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225章

平兒起身時候,才發現自己雙手雙腳上全都掛著繩索,這繩子恰夠她半坐起來,再要多起,卻不能了,她只得以手肘斜斜支撐,盯著鳳姐又笑道:「鳳兒,你是怨我外出數月,冷落了你么?」

鳳姐望著她冷笑。

平兒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強笑道:「鳳兒…我給你帶了好些東西,其中有個西洋鍾,和從前咱們府上那個一樣,只報時的不是鳥兒,是只大公雞,我特地找人訂的,你喜歡么?」又道:「這回首飾見的不多,只一個鑲藍寶的鐲子還可入眼,你看一看,若覺得好時,自管拿去把玩,若不好了,就把那藍寶拆下來,給你磨一副扇墜子玩。」

她殷殷切切,總說了有二三十句,句句皆是關情之語,鳳姐從頭上摘下一個銀耳挖,邊剔牙邊聽她講,等她實在無話可講時,方站起身,一腳踏在床邊,一手撐在腿上,另一手叉腰,冷冷道:「你到此時,還不肯同我說實話?」

平兒故作驚訝道:「說什麼實話?」

鳳姐哼了一聲,道:「你同黛玉兩個私下裡不知約了什麼話,一唱一和的來哄我,打量我不知道么?」

平兒硬著頭皮道:「我和黛玉又約了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鳳姐便把耳挖向頭上一插,伸手就捏著她的耳朵轉了整整一圈,平兒忙去捂耳朵,手被繩子束縛著,倒帶得她往床上一倒,她便就勢一躺,呀呀喚道:「磕了頭了。」

鳳姐忙過來一看,卻被她伸手扯得也倒下去,滾在平兒身上,平兒就摟了鳳姐,心肝兒肉地喚個不住,鳳姐反手一推,把她扭開,跪趴在她身上,兩手壓著她手,氣喘吁吁地道:「你還嘴硬!我問你,你帶的那妝盒裡是什麼?好好的盒子,為什麼要上鎖?你說遇到劫匪,又疑心劫匪是縣令派人假扮的,怎地早不派人報知我,還能忍心在外遊盪?王五又怎地還有心在那裡賣貨?縣城裡大早就忙著招呼薛蟠,怎地那麼快就知道你回來的消息?」

平兒訥訥道:「死的都是我外頭雇的趟子手,已經給銀安置了,那麼些錢都買了貨,不發賣了,總不見得坐吃山空罷?唉喲!」卻是鳳姐在她腰上用力掐了幾下,掐得她連連呼痛。

鳳姐又問:「你說不說?」

平兒還要嘴硬,卻見鳳姐伸手去解那衣裳的扣子,一面微笑道:「你瞧我好看么?」

平兒順著她的手看去,才見她換了身水紅色的羅衫,從解開的地方看去,內里竟是□□,她在外奔波數月,正是久曠之時,怎經得如此撩撥?霎時間便覺眼也花了,心也亂了,腿也蘇了,腳也麻了,眼光順著鳳姐的手自那瑩白的鎖骨看下去,接著是那算不得豐潤的胸,接著又是些微圓潤了些的下腹,再向下時,鳳姐卻住了手,輕輕向前,低下身子,撫著她的臉笑道:「怎麼不說話?」她手上用力,掐得平兒的臉都青了,平兒卻只顧著看她,喃喃道:「全天下再沒有比你更美的女人了。」

鳳姐冷冷一笑,又坐回平兒小腹上,伸手去解她的衣裳。

平兒穿著男裝,一忽兒工夫,下裳就已經鬆鬆垮垮地開了,鳳姐便一手撐著床,一手從她肚臍摸去,只打了幾個圈,便撩得平兒全身火辣辣地熱起來,口內求饒道:「我的好人,我的心肝,你就饒了我罷。你要衣裳首飾,要什麼我都給你,這次買賣做完,三二年內我都不出去了,每天都在家陪你,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

鳳姐道:「你若真的什麼都聽我的,怎地又不肯說你和黛玉約了什麼?」

平兒道:「我真的沒和她約什麼…」見鳳姐一眼瞪過來,五位小鳳姑娘又溜溜達達地要從下腹再往下去,熬不得,只得道:「罷罷,本來想叫你驚喜一番的,誰知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這次去做買賣,就是得了她們的信,說年內必有大赦,叫我早作打點,我才出去的。」

鳳姐道:「她們又不是神仙,說有大赦,就有大赦?」

平兒道:「她們畢竟是官家,消息比咱們靈通些也是有的。總之我聽說寶玉過來這邊,便動身去尋她們,寶釵說此次流刑減五百里,然而若是我們能立些功勞,赦免回家也不難。」

鳳姐道:「所以你就偷偷地回來,故意引得人去劫你,假裝被黛玉她們救了,在外躲藏一陣,再挑著日子回來?」

平兒見她連這也知道了,只得道:「本來只想一次就將他們捉了的,誰知倒叫他們跑了,沒法子,只好再想辦法引一次。」

鳳姐冷笑道:「所以黛玉那個法子,本是你們早就想好了的?」

平兒點點頭,被她又在大腿內側掐了一把,忙道:「本來我想都不用再入城驚動你,只是怕他們死不承認,都是朝廷命官,認真審起來,這一層一層的,還不知中間有什麼貓膩,且萬一泄露了身份倒不好。所以我們約好,薛蟠在內引著他們,叫他們沒法知道外面的消息,我們設法拿了人,審得口供,再將他們捉了,到時候直接辦成鐵案,外人想要回護也沒法子了,所以才叫薛蟠借著生日的幌子進了城。我怕他們拿不到我,又去害你,所以叫薛蟠假稱要住在家裡,便可正大光明地派人守著你。」

鳳姐道:「既如此,你直接告訴我便是,何必又來哄我?」

平兒道:「一則咱們原本帶來的那些人也都在本地安了家,我不知誰是忠誰是偽,不敢隨便派人報信,二則怕你身邊的人泄露消息…」

鳳姐冷笑道:「所以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

平兒道:「我…我知錯了,鳳兒…求你就饒我一遭兒罷,你便不饒我,我們也要趕緊到府城去,等薛蟠發落了那廝,正好可以免了你的罪,你不是最恨日日拘在這博羅小城么?等你得了赦,要去哪裡去不得?」

鳳姐將自己的衣裳又一顆一顆扣好,起身跨過她,坐在床邊,回頭笑道:「可惜我改了主意,又不想離開博羅了。」

平兒面如金紙,顫聲道:「鳳兒,你莫任性!」

鳳姐兩手撐在床沿,邊笑邊道:「這裡又沒人管我,又有荔枝吃,連那些個大文人都說好,我做什麼要走?」

平兒道:「這裡再好,等你得了赦,我帶你來住上幾個月都使得,那時我們兩個都是自由之身,愛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比你在這做個流犯強么?」

鳳姐哼了一聲,拍拍手,起身道:「我不管,反正現在我就是不想走,你能奈我何?」她一面笑,一面頭也不回地就出了門,竟是把平兒扔在屋中了。

平兒大駭,一面叫喊,一面苦苦掙扎,所幸那繩子綁得不甚牢固,她摩了半晌,好容易掙脫雙手,又匆匆忙忙解開腳上的繩索,跌跌撞撞地推門出去,卻見迎面是好大一片花園,天已黑了,隱約只見得園中布局玲瓏細緻,全不是嶺南風貌。

平兒心內駭異,整整衣衫,隨意選了一條路出去,繞過那曲曲折折假山,跨過淅淅瀝瀝流水,摸摸索索間,不知不覺轉到一處燈火輝煌的闊大屋舍。

那屋舍里不斷有丫鬟往來出入,她不敢造次,便貼著柱子,慢慢挪過去,走到近時,便聽裡面隱約有談笑之聲,凝神細聽,卻像是黛玉的聲音。

平兒越發驚駭,兀自猶疑,外頭卻有個丫鬟發現了她,朝她笑道:「王老爺醒了?怎麼在這裡站著,不進屋去?」

平兒訕訕出來,那幾個丫鬟都來擁著她入內。

裡面寶釵、黛玉早聽見聲音,笑迎出來,黛玉就憋著笑一福,喊:「王家哥哥。」

平兒被人拉拉扯扯地進了裡面,才見鳳姐衣衫齊整地坐在那一頭榻上,見了平兒,頭也不肯多抬一下,只是在那裡埋著頭剝瓜子。

平兒看看鳳姐,又看看寶釵與黛玉,道:「這是…」

黛玉只顧捂著嘴咯咯笑。寶釵在她頭上一點,笑道:「還不給你王家哥哥賠禮去!」

黛玉便吐吐舌頭,對平兒道:「這是我出的主意,叫人找了間與你家莊園差不多的屋子,把擺設都鋪上,哄一哄你。」

平兒獃獃道:「那我…現在是在惠州?」

黛玉點頭。

平兒又問:「這是你們的園子?」

黛玉道:「不是,這是鳳姐姐買的園子。」

平兒訝然轉頭看鳳姐,鳳姐剝了一把瓜子仁,卻對門口招招手,早有丫鬟抱來一隻波斯貓,鳳姐便把瓜子都餵了到那貓口裡,又自顧自逗弄那貓兒。

黛玉見她迷惑,笑嘻嘻道:「鳳姐姐早就在博羅待得厭了,所以你出去的時候,她就派人在惠州買了個園子,本來打算告訴你的,誰知你一回來就騙她,她生了氣,反而做了這個計來騙你。」

平兒恍然大悟,跌足道:「你們騙得我好苦!」不敢怪鳳姐,便埋怨黛玉道:「她也罷了,你怎麼也這麼騙我?」

黛玉道:「我們騙你這麼一下你就惱了,你哄鳳姐姐哄了這麼久,就沒想過她的心情么?」

平兒一怔,又聽黛玉道:「你一去幾個月,又不通消息,鳳姐姐在這裡有多擔心你,你可知道?」

平兒不言,只拿眼去看鳳姐,鳳姐逗了貓,重又去折騰那盤瓜子,這回卻是一顆一顆地剝了自己吃,一邊吃,一邊斜眼看平兒。

平兒一見她神色,便知內里,忙走過去,撲通一聲,長跪於地,連連作揖道:「鳳兒,我錯了。」

鳳姐冷哼一聲,並不出言搭理,只拿眼看寶釵、黛玉兩個,兩人知幾,便攜手出來,連一屋子丫鬟瞬間都撤得乾乾淨淨,黛玉邊走還邊回頭,寶釵就摟了她道:「人家兩個說體己話呢,你還回頭看什麼?」

黛玉道:「你說鳳姐姐過多久能不氣了?」

寶釵便撲哧一笑,一指頭點在她頭上,道:「你鳳姐姐都讓人進門了,你倒還問出這話,真是笨!」

黛玉立刻沉了臉,惱道:「你看平兒姐姐對鳳姐姐多好,鳳姐姐平時在家說一不二的,你倒好,整天使喚我不說,還說我笨!你有本事,你晚上不要睡我床上!」

寶釵見她變臉變得如此之快,不知何由,忙問:「可是經期要來了?」,掐指一算,卻還沒到日子,黛玉見她竟算起日子來了,越發著惱,一把推開她,自己直直往前。

寶釵見她此番氣性不比平常,一路求饒,也不知道叫了多少聲祖宗姑奶奶,直到進屋,才見黛玉稍展怒顏,嬌滴滴地道:「叫我饒了你也成,你今晚須得聽我的。」

寶釵只要她說,如何不肯?自己就先解了衣裳,擺出任君宰割的模樣——她的意思,乃是黛玉素性柔弱,且自己又較她結壯,無論如何,自己總是吃不了虧的,誰知黛玉今日卻不比平常,定要叫她閉了眼,雙手雙腳並著躺好。

寶釵只得閉了眼躺下,耳中只聽悉悉索索的聲音,悄悄抬起眼皮,立刻便被黛玉在腰上戳了一把,道:「不許睜開!」

寶釵無奈,只能牢牢閉眼,卻覺出手腳上皆有物撫過,等睜眼時,只見黛玉已經將她手腳用絹帶極其齊整地縛住,見她睜眼,黛玉便笑嘻嘻把那帶子牽牢,打成死結。寶釵掙脫不開,臉上變色,哀哀切切道:「黛兒…你要做什麼?」

黛玉不答,卻伸手將寶釵的衣裳都解了,笑道:「我和鳳姐姐商量過了,這個就叫做大赦式,日後你們若是惹了我們,就罰你們這樣,等我們出了氣,才能叫你們得了赦免。」她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撥弄寶釵,寶釵狼狽之餘,又忙道:「平兒姐姐得罪了鳳姐姐,我可沒得罪你…好黛兒,你將我放了,晚上我好好侍候你。」

她不說還好,一說黛玉便變了臉,兇巴巴地道:「你還敢說沒得罪!早上在車上做什麼來?人家明明要睡了,你偏偏要折騰!」

寶釵訕訕道:「早上…你不是說旅途無趣么?再說了,我便稍放縱了些,也…不至於此罷?」

黛玉哼了一聲,道:「那前兒晚上呢?」

寶釵道:「誰讓你一日都和平兒姐姐一處?我…我怪想你的。」

黛玉道:「那前前日晚上…」

寶釵道:「那是不小心…」

黛玉還在問:「那四月那次,我那事兒還沒走呢,你怎麼又…唔…」卻是寶釵不知怎地,掙脫了她的絹帶,一把將她抱住,得意地笑道:「憑你也來說『大赦式』?趁早兒求求你姐姐我,我好早些兒赦了你。」一面說,一面輕輕巧巧地把黛玉抱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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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釵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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