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番外·少年穆風(慎買)

78.番外·少年穆風(慎買)

人在第一次喜歡上誰的時候,總是熱烈的,帶著一種旁人無法插足勸說的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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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風知道自己不喜歡女孩,是在高一的體育課上,那時候他對校男籃隊長的躶/體產生了欲/望。

但真正喜歡上什麼人,卻是在大二。

他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和欲/望是完全不同的,那是種會讓人瞬間膽怯的東西,卻又會因為見不到而鼓起十足的勇氣。他從不敢肖想那個人,只是默默地在後面看著,覺得單是看著就足夠滿足了。

後來穆風打聽到,那個人叫孟連風,是已經研二的學長。

孟連風是大學里的風雲人物,從本科階段就是,他長年混跡在各種學生組織里,是各位老師領導眼中的佼佼者,以至於退出學生會後仍然被後繼的學弟妹們掛記,常常請回來做指導。

穆風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校會集體會議上,孟連風與現任學生會主席坐在一起,笑容溫和體貼。那時候穆風還只是想,他真帥。

經過後來的幾次官方接觸,除了「他真帥」之外,還多了一條「他真厲害」。

直到大二那年的新年晚會,最後一次現場綵排,燈光音效全部是正式的,穆風卻因為緊張過度唱跑調子彈錯了音,話筒將他的錯誤放大,十分刺耳。所有人都很沉默,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將他換下來,畢竟後面還有好幾個候補節目非常想上,且發揮穩定,不會緊張到出醜。

穆風手心裡都捏出了一把冷汗,幾乎以為自己是不可能上台了。

場下的第一排,沉默地看了許久的孟連風站了起來,穆風怯怯地抬頭,看到了孟連風眼裡的笑。

完了,他一定是在嘲笑我,穆風心說。

然而孟連風輕輕鼓了幾下掌,笑著說道:「你唱的很好,吉他也很棒,別緊張。我從來沒聽過有人這樣唱這首曲子,是你自己寫的詞嗎?」

穆風怔怔地點頭,手指被吉他琴弦勒出印記來。

「太厲害了,期待你正式的演出。」孟連風感嘆道,回頭對旁邊的學生會長說,「這是你們新招的學弟嗎,有才呀!」

學生會長並沒有說什麼,最後穆風也沒有被換下來。

場后穆風看到了他與學生會長在交談,其中隱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穆風知道,自己沒有被換並不是因為自己真的多有才,而是孟連風替他說了好話。

自己的節目結束之後,穆風抱著吉他去追孟連風,正好看到有一個學姐跑幕後,被走廊成堆的雜物給絆到,孟連風一把將她扶住,輕聲問她有沒有事。

學姐當然沒有事,但是孟連風自己的手臂被鐵絲勾破了皮。

那時候穆風又想,他真好。

穆風是真的喜歡他的,為了能夠接近他一點,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偷偷在籃球場邊上送水,或者假裝偶遇。但孟連風從未發覺過,更不提因此更親近他一點。

其實也沒想過能怎麼樣,穆風只是希望能和學長做朋友,字面意義上的。畢竟他知道,孟連風是個直的。

而這個機會,是好友戚紹川幫的忙。

戚紹川擅長交際,走哪裡都是人群的中心和關注點,他好玩,認識許多人。那年他在玩一款網路遊戲,固定隊里有個法師正是孟連風的舍友。

就是通過這層關係,幾人以線下聚會的名義,舍友把孟連風帶去了,戚紹川這邊也拉上了穆風。

被安排坐在一起的時候,穆風心裡在砰砰的跳,他幾乎一伸手就能夠碰到學長的膝蓋,一抬頭就能看見學長輕輕彎起的嘴唇。

整頓飯他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吃完飯玩遊戲的時候,戚紹川抽到一張懲罰卡,讓他在自身五米範圍內隨便找一個人親,挨了巴掌就算輸,要罰喝三杯酒。

戚紹川瞅了瞅孟連風,忽然越過桌子去勾穆風的下巴。

穆風瞪大了眼,他早就知道戚紹川的取向彎得厲害,也知道戚紹川喜歡的根本不是自己這種類型的。他半天沒動彈只是因為腦子裡有些亂,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圍有人在起鬨,就連隔桌的都在看好戲。

戚紹川就快親上的幾厘米,忽然有一隻手掌伸了過來,捂著穆風的嘴攬了過去。穆風瞬間聞到了學長身上乾淨的洗衣皂的味道,有點檸檬草的清香。

孟連風一手攬著穆風的肩膀,對戚紹川笑道:「他不願意,行了,別嚇他。」

穆風僵楞了好一會,腦子裡全是孟連風身上的味道,好幾分鐘沒緩過神來,直到孟連風問他:「你是之前新晚唱歌的那個吧,好像是臨床大二?叫穆……」

「穆風。」他答。

「穆風,」孟連風輕聲念了一遍,笑了笑,「真巧,我也叫風。」

是啊,真巧。

那之後,孟連風每次遇到他都會打招呼,要是時間湊巧,還會叫上他一起去食堂。漸漸的,穆風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等回過神來,就已經成了孟連風的一條小尾巴。

可他當尾巴也當的高興,但凡是孟連風的支使,例來都開開心心地去做。那年冬季,有次孟連風心情不好喝多了,晚上十二點多打電話叫穆風去接他,外面大降溫,一夜暴雪,穆風也立馬穿上衣服就去了。

孟連風醉的厲害,掛在穆風肩膀上吐了他一身,走到一家便利店的門前,說想喝水,穆風進去買了水和解酒劑。出來時,孟連風又說要去廁所。

「我回來之前不許走啊,不許走!」孟連風醉醺醺地拍著穆風的肩膀,「一定要等我回來,不然我會生氣的!」

穆風握著一瓶水,鄭重的點點頭。

不知道孟連風去了哪裡上廁所,只是過了很久很久都沒有回來,穆風也沒帶手機,怕他醉倒在什麼地方,一直不敢走遠,在附近找了個遍。

直到天都亮起來,戚紹川慌裡慌張地找到他。後來穆風才知道,那晚孟連風根本沒有那麼醉,被冷風一吹他就醒了,早就拋下自己回了宿舍,回去后還洗了個澡,看了會法師舍友打遊戲。

穆風被那一夜的暴雪凍病了,高燒了兩天。孟連風提著水果到醫務室看望他,說是喝醉不小心把他忘了。穆風燒地迷迷糊糊的,卻什麼也沒說。

可能人在狂熱的暗戀中會忽視許多問題,病好后穆風仍是孟連風的尾巴,拖著半個月沒好全的咳嗽,冒著寒風給他送早餐。

戚紹川說,你要魔怔了。

也許吧,穆風這個尾巴,說到頭也就是個跑腿的,而且一跑就跑了一年多。

孟連風是個直男,一比一的直,穆風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當初以為那麼帥、那麼厲害、那麼好的學長,其實前任是一屆連著一屆的,比學生會換屆還要勤快的多。

學長對所有人都好,那是他的慣性,俗稱——中央空調。

而穆風漸漸地,開始萌生出斷絕這種關係的想法。那日,孟連風與女孩出去開房,結束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他讓穆風去送傘,開門的時候衣服都沒穿好,脖子上還有模糊的口紅。

傘送到了,穆風淋著雨回去,大雨沖刷著心底的那層愛戀,有點涼,這或許就是壓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以為,自己和孟連風恐怕也就這樣了,再往前邁一步都不可能,既然如此不如早點抽身吧。

穆風當真開始慢慢抽離了,人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呢。

他退掉了所有會和孟連風產生交集的社團,也會找一些不輕不重的理由拒絕孟連風的指派,以學業為由,漸漸不再去想關於孟連風的事情。

大三結束前的幾個月,孟連風忽然找到他,在圖書館的後門攔住他的去路。

「你是不是喜歡我?」孟連風冷不丁地問道。

穆風一愣,隨即抿了笑容:「你開什麼玩笑呢學長,咱倆都是男的。」

「我知道,我也喜歡你。」

那時,海棠花開了一樹,風搖著枝葉,在穆風肩頭落下稀疏一層碎瓣。壓在心底的感覺霎時掀翻了所有的遮蔽,龍捲風一樣攪動起來,拼盡了全力也不能再控制住分毫。

最後,穆風還是承認了。

而這輩子穆風做過的最傻的一件事,就是承認了喜歡他。

一夜之間,孟連風從遙不可及的學長,變得觸手可及。那些曾經對各種女孩說過的甜言蜜語,如今全是穆風的,他曾經幻想過的擁抱,也是近在咫尺。

那時候穆風覺得幸福感爆棚,氣場里都灑滿了桃心。

孟連風與他在一起不到兩個月,穆風又心甘情願地做回了那條尾巴,而且比以往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學長已經研三了,他馬上就要畢業,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和穆風在一起,實習忙起來的時候,甚至連傳話都是孟連風的朋友順路帶給他的。

穆風什麼都沒要求,最多敢在沒人的時候試探地去牽牽學長的手,孟連風往往會回他一個擁抱。

一切都似乎很平淡,平淡地過頭了。

交往整整兩個月的時候,孟連風出去聚會,喝了點酒,穆風去接他。他似乎心情不太舒暢,盯著穆風的眼睛里似是有火,一下子就把穆風推開了,讓他滾。

穆風怔住,沉默了一會轉頭離開,孟連風又追上來道歉。

如果穆風能早一點察覺到,如果他沒有獨自沉浸在對熱戀的美好幻想中的話,也許後面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孟連風說聚餐的時候與舍友吵了架,不想回去,就在附近的賓館里開了間房。穆風把他送上去,剛準備回去就被一身酒氣的孟連風拽回了床上。

穆風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他還沒想過與學長發生什麼。

事情就是來的那麼突然,孟連風借著酒勁撕扯他的衣服。穆風掙了一下后就放開了,他畢竟喜歡學長,本來孟連風就不是個會壓抑自己欲/望的人,既然是喜歡的人,給就給了,都是男人也沒必要那麼矯情。

但是孟連風突然把他雙手綁在了床頭。

「你真噁心,就喜歡被男人操嗎?」他說。

那一剎那穆風一下子就空了,甚至不能相信那是從學長嘴裡說出來的話,他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也不知道是哪裡惹惱了孟連風,他甚至連掙扎的份都沒有。

穆風常年喜靜,而孟連風喜歡鍛煉,踹了他兩腳后反被他全部還了回來。

孟連風隨便把自己弄硬了,吐了點口水就強硬地擠進去。穆風疼的受不了,喊叫了兩聲嘴裡就被堵進了一團床單。魔鬼也不過是那樣,他叫不出更大的聲音來,但仍然把嗓子扯啞了,那可能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經受過的最大的疼痛。

或許不知道男人也能爽,加上一股子酒勁,孟連風泄過一回后,穆風已經瀕臨昏聵的邊緣。他扯掉穆風嘴裡的那團布,又把自己擼直了。

穆風似乎是昏過去了一會,再醒來的時候,孟連風已經穿戴整齊,還是那副人模狗樣的帥氣,坐在床邊擺弄著手機。

「表情不錯,」孟連風說,劃到一張照片給他看,「想看看自己的樣子嗎?」

「……」穆風哈了兩口氣,說不出完整的字來,嘴裡有股腥澀的味道,渾身上下也疼地麻木。

孟連風翹起二郎腿,自顧自地說起話來:「我跟他們打賭,說你喜歡我,他們不信。可你真的是喜歡我呀,於是我說,兩個月,我就能搞上你。」他晃了晃手機,笑道,「你看,這就是證據。你比那些女孩還要容易搞定,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

穆風:「!!」

「瞪什麼,我沒記錯的話,可是你自己躺到床上的吧?現在還裝什麼,你不就是喜歡男人嗎!」

穆風咬牙把自己撐起來一點,抓住他的衣角,盯著手機搖搖頭。

孟連風輕哼地嘲笑了一聲,徑直甩開他的手大步離去。

穆風又摔回了床上,緊緊地攥著身下的凌亂的床單,他用被子把自己全部裹起來。六月中旬,天氣已經很熱了,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可還是覺得渾身發冷。

睜著眼不知道過了多久,穆風慢慢回過些勁來,找到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好友的電話。

戚紹川趕過來的時候,被房間里的情景驚地話都說不出來,掀開被子看見他身上又青又紫,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顫抖地問「是誰幹的?」

穆風不願說,戚紹川卻明白了,「孟連風是嗎!那個王八蛋!你等著我去教訓他!」

穆風拽住他,抬了抬眼,有氣無力地說:「是我變︶態嗎?我喜歡他真的很噁心嗎?既然那麼噁心,又為什麼要來招惹我?」

戚紹川皺癟了眉頭,抱住穆風哭地稀里嘩啦的,「你別傷心,那種人渣不值得你傷心,你是個很棒的人才不是什麼變︶態……」

洗了個澡后戚紹川把他帶回家,穆風跑到廁所壓著舌根催吐,沒能吐出什麼東西來,只是覺得噁心,想起來就噁心。戚紹川看到忍不下去,才把他生拉硬拽弄到床上去。

穆風咽不下東西,吃了就往外吐,還總覺得自己吃了不幹凈的東西非要吐出來才舒服。也是這段日子,戚紹川硬是學著做了幾樣粥,每次一小碗餵給他。

胃病也是這時候落下的,淺表性胃炎,發作過幾次胃痙攣。

他似乎有些抑鬱,常常看著窗外發獃,一坐就是一下午。

戚紹川也開始覺得那一開始就是自己的錯,如果當初他沒幫穆風牽繩拉線,如果不是他給了穆風可以靠近孟連風的希望,就不會有這種事,是他把穆風推到孟人渣身邊去的。

穆風從不肯哭,戚紹川倒是把淚都哭幹了,到頭還是穆風抱了抱他,笑著說「你哭什麼」。

後來穆風也漸漸地養過來了,有神氣了,臉色也好了不少。戚紹川絞盡腦汁地給他買些營養食物,自學科學配餐,胃病也沒再犯了。

大四開學,穆風又重新出現在了學校里,而孟連風早已經畢業離校。沒人再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事,穆風也重新開始了新的生活。

只是打那之後,他就習慣那樣抿著嘴唇微微的笑,似乎比以前更沒脾氣。他開始去跑步,去看電影,聽各種各樣的講座,參與大大小小的實驗,做研究。

沒了以前那種略帶怯懦的軟綿感,穆風迅速地成長起來,當真可以稱得上是氣宇軒昂,在女生中的人氣也直線飆升。

他最終以相當優異的成績博士畢業,邁出學校大門的時候,穆風已經是一名可以擔的起任何風雨浪濤的優秀醫生,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出任何當年那件事的影子。

也許,只有戚紹川還依稀記得,那個年少時分笑得一臉靦腆的穆風,是什麼樣子。他曾一度以為,如果沒有孟連風,那也許是穆風最好的模樣。

只是那時候的戚紹川並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穆風會遇到一個將他視若珍寶的人,那個人會將王的桂冠戴在穆風的頭頂,並守護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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