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喜了

第77章 有喜了

天黑下來,師父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苗子竄上來,映得整個山洞一片火紅。兩個人的衣裳依舊濕漉漉的,一個人獨自在火堆旁坐了許久。

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轉過身去將她攬過來,點了她的睡穴,只著薄薄中單的兩個人緊緊地貼合在一起。修長的手掌撫上她的小腹,手心下就是另一條生命。源源不斷的熱量傳遞給她,到後半夜的時候,兩人身上的衣裳烤得差不多了。雲端臉上總算是有了點血色,師父撐著發麻的手臂鬆了口氣。

師父取下火旁的外袍蓋在兩人的身上,挑了挑火苗子,回來把人擁緊了,逼著她捂出一身汗來。只要發了汗,就好了。

天微微亮的時候,師父驚醒,洞外有隱隱約約的人聲。伸手悄悄解了雲端的穴,準備起身查看。若是那一群喪家山匪追來那就有些不太妙了。

可還未等師父起身,洞口處忽然站出來一個人,往裡瞅了一眼,隨即激動地往來處跑,嘴裡喊著,「這裡!沉老爺,找著我家小姐了!」

師父看了眼懷中的眼睫微動的雲端,卻皺了眉。

果不其然,等沉家老爺子領著一群家奴呼啦啦的湧進來,明明白白的看見眼前兩人的衣衫不整,突然噤聲一片。眾人的臉色可想而知。

沉家老爺子手杖重重地杵進了土裡,臉部的肌肉發顫。

渺修只是寡淡的瞥了一眼,世俗如何想,與他何干?低頭的時候雲端微微的要睜眼,師父將衣裳拿過來準備替她披上,可闖進來的人站著動都不動,沒有要迴避的意思。

師父垂眸做自己的,「陳老爺不打算迴避嗎?」

陳老爺子滿腔的怒氣,手杖戳在地面上悶聲響,「不知廉恥!你們是師徒!!」

師徒?

師父笑了笑,自從昨晚知道她懷孕以後,他就已經不在乎世人怎麼看了。回眸,長眉微挑,嘴角上掛著笑,臉色卻冷了,「那又怎樣?出去。」

端端醒了,沉老爺子怒罵她敗壞門風。

跟來的人裡面也有雲家的家奴,都看見了,百口莫辯。更何況師父根本也不打算解釋什麼,清者自清,他們要是願意往別處想,那是他們的意願,他也是阻止不了的。

師父系好了袍子,將坐在地上呆愣的人拉起來,「走吧,回去。」

雲端眨了眨眼,「回哪去?」

「你爹娘為師已經吩咐弟子接上山去了,不隨為師回去看看他們?」

「為什麼要接去山上?」

「不去太和門,你等著山匪再來一次?」

也對,她放火燒了他們半個寨子。但凡那群山賊坐下來仔細想想就能想到是雲家人乾的。

「哦。」她點點頭,有些呆,大概是被那一句敗壞門風罵懵了,「那我要去看看他。」

她還不舒服,頭昏目眩的,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腿打飄兒,渺修要扶她,她不用。

渺修垂眼看著她,「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在所有人眼裡,恐怕她已經清不了了....眼淚淌下來,自己伸手抹掉了,犟著往前走,也不應他的話,只說,「我要去看我爹。」

沉老爺子怎麼說也是雲老的好友,不至於立馬就甩手走人。他領著人站在洞外,見師徒倆出來了,臉色更僵,「你的事,等我兒回來再作打算吧。」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釋了,眼見為實。沉老爺子撂下話,領著家奴走了。

只剩下雲家幾個人留在原地,「小姐,我們怎麼辦?」

什麼打算?休妻嗎?好像除了休妻也沒別的了。

雲端上了太和山,什麼都沒提。

第二日的時候雲老就將她趕回去,「爹這裡沒事,你回去,快回去吧。」

她走的時候師父沒留,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師兄弟們只知道她家被山匪惦記上了,這幫子匪類誰都恨得牙根兒痒痒。幾個打小就關係不錯的師弟跟各自的師父告了假,一道送她下山去。

一路上,她特別想讓沉璧快點回來。

回了沉家的時候剛好是點燈的時辰,師弟們知她心情不好,送到門口便都轉身兒回了,連口茶都沒進去喝。昏暗裡,她站在門口,望著幾個白衣少年朝她擺手,「進去吧,我們走了。」

沉宅的氛圍很壓抑,這種事情,見風就長,闔府上下應該沒有不知道的了。丫鬟家奴見了她還是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少夫人,可轉身兒就湊一起嘀咕去了。他們在私下裡說什麼,她大概也猜得到。

拖著沉重的身子去見公婆,這是禮,只要她一天是沉璧的夫人就得按照規矩來。

沉老嘆了口氣,「回你院子去吧。」

沉母冷了臉,坐在一邊根本不待見她。

生活里要發生點什麼變化,只不過就前後幾天的功夫而已。

沉璧是快馬加鞭回來的,就在隔日日落的時候。想必是接了家裡的信兒。雲端坐在還未褪去喜慶之色的新房裡,聽著身邊的丫頭回來通報,說是少爺回來了,眼下去了老爺老夫人的院子。

眼睫閃動,上一刻染了亮光的眸子,轉瞬就暗了下去。明明他走之前,他們還捨不得分開呢,現在她卻不敢見他了。她承認她膽小了,這種事,是個男子就不會容忍的。

晚飯正是趕在沉璧回來不久。

房門一聲輕響,有人進來,踩在地磚上的步子,緩而有力。雲端坐在梳妝鏡前,聽著自己早就跳亂了的心跳。手心握出了汗。

沉璧走進來,就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背對著他。不大的一個人兒,也不知道這幾日是怎麼撐過來的。他不怒嗎?怒。只不過一路的狂奔已經讓他冷靜下來了。

他后怕,怕的是她大著膽子去燒賊窩,萬一沒回來怎麼辦?

沉璧解了大氅,見她抬著眼睛看自己,那雙眼睛里含著水霧。直到幾年後他墮入空門,每回跪在佛前替她誦經時,腦子浮現的都是她現在這樣,想解釋又怕他不肯信,甚至有些可憐的眼神。在佛前,他就問自己,那時候真的對她沒有一點懷疑嗎?其實是有的,之前他就看見渺修抱過她。年少時,總是容易被一時的情緒和所謂的自尊迷了雙眼,不肯去問明白,也不肯聽解釋。

他知道雲端是有話想跟他說,但沉璧把她拉起來,摸了摸她的兩腮,劍眉皺了,「為夫就走了不到十天,你怎的就瘦成這個樣子?走了,去前廳吃飯。」

一連多日的委屈和壓力湧上來,她拉著他不肯走,囔著鼻音說了句,「我沒有跟師父。」

沉璧用額頭貼一貼她的,沉聲道,「為夫知道。」在她唇上印了印,「現在去吃飯?」

「嗯....」

沒出事的那些日子,每晚入睡前她都會拍一拍沉璧空置的枕頭,卷著被子不自覺就滾到他平常習慣躺的那一側,心裡有股小小的甜,就能睡著。可是今夜沉璧回來了,依舊從身後攬著她,兩人靠在一處卻忽然沒了話。雲端轉過身去,沉璧卻睜開眼,「睡不著?」

「嗯。」

「那做點別的?」

她又挪動著身子翻身回去,心裡有點疼,眼角也有點刺。

沉璧摟在她身上的胳膊用了用力,兩人貼的嚴絲合縫。臉埋在她後腦勺上,「快睡吧,咱們明早去把爹娘接回來。」留在山上像什麼話?

雲端閉著眼悶悶的應了一聲。

一夜無話,也不知道是不是都真的睡著了。

沉璧是個好丈夫,雲家二老被他從山上接了回來。請醫問葯,幫襯生意,重新挪了沉家的一批護院過去,沉璧做的當真是挑不出哪裡不好。

可就是他太好了,雲端無端的生出許多害怕來。因為有天她去書房找他的時候,聽見書房裡有爭執,沉母的聲音有些大。她聽見了,沉母要她的兒子休妻。

沉璧不肯,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砸碎了。

夜裡他處理完了賬目回房的時候,瞥見他手背上有道划痕。

雲端找葯出來替她抹,「怎麼弄得?」

「沒留意,碰碎了個花瓶。」

「咱們家的花瓶都值不少錢呢,你這口子颳得也不算吃虧。」

「花瓶不是自己花錢買的?照你這麼算賬法,家裡早晚得賠掉底。」

她不好意思,抿唇嘿嘿一笑。

這天夜裡,魚水歡。

可她就好像是撞上了霉神,生活剛有了些起色,麻煩又來了。這次還是個不小的麻煩。

冬月初的時候,沉璧走之前曾經抱著她,趴在她耳邊說,「等為夫回來加把勁兒,早點生個小子出來。」臘月下旬她就被大夫把出懷了一月有餘的身孕。

喜脈一出,沉母沉父的臉色瞬間黑到極點。

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師徒共寢的誤會也才過去一月有餘,就是這麼恰好,她就有了月余的身孕....

沉璧給了喜錢,送走了大夫。臉上雖笑,卻不見有多少高興的意思。

上天真的挺會玩兒!

她白著臉笑,捂著小腹,又重複了一次,「我沒有說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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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妾只是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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