體內靈力,發現靈力繞著經脈逆行運轉了一圈,除非是渡劫期修士,一般修士都看不出兩人的異狀。而渡劫期修士哪有那麼多,一雙手都能數出來,基本到了渡劫期修為的大能都閉關不出,哪那麼容易隨便碰到。
魔界的入口不像妖界那般隱秘,一條看不到終點的泥土路,兩邊生長著千根木,樹枝如網狀散開,與對面的細黑色樹枝一起將天空覆蓋一層密密麻麻的網路。據說在通往魔界的路上聽到烏鴉叫的時候千萬不要回頭,因為一旦回頭烏鴉就會啄去你的兩隻眼珠,陷入黑暗中的失明者會就此走上死亡的道路。
當然這都是真的,不過是針對毫無修為的凡人,那些在瀾川大陸活不下去的凡人若想進入魔界尋找生計就必須一步一步走過這段路,心智不堅定的凡人一旦被迷惑就會永遠都走不到魔界。
陰森的漫長路程,兩人走了莫約一個時辰。靠近魔界出入口的是一座繁華的城市,飛御城,每個進入魔界的新成員都要在城內登記經過驗證後方可進入魔界。城主是四將之首緋羽,若是有魔修勾結修士入侵魔界,飛御城還是至關重要的通道,因此不管將飛御城交與哪個魔修上一任魔尊都不會放心,最後緋羽自告奮勇接下飛御城城主之位。
飛御城與瀾川大陸人口繁華的城市基本一致,城門處有三兩個魔修守著,兩個靠著城門打瞌睡,剩下一個靠坐在角落閉眼憩息,呼吸微弱的像是病入膏肓的患者,那人面前還擱置了一個臉盆大的碗,裡面什麼都有,有凡間的錢幣,還有修士的靈石,丹藥……就連女人的肚兜都有,余橙嘴角禁不住抽搐一下。
明演好奇的蹲在那人面前,往碗里扔東西,扔的是他隨手在客棧順走的堅果,堅果砸在碗里發出「鐺鐺」清脆的聲響。明演將堅果都扔完了,那人還沒有醒,明演覺得有些無趣,想將堅果都撿回來,誰料剛伸手,那人迅速將碗往身後一收,聲音渾厚有力,「這是入城費,交了就不能拿回去。」
饒是余橙都忍不住臉皮子一抽,這魔界的人到底是有多奇葩啊。
聽說是入城費,明演也沒執著要拿回他的堅果,對著又睡過去的那人一呲牙,大搖大擺進了城門,果然那兩個站著打瞌睡的魔修也沒攔著兩人。
「嘖嘖,這魔界可真大方,守門的居然還是大乘期修士。」
余橙一愣,怪不得他怎麼也看不穿那三人的修為,他如今的神識堪比元嬰期修士,他還以為那三人最多時分神期修士。
「哈哈哈,那雲赫豈不是連守門都不如,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一城之主,那城市該不是荒城吧。」明演幸災樂禍,一想到這明演就恨不得飛到雲赫面前狂笑三聲。
雲赫與明演相識多年,雲赫的母親是妖族大妖,卻與魔界魔修相戀,幸好妖界眾妖沒有非我族類之說,對魔修也只是不喜罷了,只要魔修不攻打妖界,他們也不會過分阻攔妖族成員與魔修交往過甚的事。雲赫小時候經常跟隨母親到妖界,也就認識了明演,只可惜兩人向來水火不容,一見面就要互相諷刺幾句。
余橙哪還記得雲赫是誰,見明演像是抽風一般癲笑,旁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了過來。余橙腳步一頓,慢了幾步,與明演分開,免得被人以為他們是一起的,太丟臉了。
進了內城,道路兩旁都擺上了攤位,販賣的有人間的小玩意也有修士的法寶符籙,余橙一邊走一邊看過去,連丹藥的影子都沒發現。都說魔界靈氣稀少,土地更是貧瘠,丹藥堪比天價,今日一看果然如此。靈植都是生長在靈氣濃郁、土壤肥沃之處,因此魔界的靈植都是城主自己用靈石布置聚靈陣小範圍種植而成,丹藥也只供城主們使用,也有城主將丹藥獎勵給屬下。
怪不得魔修與瀾川大陸關係那般緊張,魔修依然不肯退離瀾川大陸,對於魔修來說,瀾川大陸就是一塊肥肉,哪怕只分得一小塊,也足夠魔界香噴噴的享用一頓豪華午宴。
魔界流通貨幣很多,一般是靈石,凡人與凡人貨物流通會採用銀兩銅錢。也有魔修用丹藥作為貨幣買賣,不過這一種比較少,畢竟丹藥這麼昂貴,有價無市,魔修都不輕易將丹藥交換出去。
傅凜淵接替魔尊之位已在瀾川大陸傳開,而魔界卻安靜的過分,沒有一個魔修討論這件事,余橙只覺得這種情況太過詭異,要麼是他們不認為傅凜淵能成功舉行大典,要麼就是他們根本不在意傅凜淵當上魔尊。
究竟是哪一種情況呢?若是他們不在意魔尊之位也說的過去,魔尊失蹤了上千年,他們小打小鬧倒是經常,卻也沒真正鬧出什麼大的動靜,不過這也有可能忌憚四將的勢力,所以不敢真正與四將鬧翻。
傅凜淵最後成功當上魔尊是肯定的,哪怕四將再不甘願,也會遵照上一任魔尊的遺旨,輔助傅凜淵上位,並且保護他的安全。
余橙不放心的是那些不安分的人會暗地刺殺傅凜淵,就算魔界四將在,也不能保證傅凜淵會不會被那些人傷到。
歷代魔尊的主城都在魔界地圖的中央位置上,兩人在飛御城辦好入城手續,便馬不停蹄趕向主城。
「我說小狐狸,你用得著那麼急著見你的小情人嗎?」余橙御劍,明演盤腿坐下來,手托著下巴,看起來鬱悶極了。趕了幾天路,明演整個人都蔫兮兮的。
余橙不理會這話癆,一時半會不說話都渾身癢的明演只要自言自語,「也是,聽說魔尊舉行大典的時候會納妃,你要是不早點趕到,那小……情人沒準就納個大美人回去做小的,到時候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啦~」
你那歡快的語調是什麼意思?!余橙沒好氣瞪了明演一眼,雖然知道傅凜淵不會納妃也不會碰那些女人,可余橙就是嘔得慌,都說不作不會死,當初設定魔界時就應該一掌拍死自己的,報應不淺,當真不假。
在兩人前往主城的路上,「偶遇」不少用飛騎拉的寶馬香車,車內傳來陣陣幽香,余橙鼻子一癢,一個響亮的噴嚏打了出來。
余橙幽幽看向遠去的寶馬香車,隱約還能看到薄紗后美人優美的坐姿,一身華麗的服飾,頭頂著光燦燦的裝飾。寶馬香車前去的方向正是主城,想來那一車車就是供奉給新一任城主
的美人。
怎麼辦,好想將他們截下來,余橙加快的速度,直追那寶馬香車而去。
「別看啦,都是給你那小情人的,若是你也喜歡,就讓你小情人分幾個給你唄。」
騷年,你的節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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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間間黑沉沉的建築中,有一間紅磚琉璃瓦的大宅更引人注目,在靠近大宅百米處,一道隱形的結界將過路的魔修攔在外面,原來這就是新一任魔尊臨時居住的地方。
為了魔尊的安全,四將算是盡心儘力,新一任魔尊還未舉行大典,自然不能住在主城城主府,傅凜淵還是住回自己原來的大宅,四將為防止有心之士會趁此機會刺殺傅凜淵,於是經過一番討論,他們將城主府的陣法移到傅凜淵住的地方,只要傅凜淵不出去,外面的魔修再詭計多端也害不了他。
傅凜淵無奈扶額,該說四將當真對魔尊忠心耿耿的好還是什麼,魔尊出於私心讓他當上魔尊,好讓他奪舍後繼續當回魔尊,可惜最後倒是便宜了他,四將哪怕再不喜他,也會遵照魔尊的遺旨輔助他上位。
既然出不去,傅凜淵也不會急躁,現在急躁的應該是外面那些人才是,傅凜淵得了空閑就進空間煉丹,桌子上的紙條已經十多天沒有動過了,傅凜淵嘴唇緊抿,他能感覺到余橙沒有出事,卻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進空間。
傅凜淵極度不喜這種忽上忽下的心情,好似所有情緒都被那人所牽扯,這種像是失控一般的情緒讓他曾經非常不安,他曾一次次幻想那人離開他的情景,才發現,就連想象也是不能容忍。
他想,既然我們已經在一起,那麼就這樣永生永世吧。若是你離開了,我會把你的心挖出來,一口一口吃掉。
傅凜淵臉上閃過溫柔的肆虐,他的骨子裡就隱藏著暴戾的因子,人人都以為他性子冷漠,實際不過從未在意過,也就無所謂得失,而現在,他想要魔尊之位,想要正式迎娶那人,想大大方方告訴別人,他就是他的夫。傅凜淵體內的魔氣控制不住的狂暴,原本黑沉的眼珠頃刻間被血染紅似的,桌子上的紙條一瞬間化為粉末。
很快到了大典舉行那一天,主城在短短几天內湧入幾萬人,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此刻人群熙攘,余橙擠在人群中都快要被壓成肉片了,兩人千辛萬苦終於在這一天抵達主城,剛進內城就被人群帶到城主府前。魔界主城設有禁制,除去大乘期以上修士,其餘魔修都不得在空中飛行,於是沒有請帖的眾人都圍在門外觀看。
城主府的大門能容四輛寶馬香車同時進入,從門外剛好就能將裡面看得一清二楚,紅毯從城主府門口一直延伸到了高台的樓梯上,大門正對門一百米處就是舉行大典的高台,不過一米高,可容百人站立,台上放置著一張千年靈木製成的酒桌,坐墊。
新一任魔尊都要在三天前進入傳承之地,最遲在大典進行前一個時辰出來,沐浴凈衣,宴請各位城主,若是不能在在午時大典舉行前出來,那麼就會失去魔尊之位,不過魔界幾千萬年都不曾出現過有魔尊錯過大典,因此得了請帖的城主們都帶著幾個美人進了城主府,坐在兩旁位子上,等待魔尊歸來。
距離午時不到半個時辰時間,余橙終於穿過人群擠到最前面,一眼便見到姍姍來遲的祁藍,後面還有個腳步更慢的雲赫。
祁藍也不知怎麼突然就朝人群看了一眼,見到被擠得七零八落的,一張俊美無壽的臉都破裂了,「你……」
余橙:「……」
好想捂臉痛苦,怎麼破?
雲赫原是走在後面,見祁藍突然停了下來,雲赫也好奇看向人群,一眼就看見同樣被擠得不成人型的明演,雲赫一張臉更黑了,他走過去,一把揪出明演,「你這是作甚?」
明演整個人都不好了,素來英姿煞爽的他居然在死對頭面前露出如此不堪的樣子,明演好想找個地方死一死。
祁藍跟雲赫是唯二沒有帶美人過來的城主大人,這會守門的侍衛見兩人身後都跟著一個乞丐似的男子,表情也不淡定了,不知是攔著才好還是裝作看不見的好。
祁藍好心像侍衛解釋,「這二人是我們奉獻給魔尊大人的美人兒~」
侍衛默默看了余橙與明演,城主祁藍是個男女不忌的,但這也只限于美人,而眼前這兩位怎麼說也與美人擦不到邊。
余橙、明演眼皮子一抽,被侍衛那詭異的眼神一盯,哪怕再厚臉皮也承受不住,兩人低頭跟在祁藍後面,心裡默默將祁藍罵了八百遍。
雲赫一張黑臉都快滴出墨了。
進了城主府,雲赫將明演提到身後,明演迅速使了個法術換了一身新裝,凌亂的頭髮也一絲不亂束在頭頂。雲赫坐在自己位子上,旁邊的位置是給城主帶來的美人準備的,明演一點也不介意坐在上面。
「你怎麼來魔界了?」若雲赫沒記錯的話,這廝曾經還大言不慚這輩子都不會去魔界。
明演翻了個白眼,「我那嫡親叔叔讓我跟著余橙,他要來魔界找他小情人,我也就只能奉命陪君子了。」余橙曾經告誡過明演,在外面不能稱呼他原來的名字,明演也知若是余橙身份暴露,說不得就得一路被追殺,所以不管何時都一律喚他為「余橙。」
既然是明鈺安排的,雲赫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囑咐兩句宴會上不要鬧出什麼麻煩,明演性子跳脫,但也有分寸,因此進了城主府就乖巧地坐在雲赫身邊,桌子上擺放一壺清酒,幾碟子瓜果。明演好奇的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又捻起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果子嘗了一下,牙齒都要酸掉了。
嘖嘖,他說雲赫怎麼從小到大都黑著一張臉,每天都吃些么些東西,心情能好嗎?怪不得每次雲赫去了妖界就哭鬧著不回魔界。
而另一邊祁藍施施然坐下,余橙面不改色跟著坐在旁邊的位子上,給自己使了個法術,他又是迷倒千萬少女的翩翩公子。
時間接近午時,而傅凜淵還沒有到,魔界四將在傳承之地等待,這會城主府連個主事的都不在,端坐在位子上的諸位城主倒是淡定,而外面的人群禁不住抬頭看天色,嘲諷有之,擔憂有之。
「都快午時,魔尊不到這大典要取消了嗎?」
「不可能吧,從未聽說過有魔尊在大典上遲到的,我們再等等便是。」
「都這時候了,那人肯定來不及了,看來魔界又要亂起來了。」
……
余橙靜坐,與眾多城主一般冷靜以對,只是內心深處還是忍不住焦躁,雖然明知道傅凜淵不會遲到,但還是會擔心,萬一傅凜淵真沒及時趕到……
高台上的鐘聲鏗鏘響起,余橙的心猛地一跳。
「來了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抬頭,只見一抹黑影從空凌步而來,穩坐在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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